其三
阴不负第一次醉。
他酒品好,喝醉了也不胡闹,只是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一双眼睛看看天又看看地,看看月亮又看看远处的山。
因而骆枕匣一时半会儿也没发现这家伙醉了这件事情。
直到夜深了,到了该走的时候,骆枕匣叫了阴不负两句,阴不负一句也没有应。
阴不负坐在那里侧耳听,反应了半天抬头问骆枕匣一句:“是你在叫我?”
颇有几分恍然大悟的意思。
“不是叫你还是叫谁?夜深了,该回去了。”
“好吧。”阴不负拍了拍衣裳上的灰站起来,然后走了两步,一头撞上骆枕匣。
骆枕匣伸手把他扶住,看着他泛着红的脸,若有所思:“你是不是醉了?”
阴不负站住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醉了。”
骆枕匣一时间没忍住笑,指了指不远处那条陡峭小径问他:“你现在这样,能下得去吗?”
“下不去。”阴不负寻思了半天,这么跟骆枕匣讲。阴不负讲完了又伸手抓上骆枕匣的衣角说:“你牵我。”
怪理直气壮的。
骆枕匣拿他没办法,只能牵着他走到陡峭的缺口边上。
阴不负盯着这一小截缺口呆了一会儿,然后慢吞吞蹲下去坐在地上,很认真对着站在旁边的骆枕匣说:“要不我今晚就睡这儿吧。”
真敢想啊。
骆枕匣无奈地先他一步下到下面去,在下面的地上对他张开臂膀说:“你直接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阴不负扶着身边的墙砖从上面探头看下来,伸手指指自己的腿,又看着骆枕匣问了一句:“你腿上的伤好了?”
“早好了,你跳吧,我会接住你的,别怕。”
阴不负便依骆枕匣所言从不高的缺口处跳下来,撞进骆枕匣怀里。
说跳就跳,干净利索。
骆枕匣后退两步站稳,将阴不负抱在怀里。
这个人倒是比想象中要轻巧很多。
骆枕匣将人松开,上下打量他一番,问他有没有伤到哪里?
骆枕匣老觉着从南边来的阴不负应该有几分娇气,要不然上回也不会轻轻一撞就崴了脚,他这一跳多少有些莽撞,免不得让人担心。
阴不负摇摇头,走了两步,说没有伤到哪里。
骆枕匣便松了口气,转回头又看见阴不负略有些茫然的模样,伸手抓住阴不负,打算牵着这个人回去。
阴不负跟着他走了几步,步子歪七扭八的像是想往树上撞。
骆枕匣索性松开了他的手,在阴不负面前蹲下对他说:“上来,我背你回去。”
阴不负虽然醉得有点不清醒,却也知道按照自己目前这个状态走回去大概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因而他也不推辞,手脚并用爬到骆枕匣背上,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有点重的。”
骆枕匣把他背到背上走了两步,感觉这个人背起来也比想象中要轻很多,便回他一句:“还好。”
然后慢慢悠悠背着阴不负回去。
夜风徐徐,带着些许凉意。
阴不负被这风一吹,迷迷糊糊的犯起困来。
骆枕匣背着他走到大路上,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阴不负住在哪里,便又问他:“你住在哪里?”
阴不负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指了个方向:“在城北那家酒馆边上,门前有棵蔫蔫的柳树”
离这里也不算很远。
骆枕匣把阴不负送回去。
阴不负的住处很好认,关城夏日的太阳毒辣,大概是白日里晒多了太阴,他住处门前那棵柳树在这个季节确实蔫蔫的,很有辨识度。
骆枕匣背着阴不负推开半掩的门扉,路过晒着药材的院子,一路到房间里。
骆枕匣把阴不负放到榻上去,给阴不负盖好被子之后转身要走,转身之际却感觉衣角被什么人拽住。
骆枕匣转回身,看见阴不负躺在榻上,手上拽着自己的衣角,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