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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要去地下三层

 

03

宴玖跟孕妇的老公见了一面,那个男人落魄潦倒,同时还软饭硬吃,真的很难想象这个男人的下限在哪里,他对他的怀疑达到了巅峰。

他同事吃瓜吃多了,跟他闲聊时透露了一些消息。

比如这个男人是上门女婿,不上班,平时靠女方的娘家来养他,之前他不愿意做dna,甚至还怀疑女方出轨,把丈母娘得罪了,现在丈母娘怂恿孕妇离婚,男方不同意,哭着在病房闹,护士长进去劝了很久。

又比如说,陈警官单独询问了孕妇的老公差不多两个小时,后来陈警官黑着脸出来了,看起来谈得不怎么样。

最后她问宴玖有空吗,晚上能不能替她值班,宴玖也不知道家在哪里,既然没地方去,干脆答应了她。

同事高高兴兴地收拾东西,临走时特地提醒,晚上十二点后不让去地下三层,你别犯了忌讳。

你这样说,很难让我忍住啊。

但他表面很乖巧地点头了。

晚上九点多,宴玖陪着护士长去查房,他拿上病例,老实跟在她身后。

没想到做梦都要打工。

查房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他来到三床的女人身边,病历显示她早产,胎儿在产检过程中非常不稳定,曾发生过胎停。

他盯着上面的文字,看向女人怀中的婴儿,以他这个一点也不懂产科知识的人来看,这个婴儿显然是非常健康的。

她是昨天剖的,被换孩子的孕妇也是昨天顺产的。

宴玖出神的时间有些久了,护士长打断了他的思路,“发什么呆,赶紧写报告。”

他拽着这页病例的手指越来越用力,脸上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护士长是专业的,她不会看不出来这个孩子太健康了,根本不符合病例描述的情况,还是说她根本就没看过病例?

或者她心知肚明,并且参与了其中,既然如此,她难道没有机会修改病例吗?

这不是明摆着让他发现问题。

宴玖十分肯定这里面有坑等着他跳,但他又具体说不上来。

等查房结束,距离十二点还剩下五十多分钟,他决定去找三床的女人试探一回。

谁知道宴玖一走到她身边,她下意识地把孩子藏进被窝里。

你不觉得你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么。

宴玖甚至觉得自己都不用问了。

他老神在在地扫了她一眼,一脸什么都清楚地质问,“说吧,趁我还没报警之前。”

女人慌乱得背过身,“我要睡了,请不要打扰我休息。”

“嗯,那我报警了。”

“别报警!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给你十分钟。”他坐到一旁的凳子上,翘起二郎腿笑意盈盈地盯住女人。

女人无声落下泪来,她的眼里或许有忏悔,但她看向宴玖的眼神里憎恨得太明显,好像他毁了她的大好人生。

“我的孩子身体不好,医生说很难留住,劝我还是打掉,就在我下定决心的时候,他告诉我,可以生下来。”

“他是谁?”

“我男人,”她抚摸着婴儿的襁褓,神色收敛了几分,看起来温温柔柔,“我不知道他怎么做的,但他确实做到了,孩子很健康。”

宴玖站起身来,无语地往门外走,“你这话糊弄警察去吧。”

“我都告诉你了!”

他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扫过女人的脸,“还剩下六分钟,你还有最后的机会,在我耐心告罄之前。”

她沉默着凝望了宴玖很久,就在宴玖以为她什么都不会说时,她终究憋不住,讲出了真相,“这个孩子不是我的孩子,可我只是想要个健康的孩子,我又有什么错呢!”

“这个孩子的母亲,她又有什么错呢?”

他离开病房,给陈警官发了消息,就走进电梯,去往地下三层。

凌晨十二点的地下三层比傍晚来的时候还要阴森,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会逐渐亮起,他路过低温存放室时,隐约在里面看见了个人影。

他纳闷着往里走,突然感受到了一种隐秘的、带着窥探的目光,令他如鲠在喉。

对方好像把他当猎物了。

他走向人影出现过的地方,被猛然捂住嘴巴,他匆匆瞥见那人耳边那枚熟悉的耳钉,意识到来者的身份,便没有反抗。

“你不怕吗?”

他放开了宴玖,食指不自觉地点过刚刚按在他唇上的掌心。

宴玖像是挑逗般地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害怕我的未婚夫?”

他的表情从兴奋又转到失落,就像宴玖不明白他在兴奋什么,也不明白他怎么又失落了。

但他很快收拾好心情,“十二点后不能来地下三层,被发现的话就会被开除。”

宴玖并不在乎工作会怎么样,此刻还有心情说笑,“这可糟了,没工作的话我会饿死的。”

他不自然地摸过那枚钻石耳钉,目光灼灼,“你有我。”

感应灯唰地亮了,有人过来了。

宴玖向前一步拽住男人的手,弯腰拉开最底层的停尸柜,低声道:“进去。”

他点点头,倒是很听话。

宴玖正要把柜门推进去,手被男人握住,“一起,好不好?”

宴玖突然想起这个男人胆子还挺小的,放他一个人在这里显然不太合适,于是他灵活挤入男人的怀中,两人轻轻地把柜门合上了。

宴玖特地留了一条缝,一会儿方便出去,最重要的是给他们留个喘气的空间。

停尸柜毕竟是单人间,两个大男人往这里一挤,就只能紧紧地抱在一起,他的腰被搂住了,男人的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热气不间断地呼在他的后颈,很痒,又不敢动。

“奇怪,刚刚在走廊上我真的听见声了啊,真是见鬼了。”

“肯定是你听错了,大晚上的谁会来这里找不痛快。”

交叠的脚步声走远,宴玖拍了拍男人的背,示意他一起出去。

04

等两个人都爬出来,宴玖回头瞥了一眼停尸柜,突然有些嫌弃地脱下白大褂,拎在手上,“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啊,为什么十二点之后不让下来呢?”

他边说边扫过角角落落,企图发现点什么。

“这里有个隐蔽的空间,是一间实验室,院方不想让人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实验室的员工。”

宴玖总算明白这人说自己不是医生却还天天穿着白大褂到处溜达,原来是这样。

他牵起宴玖的手,问道:“你想进去看看吗?”

他的视线与男人相接,之后重重点头。

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不过既然是在做梦,那大胆一点又有何妨。

实验室的门隐藏得并不秘密,其实就藏在他们刚刚躲过的停尸柜旁边,他看着男人快速输入密码,紧接着一旁的地板倏地打开,露出来一道楼梯。

他随着男人的身影一同走入其中。

“白博士,你今天来晚了。”

说话的人蓦然停下声音,疑惑着问道,“他是?”

“我的未婚夫。”

“白博士竟然有未婚夫,可真是一个惊人的发现!”他咋咋唬唬地看向宴玖,凑过来在他身边绕圈。

“长得还不错。”他评价一句。

宴玖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就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被人打量着,实在笑不出来。

“你吓到他了。”

白博士将他圈入怀中,他的鼻子撞到男人的嘴唇,两人都僵硬了一瞬。

白博士率先喘出一口长气,声音听起来有点哑,“你弄疼我了。”

“要我给你揉一下吗?”宴玖按过自己的唇,“用这里。”

他呼吸一滞,瞥向碍事的研究人员,“还有其他人”

于是他很自觉地走开,“你们就当我不存在。”

宴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男人的嘴角,低声说着,“我跟你开玩笑的。”

他没在实验室里待很久,这地方跟学渣的气场合不来,一走进来他就觉得进入了课堂,犯困。

宴玖原路返回,走进值班室里时被护士长抓了个现行。

她阴森地目光投向宴玖,“去哪里了?”

他避而不谈,转头问起话来,“陈警官来过吗?”

护士长冷笑了一声,“来过了,把之前闹事的男人抓走了,你知道他换了谁的孩子么,是隔壁三床女人的,那女人是他的小三,她孩子检查的时候就一直不好,很难活下来,就算侥幸活下来了,也需要很多钱养着,两个人都是没什么钱的人,于是他把主意打到他老婆身上,他老婆家里有钱,肯定舍不得孩子死,所以整了一套偷梁换柱,难怪心虚得不肯做检查呢。”

“那他既然这么想这个孩子活着,怎么忍心又去杀了他呢?”

护士长哑了一瞬,“这样的人又能有多少良心,他怎么可能为了这个孩子影响到他吃软饭呢。”

宴玖与护士长的眼神交汇,他微微笑着,护士长反而因为他的笑脸色越发难看,两人对峙着,空气中像是弥漫了淡淡的火药味。

很快她在交锋中败下阵来,狠狠撂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开,“你犯了忌讳。”

宴玖若无其事地换了件白大褂,去保卫室里询问了保安,得知护士长确实在六点多的时候来过一趟保卫室,不过她什么也没做,很快就走了。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但果然是护士长啊。

她先去了婴儿室关掉了保温箱,路过了吵架的病房后来到保卫室,搞定了监控之后再次回到病房门口看热闹,所以陈警官说护士站的人除了我都有不在场证明,因为监控坏掉的时间段根本不是谋杀婴儿的时间。

何况护士长的身份可以很合理的进入婴儿房,就像保安不会怀疑她进入房间的目的,警察也不会。

但她没有理由去杀掉那个孩子啊,宴玖思来想去还是不明白。

看来只要这事没弄清楚,三眼乌鸦就不会判定他完成了任务。

最后他竟然在值班室里睡着了。

直到呼啸声与嘈杂的人声在他的耳边乱撞,他骤然惊醒,探着脑袋趴到护士台边,原来是有个孕妇羊水破了,紧急拉去产房顺了。

他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在一个梦里睡着,简直不可思议。

“你好,请问403号病房怎么走?”

他抬眼看向男人。

长长的走廊很混乱,但所有人此刻都已如同背景板,只有眼前的人刺眼得要命。

“你看我的脸这么久,是认识我吗?”

宴玖倏地收回目光,用平淡的眼神取代了刚刚的惊艳,“403号病房前边左拐,挺好找的。”

“嗯,你怎么不回答我?”他一手撑在护士台,俨然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程度。

宴玖再次看了他一眼,“不认识。”

“你!”他咬牙切齿,最后冷哼了一声,没有回头地往前走。

同事来到他身边,望着他的背影犯花痴,“是柳子通哎。”

“你认识?”

“你不认识?”她愣了一下,“柳家可是首富哦,他是首富的小儿子,听说他还没有对象呢。”

他拍拍同事的肩膀,摇头叹息,“你没戏了,他刚刚问了我403号病房,如果我没记错,正好住了位大美女。”

同事的脸上出现了吃到瓜的震撼,她摸出手机,在工作群里开始发消息,他想,不出一个小时,这事整个医院的科室都该知道了。

05

谁料八卦的魅力超乎想象,宴玖在楼道里躲清闲时被柳子通堵住了去路,他拿起手机,指着最新的娱乐新闻,逼着宴玖看。

没想到也就一个小时,热搜都爆了,他人气这么高吗?

“你污蔑我。”

“我可没有,”他毫不心虚,“我只说了你问我403号房的路,剩下的不过是旁人的臆测,不关我的事哦。”

柳子通瞪着他,往前走了两步将他逼进墙角之间,他朝宴玖淡淡一笑,目光浅浅地留在他的双眼上,“因为我问了403号病房的路,所以你不高兴了吗?”

他怔愣了几秒,心头暗道不会又是我什么人吧。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什么关系?”柳子通复述了一遍,气笑了。

宴玖猝不及防地被迫同他接吻,他的吻不得章法,笨拙中带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他竟然推不开柳子通,像是被钉入冰凉的墙壁,反抗不得。

亲吻最后变成了两个人的战争,他们将牙齿化作刀刃,尖锐地刺向彼此,然后给对方留下一片狼籍。

宴玖被狠狠咬破了嘴角,舌尖舔舐过伤口,心想这个该死的梦怎么还不醒。

柳子通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舌尖被咬破了,嘴巴里全是血腥味,吞咽口水时痛得要命,但他竟然没有大发雷霆,反倒有种蓄谋已久的事突然达成得痛快。

“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放缓放慢了,语气很暧昧。

“我有未婚夫的。”

“胡说八道,你老公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所以我是个鳏夫?

那自称我未婚夫的人是?

人物关系太混乱了,他理不清,也不想去深究,反正就是个梦罢了。

梦是会醒的。

“我还在上班,下次再聊吧。”

他拍拍眼前男人的肩膀,弯腰试图从缝隙之间溜走,却被提住白大褂的领子拎了回来。

“你亲了我就跑?”

谁亲谁啊!

他甩开他的手,语气平淡地整理起衣着,“你怪不讲道理的。”

“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人。”

宴玖回头看了一眼乱糟糟的走廊,两个眼熟的同事在一间一间病房地找人,不用说肯定是来找他这个偷懒的人,他赶紧拉开楼道的门,“我同事在找我,有事下班再说,你还怕我跑了么。”

柳子通遥望着他的背影沉默良久,终究只是吐出来短短一句叹息。

“这次不许骗我。”

同事看见他人,赶紧拉住他,“你跑哪里去了,护士长说你一天到晚消极怠工,要把你开了。”

“走,赶紧去跟她认个错,她人最心软了,不会真把你开除的。”

两人左一句,右一句,倒是叫他一点也插不上嘴,他被她们推进护士长的办公室,两人轻轻合上门走了。

宴玖摆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护士长,你没必要开除我的。”

“你这个工作态度,我还留你,那别人会怎么想呢?”

他点点头,“你看,就像我没举报你杀了那个婴儿,你也不用在乎我偷懒的小心思吧。”

毕竟在梦里还辛辛苦苦的打工,怎么看都很像白痴啊。

“你有证据吗?”

宴玖笑着摊开手,“没有。”

护士长不屑地笑了声,“出去吧,我很忙。”

“好吧,你可以开除我,但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掉那个婴儿吗?”

她的视线扫过来,轻轻道,“你在套我话?”

“我没必要这么做,陈警官审过那个男人之后就会知道婴儿不是他杀的,而你被调查到是迟早的事。”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片刻后朝他张开双臂,坦诚道,“你说的对,我们合作吧。你告诉我你在地下三层看到了什么,作为报答,我会留下你。”

她果然看到了,那时保安是追着她下来的,毕竟他们两个的声音根本不可能传到走廊那么远。也是因为保安追着她跑,她也就没机会看到后来发生了什么。

宴玖想通这一关键,了然地勾起唇,“可以,但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去冒险杀了婴儿,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也不怕告诉你,”她顿了顿,“你知道火焰基金会吗?”

宴玖不明所以地摇摇头。

“他们汇聚了大量的天才,最有权力的政客,最顶级的富豪,他们在研究长生。”

他眉头一皱。

长生,倒是非常疯狂的想法。

“而地下三层的实验室,便是他们的研究基地之一,我一直想要进去,但找不到任何机会,这次换孩子的事件闹得很大,在我们这里生产的很多孕妇都去其他医院做了dna的检查,网络上沸沸扬扬,我心想如果事情能更糟糕,警察彻底介入这家医院,他们肯定能查到这间实验室,我是不是就能有机会进去了呢。”

原来护士长是想把这一切闹大,搅浑水才能够得到目的,难怪她明明都看出来了却假装不知道。

“当然你也看到了,警方并没有为此大动干戈,所以我失败了,”护士长话锋一转,瞥向宴玖,“但没想到,我的机会这么快又来了,该你说说了,你看到了什么?”

三只眼的乌鸦倏地出现在半空中,它扑腾着翅膀,金色的眼睛紧紧盯住宴玖,“任务完成了,你该回家了。”

宴玖像是没听见,他选择对护士长实话实说,“我进了实验室,但你知道的,我根本看不懂那些。”

护士长的眼神突然变得虔诚,“果然,果然里面有他们的研究资料,哈,我没有白等这么多年。”

他的眼前再次天旋地转,他晕乎乎地按着额头,低语,“火焰基金会?”

冯浪吓了一跳,猛地掐住他的手腕,压低声音深怕被人听见似的问道:“小九,你也知道火焰基金会?”

06

宴玖没想到自己脱口而出的火焰基金会竟然真实存在,起码冯浪就知道,但他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又怎么会梦到呢?

还是说冯浪在寝室里其实说过,但他忘了,潜意识却还记得?

“小九,小九?”冯浪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

他回过神,问道:“你怎么知道火焰基金会的?”

“我在我爸的书桌上发现了火焰基金会的邀请函,他不准我动,还把我骂了一顿,也不让我问,越是不让我知道我越好奇,所以我网上查了很久这个基金会,但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你说奇不奇怪,现在网络这么发达,还有密不透风的事?我偏不信这个邪。”

“所以呢,你后来发现了什么?”

“一点都没查到,”冯浪摸着后脑勺傻笑了一下,“你呢,你怎么知道的?”

“我梦到的。”

“好啊,你骗我。”冯浪冲他翻了个白眼。

说真话都没人信。

他低头瞥了一眼之前刷的帖子,已经消失了,看来是被封了,不过也正常,这种不利的消息院方肯定会出钱压下去。

可惜他没看到最后,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铃铃铃——

他收起手机,顺着下课铃声站起来,提着包往食堂方向走去。

“小九,今天吃啥?”

“食堂一楼点个菜吧。”他回头瞥了一眼傻兮兮的冯浪,一时语塞。

据护士长所说,最顶级的富豪能加入其中,冯浪他爸已经到这个程度了吗?不过最顶级这个概念也许他跟护士长理解的有偏差吧。

他犹豫地问了一句,“你家很有钱吧?”

“啊,这么突然?”冯浪愣了一下,心虚地摇摇头,“有点小钱,一点点小钱。”

“”

确认了,他爸被邀请的理由果然是钱。

两人在食堂落座,宴玖点了三素一汤,也就十几块,非常正常的大学生伙食,冯浪跟他相反,三荤一素,三十多块。

虽然吃得有点奢侈,但怎么也看不出来是个顶级富豪的儿子啊,宴玖纳闷。

“你毕业论文的导师是谁啊?”

宴玖刚吞下嘴里的青菜,浑不在意地问着,“名单出来了?”

“是啊,就在你睡得跟猪一样的时候,班长发群里了。”

“我看看。”宴玖掏出手机,名单就完事了。”

宴玖没犹豫,当即点头,“可以啊,你简直我再生父母了,浪浪。”

冯浪摆摆手,非常大气地说道:“不值一提。”

下午没课,两个人窝在寝室组队打游戏,冯浪试图把同系的漂亮学妹拉来,可惜出师不利,被婉拒了,他倒是再接再厉喊了其他几个学妹,消息也是石沉大海。

看着他颓丧的样子,宴玖都觉得好笑,“行了,这就是命吧。”

冯浪哭天抢地,“小九啊,我找不到对象就算了,你长得这么帅,怎么也没个对象?”

我没对象是因为我喜欢男人,你没对象是因为你富豪的身份隐藏得太好。

宴玖扯开嘴角笑了笑,避开这个话题,“还打吗?”

“可就我们两个男人打起来多没意思啊。”

“行,那你自己打。”

“别别别,上号,”冯浪立马转了态度,语气甚至有点谄媚,“九哥带我飞。”

两人鸡飞狗跳地蹉跎了一下午,宴玖甚至没注意到绿泡泡好友申请,等晚上吃外卖的时候才看见一个红点。

他翻开一看,是白奕,他指导老师竟然这么热心地来加他了,而他隔了几个小时才看见,大事不妙啊。

他赶紧通过了申请。

白奕的头像是一朵白莲花,朋友圈什么也没有,宴玖猜测他也许是个四五十岁、非常佛系的老人家。

手机震了一下。

白奕:【今天五点半的会议,你没有到场。】

宴玖呼吸都放缓了,紧张得捏着个手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半晌才反应过来道了个歉。

宴玖:【对不起老师,我不知道!】

白奕:【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没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宴玖忍不住吞咽了口水,硬着头皮又发了消息过去。

宴玖:【老师,那我现在怎么办啊?】

白奕:【目前我很忙,周日早上八点,我有二十分钟时间留给你。】

宴玖:【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宴玖手微微颤抖,“浪浪啊,我的人生在这一刻彻底完蛋了。”

冯浪摘下耳机,扭头看他,“嗯?!”

“不说了,睡觉。”

“你疯啦?这才七点多啊,你不是刚吃好晚饭。”

他没理会冯浪的一惊一乍,冲进浴室速度洗了个澡,套上睡衣便爬上床,一声不吭地望着天花板,企图将困意提上来。

结果很成功,他睡着了。

07

宴玖看到三眼乌鸦的时候,意识到这里还是一个梦。

他又进入了一场梦。

这次的地点跟上次不同了,他在温馨的房间里,甚至趴在桌子上,桌面上摊开了几张不及格的试卷,上面画了潦草的简笔画,倒是有点他的风格。

三眼乌鸦就站在桌角,一眨不眨眼地盯着宴玖,比起它说自己是个伟大的系统,它倒是更像观众,沉默地浏览着全局。

“宴玖,这次是个支线任务,所以即使死亡也没有关系。”

死亡?

宴玖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词汇,好像这个平常的梦最后会变成噩梦一场。

“这是个七日任务,只有完成今日的任务才会前往下一日,不然你就会不断重复这一天,当然,你会固定在凌晨六点起床,但晚上,你还会来到这里,直到你完成任务,所以不用担心你会被困在这里永远无法离开,起码你还是会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白天。”

他没所谓地听着三眼乌鸦絮絮叨叨讲着一长串的话,放在课本上他甚至会选择跳过不看。

“这次来到的是【被换掉的孩子】时间线的十年前,你是个高三生,父母是重组家庭,继父带来了一个孩子,也就是你的弟弟白奕,正在读高一。”

“等等,你说白奕?”

“是的,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弟弟,白奕。”

宴玖滚动了喉结,有点难以说明现在是什么心情,说实话晚上的时候是有点受到刺激,所以才会在梦里出现这个名字吗?

“你可以给他换个名字吗?”

三眼乌鸦沉默与他对峙,两人静默了半分钟,最终它选择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下讲,“今日任务是”

它顿了顿,竟然幸灾乐祸地嘎嘎叫了一声。

“活下来。”

随着三眼乌鸦的尾声落下,门骤然被敲响,咚咚咚,缓慢又坚定,明明他坐在书桌前,很确定门外的人根本看不见他,可被直视的感觉却像是穿透了门落在他身上,没有任何阻碍。

他站起身,平淡地扫了一眼三眼乌鸦,走向门口。

“谁?”

“哥,是我。”

白奕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而且很耳熟,宴玖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能开开门吗?”

“不能。”

门外的人似乎没想到会被这样干脆的拒绝,他犹豫了一会,又说道,“可你不让我进屋,我能睡在哪里?”

“你为什么非要睡我屋?”

白奕沉默了一会,声音变得很轻,“但我们不是一直都睡在一起吗?”

“”

他回头看了一眼三眼乌鸦,这次它没有消失,依旧站在桌角,直勾勾地盯着宴玖不放。

“那今天分开睡吧。”

“哥,不要生气了,下次我会让你先洗澡的,好不好?”

宴玖倏地拉开门,白奕穿着单薄的睡衣,领口很大,露出一大片白嫩的肌肤,柔顺的发尾还在滴水,这张脸完全是自称他未婚夫的人的缩小版。

“你身上没藏东西吧?”宴玖扫了一眼他的腰侧,衣服空荡荡的,不能确定。

“藏什么?”

“比如刀之类的?”他说得也不是很肯定。

“我为什么要在身上藏刀?”

宴玖瞥他一眼,又道,“把衣服脱了,让我检查一下。”

白奕呆呆地看着他,耳尖偷偷冒了粉,过了几秒,他提起自己的衣摆,双手撑起往上带,睡衣就脱下来了。

“裤子,不用不用吧?”

少年的腰还很纤细,皮肤也很白,跟未来的白博士的身材还是有些差距的。

宴玖给他让了个身位,“进来。”

“哥不去洗澡吗?”他一边套睡衣一边问着。

宴玖面无表情地扫过少年的脸,“不去。”

白奕点点头,爬到床上,他只躺了一半,剩下一半明显是让给他的,但他对白奕并没有彻底放下警惕心,怎么可能睡到他旁边,于是他坐回书桌前,静静看着白奕。

白奕也察觉到他的目光,他忍不住蹙眉,别扭地转了个身,背对着宴玖躺下了。

奇怪,危险不是来自白奕吗?

门再次被敲响。

“宝贝们,妈妈给你们送热牛奶了,喝完再睡吧。”

宴玖还没说什么,白奕已经爬下床。

“你去做什么?”他冲到白奕的身边,拽住他的手腕,拦住他即将开门的动作,而后紧紧盯着他。

“给妈妈开门。”

“不行,”他搂住少年的腰,将他半抱半提地推回床边,“睡觉。”

白奕踉踉跄跄地倒回床上,衣摆随着他的动作翻飞,露出一段紧致的腰线,他有些许的困惑,总觉得今天的宴玖跟往日不太一样,但他还是认为自己大概多疑了。

“可是,妈妈说给我们送热牛奶啊,这几天她跟爸爸每晚都在吵架,今天难得关心我们一次,哥,还是不要让妈妈伤心了吧。”

门这次被重重敲响,妈妈似乎铁了心要进来,“宝贝们,睡着了吗?”

宴玖还在死死盯着白奕,只抽空应付了一句,“放在门口吧。”

“妈妈看着你们喝,快把门开开。”

他低笑一声,没有回应,反倒是弯下腰,双臂撑在床边,直视着白奕的眼睛,才低声问,“爸妈为什么吵架,你知不知道?”

08

宴玖俯下身来的气势居然也算逼人,白奕局促着点头,像是忘了屋外还有人在催促。

“我前几天听见什么不值钱了,什么破产,他们互相推诿着,彼此都认为是对方的错,可当看到我,他们又默契地停下了,装成一副恩爱的模样,哥,我很害怕。”

宴玖表情没什么变,但他还是善解人意地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别怕,睡吧。”

他好像还想说点什么,但看到宴玖的神情,于是憋回去了。

宴玖来到门前时,妈妈的语气已经越来越急躁了,“你们怎么都不听话,妈妈让你们开门!赶紧打开!”

他握住门把手,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拉开,妈妈的吼叫声戛然而止,脸上的狰狞还未收敛,配合着呆愣的表情,就有点滑稽了。

宴玖端起其中一杯热牛奶,递给妈妈,而后轻轻笑着说,“弟弟睡了,我们一人一杯吧,妈妈先喝。”

妈妈盯着递过来的杯子,罕见地沉默了。

他压着嗓音,语气很诡异,“妈妈为什么不喝,是因为我开门太慢,所以不喜欢我了吗?”

妈妈颤栗了一瞬,托盘歪了,杯子顺势划到边沿,被宴玖一手抓住,“好险,差点掉了。”

他的两只手各捏着一杯牛奶,此时脸上笑容更灿烂,“妈妈,牛奶是不是有问题?”

“怎么可能!”她惊叫起来。

宴玖没再说什么,把牛奶放回托盘,在妈妈的目光中缓缓合上门,灯光被门缝挤得越来越小,最终宴玖的浅笑被黑暗彻底笼罩。

妈妈竟然觉得松了口气,她沉默走回厨房,将两杯牛奶都倒掉。

客厅里的电视机上正播着新闻。

“近日,一起令人震惊的连环杀人案件引起了社会关注,凶手残忍杀害了四名无辜受害者,警方正在尽力展开抓捕行动,请居民们尽量避免夜间出行,也请相信警方很快就会将凶手绳之以法。”

爸爸正坐在沙发上,他看着计划失败了的妈妈,浑不在意地说着,“你啊,就是太善良,就让这两小子活着不行么,没必要跟我们一起走。”

妈妈偷偷抹泪,“我还不是舍不得他们吃苦。”

白奕侧头望着坐在椅子上的宴玖,两个人明明互相对视着,都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却谁也不想先开口。

最后是白奕重新在枕头上移了下脑袋,坦诚道,“爸爸妈妈决定去死,想把我们带上。”

宴玖不声不响地继续盯着他。

“对不起,我向你隐瞒了这件事。”

他倚着书桌,缓缓放松下来,“你想死吗?”

“我不知道。”

他没有选想或者不想,他说不知道。

所以宴玖决定一厢情愿地认为那就是不想死。

“小屁孩,睡觉。”

白奕瞪圆了眼睛,不爽地翻了个身,“就比我大两岁,竟然叫我小屁孩。”

隔了一会,白奕发现宴玖还是没上床,他迟疑着问道,“哥,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嗯?”

白奕委屈地垂下脑袋,声音都带起哭腔,“因为,我没告诉你,害你差点喝下毒牛奶。”

“你知道就好。”

宴玖有点后悔这么说了,毕竟哄未成年小屁孩是件很难办的事情,白奕只有眼泪簌簌地流,没什么声音,可能自己也觉得丢人。

他觉得必要的时候可以装个瞎子,这比哄人简单。

白奕自顾自哭了一会,又爬到宴玖的身前,他试探着伸出手握住了宴玖的手腕。

“哥,以后我什么事情都告诉你。”

手背被少年的滚烫热泪灼烧,他瞥了一眼,只能叹气。

他还真是说到做到,难怪十年后什么都跟他说,他还以为研究员都比较单纯,原来是因为他早就做出过承诺。

“行了,睡吧。”

他刚把小孩哄好,楼下传来阵阵尖叫,挂在墙上的时钟走向十二点,三只眼的乌鸦飞到眼前。

“今日任务是,保护白奕。”

他像是没听见,走过去打开窗,地上是两具尸体,脑袋破得像砸碎的西瓜,四肢歪歪扭扭,他们死得四平八稳,没留下什么抢救的余地。

白奕也醒了,本来就是刚睡下,这样吵闹自然会一下子醒过来,他站在宴玖的身后,虽然他没看,但肯定猜到了。

宴玖默默拉下窗帘,腰突然被抱住,此时的白奕跟他差不多高,两人贴得很近,唇跟唇之间几乎没有距离。

“哥,我怕。”

他只好回抱住白奕,一下一下轻轻拍他的后背。

隔不了多久,警察上门来调查,确认了是自杀后又马不停蹄地离开,债主们听闻消息连夜跑过来,尝试着找到家里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直到真的什么也没有剩下,他们才不甘心地搬走还算值点钱的家具。

白奕一直站在他背后,穿着单薄睡衣,赤着脚,他一声没吭,沉默得很反常。

最后来的那批债主意识到来晚了,每个人脸上都刻印着同款的尖酸粗鲁,他们言语不断地侮辱着两人,甚至质问他们为什么不一起去死。

白奕听闻后,猛然拽了宴玖的衣角。

他侧过身,把人搂进怀里,他对那个男人平淡地说道:“你吓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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