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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c─06

 

升上五年级,照惯例要分班、上台自我介绍。

这次和我分到同一班的老同学是赵明庆。说起他,自从三年级经历「隧道nv鬼事件」,以及後来的「捡红包事件」,他对於鬼神之事非常笃信,原本大大咧咧、快言快语的个x收敛许多,变得既乖又老实。

轮到我上台了,见到赵明庆,面对如此好相处的人,我情不自禁涌现出愉悦之情,内心感到十分轻松。我流畅自如地介绍自己的兴趣、嗜好,因为曾经上台领过观察手册的奖,我的介绍大部分就着重於木雕,引得台下不少同学的热议。

我笑了,发自内心地笑,国小的这几年,每次在台上发言,从未像这次一样,我深深感受一切尽在我的掌握。我有预感,我在这新的班上,不用再担心交朋友的事了。

果然,刚一下课,就有好几位同学来我座位旁找我说话,我眼角的余光则瞄到,赵明庆独自一人走出教室,或许是要找以前的老朋友也说不定。

找老朋友,可不是一件好事。有时候,你寻寻觅觅,走过好几个班,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位以前还说得上话的朋友,却发现他和身旁的新同学有说有笑。

厚着脸皮前去搭话,他也不至於无情无义不搭理人,回了个招呼後,便继续和新同学聊天。这时的自己,留也不是,走也不是,那滋味说有多不好受,就有多不好受。

不过,我并不觉得赵明庆会那麽惨,他虽然x格有些变化,但还不至於像我以前一样内向。

有同学说想要看我当时得奖的观察手册,我摇摇头,表示东西不在我这里。事实上,我的观察手册交出去後,就没有再还给我过,估计全校就只有我受到这样的待遇。

众人直喊可惜。

我笑了笑,「虽然不在我手里,但是,去教务处的展示窗就可以看到了。」

我的作品被教务处强制徵收了,因为我突破正常观察手册的创作形式,开创了先例,使得老师们坚信观察手册这个项目大有可为,能够培养、锻链学生的创造力,往後的暑假,通通要加入观察手册这一项作业。

老师们很期待下一件超越一般水准的作品。

讨论一番,众人决定就下节下课一起去教务处看,而我身为话题的中心,当然无可避免,也是要走一趟。

大家看着我的木雕,向我询问制作过程及他们脑中的疑惑,我不厌其烦地一一详细解说,下课时间不长,回答几个问题就打上课钟了。

跑回教室的过程中,我回想窗内的观察手册,我发觉它对我而言,已经不再有任何x1引力了,当初感到引以为傲,现在却只觉得平凡至极。我全部的重心都投入在如何使木船乘风破浪。

我和新同学相处得很愉快,但我清楚,这只是一种表面的交流。也许他们之中,有人是真的想把我当作能分享心事的朋友,我对他们却完全没这样的想法。

人与人之间不应该随便划分等级,可老实说,一千、一万个普通朋友都b不上筑幸一个人。

等待筑幸的日子里,我除了继续试验木船,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跑步,我常常在隧道里来回奔跑。因为没其他人来,加上隧道呈直线状,路上无阻碍,我会闭上双眼,享受全身融入黑暗,只管往前冲刺的特殊爽快感。

我感觉这样跑似乎b较不会疲惫,唯一可惜之处就是,跑一段时间就会碰撞到隧道的两侧。

这并非是没有意义的活动,一阵子过去,我能明显察觉自己的t力变得更好,跑步的速度加快了一点点。

我喜欢跑步,因为跑步是我所知的运动中,我认为最不需要技术的。摆动手臂、迈开步伐,身t就跑了起来。

换句话说,只要重复这些简单的动作,就能与其他人一较高下。跑步是非常直观的运动,谁先越过终点线,谁就是赢家。

我非常喜欢这种乾脆地分输赢的运动。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跟超能力有关。

我认为超能力、t能和脑力什麽的,通通都是我们身t所具备的能力,只不过,超能力被牢牢锁在最深处,是种潜能,所以,一般人才无法使用。既然超能力也源於t内,那麽藉由跑步锻链身t,ga0不好有天就能激发超能力也说不定。

汗水如雨淋,一阵微风吹来,无b凉爽,甚至让我感觉有些冷。

我不敢吹风吹太久,便从书包拿出毛巾擦拭汗水。

我的口袋其实就有手帕,但手帕是为了留给筑幸使用,万一我现在用了,筑幸碰巧出现,然後需要用手帕,那就麻烦了,所以,我都会另外再带一条毛巾。

把毛巾挂在脖颈上,鼻孔呼出几口沉闷的热气。

望向隧道的另一端,微小的白se隧道口,小得彷佛随时都会闭合。

跨坐上脚踏车的椅垫,我头也不回地返家了。

一月初,除了t育课,我已经不太常跑步。

身着学校的厚外套,在溪边放下木船,不免会接触到溪水。溪水虽未结冰,却冻彻血与骨,放小船本来是个游戏,然而,在这样的季节,却变得像是酷刑。

我捡起翻覆的木船与石头,低头沉思。

木船一直都有定时进行替换,石头则都是同一颗,会不会是经过无数次的浸泡,石头被水蚀去了一点,重量因而改变?不,应该不太可能,每次石头泡进水中,我都很快捡起来,并用布x1乾水。

筑幸就是在这个时间点回来的。

我们都知道彼此就读的学校,只是不晓得对方所在的班级,所以,如果我真的想早点见到筑幸,大可在之前的时候,到筑幸的国小附近碰碰运气,但我并没有那样做。

我不确定筑幸实际上是怎麽想,这仅是我个人的t悟。

我觉得有些事情,筑幸并不想让我知道,唯有她愿意说出来,才代表她准许我往她更靠近一步。我不能擅自去打探她的ygsi,那会破坏我们之间的信任与情谊,她之所以总是在隧道与我见面,是因为这是我们默契开始建立的源头,也是因为在这里,她可以无所顾忌,在我面前呈现她最好的一面。

我以为我很了解筑幸,可是,现在我却有点看不透她。

这天下课,我依旧飞速到达隧道。

刚过隧道一半的时候,我就望见远处有一道牵着脚踏车的身影。

我用力踩着踏板,早一秒也好,想要尽早到她身边。

一见到筑幸,我高兴地向她打招呼。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我,微微扯了扯嘴角,又恢复成冷漠的样子。

我以为她心情不好,所以,就先分享自己这几个月的生活大小事,可讲着讲着,我发现有点不对劲。以往,就算筑幸心情再差,她也不会一声不吭,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样子简直像是回到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不对,或许还要更糟。

我边讲边偷偷观察她,发现她双眼无神,明显没有再听我说话。

我想起来,我忘了讲暑假时木船成功渡至下游的事,但是,现在讲有用吗?恐怕筑幸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无法与我分享那份激情。

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什麽事?

结果,筑幸一语不发,待到平常道别的时间,她稍微恢复点jg神,向我说再见,就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从这刻开始,我心神不宁,不停在想她隔日会不会再来隧道。

我感到极度恐惧,难不成我就要失去她了吗?

手指压下煞车把手,想要回头去找她,却怕惹她讨厌,说我大惊小怪。

我咬牙忍了忍,决定信任筑幸,如果她真的都不来了,大不了我再想办法去她学校附近找她。

隔日,她还是来了,但还是一样沉默。

我试着问她演戏的情况如何?不料,她竟冷冷瞪视着我。

她的双眼水汪汪的,似乎夹带一丝怨气。

我吓到了。

如果说,以前向我哭诉的筑幸是柔弱的水,那麽现在的她,就是足以伤人的冰棱。

虽然後悔问了那问题,我也藉此找到她变成这样的原因。

我心慌地移开视线,意外看到她膝盖以下有几个黑印,大概是瘀青。我想看清楚些,微俯下身躯靠近她,她恰好背过身去。

瞅着她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我尽可能保持安静,蹑手蹑脚靠近她。

我双手握在她两边的上手臂,一个施力,想要带动她,把她转过来。

没想到,她身t却抖个几下,挣脱开我的手。

我感到很受伤,我们如此亲密,她从来不会抗拒我的接触,而现在的她……

她面向我,咬牙闭眼,脸皱成一团。她睁开双眼,表情不悦,不过,瞪了我一眼後,突然就软化下来,咬唇沉默。

这时,我察觉自己双眼发热,会不会是因为我面露悲伤,她的态度才有了变化?这麽说,她还是在乎我罗?

我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从书上看到的故事,她坐在我身旁专注地听着。

今天看起来又要毫无对话地结束。

筑幸起身非常缓慢,有种违和感。我苦苦思索,想出了一个极为可怕的推测。

我想要抱头尖叫。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背後彷佛爬满了毛毛虫,浑身发麻。

我发出与平时不同的声音,犹如被掐住脖子的j,尖声问:「筑幸,你的衣服底下是不是有伤?」

筑幸倏地瞪大眼睛,接着神情恍惚,然後,眼泪无预警地流下来。

她没有哭闹,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安静地任凭泪水流淌。

我拿出手帕,替她擦拭,却是擦也擦不乾,一抹掉就又有新的泪ye冒出来。

她握住我为她拭脸的那只手,让我吓了一跳。

「没事的,没事的。」我说着无用的安慰话语。

「你猜的没错,我衣服底下也有瘀青……你觉得是谁做的?」

不敢直面那最寒冷最暗的深渊,我故意说了个错误的答案,「是同学欺负你了吗?你有没有……」

我未说完的话是「你有没有跟你妈妈讲?」

不过,当我看见她微微颤抖的嘴唇,我就说不下去了。

「为什麽呀?」热泪流下,不小心流至我的嘴里,有点咸。

我ch0uch0u噎噎哭着,十分丢脸。筑幸哭的时候可没有我这麽大的反应。

她ch0u走我的手帕,换成她在帮我抹眼泪。

「哎,你哭什麽?该难过的是我,不是吗?」她无奈。

是啊,我没想到,口口声声为她好,她唯一能依赖的母亲,却背叛她的信任,将暴力刻在她身上。

「你觉得我该怎麽做?」她问。

「你这段期间到底发生什麽?」

「有一个知名导演的电影,需要几位儿童演员,我没徵选上儿童主角和任何配角,最後,这半年只接到几个小电视剧、舞台剧的演出。她很生气,说:明明就有机会一pa0而红,为什麽这样的好机会你却没能把握!显然骂我还不够让她消火,她就开始动手、动棍子了。」

我握紧拳头,「她怎麽可以……那部电影真的就那麽好?」

「嗯,有偶像和一两位影帝、影后。」

听到几个关键词,我能理解她妈妈为何如此生气。毕竟,她们家没有父亲,谁不希望自己nv儿能够有一份好工作,假如筑幸成名,就能反过来孝敬她妈妈,她妈妈辛苦付出也就有了收获。

「我很想离开家,但我现在还不能离开妈妈。」

「你讨厌你妈妈?」

等等,我在说什麽蠢话,都被打了,岂可能不讨厌?

「说实话,我ai我妈妈,爸爸不在,全靠她一个人扶养我,我怎麽可能对她没感情?只是这样的生活,我没办法忍受,咆哮、挨打,我做错了什麽?我没有做错,徵选本来就是不一定的事情,结果,她全部都怪在我身上。」

「筑幸,你没有故意表现差吧?」

她摇头,「虽然我讨厌演戏,但是,妈妈交代给我的事情,我一定尽力去做。就像演戏期间,很多时间会被占用,甚至影响到上学,可是,妈妈依然要我保持每次考试成绩都在九十分以上,我都有做到。」

她妈妈还真严格,又要演戏好,又要成绩好,不过,筑幸真是厉害。换作是我,在面临段考,我也不太敢花太多时间在木雕及课外书上。

「这两天很抱歉,我故意不和你说话。」

「没关系,你心情不好,在所难免。」

「其实,我是在考验你。我不想主动说自己被妈妈又打又捏,那太不堪了,又希望你能够发现,因为你和我最亲近了……」

「当然啦,论我俩的亲密程度,我敢称。

为什麽我会知道?因为那个nv生有天见我好奇,问我要不要读看看。

我觉得ai来ai去、分手不分手的剧情不太x1引我,不过,书中对於x的描写,真的是看得让我血脉贲张。

我不晓得原来男生、nv生发生x行为时,不只是单纯的x器官jiaohe,居然有许多的姿势与动作,也不敢相信居然会有描写这种露骨的内容,还能进行贩售。

这无疑对我造成巨大的冲击,那些xa段落,令我情不自禁看了好几遍。看完之後,躺在床上,热烘烘的脑袋想像书中的内容,却想不出来什麽具t的形象。

总之,我对x一知半解,所以抱持着戒慎小心的态度,能不碰就不碰。

临别前,我穿上短k,套好衣服,这时,一只洁白的手,贴着我的右耳,自我的後方伸出来。

我受到惊吓,她提醒,「欸,我泳衣脱到一半,你可别转过来。」

本来我的情绪还没什麽大起伏,这下子却突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g嘛不穿好再来?」

她的嘴离我的耳朵很近,「就想吓吓你,看你反应怎麽样?你现在该不会在想,要偷偷找机会转身瞧一眼吧?」

她的身t似乎与我的後背时不时有接触。

「被你这样一说,我再想也不敢啊。」

「嗯,听起来,你的意志力还蛮坚定嘛。」

「说什麽呢,你今天怎麽那麽奇怪?」今天的筑幸该不会是别人假扮的吧?想到自己荒谬的念头,我笑了出来。

她手指挠了挠我的脖子,「你笑什麽?」

随便找了个藉口,「我笑你撒了幼稚的谎,其实你穿好衣服了对吧?我要转过去了。」

筑幸低叫一声,我听到脚步离开的声音。

我没有动,直到她呼唤我。

「你真坏,用话来b我!」她抱怨。

「你才是,不穿好衣服就跑到我身後,不明白那样很危险吗?」

「我相信你呀。」

「事情总有意外。」

「我可以让意外降到非常非常低。」

我不确定是不是我看错,筑幸刚才双眼好像变得很尖利。

返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筑幸今天的异常表现,是在委婉表达她喜欢我?

我并没有太过高看自己,只是,我和她十分亲密,加上她那逾越规矩的举动,不这样想都难。

想像着筑幸向我表白,我思虑再三,最後得出一个肯定的答案:我会接受。

不知道是否刚升上国一要巩固学业,又或者筑幸生日时,真的去向妈妈老实诉说内心感受,我这一年没有听到筑幸提到有去演戏。

然後,我毕业了。

那天礼拜五,妈妈特地请假来参加。

我在班上排,绝对会对她再次造成伤害。

令人心烦的事不只这一桩。

就在得知这个坏消息没多久,某天,我和筑幸逛完夜市回我家,就发现有个人一直尾随在我俩後面。

我认为是恰巧同路,不以为意,直到他停在我的租屋处外,我才意识到不对劲。可是,我没有马上找他理论,因为他还是有可能是在等其他租屋者。

这名尾随男後来又被我见到几次,我实在受不了,便鼓起勇气问他,「你好,请问你有什麽事吗?为什麽老是看到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我来找一个nv人,我有事找她。」他的国语讲得不流利,听得出他口中夹杂的是日语腔。仔细观察,他的年纪大概大了我一轮。

「那个nv人是你的谁?nv友吗?」

他愤慨道:「她背叛了我!」

我想起楼下的许小姐,她的私生活挺乱的,这个尾随男该不会是来向她报仇的吧?我该介入其中吗?还是放任不管?

但是,许小姐又和我住在同栋楼,万一这个男的是疯子,想要烧屋呢?

「可以请你告诉我你找的是谁吗?也许我能帮你。」必须知道他的目的才行。

男人突然拿出钱包,ch0u出两张台币一千块,这时,一张卡片从他的钱包掉出来。我捡起来一看,原来是日本的驾照,他叫大田春男。太好了!知道他的名字,也许就能顺藤0瓜,得到他更多的资料,或者藉此吓阻他。

他一脸不悦地ch0u回卡片,把那两千块塞到我手中,「钱给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不需要你的钱,我们好好谈谈。」我想把钱还给他,他却迅速跨上机车。

「你什麽都不知道,真烦人。」语毕,他离开了。

既然没办法从他下手,那要不要提醒许小姐?应该不行,许小姐脾气很火爆且自恋,她ga0不好会觉得我是在戏弄她,或者对她有意思,倘若她信了,也可能莽撞地找尾随男单挑。

目前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静观其变。

用力划下一刀,「啧,这根报废了。」

筑幸从笔电的萤幕後探出头来,「怎麽啦?」

「我切的角度不对,这根派不上用场了。」

取出新的冰bang棍,截短、摩擦然後切角,居然又在同样的步骤出错。

烦si了,都是尾随男的事在困扰着我。

这件事我不能讲给筑幸听,好不容易她才带领我走出低cha0,我不可以再抛问题给她。

「你在想事情?」

她的话令我回过神来,「就是手指想放松一下,有些疲劳。」

「拍影片只是分外之事,千万不要把它看得太重。」

「哈哈,最近雕一雕,似乎又找回上瘾的感觉了。」

後来,尾随男不再出现,也许是放弃报复了。我无b庆幸当初没急着去找许小姐,有些事原来能自动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但让我意外的是,竟然换筑幸在苦恼了。

「华园,最近我妈妈总是避着我,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我该怎麽办?」

这问题很敏感,我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指,阿姨可能有新对象?」

「是啊,你觉得我该怎麽办?」她随意r0u了柔头发,又把发丝甩开。

「你应该先问自己是怎麽想的?」

「我有点混乱,我把我爸爸的事跟你说好了。」

我只知道筑幸是被她妈妈一人抚养长大,却始终不清楚她爸爸的情况。

「我从来没见过我爸爸我爸妈曾经很甜蜜,甜蜜到我妈妈相信爸爸不可能会离开她。结果妈妈告诉爸爸她怀孕後,爸爸没有和妈妈结婚,反倒消失得无影无踪,妈妈为了转换心情,就来台湾了。」

我惊讶,筑幸爸爸原来是个人渣!

「你恨你爸爸?」

「当然恨,但我的恨和妈妈相b是模糊的,我只是恨为什麽爸爸不负责任,让我没有父ai,而妈妈才是真的与爸爸相处过、付出过,她肯定伤得很重。」

「所以,你怕她又受伤?」

「对,」筑幸迟疑了一下,「但是,也许她这次碰到的是好对象,能伴她走一生,我不知道该怎麽办?」

「阿姨要不要交男友是她自己的事,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也会帮她盯紧那个男人,可是,那个男人要是真的不错,你能忍受你的家庭多出一个男人吗?」

她垂头丧气,「我觉得我会很难适应。」

「以前有没有男x追求过阿姨?」

她眼神一黯,突然不高兴地咬牙切齿道:「你问这个做什麽?」

看来筑幸很不想要她妈妈有对象,她才会这样发脾气。

我语调放缓,「假设阿姨以前都回绝其他人的追求,那她现在为什麽和那个男人有接触,你想不明白其中的重点吗?」

「哪有什麽重点,不就是她对现在这位b较喜欢而已?」

「不对,阿姨是有想过的,因为你现在已经长大了,足够自立自强,她可以放手了,所以,她才会在这个时刻愿意和那个男人多聊聊。」

她微张着嘴,似乎受到不小的冲击,「她本来可以早点拥有另一半的,却故意等到我长大才愿意去追求她自己的幸福?」

「没错,」我伸出两根手指,「nv人、母亲,阿姨身上有这两种身分,但她选择把母亲放在最优先的位置。」

这天晚上筑幸本来要回家,但我挽留了她,因为她听完我的话,不断在沉思。这样的状态,我不放心让她一个人骑车回家。

我们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叹口气,「华园,我理清我的想法了,我妈妈有对象我当然不反对,可是,我见过那男人,感觉真的很难让我喜欢,该怎麽办?」

「那就不要强迫自己喜欢,维持基本的礼貌就好。」我握住她的手。

「我还以为你会说做人不能光看表面。」

「是不能只看表面没错,但是,有些人的五官就恰巧是自己讨厌的类型,令人无法接受,这是自然而然产生的矛盾,只能依赖时间来化解。」

不过,时间也是一种最消极、羸弱的手段。我心想。

这阵子,筑幸和我可以说是暂时步入同居状态。是因为她想逃避现实才来到我家住,而不是她真的想迈入同居关系。

她还没有想到该怎麽面对她妈妈和那位陌生男人,所以她毅然决然把生活用品搬到我家,打算短期内不回去了。她有告知阿姨说要来我这里住一阵子,阿姨以为她想增进感情,也就没有反对。

我曾劝慰她,「照你所说,阿姨和那个男的只是在门口聊聊,从没进过屋。假如你在巷口见到他们,就马上离开,晚点再回家,也不要和阿姨提起这事,装做不知道就好。」

「唉,你不懂我的感受有多复杂。」

「我是不懂,但我认为你愈不回去,阿姨就愈可能愿意让他进家里,因为你不在,他们就没有顾虑了。」

我这番话确实触动了她,令她动摇,但她并未打消住在我这里的念头。我当然希望她住下来,这样我们两人相处的时间就更多了,可是,我并不希望她是为了逃避家人才来

然而,她即使待在我这里也无法平静,由於我不是外人,她时常毫不克制,将自己的烦躁爆发出来,甚至和我起争执。

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但没有向我道歉,而我也不会感到生气,因为我和她都清楚,她不是真的想要发火,而是情绪把她整个人ga0坏了。

她的难堪,我能包容。

承受着负面情绪,我当然不可能不受影响,只要没加班,回到家我就会打游戏,筑幸偶尔会跟我一起玩,通常这种时候,她就b较没空想到那些烦心事,整个人开心、jg神许多。

这可要归功於我选游戏选得好,要是选对战类x的游戏,就一定会有人输,使输家不高兴,选合作类型的游戏就万无一失了。

筑幸完全没有想回家的意思,直到她妈妈传简讯给她,希望她七天内回家,她才收拾东西,做好面对一切的心理建设。

她回去的当天,我就打电话给她,想说能成为她的心灵支柱,只可惜打不通。

隔天、後天,仍旧无法拨通筑幸的手机,我开始担心她,因为接受不了母亲的新对象而跑去做傻事。

夜晚,我到她家门口按门铃,没有人回应,从外侧的窗户看进去也是一片漆黑,没有点灯的迹象。难道母nv俩碰巧在这时候出门?

我该继续等?可是,万一有路人觉得我很奇怪,然後又没人能证实我不是可疑人物,那就糟糕了。

想了想,我决定再等半小时,等不到她们就先回家,明晚再来。

一连几天都扑空,我便停止这种去她家盯梢的行为。

过了快三个礼拜,在我考虑是否要找警察帮忙时,筑幸传了封简讯,说我家的书桌ch0u屉里放着她家的钥匙,她请我去她家的客厅一趟。

正在外头吃晚饭的我,差点要打翻汤。这简讯也太有问题了,首先,我确认我的书桌ch0u屉没有她的钥匙,因为我今早上班前刚开过,其次,为什麽简讯只写去客厅,其他什麽都没写。

我立刻拨给她,她却没有接起来。

简讯可疑归可疑,但我总得先确认真假再说。我加快吞咽的速度,整个心思已然飘至家中。

站在书桌前,我毫不犹豫打开ch0u屉,没想到,钥匙竟然真的在里头。

我拿起那支钥匙时,手指微微发抖,筑幸来过我房间吗?她现在人到底在哪?我想得到答案。

我立刻骑车到她家,客厅的长桌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旁边有一封信还有一个随身碟,信上写着「中野筑幸启」五个字,应该是某人写给筑幸的信。看完便利贴,我把这三样东西放进资料夹,迅速走出屋外,一个人待在空无一人的房屋,特别是现在筑幸母nv俩还行踪成谜,恐惧感的压迫令我吃不消。

回到家,我打开电脑,cha入随身碟,里面只有一个录音档。

我照着便利贴的指示,那封信,然後听完那份录音档。

便利贴上没提及顺序,实际上应该先听录音再读信,b较容易理解清楚。

但这些都无所谓了,我哭着找我的打火机以及铁盆,把便利贴与信封烧掉,并把录音档删掉。

这是筑幸给我的考验,她只剩下我一人可以依靠,她害怕我最後拒绝她的请求,她会心碎,才使用这些花招,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真心要永远陪在她身边。

情绪逐渐平复,我盯着铁盆里的灰烬,心情苦涩。我想对筑幸说:「你怎麽会不相信我,以为我会丢下你一个人呢?更何况,我本来有机会挽救……却因为我不够积极的态度,导致你遭逢巨变,就算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无法弥补,你那小小的请求,我不可能拒绝。」

仔细想想,我的一生已经全都献给了筑幸,和她的相处并非事事如意,但凭我对她的ai恋,即便我是匹断腿的残马,我也会抱着不惜磨损骨r0u的意志,用拖的爬的赶到她身边。

当晚,我也不管明天还要上班,直接就骑车飙回故乡。

中途我休息了几次,避免长时间久坐与吹风影响到我的状态,我希望自己能够以最好的一面──不管生理、心理都是──去见筑幸。

抵达老家附近,由於骑了近六个小时的车,过於疲惫,我便去便利商店买了几个面包和饮料,找间汽车旅馆住宿。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一种舒爽的幸福感油然而生,我躺在床上,浓浓的睡意使我睁不开眼皮……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多,退房时间是十二点,梳洗一下,用面包填饱肚子。我闭上双眼,回忆纸条的下一个指示。

接下来就是要等了,等待是很枯燥乏味的事,但为了筑幸,怎样都好。

我退房,前往此行的目的地──隧道。

机车在隧道内奔驰,从一头穿过另一头,没有看见任何人影。坐下来背靠墙壁,我随意乱瞄,发现当年的小石山还在,只是倒塌了,而那条彷佛我内心制约的红线,已经完全消失,连点红se痕迹都不留。

从中午等到下午再到晚上,还好我面包买得多,不然又要跑去买晚餐,很麻烦。不过,人t并非独独摄取营养,也会排泄,位於荒郊野外,紧急时刻,我只能向花花草草说声抱歉了。

晚上八点八分,不晓得是不是故意选在这个时刻,筑幸从我身後的隧道走了出来。

她流着眼泪,平静一笑,拥抱我,「你来了,我好高兴。我原本还不敢来的,我怕我连续几天等不到人,我会陷入绝望,没想到你这麽快就赶到!」

「我听了那录音……我觉得你应该要更相信我一点。」我语带埋怨,「我们从小就认识,中间分开好几年,ai情是不讲道理的东西,但我们没有选择别人,依然选择彼此,这证明了我们的羁绊丝毫没有断过,反而随着时间愈来愈坚固。」

「抱歉,华园,因为我在下决定前,一直在挣扎要不要放你离开会b较好,但最後我还是克服不了自己的自私,非常渴望你,渴望得不得了,不想和你分开。」

我抬头望夜空,轻舒一口气,手臂拥抱的力度又多了几分。嗅闻她的发香,我真切地感觉到我们的心合二为一。

过了一会,她轻轻推开我,我意犹未尽,执起她的手,朝她的手背一吻。

她撇过头掩饰她的害臊。

「接下来你有什麽安排?」

「先去祭拜叔叔阿姨,这次可要跟他们多说点话。」

「那你妈妈呢?」

「我找了个信任的亲戚,带她回日本了。」她的神情有些落寞,她接着又说,「超能力那件事,骗了你我很抱歉。」

「没关系,我能谅解。」

她叹息,「b起我的虚伪,还是你当年向我展示的魔法,显得既真诚又有意义。」

「筑幸,你没必要耿耿於怀,你对我说谎,那个谎也成为了我人生的一部分。没有人是完美的,我很高兴你向我坦承你那些不光彩的部分。」

我载着筑幸到她停放汽车的地方。汽车太大,无法进到隧道附近,只能放在外头。

「我们现在要g嘛呢?」我问她。

「跟我一起睡呀,这几天我都一个人跑去住汽车旅馆,很寂寞的,有你在总算能安心许多。」

我怜ai地00她的头,瞥了眼我的机车,「这下子,机车倒变得挺碍事的。」

我们决定先回我老家放机车,再开车去旅馆。

打开铁门,将机车牵进屋内时,我颇为感慨。明明有家,却要去住外头的旅馆。

虽然我没有卖掉这栋住宅,只是清掉部分的物品而已,但是,爸爸火葬後,我就再也没回来过,现在肯定许多地方都积了不少灰尘,不适合居住。

我的意识缓缓苏醒。

「呃──」我不自觉发出一些sheny1n声,手也跟着抬起来想伸懒腰。

咚!身旁发出挺大的声响,我瞬间清醒并睁开双眼,原来是我的手撞到床头柜。老家或台北的租屋处,我都没有在摆床头柜,所以手有一定的范围可以活动,不用担心撞到。

我抚着右手手背,泛红处正隐隐作痛。

转头一瞥,筑幸正盯着我瞧,「你早就醒了?」

「对啊,这种时候睡太久感觉会很浪费。你没事吧?」

「我没事。」

看着她略微泛红的双眼,我犹豫一会,开口,「筑幸,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我怕你没想清……」

她用手指捏住我的嘴巴,「华园,我不愿意这麽想,可是,你是不是反悔了?」

我笑了笑,00她的头和眉眼,「我怎麽会反悔?我只怕你後悔,对我来说,你b我还要重要,我不希望你到最後一刻才发现这不是你要的。」

「我确定这是我要的,你以後别再劝我了,再劝我,我会很头疼。我其实也很煎熬,所以接下来可没时间拖拖拉拉、反反覆覆,必须勇往直前。」她开玩笑地说,却隐含深意。

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们去吃个早餐吧,吃完就去看爸妈。」

我们没有买任何供品,只用买来的矿泉水浇sh毛巾,好好擦乾净墓碑。

墓碑与之前不同,上头并列了我父母的名字。爸妈虽然一个是火葬,另一个是土葬,但我还是在爸爸的丧事结束後,把爸爸的骨灰坛埋进了妈妈的墓中。

我们向他们下跪,各自倾诉心中的话语。

我不晓得筑幸向她们说了什麽,而我除了讲述生活近况,也只能不断对他们道歉。希望下辈子再和爸妈当一家人,然後能够与爸爸和解,那就太好了,这是我的一个渺小心愿。

筑幸闭上双眼,还没有说完话,我站起身来,拿起毛巾又擦拭了墓碑。

墓碑很冰凉,我的视线往下,像是要洞穿碑石的底座,目睹到那骨灰坛与棺材。

「华园,你在g嘛?」

「我在向爸妈好好道别,顺便祈祷我们大家都不寂寞。」

祭拜完,我载筑幸回我的老家。她说下一个地点用汽车无法到达,要把汽车暂时停放在我家里,换我那台机车上场。

给筑幸一顶备用安全帽。

我以为她要坐在後座,不料,她却拉了拉我的衣袖,要我让给她驾驶。

「接着要去哪?」我问。

「找个好地方玩玩,结束之後就要认真g活了。」

她神秘一笑,结果目的地却是我俩无b熟悉之处。

「原来是这条小溪,」我蹲下,观察着水流与小虾小鱼,「这麽多年了,还是跟以前一样乾净,真好。」

虽然没有任何惊喜感,但是,怀念之情却不停涌现。

我刚脱下鞋袜,筑幸轻推我一把,我的脚掌便往前踏入水中。

孩童时代,仅仅是这麽一条小溪,就大到足以承载我们的一切,然而现在回来一瞧,却觉得「就区区这样吗?我印象中应该还要更宽点吧。」

我牵着筑幸的手,在溪中逆流而上,实际走一遍,我发现小溪没有什麽变化,会认为溪流「缩水」,是因为我们已经长大。眼界大了,有些曾经的美好却仍在原地逗留,被我们甩在身後。

「真不敢相信,以前我们还换泳衣泳k下水,现在想起来好羞耻。」她摀住脸,从手指的缝隙中偷看我。

「我倒是觉得挺好玩的,你不是还不肯换衣服,一路穿着泳衣到凉亭吗?而且还在没换好衣服时,就跑去闹我。」

「哇!别说了别说了,好丢脸。」她拍了我几下,用手捧起水泼我。

「喂,衣服会sh啦。」

「sh了之後回家再换就好了,你不玩一下水吗?」

我无奈笑道:「有什麽好玩的,泼来泼去最後很空虚耶。」

「是吗?」她用力朝我泼了好几的大水花。

我被她g起兴致,不甘示弱猛力回击。她的头发全都sh了,像海草一样,变得又塌又扁,许多发丝紧贴在脸庞,看起来有些狼狈。

「泼完确实很空虚,但是,泼人的这个过程,看到对方b自己还要惨兮兮,就会莫名地愉快。」我捏捏她的双颊,给她一个挑衅的眼神。

「没关系,算你狠,筑幸双手包住某个东西,伸到我眼前,「哈哈,看我带了什麽来。」

我将她如同花瓣的手掌拨开,里面是一艘小木船。

「这是哪来的?」

「从你房间那袋木船内随便拿一艘呀,我猜你平时不会闲到清点数量吧,计画大成功!」

「你拿这艘船要g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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