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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c─01

 

公园内,我拿起那罐未喝完的芭乐汁,跟在那对母子身边。

我有点迷茫,ga0不清楚自己到底在g什麽。

要一直跟下去?可是,理由呢?我想不到。我只知道继续跟随他们不太妙,也许会被当作掳童嫌疑犯。

可能老天爷不希望我继续做傻事,祂安排了另一件事打断了我。

我听见不远处有个nv孩在哭泣。

顺着哭声,我找到了那名nv孩……更确切地说,是nv童。她的脸庞非常稚neng,年纪b刚才那身着制服的男孩还小。

她的父母在哪呢?怎麽放这麽小的孩子独自一人?

nv童穿着短袖上衣和七分k,坐在地上。

我问她发生什麽事,她指着膝盖,ch0u噎地说自己跌倒了。

我从口袋拿出手帕,轻轻地为她拭泪。

「小妹妹,你爸爸妈妈呢?知不知道他们在哪?」

她猛烈摇头,说:「我和爸爸一起出来买的,然後,爸爸就突然离开我了。」

听她的说明,感觉像是爸爸抛弃她了。她的年纪约五、六岁,都养这麽大了才弃养她,是不是有什麽难言之隐?又或者,是nv童误会了?

这下麻烦了,我是要留下来,等她的爸爸呢?还是直接送她去警察局?

突然我发现到,周围有好几道不同的目光聚集在我身上。我没空去观察他们的眼神蕴含什麽情绪,只是心里仍不由自主对他们冷笑、不屑。

有那个时间打量着我,还不如伸出援手,帮帮这位nv童。

「柔柔、柔柔,你在哪啊?」粗犷的男声大喊着。

「爸爸,我在这里!」nv童凄厉的叫声,让我心疼,回家後,她的嗓子肯定哑了。

我对她的爸爸感到愤慨与不满,为人父亲,居然连照顾nv儿都做不好。

两个男人从马路对面的五金行向我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略微发福的男人见到nv童坐在地上,加快脚步,然後拥抱着她。

我见他满脸疑惑,便将来龙去脉叙述给他听。

他笑了笑,主动握住我的手道谢,「这孩子也真是的,明明叫她不要乱跑,结果一转身就不见了。」

平常的话,我一定会狠狠训斥这父亲,不过,看在另一个男人的份上,就姑且闭嘴吧。

「华园,真是巧啊。」吴品轩面露惊喜。

发福男见我们俩熟识,以及nv儿膝盖受伤,没说几句话就告辞了。

「他是谁?」我问。

「我的一位学弟的老哥。」

「哼,这关系可有点小复杂,他难不成是什麽大咖?」吴品轩的工作是跑业务的,他曾向我吹嘘,认识几位不同行业的大老板。

「他不是,」吴品轩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刚才那一幕让你对他没好感,但是,你不能仅凭表面来判断别人,至少他很疼nv儿,不是个坏父亲。」

「是吗?那算是我看走眼罗?」吴品轩为发福男讲的几句好话,让我稍微冷静。

「一阵子没见了,我还没吃晚餐,一起来怎麽样?」

「瑞yan和博裕呢?要顺便邀他们?」

吴品轩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平时很常见,都快要变成三胞胎了,今天就我们两个。」

我们一前一後骑着机车,来到一家饭馆。

点好菜,送出单。老板娘把饭菜端上桌时,却多了一大盘卤味。

「这是?」

「我加点的,就这些东西,你可别骗我说你没胃口吃不下。」吴品轩半强迫地说道。

这是他表示关心的一种方式。盛情难却,我嘴角弯起,默默感激。

「嗯,应该吃得完。」

「那就好,」他瞄了四周一眼,身t前倾,小声说,「虽然这家主打的是鸭r0u饭,但我觉得卤味好吃多了,你一定要多尝尝,千万别客气。」

主要都是我在听、他在讲,吴品轩不觉得尴尬,依旧滔滔不绝。

「对了,我跟博裕上个月有去逛木雕节,你的木雕被放在室内有冷气的展厅,光线很明亮,视觉效果很不错,真有你的。」

「没什麽,运气好罢了。主办方本来已经挑好要展示的作品,我的则位於候选那一梯次,後来能够参展,是因为原先的几样入选品出问题。」

「这样很好呀,人嘛,都是需要点运气才能走得更远。」吴品轩喝口汤,嘴巴咂了一声,「我先说,这可不是我的玩笑话,我一看到你那座木雕,就叹为观止。一只猫带着类似迷茫的神情,双掌扑在鸟儿的翅膀上,鸟儿张开嘴,不晓得是在尖叫还是倾诉。我当下只想到两个字:艺术!」

他夸张而激动的反应,逗得我哈哈大笑。

「谈不上艺术,只是抒发心情的作品而已。」

吴品轩手托腮,「这背後有故事啊?」

「没有,你想太多了。」

他敏锐地换了话题,「总之,你的作品能被大家看见,是件好事。继续努力,你的才华可不能就此埋没,毕竟,你从小学就开始玩雕刻了嘛。」

「但愿如此……」

「有空就多出来和我们聚聚吧,别老是当独行侠,没有人可以永远忍受寂寞,会闷出病来的。」

我点头。

吃饱喝足,我们在门口道别。

吴品轩先一步离去,我踱至机车旁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主角正是我送去参加木雕节的作品。

能够被公开展示,我当然高兴,可再多的喜悦,倘若无法实现我的愿望,终究也只是徒劳。

木雕节那几天,尽管我不在现场,我总是祈祷心中的那个nv孩,可以看见我所献给她的作品,可以明白蕴藏其中的含意,可以给我个机会,让我们重逢。

希望就像是手枪里的子弹,随着时间过去,s一发少一发。

对於心里头那份名为「喜欢」的纯真感情,我还能坚守多久呢?

国小三年级的暑假前,筑幸对我说有好一段时间无法见面。

我一直痴痴等待,再度见到她,已经是四年级上学期,十一月中旬的时候了。

同样是隧道这处老地方,才几个月没见,竟带着几分物是人非之感。

筑幸雀跃地朝我跑过来,脸上绽放笑容,奇怪的是,有那麽一瞬间,我却对她的脸感到陌生,彷佛未曾认识过她。这怪异的念头,只占据了脑袋短短几秒,随即烟消云散。

我向她张开双手,迎接她的喜悦与热情,然後紧紧拥抱她。她娇小身躯所带来的冲击力b我想像中还大,让我的腿因惯x後退了几步。

「华园,好久不见。」

直到听见她声音的此刻,我才获得了安心感,确信这不是虚幻,而是真实。

「筑幸,好久不见……」

想对她说「我好想你」这四个字,却紧张地不敢说出来,最後只能照本宣科说了句「好久不见」。

我暗暗鄙视这样的自己。

「看看我们,」她转了一圈,「上次见面还穿着短袖衣k,现在却换成了长袖制服,时间过得真快。」

筑幸问我这段期间做了什麽,或者有什麽独特的经历。我很清楚,自己的生活平淡无奇,唯一能拿出来提且自豪的,顶多就是木雕了。

前阵子,我读完某本书,书上写道:「一个人在一生,坚持做好一件事就够了。」

由於书上这麽说,再加上跟我同年龄的孩子,没半个懂雕刻,让我心里产生了类似「物以稀为贵」的优越感。木雕不再只是单纯的兴趣,它昇华成一种心灵的寄托。

「上次一起在小溪玩,太开心了,我想忘都忘不了,所以我後来就想,如果有更多东西可以带去溪边玩,那一定很有趣。」

暑假时,在爸爸的指导下,我完成了一架小型水车,水车本身不实用,但瞥着它转动,既放松又疗癒。另外,我也准备好了各种样式、尺寸的小木船,想和筑幸一起征服那条溪流,一雪前耻。

,立下约定。

「刚才都在讲我的事,轮到你分享了。」

有时候,筑幸都不会主动提自己的事,非要我开口,她才会回答。

筑幸手捏着裙摆,做个深呼x1,「也没什麽好讲的,你听了不要大惊小怪。」

她不晓得,她愈是打预防针,愈可能带来反效果。

停顿一会,她说:「我去演戏了。」

碰!碰!碰!碰!

脑袋里彷佛正经历一场大轰炸。

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紧抓筑幸的双手。

「筑幸,这是真的吗!你说你去演戏……真是太好了。」

我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但是,她的脸上却见不到一丝喜se。她双眼迅速飘动,视线乱晃,嘴巴要张不张,然後抿起嘴唇,看起来既恐惧又紧张。

「你怎麽了?」

筑幸扭着手腕挣扎,我才後知後觉放开了手。

她小声嗫嚅道:「你刚才的表情很可怕,然後握得我手很痛,所以……」

闻言,我立刻盯向她垂於身t两侧的手掌。

娇柔的小手上散布了一条条红痕,红与白的映衬,十分吓人,令我胆颤心惊。

我做了什麽啊?这得施加多大的力,才会让手变得这麽红?

微微鞠躬,我毫不犹豫地说:「对不起。」

还记得以前爸爸曾说过,勇於认错、开口道歉,对某些人来说是很困难的。很明显,我不属於爸爸口中的「某些人」,可是,道歉之後呢?这部分,爸爸并没有告诉我。

此时,我亲身经历才懂得,希望得到对方原谅的等待时刻,是最煎熬的。

「我没事。」她说。

这句话一点也没有让我感到好受,我的心情、思绪陷入泥淖,愈想找寻出口宣泄,就沉得愈快,到最後,我的嘴巴被灌满了泥浆,无法发声。

我们沉默。你看我、我看你,纵然彼此发现对方的眼中藏着万千情绪,可谁也不说话。

双手cha在外套口袋,我si命攥紧拳头,骨头微微发疼,感觉像是到达爆裂的临界点。我想猛力痛揍个东西出气,却又担心筑幸看见我凶暴的样子,会更加讨厌我。

人与人的相处真的好难,我不过才拥有筑幸这麽一个亲密朋友,却因为一件小意外而头疼不已。

这真的是我要的吗?我问自己。

我一直很渴望有好朋友,托隧道的福,我结识了筑幸,我们一起度过许多美好的时光,这点无庸置疑。只是,我将几乎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筑幸一人身上,这是不是不太好呢?

或许,我该把她摆在和吴品轩他们相同的位置上。

我和吴品轩不算深交,也不算生疏,想聊的时候就聊,想一起玩的时候再一起玩,我们享有极大的自由,互不g涉,谁也不会因为缺少了谁而难过失落。

然而,当我想下定决心,把筑幸重新当作普通朋友时,内心深处却呢喃着,「不应该是这样子。」

我回忆起初次见到筑幸的时候,那时她被误认成nv鬼,我在她背後呼唤着她,她则头也不回地离去。

恍惚中,我默不作声迈开了脚步,把筑幸抛在身後。

她焦急地赶到我身边,轻声说:「你要走了?这麽快……我们还没聊到尽兴呢。」

我没有停下,脑袋里乱哄哄的,想早点回家休息,剩下的事明天再说吧。

我以为筑幸不会再跟过来,没想到,她张开双臂挡在我面前。

她拉着我右手的衣袖,低头说:「别这样。」

阖上双眼,左手轻轻抚0眼皮。睁开眼,眼睛泛起淡淡的酸涩。

「别怎样?」话一脱口,连我自己都吓一跳。简短的三个字,语气、情绪却异常地冰冷、生y。这真的是我讲的话?还是有人在c纵我呢?

我以为筑幸没听见,又问了一遍,「别怎样?」

「你没必要过度自责,我说没事就是没事,你故意不理我,我很难过。」

明明手被捏疼的是她,结果被安慰的反而是我。我还真是卑鄙无耻……听到筑幸再次亲口说自己没事,我就像即将在沙漠渴si之际,遇见了绿洲,瞬间获得解脱。

双脚有些无力,我盘腿坐在地上,手托着腮,缓缓说道:「真的非常抱歉,我。

为什麽我会知道?因为那个nv生有天见我好奇,问我要不要读看看。

我觉得ai来ai去、分手不分手的剧情不太x1引我,不过,书中对於x的描写,真的是看得让我血脉贲张。

我不晓得原来男生、nv生发生x行为时,不只是单纯的x器官jiaohe,居然有许多的姿势与动作,也不敢相信居然会有描写这种露骨的内容,还能进行贩售。

这无疑对我造成巨大的冲击,那些xa段落,令我情不自禁看了好几遍。看完之後,躺在床上,热烘烘的脑袋想像书中的内容,却想不出来什麽具t的形象。

总之,我对x一知半解,所以抱持着戒慎小心的态度,能不碰就不碰。

临别前,我穿上短k,套好衣服,这时,一只洁白的手,贴着我的右耳,自我的後方伸出来。

我受到惊吓,她提醒,「欸,我泳衣脱到一半,你可别转过来。」

本来我的情绪还没什麽大起伏,这下子却突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g嘛不穿好再来?」

她的嘴离我的耳朵很近,「就想吓吓你,看你反应怎麽样?你现在该不会在想,要偷偷找机会转身瞧一眼吧?」

她的身t似乎与我的後背时不时有接触。

「被你这样一说,我再想也不敢啊。」

「嗯,听起来,你的意志力还蛮坚定嘛。」

「说什麽呢,你今天怎麽那麽奇怪?」今天的筑幸该不会是别人假扮的吧?想到自己荒谬的念头,我笑了出来。

她手指挠了挠我的脖子,「你笑什麽?」

随便找了个藉口,「我笑你撒了幼稚的谎,其实你穿好衣服了对吧?我要转过去了。」

筑幸低叫一声,我听到脚步离开的声音。

我没有动,直到她呼唤我。

「你真坏,用话来b我!」她抱怨。

「你才是,不穿好衣服就跑到我身後,不明白那样很危险吗?」

「我相信你呀。」

「事情总有意外。」

「我可以让意外降到非常非常低。」

我不确定是不是我看错,筑幸刚才双眼好像变得很尖利。

返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筑幸今天的异常表现,是在委婉表达她喜欢我?

我并没有太过高看自己,只是,我和她十分亲密,加上她那逾越规矩的举动,不这样想都难。

想像着筑幸向我表白,我思虑再三,最後得出一个肯定的答案:我会接受。

不知道是否刚升上国一要巩固学业,又或者筑幸生日时,真的去向妈妈老实诉说内心感受,我这一年没有听到筑幸提到有去演戏。

然後,我毕业了。

那天礼拜五,妈妈特地请假来参加。

我在班上排,绝对会对她再次造成伤害。

令人心烦的事不只这一桩。

就在得知这个坏消息没多久,某天,我和筑幸逛完夜市回我家,就发现有个人一直尾随在我俩後面。

我认为是恰巧同路,不以为意,直到他停在我的租屋处外,我才意识到不对劲。可是,我没有马上找他理论,因为他还是有可能是在等其他租屋者。

这名尾随男後来又被我见到几次,我实在受不了,便鼓起勇气问他,「你好,请问你有什麽事吗?为什麽老是看到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我来找一个nv人,我有事找她。」他的国语讲得不流利,听得出他口中夹杂的是日语腔。仔细观察,他的年纪大概大了我一轮。

「那个nv人是你的谁?nv友吗?」

他愤慨道:「她背叛了我!」

我想起楼下的许小姐,她的私生活挺乱的,这个尾随男该不会是来向她报仇的吧?我该介入其中吗?还是放任不管?

但是,许小姐又和我住在同栋楼,万一这个男的是疯子,想要烧屋呢?

「可以请你告诉我你找的是谁吗?也许我能帮你。」必须知道他的目的才行。

男人突然拿出钱包,ch0u出两张台币一千块,这时,一张卡片从他的钱包掉出来。我捡起来一看,原来是日本的驾照,他叫大田春男。太好了!知道他的名字,也许就能顺藤0瓜,得到他更多的资料,或者藉此吓阻他。

他一脸不悦地ch0u回卡片,把那两千块塞到我手中,「钱给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不需要你的钱,我们好好谈谈。」我想把钱还给他,他却迅速跨上机车。

「你什麽都不知道,真烦人。」语毕,他离开了。

既然没办法从他下手,那要不要提醒许小姐?应该不行,许小姐脾气很火爆且自恋,她ga0不好会觉得我是在戏弄她,或者对她有意思,倘若她信了,也可能莽撞地找尾随男单挑。

目前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静观其变。

用力划下一刀,「啧,这根报废了。」

筑幸从笔电的萤幕後探出头来,「怎麽啦?」

「我切的角度不对,这根派不上用场了。」

取出新的冰bang棍,截短、摩擦然後切角,居然又在同样的步骤出错。

烦si了,都是尾随男的事在困扰着我。

这件事我不能讲给筑幸听,好不容易她才带领我走出低cha0,我不可以再抛问题给她。

「你在想事情?」

她的话令我回过神来,「就是手指想放松一下,有些疲劳。」

「拍影片只是分外之事,千万不要把它看得太重。」

「哈哈,最近雕一雕,似乎又找回上瘾的感觉了。」

後来,尾随男不再出现,也许是放弃报复了。我无b庆幸当初没急着去找许小姐,有些事原来能自动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但让我意外的是,竟然换筑幸在苦恼了。

「华园,最近我妈妈总是避着我,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我该怎麽办?」

这问题很敏感,我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指,阿姨可能有新对象?」

「是啊,你觉得我该怎麽办?」她随意r0u了柔头发,又把发丝甩开。

「你应该先问自己是怎麽想的?」

「我有点混乱,我把我爸爸的事跟你说好了。」

我只知道筑幸是被她妈妈一人抚养长大,却始终不清楚她爸爸的情况。

「我从来没见过我爸爸我爸妈曾经很甜蜜,甜蜜到我妈妈相信爸爸不可能会离开她。结果妈妈告诉爸爸她怀孕後,爸爸没有和妈妈结婚,反倒消失得无影无踪,妈妈为了转换心情,就来台湾了。」

我惊讶,筑幸爸爸原来是个人渣!

「你恨你爸爸?」

「当然恨,但我的恨和妈妈相b是模糊的,我只是恨为什麽爸爸不负责任,让我没有父ai,而妈妈才是真的与爸爸相处过、付出过,她肯定伤得很重。」

「所以,你怕她又受伤?」

「对,」筑幸迟疑了一下,「但是,也许她这次碰到的是好对象,能伴她走一生,我不知道该怎麽办?」

「阿姨要不要交男友是她自己的事,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也会帮她盯紧那个男人,可是,那个男人要是真的不错,你能忍受你的家庭多出一个男人吗?」

她垂头丧气,「我觉得我会很难适应。」

「以前有没有男x追求过阿姨?」

她眼神一黯,突然不高兴地咬牙切齿道:「你问这个做什麽?」

看来筑幸很不想要她妈妈有对象,她才会这样发脾气。

我语调放缓,「假设阿姨以前都回绝其他人的追求,那她现在为什麽和那个男人有接触,你想不明白其中的重点吗?」

「哪有什麽重点,不就是她对现在这位b较喜欢而已?」

「不对,阿姨是有想过的,因为你现在已经长大了,足够自立自强,她可以放手了,所以,她才会在这个时刻愿意和那个男人多聊聊。」

她微张着嘴,似乎受到不小的冲击,「她本来可以早点拥有另一半的,却故意等到我长大才愿意去追求她自己的幸福?」

「没错,」我伸出两根手指,「nv人、母亲,阿姨身上有这两种身分,但她选择把母亲放在最优先的位置。」

这天晚上筑幸本来要回家,但我挽留了她,因为她听完我的话,不断在沉思。这样的状态,我不放心让她一个人骑车回家。

我们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叹口气,「华园,我理清我的想法了,我妈妈有对象我当然不反对,可是,我见过那男人,感觉真的很难让我喜欢,该怎麽办?」

「那就不要强迫自己喜欢,维持基本的礼貌就好。」我握住她的手。

「我还以为你会说做人不能光看表面。」

「是不能只看表面没错,但是,有些人的五官就恰巧是自己讨厌的类型,令人无法接受,这是自然而然产生的矛盾,只能依赖时间来化解。」

不过,时间也是一种最消极、羸弱的手段。我心想。

这阵子,筑幸和我可以说是暂时步入同居状态。是因为她想逃避现实才来到我家住,而不是她真的想迈入同居关系。

她还没有想到该怎麽面对她妈妈和那位陌生男人,所以她毅然决然把生活用品搬到我家,打算短期内不回去了。她有告知阿姨说要来我这里住一阵子,阿姨以为她想增进感情,也就没有反对。

我曾劝慰她,「照你所说,阿姨和那个男的只是在门口聊聊,从没进过屋。假如你在巷口见到他们,就马上离开,晚点再回家,也不要和阿姨提起这事,装做不知道就好。」

「唉,你不懂我的感受有多复杂。」

「我是不懂,但我认为你愈不回去,阿姨就愈可能愿意让他进家里,因为你不在,他们就没有顾虑了。」

我这番话确实触动了她,令她动摇,但她并未打消住在我这里的念头。我当然希望她住下来,这样我们两人相处的时间就更多了,可是,我并不希望她是为了逃避家人才来

然而,她即使待在我这里也无法平静,由於我不是外人,她时常毫不克制,将自己的烦躁爆发出来,甚至和我起争执。

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但没有向我道歉,而我也不会感到生气,因为我和她都清楚,她不是真的想要发火,而是情绪把她整个人ga0坏了。

她的难堪,我能包容。

承受着负面情绪,我当然不可能不受影响,只要没加班,回到家我就会打游戏,筑幸偶尔会跟我一起玩,通常这种时候,她就b较没空想到那些烦心事,整个人开心、jg神许多。

这可要归功於我选游戏选得好,要是选对战类x的游戏,就一定会有人输,使输家不高兴,选合作类型的游戏就万无一失了。

筑幸完全没有想回家的意思,直到她妈妈传简讯给她,希望她七天内回家,她才收拾东西,做好面对一切的心理建设。

她回去的当天,我就打电话给她,想说能成为她的心灵支柱,只可惜打不通。

隔天、後天,仍旧无法拨通筑幸的手机,我开始担心她,因为接受不了母亲的新对象而跑去做傻事。

夜晚,我到她家门口按门铃,没有人回应,从外侧的窗户看进去也是一片漆黑,没有点灯的迹象。难道母nv俩碰巧在这时候出门?

我该继续等?可是,万一有路人觉得我很奇怪,然後又没人能证实我不是可疑人物,那就糟糕了。

想了想,我决定再等半小时,等不到她们就先回家,明晚再来。

一连几天都扑空,我便停止这种去她家盯梢的行为。

过了快三个礼拜,在我考虑是否要找警察帮忙时,筑幸传了封简讯,说我家的书桌ch0u屉里放着她家的钥匙,她请我去她家的客厅一趟。

正在外头吃晚饭的我,差点要打翻汤。这简讯也太有问题了,首先,我确认我的书桌ch0u屉没有她的钥匙,因为我今早上班前刚开过,其次,为什麽简讯只写去客厅,其他什麽都没写。

我立刻拨给她,她却没有接起来。

简讯可疑归可疑,但我总得先确认真假再说。我加快吞咽的速度,整个心思已然飘至家中。

站在书桌前,我毫不犹豫打开ch0u屉,没想到,钥匙竟然真的在里头。

我拿起那支钥匙时,手指微微发抖,筑幸来过我房间吗?她现在人到底在哪?我想得到答案。

我立刻骑车到她家,客厅的长桌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旁边有一封信还有一个随身碟,信上写着「中野筑幸启」五个字,应该是某人写给筑幸的信。看完便利贴,我把这三样东西放进资料夹,迅速走出屋外,一个人待在空无一人的房屋,特别是现在筑幸母nv俩还行踪成谜,恐惧感的压迫令我吃不消。

回到家,我打开电脑,cha入随身碟,里面只有一个录音档。

我照着便利贴的指示,那封信,然後听完那份录音档。

便利贴上没提及顺序,实际上应该先听录音再读信,b较容易理解清楚。

但这些都无所谓了,我哭着找我的打火机以及铁盆,把便利贴与信封烧掉,并把录音档删掉。

这是筑幸给我的考验,她只剩下我一人可以依靠,她害怕我最後拒绝她的请求,她会心碎,才使用这些花招,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真心要永远陪在她身边。

情绪逐渐平复,我盯着铁盆里的灰烬,心情苦涩。我想对筑幸说:「你怎麽会不相信我,以为我会丢下你一个人呢?更何况,我本来有机会挽救……却因为我不够积极的态度,导致你遭逢巨变,就算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无法弥补,你那小小的请求,我不可能拒绝。」

仔细想想,我的一生已经全都献给了筑幸,和她的相处并非事事如意,但凭我对她的ai恋,即便我是匹断腿的残马,我也会抱着不惜磨损骨r0u的意志,用拖的爬的赶到她身边。

当晚,我也不管明天还要上班,直接就骑车飙回故乡。

中途我休息了几次,避免长时间久坐与吹风影响到我的状态,我希望自己能够以最好的一面──不管生理、心理都是──去见筑幸。

抵达老家附近,由於骑了近六个小时的车,过於疲惫,我便去便利商店买了几个面包和饮料,找间汽车旅馆住宿。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一种舒爽的幸福感油然而生,我躺在床上,浓浓的睡意使我睁不开眼皮……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多,退房时间是十二点,梳洗一下,用面包填饱肚子。我闭上双眼,回忆纸条的下一个指示。

接下来就是要等了,等待是很枯燥乏味的事,但为了筑幸,怎样都好。

我退房,前往此行的目的地──隧道。

机车在隧道内奔驰,从一头穿过另一头,没有看见任何人影。坐下来背靠墙壁,我随意乱瞄,发现当年的小石山还在,只是倒塌了,而那条彷佛我内心制约的红线,已经完全消失,连点红se痕迹都不留。

从中午等到下午再到晚上,还好我面包买得多,不然又要跑去买晚餐,很麻烦。不过,人t并非独独摄取营养,也会排泄,位於荒郊野外,紧急时刻,我只能向花花草草说声抱歉了。

晚上八点八分,不晓得是不是故意选在这个时刻,筑幸从我身後的隧道走了出来。

她流着眼泪,平静一笑,拥抱我,「你来了,我好高兴。我原本还不敢来的,我怕我连续几天等不到人,我会陷入绝望,没想到你这麽快就赶到!」

「我听了那录音……我觉得你应该要更相信我一点。」我语带埋怨,「我们从小就认识,中间分开好几年,ai情是不讲道理的东西,但我们没有选择别人,依然选择彼此,这证明了我们的羁绊丝毫没有断过,反而随着时间愈来愈坚固。」

「抱歉,华园,因为我在下决定前,一直在挣扎要不要放你离开会b较好,但最後我还是克服不了自己的自私,非常渴望你,渴望得不得了,不想和你分开。」

我抬头望夜空,轻舒一口气,手臂拥抱的力度又多了几分。嗅闻她的发香,我真切地感觉到我们的心合二为一。

过了一会,她轻轻推开我,我意犹未尽,执起她的手,朝她的手背一吻。

她撇过头掩饰她的害臊。

「接下来你有什麽安排?」

「先去祭拜叔叔阿姨,这次可要跟他们多说点话。」

「那你妈妈呢?」

「我找了个信任的亲戚,带她回日本了。」她的神情有些落寞,她接着又说,「超能力那件事,骗了你我很抱歉。」

「没关系,我能谅解。」

她叹息,「b起我的虚伪,还是你当年向我展示的魔法,显得既真诚又有意义。」

「筑幸,你没必要耿耿於怀,你对我说谎,那个谎也成为了我人生的一部分。没有人是完美的,我很高兴你向我坦承你那些不光彩的部分。」

我载着筑幸到她停放汽车的地方。汽车太大,无法进到隧道附近,只能放在外头。

「我们现在要g嘛呢?」我问她。

「跟我一起睡呀,这几天我都一个人跑去住汽车旅馆,很寂寞的,有你在总算能安心许多。」

我怜ai地00她的头,瞥了眼我的机车,「这下子,机车倒变得挺碍事的。」

我们决定先回我老家放机车,再开车去旅馆。

打开铁门,将机车牵进屋内时,我颇为感慨。明明有家,却要去住外头的旅馆。

虽然我没有卖掉这栋住宅,只是清掉部分的物品而已,但是,爸爸火葬後,我就再也没回来过,现在肯定许多地方都积了不少灰尘,不适合居住。

我的意识缓缓苏醒。

「呃──」我不自觉发出一些sheny1n声,手也跟着抬起来想伸懒腰。

咚!身旁发出挺大的声响,我瞬间清醒并睁开双眼,原来是我的手撞到床头柜。老家或台北的租屋处,我都没有在摆床头柜,所以手有一定的范围可以活动,不用担心撞到。

我抚着右手手背,泛红处正隐隐作痛。

转头一瞥,筑幸正盯着我瞧,「你早就醒了?」

「对啊,这种时候睡太久感觉会很浪费。你没事吧?」

「我没事。」

看着她略微泛红的双眼,我犹豫一会,开口,「筑幸,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我怕你没想清……」

她用手指捏住我的嘴巴,「华园,我不愿意这麽想,可是,你是不是反悔了?」

我笑了笑,00她的头和眉眼,「我怎麽会反悔?我只怕你後悔,对我来说,你b我还要重要,我不希望你到最後一刻才发现这不是你要的。」

「我确定这是我要的,你以後别再劝我了,再劝我,我会很头疼。我其实也很煎熬,所以接下来可没时间拖拖拉拉、反反覆覆,必须勇往直前。」她开玩笑地说,却隐含深意。

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们去吃个早餐吧,吃完就去看爸妈。」

我们没有买任何供品,只用买来的矿泉水浇sh毛巾,好好擦乾净墓碑。

墓碑与之前不同,上头并列了我父母的名字。爸妈虽然一个是火葬,另一个是土葬,但我还是在爸爸的丧事结束後,把爸爸的骨灰坛埋进了妈妈的墓中。

我们向他们下跪,各自倾诉心中的话语。

我不晓得筑幸向她们说了什麽,而我除了讲述生活近况,也只能不断对他们道歉。希望下辈子再和爸妈当一家人,然後能够与爸爸和解,那就太好了,这是我的一个渺小心愿。

筑幸闭上双眼,还没有说完话,我站起身来,拿起毛巾又擦拭了墓碑。

墓碑很冰凉,我的视线往下,像是要洞穿碑石的底座,目睹到那骨灰坛与棺材。

「华园,你在g嘛?」

「我在向爸妈好好道别,顺便祈祷我们大家都不寂寞。」

祭拜完,我载筑幸回我的老家。她说下一个地点用汽车无法到达,要把汽车暂时停放在我家里,换我那台机车上场。

给筑幸一顶备用安全帽。

我以为她要坐在後座,不料,她却拉了拉我的衣袖,要我让给她驾驶。

「接着要去哪?」我问。

「找个好地方玩玩,结束之後就要认真g活了。」

她神秘一笑,结果目的地却是我俩无b熟悉之处。

「原来是这条小溪,」我蹲下,观察着水流与小虾小鱼,「这麽多年了,还是跟以前一样乾净,真好。」

虽然没有任何惊喜感,但是,怀念之情却不停涌现。

我刚脱下鞋袜,筑幸轻推我一把,我的脚掌便往前踏入水中。

孩童时代,仅仅是这麽一条小溪,就大到足以承载我们的一切,然而现在回来一瞧,却觉得「就区区这样吗?我印象中应该还要更宽点吧。」

我牵着筑幸的手,在溪中逆流而上,实际走一遍,我发现小溪没有什麽变化,会认为溪流「缩水」,是因为我们已经长大。眼界大了,有些曾经的美好却仍在原地逗留,被我们甩在身後。

「真不敢相信,以前我们还换泳衣泳k下水,现在想起来好羞耻。」她摀住脸,从手指的缝隙中偷看我。

「我倒是觉得挺好玩的,你不是还不肯换衣服,一路穿着泳衣到凉亭吗?而且还在没换好衣服时,就跑去闹我。」

「哇!别说了别说了,好丢脸。」她拍了我几下,用手捧起水泼我。

「喂,衣服会sh啦。」

「sh了之後回家再换就好了,你不玩一下水吗?」

我无奈笑道:「有什麽好玩的,泼来泼去最後很空虚耶。」

「是吗?」她用力朝我泼了好几的大水花。

我被她g起兴致,不甘示弱猛力回击。她的头发全都sh了,像海草一样,变得又塌又扁,许多发丝紧贴在脸庞,看起来有些狼狈。

「泼完确实很空虚,但是,泼人的这个过程,看到对方b自己还要惨兮兮,就会莫名地愉快。」我捏捏她的双颊,给她一个挑衅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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