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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实验室

 

白奕愣了一秒,什么也没问转头往楼下跑。

跑了几步他又停下,“哥,还不快来。”

楼上的人听见动静,趴到栏杆上往下看,“小兔崽子们,我被你们爸妈逼到没活路了,临死前,也把你们带走,让你们跟你们爸妈团圆!”

他往下追,宴玖扫了他一眼,能看见他正握着一把刀,他只好无奈地转身,灵活地跳下好几节楼梯,拉着白奕,飞速从楼道里消失。

那个讨债的男人追着跑了半条巷子,实在跑不过两个高中生,吐了口痰,又打算回楼道里蹲守,只是还没回头,脖子上一凉,喉咙被开了一条口子,他说话开始漏气,“谁是谁?”

他不甘心地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血丝从他手指的缝隙间漏出来,怎么样也堵不住,最后他无力地瞪着眼睛倒下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死法会是这样。

宴玖跟白奕暂时不敢回家,两个人抱着买来的菜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他侧头看着已经犯困的白奕,低声问,“要不然去开个房?”

白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有点红。

宴玖一手拿着菜,一手牵过白奕的掌心,沿着路灯往城市边缘走,对于他们这种未成年,也只有条件差点、根本不看身份证的招待所可以收留他们一晚了。

他们找到的招待所门口挂了一块灯牌,招字彻底不亮了,只剩下待所两字发着弱弱的光。

他去前台开好一个房间,领着白奕往里走,两个人轮流去狭小的浴室冲澡,出来后也只能继续套上穿了一天的衣服。

宴玖拿着毛衣擦头发,背后视线太过强烈,不用回头也知道白奕一定在看着他,但他默许了白奕的打量,直到白奕缠上他,莽莽撞撞地送他一个吻,他忍不住蹙眉,短暂地反省了一下自己到底是给他了什么信号,才叫他能对自己哥哥做出这种事来。

白奕对接吻一窍不通,他也差不多,两个人吻得干巴巴的,没什么情调。但白奕的心跳很快,他能一声不漏的听进耳朵里。

“哥。”

他叫得很小声,声音还有点抖,大概他也没有表现得那么坦然,多少也是紧张的。

宴玖低哼了一句,“嗯,害怕?”

白奕没在说话,只是轻重不定地吻着他的唇,手试图掰开他的双腿,宴玖下意识地抵抗着他的动作,白奕就停手了,默默抬眸瞥向怀里的人。

两人一直不说话,就这么互相对视,还是宴玖忍不住先勾住他的领口,凑上前去吻他。

反正也是在做梦,想那么多干嘛,他默默劝自己。

白奕这次没动,任由宴玖在他的唇上不轻不重地索求。

宴玖的身上是橘子清香,白奕刚刚也用了招待所的这款沐浴露,明明他们现在是一个味道,可白奕总觉得要宴玖身上的味道更甜。

他扒下宴玖的裤子,与他的亲吻从不生不熟总算变为渐入佳境,他的手正攀在宴玖的大腿根,另一只手不怎么温柔地褪下他全部的衣服。

宴玖打了个寒颤,任由白奕的手指流连在他身上,直到把全身都摸个遍。

隔壁的门开了又关,木门吱哑地发出破烂不堪地声音,宴玖意识到隔壁屋的人回来了,他只好咬住唇,乖乖做个哑巴,免得叫隔壁屋的人听见。

10

白奕好像不知道隔壁屋进了人,或者说他根本无所谓对方听到,他没脱衣服,宽长的t恤下摆叼进嘴里,却做得很用力。

似乎就等着他喘出声。

宴玖软着像一滩烂泥的腰被白奕一手掐着,另一只手拽着他的大腿根,他双手捂着嘴,强迫自己尽数吞咽下那些细碎的呻吟。

他们的做爱没有声,整层楼过于安静,安静到宴玖能听见隔壁的动静,隔壁不知道在做什么,发出很有规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他走神的状态被白奕抓住,他松开卡在他大腿的手,轻轻搓着身下人早就挺立起来的乳尖。

宴玖夹紧双腿,小声呜咽了句,下一秒又只能被迫同他在欲海里浮沉。

隔壁的声音消失了,过了几秒,他们的门被敲响了。

白奕眯着眼抬头看去,松开自己的衣服下摆,语气不怎么友善,“谁?”

“我是隔壁的,能不能”

是个女人的声音。

白奕没等她说完,“知道了,我们会小声一点的。”

“不,我是想问,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

她沉默了片刻,到是没再说什么,从门缝里能看见她转身离开的影子。

宴玖松了口气,猛然对上白奕微笑着的漂亮眼睛,“哥,你夹得好紧。”

他很轻易地射了。

白奕挑起眉,什么也没说,但嘴角微微上扬,原本清冷的脸上布满红晕,几乎把所有的色情话语都说尽了。

宴玖不太好意思在看下去。

白奕在快射的时候拔出来了,他抽过桌角的一叠纸巾,裹住顶端,压着眉全都射进里面,之后草草替自己擦了几下,到是给宴玖擦得比较认真,做完一切后他又进浴室里洗澡。

宴玖浑身没力气,等白奕出来时他已经睡着了。

白奕俯下身,虔诚地吻过他的额头。

“晚安,哥。”

宴玖迷迷糊糊醒来,听见冯浪一波接一波的呼噜声,意识慢慢回笼,他眯着眼睛摁亮手机屏幕,时间正好卡在凌晨六点整。

他惊觉地坐起身,回忆起梦里,三眼乌鸦说过的话。

“你会固定在凌晨六点起床,但晚上,你还会来到这里,直到你完成任务。”

他最后只概括了一句话出来,潜意识真是个了不起的东西。

他睡不着了,冯浪的呼噜声太响,他只能无奈地刷帖子,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瓜可以吃。

最后他看到的不过是那些常规的,xx明星出轨、情夫杀死原配,还有xx和xx官宣之类的消息。

他合上手机,把自己闷进被子里,耳边似乎还能听见白奕压抑着地喘息。

白奕,他想起这个名字时,突然不合时宜的想到那个用着白莲花头像的指导老师,忍不住打了抖索。

所以,三眼乌鸦为什么不给他换个名字。

没多久宴玖就起床了,跟冯浪一起去上根本不在意的水课,他本来就不怎么听课,这种课他是更加不听的,何况他今天根本集中不了,就好像被困在一汪春水里,任谁都打捞不起他。

老师说到下周即将期末考,开始划重点时,他才摁着眉心,强撑着一点意识,在课本上划来划去。

冯浪也看出来了他的状态不对,小心询问,“小九,昨晚没睡好?”

“嗯,做了个奇怪的梦。”

“什么梦?”

宴玖瞪了他一眼,转头盯着课本,没理他。

冯浪憨笑了声,“我懂,我懂。”

他肯定想到猥琐的事了,可他好像也没想错,这确实是个春梦,他跟白奕毫无顾忌地翻云覆雨,把彼此的身份抛到九霄云外,他才不管他们是不是兄弟,毕竟梦里有什么可以讲道德的。

他趴在冰凉的桌上,尝试给发热的脸颊降温。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入睡之前,心里还在想是不是真的会回到那个梦里。下一秒他就看见了白奕的脸,他安静睡在自己的身侧,宴玖总算放松下来。

突然四目相对,白奕靠过来跟宴玖接吻,明明困得睡眼惺忪,还知道把宴玖摁在怀里,叫他无处可躲。

“哥,快睡吧,好困。”

他阖眼,隐约听见隔壁的声音还没停。

他睡醒时,三眼乌鸦出现了,它踩在白奕的头上,“今天的任务,不要被她找到。”

说完便消失了。

宴玖恍惚了一瞬,被谁?

他被这个哑谜搞得摸不着头脑,不过好歹他知道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叫醒白奕,打算送他去上课。

他趁白奕洗簌的时候去退了房,等着前台退押金时,一个女人提着黑色垃圾袋路过他,他被她盯得发毛,忍不住蹙眉看向她,女人微微笑着,因为笑容太过标准,又没什么走心,反而显得很诡异,就像是在模仿谁。

她走得很快,而且没什么声音。

宴玖闻到了很淡的恶臭,像是鱼腥味,也像是尸体的味道。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臭味?”他问前台。

前台笑了一下,“没有哦,你应该是闻错了,我们这里卫生天天搞的。”

这下宴玖马上反应过来,那个女人学的是谁的笑容了。

白奕总算弄好了,他拎着宴玖特地提醒叫他带上的那把菜,“哥,我饿了。”

宴玖点点头,沿路找了个街边摊,给他弄了两肉包。

“你不吃吗?”白奕犹豫着没接。

“不饿。”

白奕摇摇头,“哥不吃的话,我也不吃。”

宴玖知道他看出来自己是在省钱,只好勉强咬一口,剩下的都递给他,“我不怎么爱吃肉包。”

“真的?”白奕明显不信。

宴玖确实很少吃肉,孤儿院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有肉,但长久不吃肉时,猛然尝一口,只会觉得令人发呕。

“真的,我吃素多一点,”宴玖看着他,耐心解释,“肉有点油腻,我吃下去觉得恶心。”

“那你刚刚应该买菜包的。”

“你在长身体。”

11

白奕没带书包,但宴玖还是不放心回家,便让他跟同桌拼着一起看。

他把人送进校门,转头走向应聘他的便利店,虽然还没到上班时间,不过既然三眼乌鸦说不要被找到,他只好今天尽量哪里都不去,减少被发现的概率。

便利店有个小电视,他同事正在看新闻,一脸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太可怕了,你晚上下班的时候要小心啊。”

“嗯?”宴玖凑了个脑袋过去,看见前线记者站在警戒线外,宣告这个城市里出现法的言语戏弄,有点不知所措。

“还要继续吗?”他顿了顿,带上了质疑的笑意,“哥已经射五次了,再做下去的话,应该也什么都射不出来了。”

“你还数这个。”宴玖羞恼地瞪了他一眼。

白奕点点头,腰又在低频地往前顶,一下一下,不轻不重,不徐不疾。

“不,不许再数了。”宴玖试着用强硬地语气说话,只是现在声音微微发颤,听起来没什么底气。

“哥,弄脏了。”他指着一旁的牛皮纸,无辜地看向宴玖,上面是零星的几点精液,暴露着刚刚的荒淫无度。

白奕看着他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处理,他恶劣地往前压,连着几个快速地抽弄,逼得他不得不收回视线。

“不做了。”

被突然叫停,白奕周身仿佛永不熄灭的欲火凝滞了一瞬间,他看他一眼,没说好或者不好,不过动作确实停了,只是依旧没有拔出来。

“哥,是你先开始的,我只是顺势而为,”白奕薄唇轻启,视线微微闪躲,嘴里却还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句,“我叫你来只是检查进度,你空着手来,论文不会还没写吧?”

被说中事实的宴玖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应激的同时也会反咬一口,“你刚刚睡了学生,你应该知道我可以举报你的吧。”

白奕低头叼住他的唇,细细厮磨,耳尖不自觉地又红了,“嗯,你举报我吧,这样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了。”

“”宴玖猛然掐住他的下巴,咬破了他的嘴唇。

白奕垂着的睫毛微弱地颤了颤。

“哥,我们有42年没见了,我很想你。我做了很多的努力,可你总是不来见我,所以我想一定是我太废物了,后来一直埋头做实验,幸好你终于来看我了。”

他的面上看不出崩溃,但从语气里,宴玖觉得他并没有像表面上的那样平静。

温度降了些,头晕的感觉逐渐退去,宴玖歪着脑袋,问出了困惑已久的问题,“三眼乌鸦是你创造的吗?”

“是我。”

他推了推白奕的腰,别扭地低头看了一眼交缠的地方,“还不拔出去。”

“很热、很舒服,不想拔出来,哥。”他撒娇着,用着惯常的伎俩。

宴玖的嘴角扯了一下,“有人进来的话,被发现怎么办?”

“刚刚不怕,现在都做完了还想这个?”白奕勾着唇,情事后的脸上还带着点欢愉的媚意,也不知道是不想藏还是藏不住。

那时候脑子烧坏了,他想辩解一句,又觉得没有说的必要。

“我得回去了,腰酸。”

白奕迟疑着,略有些不情不愿地抽出阴茎,交合的地方传来黏腻的水声,听得他燥热不已,他灼热的呼吸打在宴玖的脸上,两人贴得很近,对视时能从对方的瞳孔里看见自己。

白奕得寸进尺,“明天来找我。”

“你是以什么身份说的?”

宴玖扣住他的后脑勺,指缝插入他的发丝之间。

白奕不做挣扎,只是垂眸轻轻笑起来,“老师。”

“好吧。”

“我会安静陪你写论文,你也不想延毕吧。”

虽然语气很温柔,但宴玖只觉得头又该死地隐隐作痛了。

衬衫还有点湿,套在身上时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乳尖被摩擦得又在发痛,透过沾湿的衣服能清楚看见发肿挺立着的乳尖,这层布料简直欲盖弥彰。

他跑去捡回来那件西装外套,勉为其难地遮住胸口,下一秒又被白奕剥下来,“这是哪个男人的外套?”

“干嘛告诉你。”

白奕撇撇嘴,心情不太顺畅,他把湿掉的衬衫也解开扣子,“别穿了,穿我的。”

墙上挂着一件白大褂,他取过来让宴玖穿上,宽宽大大的衣服套在身上还有点空,随着动作露出胸口大片的肌肤,白奕有点看不下去,他脱下自己的衬衫,递给宴玖,“互换。”

宴玖好笑地看向他,还是听话地互换了衣服。

白奕只穿着白大褂,明明露不了多少,但宴玖光是想着他里面什么都没穿,就觉得自己喉咙很干涩。

他对宴玖的目光置若罔闻,低头摆弄着凌乱无序的办公桌,向他递去牛皮纸袋时,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明天别忘了。”

“知道了,老师。”宴玖在老师两字时读了重音,刻意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愉快。

40

今天冯浪难得起了大早,宴玖觉得新奇,忍不住问了句,“浪浪,怎么起来了?”

“今天实习,”他在镜子前打好领带,笑得合不拢嘴,“听说领导是个美女姐姐,我打算好好表现。”

宴玖一时语塞。

“你呢,在我表哥那边还好吧?”

“你表哥是顾世观?”

冯浪无语地看向他,“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嘛,你竟然忘了。”

他尴尬地笑了一下,还真是忘了。

“我得走了,你要不要搭我车?”

宴玖眼睛亮了,亲热地道谢,“浪浪,你真好,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呀。”

两人去寝室楼底下的车库,宴玖远远看到一辆夸张的骚紫色敞篷超跑,正在他们走过去的路线上停着,他心里已经感觉不妙,随着冯浪摁响钥匙,那辆车果然亮起车灯。

“怎么会想着买这辆车?”他面无表情地坐到副驾,内心颤抖地关上车门,要不是快迟到了他情愿去搭公交车。

“多帅啊,刚买的限量款,今天第一次开,美女都没载过,你可是我载的第一个。”冯浪拍拍车头,得瑟了一把。

他点点头,很平静地微笑着,“赶紧走吧,要迟到了。”

冯浪一个甩尾,把宴玖稳稳放在了办公楼下,周围挤了不少人在一旁看热闹,这辆车一路上不知道吸引了多少视线,头发吹乱就不说了,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他微弱地叹息一声,推开车门,一脚才刚刚迈出,楼上就传来一阵阵尖叫,紧接着有人砸在他的眼前,与他近在咫尺,若是他提前一秒下车,他应该也陪着一起砸死了。

脸上被溅起的血沫模糊了视线,他懵懵地揩过睫毛上的血,看着指腹黏腻鲜红的腥臭血液,颅内是嗡鸣一片。

身后是冯浪凄凄惨惨的尖叫,混着周围乱七八糟的细碎声跟惊呼,还没好全的发烧致使他的头感觉又晕了。

他看了一眼尸体,是不熟的面孔,又回头遥遥望去看对面的天台,依旧什么都没有。

“追过来了,还是活动范围变大了?”他低语着,唇边是淡淡的笑。

冯浪抖抖索索地问他,“怎么办,小九,我,我是走还是不走啊?”

宴玖回头,对他灿烂地笑了,“他跳楼跟你又没关系,走吧,上班别迟到了。”

冯浪害怕地咽下口水,腿发颤着踩下油门,留下一句便溜之大吉,“小九你脸上有血,笑起来好像那种变态杀人凶手,快去洗洗吧。”

“你也记得洗车。”

也不知道冯浪有没有听见,宴玖无所谓地跨过尸体,一脚踩进血泊里,顶着众人的视线捋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便进入了空旷的电梯中,留下一连串带血的脚印。

他看向他们,“不进来吗?”

“你先吧。”

“对对,我们不急。”

他点点头,并不打算虚与委蛇,沉默地按上了关门键。

好凶啊,这只鬼,已经第六个人了。

死亡时间基本集中在上班跟下班两个阶段,正是人最多的时候,它难道喜欢热闹?

顾世观站在窗前,指间夹着的烟颤了颤,燃尽的灰随着他的动作飘零落地,他脸上看不清神情,只有格外严肃的语气说着,“不想管的,竟然跳过来找死。”

宴玖刚出电梯门,走了两步觉得腿冰冰凉的,他提起裤管,才发现一侧全是血迹,已经沾湿了他的西装裤,他不得不去一趟洗手间。

对上镜子时,他蓦地发现自己半边脸被染红,但现在已经干了,结成硬块紧紧贴在脸上,他拧开水龙头,游刃有余地替自己洗干净脸,又弯腰挤干裤腿上的血。

余光瞥见门口站着个高大男人。

宴玖朝他淡淡一笑,“你怎么来了?”

“看看我的员工有没有事,”顾世观脚步匆匆,细细扫过他全身,确实见没受伤,精神状况也不错,便放下心来,“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做老板的还会送员工回家吗?”

“今天特殊。”

他不讲怎么特殊,只说这一句便要宴玖赶紧跟他走,他回想到刚刚的经历仍觉得心惊肉跳,差那么一点点,宴玖就会死在他眼前。

“不急着走,”宴玖沉沉看向他,语气带着几分玩笑,“这里好像闹鬼。”

顾世观愣了下,有些艰涩的开口,“如果真的有鬼,你怕吗?”

41

“今天或许会发生恐怖的事,听话,我送你走。”

宴玖不容置喙,“你身上有鬼吧,给我一只。”

“你”顾世观张了张嘴,没有否认,手指微微颤抖着,打了两次火才点燃烟,他深吸一口,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滋味,缓了半晌,才问到:“你记忆恢复了?”

“你觉得我失忆了?”他反问。

顾世观蹙眉,思绪乱得一塌糊涂,烟已经燃到尽头,火焰烫到了他的指尖,他捻灭烟蒂,对着宴玖摇头。

“我有鬼,但我不能给你。”

他毫无情绪波动,好像被拒绝的人不是他,反倒是顾世观有几分扭捏,对他解释起来,“世上有三种鬼,一种是真正的鬼,另一种是鬼物,最后一种,则是像我这样不人不鬼的存在。”

他的话音刚落,宴玖看见顾世观灯下的影子动了,它变成长长的一条,从顾世观的脚下一路延伸过来,直到逼近他。

宴玖察觉到危险,退后一步抵到洗水台,冰冷的大理石贴在他的腰间,令他不自觉地打了一个抖嗦。

长生的秘密就在这里吗,活下来的并非是人,而是鬼?

或许是太久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了,顾世观竟难得话多起来。

“在我小的时候,偶然得到一件诡异之物,它预言我会爱上一个人,这场预言于我而言就像是一个诅咒。”

“再长大一些,我遇到了我的神明,但真奇怪,他与预言书上的名字对应了,预言书不是开玩笑的,我变得分不清这是爱还是诅咒。”

预言书?

便是那张人皮做的病例吧,那时候也是顾世观塞给他的。

难怪顾世观没有相信他是神明,要不是顾世观大发善心愿意让他走,恐怕他熬到死顾世观也没有向他许愿的必要,毕竟预言书比他厉害多了。

顾世观的影子倏地缠入他的影子中,他动不了了,只能直愣愣地盯着顾世观。

“最后,他消失了,几年后再次见到他时,他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与此同时,我发现除了我之外,竟然还有人在找他。”

他突然笑起来,仿佛喉咙间含着几块玻璃碎片,笑得极尽疯狂又扭曲。

“宴玖,你只要看着我就好了。”

影子抽身而退,顾世观往后退了两步,像是不想再吓唬他,“现在,还不想回家吗?”

宴玖眨了眨眼睛,面对顾世观的坦诚反倒是畅快地笑了,只觉得顾世观生来就是克他的,怎么能在他即将触碰到真相时,却要他离开。

“我也可以这样吗?”他指着已经恢复正常的影子。

“不可以,至少我没有遇到过两只完全一样的鬼,”顾世观见他实在好奇,多劝了一句,“像我这样并不是好事,鬼的能力用多了会暴动,也许有一天,我会死于厉鬼复苏,变成真正的鬼。”

原来如此,拥有鬼的人已经不能算正常人了,所以他不会老去,看似长生了,实则时刻面对能力使用过度带来的厉鬼复苏问题,一旦鬼在身体里复苏,就会变成真正的鬼。

不过只要克制能力,就是永生了,难怪这么多有钱人都去投资火焰基金会,谁会放弃唾手可得的长生呢。

“鬼随时会过来,在没有找到杀人规律前,记得不要离开我的身边,它会优先攻击我,你能相对安全。”

面对宴玖略显疑惑的表情,他轻笑一声往外走去,“鬼和鬼是会互相吸引的。”

嗯,这勉强算是永生的代价之一吧。

宴玖踱步追上去,“你不知道杀人规律?”

“我又不是它亲戚,我怎么会了解它。”他摊手,还有心情开玩笑。

“要不要去天台看看?”

顾世观挑眉看他,“急着去送菜?”

他被呛了一句,也不恼,转而问道:“那预言书呢,没带吗?”

“哦,被白奕玩坏了。”

他说得实在轻松,居然把这当成不值一提的小事,但宴玖实在没法想象白奕这么温柔的人,竟然会是科学狂人。

随后他很快把这点波澜抛到脑后,整合了自己的线索同顾世观一起分析,“在下班时间段之前,我们应该是安全的,这几天死人基本集中在上班下班高峰。”

顾世观疑惑地皱起眉头,“不,跟时间没关系,鬼杀人不讲时间,只看有没有触犯杀人规则。”

宴玖点点头,苦思道:“那就是在早晚高峰容易做的事”

他想起黄组长,这是他唯一有过交集的死者,他死之前明确说过要回家,但是下楼之后又回来了,所以问题很大可能出在楼梯。

事实上,早晚高峰确实会有很多人着急选择走楼梯,得调查一下死者是不是都在当天走过楼梯。

42

宴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顾世观,顺便说起自己要去保卫室查监控。

“何必这么麻烦。”

顾世观朝他招手,引着他去自己的办公室,在电脑前快速输入了一连串代码,监控视频便通通接入了电脑。

宴玖只讶然了一瞬,便自动合理化了顾世观竟然还有黑客本领这件事,毕竟活了那么久,学会点手艺也正常。

和猜测的一样,死者全部走过楼梯,并且监控视频中能看到下楼梯的死者都是走了几步或几层后折返上楼,期间都没有做过其他什么事。而上楼梯的死者都在本该停留的楼层没有停下,一路走到天台跳了下去。

看来就是那几步要了命。

走过楼梯的那么多人,偏偏死得是他们,为什么?

顾世观猛然按了暂停键,指着屏幕上宴玖的脸,转头看向他。

宴玖猝不及防与他对视,心虚地移开视线。

“不解释一下?”

他含糊其辞,“怎么,犯法吗?”

顾世观的瞳孔冷静到异常,全然不见怒意,却是另一种癫狂,“下次打电话给我,我陪你。”

顾世观的回应倒是超乎意料,宴玖一连串的恶语只能堵在喉间,软化成了乖巧的一个“哦”。

他将自己的手机递给顾世观,“电话。”

顾世观心领神会地将自己电话存入手机里,并且毫不客气地备注成男朋友。

绿泡泡弹出提示,他看到柳子通发来消息,微抬眉梢,似笑非笑地瞥向宴玖。

“怎么了?”

他刚问完,顾世观倏地踹了他一脚,在他摇晃着跌倒时将人揪入怀中。

宴玖岔开腿坐在他的左腿上,搭着他的肩稳住身形,脸上还摆着莫名其妙的神情,顾世观看了好笑,锋利的眉眼刺人,语调缓慢却十分沙哑,“还敢问。”

“?”

他见宴玖仍是不明所以,不肯罢休地追问,“我跟柳子通,你到底喜欢谁?”

“他说什么了?”宴玖的声音很平静,面对顾世观带着颤音的质问,却显得像是无关紧要的事,“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

顾世观额角的青筋暴起,但他仍旧再忍,“我要听答案。”

“不是你们两个,我喜欢的另有其人。”

他说得轻巧,顾世观的视线死咬在他身上,随着话落一手揽住宴玖的腰侧,力气不算太大,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让尾椎骨变疼起来。

“早知道弄死那个绿茶了。”顾世观咬牙切齿地小声言语,轻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差不多就放开我吧。”宴玖拍拍他的肩,试图起身,却被顾世观带着点浅笑的表情盯得发毛。

还不如不笑呢

他吞咽下口水,有点后悔说了实话。

“我可以接受三人行。”

宴玖的眼神飘忽了一下,不可思议地问道:“你的自尊心呢?”

“那做情人也行,我们偷偷的,不让他知道。”

宴玖一时间都不知道能说点什么,下颌蓦然被抚摸着,他抬眸,与顾世观的视线交汇。

“是你叫我做你男朋友的,”他在宴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再一次开口,“我们又没有分手。”

他想辩解自己认为那些只是做梦,梦里又不用讲道德,做什么都是可以的,但现实里他总不能脚踏好几只船吧,虽然他跟白奕目前也没有确定关系,只是做过爱罢了。

还没来得及张口,被顾世观猝不及防地咬破了下唇,血珠在两人的唇间流淌,宴玖分不清这是顾世观的埋怨还是报复,亦或者仅仅只是不想让他开口。

就这样将错就错下去,真的对吗?

明明伸手就能推开他,宴玖却只是安静坐在他的腿上,任由顾世观发泄似地咬开他的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的眉眼,最终顾世观深吸一口气,将头埋入他的脖颈之间。

“亲爱的,别想甩开我,做鬼也跟着你。”

锁骨被烙上一个吻痕,刺痛之中还伴随着心跳的加速,犹如诅咒般的话语却听起来不像玩笑。

“疯子。”宴玖点评一句,突兀地笑了。

顾世观递来手机,将宴玖的右手牵起,“我看你回。”

【柳子通:我的西装外套,记得还我。】

糟糕,落在白奕那了。

【宴玖:赔你新的。】

柳子通在宴玖发送了消息之后立马回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等。

【柳子通:可以,明天休息吗?】

【宴玖:休息。】

【柳子通:那一起去买。】

顾世观夺走手机,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明天加班。”

“喂,凭什么要加班?”

43

“真要加班?”宴玖不认命地再次追问。

“跟我约会的话就不用。”

宴玖点点头,“那明天一起吧。”

顾世观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在他还未开口之前,宴玖倏地起身靠过去取回手机,两人额间相贴,呼出的热气蒸腾在对方的脸上。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三个人一起。”

“行啊。”

他虽然笑着,但看起来已经生气了,后腰被环住,宴玖不得不倚靠在他胸前,顾世观的另一只手在他身上缓慢游走,最终停在他的乳尖,不疾不徐地蹂躏着,隔着粗糙的衬衫布料,被触碰到的刺激感逐渐强化,全身都忍不住地微颤。

细碎的吻从宴玖的耳廓一路向下,最开始的两颗纽扣被撕开了,刚刚咬破的锁骨处再一次被咬上,突然而来的刺痛让宴玖的身体往后仰,两人的身体越加紧密贴合,抬起的纤细脖颈像是任人采撷。

顾世观在这一刻松手了,宴玖惊呼着攀上他的肩膀,对上男人皎洁的笑眼,“该办正事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的屁股被顾世观拍了两下,这是叫他起来的意思。

宴玖低头看着自己已经鼓囊着的裤缝,被中途叫停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撩了一把散漫的刘海,气笑了,从嗓子里堪堪挤出几个字眼,“算你狠。”

“这么想要?”

他知道顾世观想听什么,但他偏不给,紊乱的喘息在片刻之间平复,他盯着显示器,把渴望翻卷着抛到脑后。

“出事了,你看。”

宴玖指着监控中的一个男人,他本该去厕所的,却在靠近洗手台时的位置猛然扭头走向了楼梯,因为实在做得突兀,被宴玖一眼发现端倪。

顾世观挑起眉,“看来鬼成长了,除了楼梯其他地方也不安全了。”

这个男人走到了最顶层,天台是没有监控的,此后他们就看不见了,紧接着窗外掠过男人的身影,就像一只断线了的风筝,急速下坠。

楼下又是断断续续的尖叫,慌乱的脚步声和救护车接连而来。

宴玖的声音依旧冷静,只是失去了往日的温度,“死得人太多了,警察会调查的。”

“别担心,火焰基金会的能量很大,会压下去的。”

他缓了一下,想起护士长曾经说过,火焰基金会汇聚了大量的天才,最有权力的政客,最顶级的富豪,世界上的话语权基本都掌握在他们手中,难怪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听说过这种诡异事件,不是不存在,是不被普通人知道。

“这几天下雨,楼道很湿,而洗手台是我刚刚弄湿的。”

顾世观点头,忍不住猜测着,“跟水有关?”

“我为什么没事?”他皱起眉,“真跟水有关的话,我的尸体早该凉透了。”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监控能看到鬼吗?”

“不能。”

“去洗水台看看,它应该来过。”宴玖没有等顾世观的回应,自顾自地推开办公室的门。

门口站着一位漂亮的女编辑,她端着咖啡,见他衣衫不整地从顾世观的办公室里出来,锁骨上甚至还有一个带血的牙印,惊讶的瞳孔逐渐放大。

宴玖的目光开始涣散,不用想就知道一会儿两个人的八卦能传得满天飞。

“咳,这咖啡真好喝。”女编辑欲盖弥彰地说了一句,忙不迭地跑了,明明穿着高跟鞋,却能跑这样快。

顾世观扣住宴玖的肩膀,将人调转了方向,“厕所在这边。”

“我觉得还能挽救一下我的风评。”

顾世观却没有半分心软的意图,“她又没想错。”

你真是来克我的,宴玖剜了他一眼,按照计划继续走向洗手台。

“它来过,空气里有一股尸臭味,”顾世观在洗漱台前猛然停住脚步,“或者说,它还没走。”

“你是狗鼻子吗?”宴玖深吸了几口气,却是一点味道都没闻出来,“闻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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