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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6

 

我和筑幸搭火车南下,出火车站,拥挤的人与车cha0令人烦躁,我们走过几个街区,叔叔的车正停在路边。

叔叔大概是不好意思直接看筑幸,便从後照镜观察她。叔叔的个x沉稳,富有耐心,他对筑幸很好奇,不过,由於我没多解释,他也就不主动问。

抵达叔叔家,婶婶高兴地走出门外迎接我,当她看到筑幸时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把筑幸当作客人。

客厅内,我不拐弯抹角,直接就坦白筑幸是我的nv朋友,筑幸在我介绍完後,也马上欠身打招呼。

叔叔婶婶一脸惊喜,为我感到高兴,婶婶更是牵起筑幸的手,让筑幸到她身边坐。对於筑幸的日本名字以及她流利的中文,他们有些讶异。

「我在台湾出生,所以中文我很熟,并不陌生。」

「原来是这样。」婶婶点头。

叔叔看了看筑幸,然後瞥向我,「什麽时候交nv朋友的?也不跟叔叔说一声。」他的语气听起来像在发牢sao。

我明白,叔叔的「寂寞症候群」又犯了,我也算是他半个儿子,他当然不希望错过我人生重要的大小事。

「我和筑幸以前就认识,不过,以男nv朋友关系相处才一年多一点。叔叔应该最懂我,这种事我绝不会隐瞒呀,我只是觉得亲眼见一面b较好,所以才晚了点带筑幸来见见你们。」

叔叔清楚自己的老毛病,他哈哈一笑,「说的对,是该亲眼见见没错。」简单带过刚才他那有些情绪x的发问。

婶婶也聪慧地转移话题,给叔叔一个台阶下。

我带了换洗衣物,想借浴室洗澡,叔叔却叫住了我,「华园,记得也要把nv友的事跟你爸爸说,不要怕他会不会又发脾气,他早就该正视你的生活和一切,老是逃避,都逃多少年了。」

叔叔愈讲愈愤慨,婶婶连忙安抚他。

「叔叔,您放心,我会跟爸爸说的,然後也会去妈妈那里一趟。」

婶婶的眉眼哀伤,叔叔表情略显严肃拍拍我的肩,「要好好跟你妈妈聊聊,你交到了nv朋友,嫂子会……她看到你的成长会很高兴、很感动的。」

我和筑幸住进客房,轮流快速洗完澡。

睡觉前,叔叔跑来找我,把我拉到一旁偷偷地说:「华园,我还以为你会跟丽馨在一起,没想到,结果居然是另外一个人,啊,你别误会,我没有反对的意思……」

我浅笑,「我懂,叔叔是惊讶而已,我对堂姊也有好感,但是我必须为感情负责,我不能无耻地两边都要。」

「那麽你有考虑跟筑幸结婚?还是说,你们还没有这些想法,打算顺其自然?」

「我有和她结婚的打算,但不知道筑幸怎麽想。这次见到爸爸妈妈之後,我想找个机会问她。」我发现我的手心出汗了,看来我对这件事感到紧张,我之前竟然没察觉。

隔天一早,我开叔叔的车在载筑幸出门。

本来要先去看爸爸,可是我很担心爸爸的情绪问题,不由得逃避,转而开往墓园。

我们在路上寻找花店,买了鲜花,又在超商买了些零食。

我没准备冥纸,我讨厌纸钱燃烧的气味,也觉得那样会弄脏妈妈的墓,粗糙的纸钱感觉就不是什麽乾净的东西。

我打开几罐瓶装水,装水进小花瓶,还有把毛巾弄sh润。

筑幸帮忙我,一起把妈妈的墓擦乾净。

供上鲜花饼乾,就可以跟妈妈说话了。

鲜花有些不l不类,因为妈妈没有特定喜ai的花,所以我挑了好几种花包成花束。

我阖上双眼向妈妈倾诉我的感情,我向她讲述近况,也提到想要与筑幸共度一生的事。

妈妈没有回应。

我知道这有可能是我的一厢情愿,但我的脑袋、双眼有种拂去疲劳,更加jg神的感觉。

我转头,筑幸闭着眼睛流下眼泪,她一定有很多话想对妈妈说。

当她睁开眼睛,我递上手帕,静静在一旁等她调适好情绪。

用完午餐,前往我家之前,我向筑幸解释爸爸的状况,要她在爸爸乱发飙的时候,好好保护自己,躲起来也没关系。

结果我们扑空,打电话给叔叔,叔叔说爸爸晚上b较有可能在家,我不想浪费时间,决定先回家休息,晚点再来。

再次驱车。

当我看到二楼房间有灯光,紧张的同事也松了口气,至少不是白跑一趟。

我按了门铃,过了好一会才听到脚步声。

爸爸打开门,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筑幸依偎着我,似乎是在害怕。

「爸爸你怎麽又喝酒?」虽然有预料到他会喝酒,但实际遇到这情况真的非常讨厌。

爸爸毫不在乎,手握酒瓶,自顾自朝里头走,我们把门关上跟了进去。

他身t歪歪扭扭地坐在客厅,瞄了眼筑幸,皱起眉头,「你怎麽随便带别人进来?」

我分不出这是他在故意刁难,还是他刚刚的确没看到筑幸。

筑幸静默,我得想办法缓和这紧绷的场面。

「爸爸你别开玩笑了,我今天来是有重要的事要说,这是我的nv朋友──中野筑幸。」

爸爸依旧是那张ai理不理的脸,却坐直身子。

「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洗把脸。」

爸爸拖着脚步,然後我听到了一个金属发出的响声。我觉得有点奇怪,犹豫了几秒,起身走到厕所却找不到人。

会不会是去其他地方?

隔壁是厨房,我打开灯。

糟糕,後门正敞开着!我都忘记有後门的存在。

我探头出去,看不到人影,怨气难消地把门关上。

爸爸就这麽不想见我?

我不好意思地跟筑幸说爸爸逃跑了,我不想再管爸爸,想直接带她走,可是,筑幸肯定也很想和爸爸说说话,让爸爸知道更多关於我们的故事。

我重重吐了口气,要筑幸待在家,爸爸一回家就打电话给我,自己则开车出去。

爸爸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只要他不要故意跑远,我就有可能找到他,而且,叔叔还有给我张纸条,列着他平时常去的地点。

我愈找愈绝望,到处都没他的人影,最後我决定放弃。

当我开到一个蓊蓊郁郁,甚至可以说有点y森的公园时,我听到有男x在互相叫嚣的声音,其中一位听起来颇像爸爸。

我急忙把车停在停车格,跑去查看。

结果真的是爸爸,正在与爸爸吵架的人更让我惊讶,居然是赵明庆。

赵明庆领了四个穿制服的小弟,和爸爸大声互骂、推搡。

看着爸爸不时举起酒瓶,我胆战心惊,万一他挥下去砸伤人就不好了。

我跑到他身边按住他那只拿酒瓶的手,不停鞠躬向赵明庆那方道歉。

爸爸怒斥我不该低头,丢他的面子,是软弱的废物。

我才不管那麽多,只想解决冲突,但赵明庆不肯放过我们。

「喂,陆华园你好意思向我求饶?刘昆山都跟我说了,当年我被拖进巷子打的时候,你见si不救,你逃跑没关系,旁边就有店家,你为什麽不帮忙打给警察?」

刘昆山是刻意报复吗?因为我不肯到他的公司工作?

我冷汗直流,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揪住我的衣领,我生气地将他推开。

「很有种嘛,看到我都不愧咎,还推我耶。」小弟们跟着讪笑。

我双颊发烫,视线不时闪躲。

爸爸朝他们怒吼,手指赵明庆,嗤笑道:「那都过去的事了,你还在耿耿於怀,真是可悲、可怜。明明是你自己被欺负,还要怪罪别人,笑si人了。」

赵明庆想要挥拳,却被爸爸用酒瓶顶了下心口。

他抚着x口,脸se狰狞,快到不知道什麽时候掏出一把小刀,t0ng向爸爸。

惨剧就在这短短的瞬间发生。

小刀刺进爸爸的左x,酒瓶打到了赵明庆的头,小弟们尖叫、落荒而逃。

双眼如摄影机般,将一切都记录下来,身t却无法动弹。

爸爸倒下,刀子仍cha在他x上,不知是si是活。我不敢动他,赶紧叫救护车。

赵明庆没有被砸晕,他闷哼几声,看到爸爸流淌的大量鲜血,表情微愣。

他有点神智不清。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他倏地哭出来,「都是那条隧道害的,要不是见到那个nv鬼,我也不会开始走霉运,任人欺负!」

该说是命运的捉弄?我没料到赵明庆真的因为小学的一次惊吓,导致人生走向歧路,但那又怎样?我怒火升腾,那绝不能成为他变成恶霸,还持刀伤人的理由。

命运还在戏耍我们!

筑幸从赵明庆後方走过来,她身上穿得正好是白se连衣裙,跟当年在隧道时几乎一模一样,差别只在於她长大了。

我恨透了赵明庆,即使是逞口舌之快,我也想对他反击。

我指着他背後大喊,「瞧瞧那是谁?」

他转身,同时,我跑到筑幸身边揽着她。

他一脸茫然。

「这是我的nv朋友,她当年在隧道里被你们误认为nv鬼,其实,我後来没离开隧道,和她成为了好朋友。你们还傻傻在那边害怕,我清楚真相,但我就是不告诉你们,谁叫你们自己要跑去玩,活该!」

我感觉自己宛若恶鬼。

我听到筑幸惊叫,她应该是刚发现了爸爸的惨状。

她问我有没有叫救护车和报警。

我请她帮我拨一一零,因为我刚才太紧张,只拨了救护车。

赵明庆笑了,像是放下心中大石头,轻松地笑了。

「原来是假的啊,她不是nv鬼的话,为什麽从那开始我的生活就愈变愈糟?结果我就这样成了无所事事的小流氓……陆华园,谢谢你告诉我,让我可以解脱,对不起,我杀了你爸爸。」

他迅速从口袋取出,绝对会对她再次造成伤害。

令人心烦的事不只这一桩。

就在得知这个坏消息没多久,某天,我和筑幸逛完夜市回我家,就发现有个人一直尾随在我俩後面。

我认为是恰巧同路,不以为意,直到他停在我的租屋处外,我才意识到不对劲。可是,我没有马上找他理论,因为他还是有可能是在等其他租屋者。

这名尾随男後来又被我见到几次,我实在受不了,便鼓起勇气问他,「你好,请问你有什麽事吗?为什麽老是看到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我来找一个nv人,我有事找她。」他的国语讲得不流利,听得出他口中夹杂的是日语腔。仔细观察,他的年纪大概大了我一轮。

「那个nv人是你的谁?nv友吗?」

他愤慨道:「她背叛了我!」

我想起楼下的许小姐,她的私生活挺乱的,这个尾随男该不会是来向她报仇的吧?我该介入其中吗?还是放任不管?

但是,许小姐又和我住在同栋楼,万一这个男的是疯子,想要烧屋呢?

「可以请你告诉我你找的是谁吗?也许我能帮你。」必须知道他的目的才行。

男人突然拿出钱包,ch0u出两张台币一千块,这时,一张卡片从他的钱包掉出来。我捡起来一看,原来是日本的驾照,他叫大田春男。太好了!知道他的名字,也许就能顺藤0瓜,得到他更多的资料,或者藉此吓阻他。

他一脸不悦地ch0u回卡片,把那两千块塞到我手中,「钱给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不需要你的钱,我们好好谈谈。」我想把钱还给他,他却迅速跨上机车。

「你什麽都不知道,真烦人。」语毕,他离开了。

既然没办法从他下手,那要不要提醒许小姐?应该不行,许小姐脾气很火爆且自恋,她ga0不好会觉得我是在戏弄她,或者对她有意思,倘若她信了,也可能莽撞地找尾随男单挑。

目前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静观其变。

用力划下一刀,「啧,这根报废了。」

筑幸从笔电的萤幕後探出头来,「怎麽啦?」

「我切的角度不对,这根派不上用场了。」

取出新的冰bang棍,截短、摩擦然後切角,居然又在同样的步骤出错。

烦si了,都是尾随男的事在困扰着我。

这件事我不能讲给筑幸听,好不容易她才带领我走出低cha0,我不可以再抛问题给她。

「你在想事情?」

她的话令我回过神来,「就是手指想放松一下,有些疲劳。」

「拍影片只是分外之事,千万不要把它看得太重。」

「哈哈,最近雕一雕,似乎又找回上瘾的感觉了。」

後来,尾随男不再出现,也许是放弃报复了。我无b庆幸当初没急着去找许小姐,有些事原来能自动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但让我意外的是,竟然换筑幸在苦恼了。

「华园,最近我妈妈总是避着我,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我该怎麽办?」

这问题很敏感,我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指,阿姨可能有新对象?」

「是啊,你觉得我该怎麽办?」她随意r0u了柔头发,又把发丝甩开。

「你应该先问自己是怎麽想的?」

「我有点混乱,我把我爸爸的事跟你说好了。」

我只知道筑幸是被她妈妈一人抚养长大,却始终不清楚她爸爸的情况。

「我从来没见过我爸爸我爸妈曾经很甜蜜,甜蜜到我妈妈相信爸爸不可能会离开她。结果妈妈告诉爸爸她怀孕後,爸爸没有和妈妈结婚,反倒消失得无影无踪,妈妈为了转换心情,就来台湾了。」

我惊讶,筑幸爸爸原来是个人渣!

「你恨你爸爸?」

「当然恨,但我的恨和妈妈相b是模糊的,我只是恨为什麽爸爸不负责任,让我没有父ai,而妈妈才是真的与爸爸相处过、付出过,她肯定伤得很重。」

「所以,你怕她又受伤?」

「对,」筑幸迟疑了一下,「但是,也许她这次碰到的是好对象,能伴她走一生,我不知道该怎麽办?」

「阿姨要不要交男友是她自己的事,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也会帮她盯紧那个男人,可是,那个男人要是真的不错,你能忍受你的家庭多出一个男人吗?」

她垂头丧气,「我觉得我会很难适应。」

「以前有没有男x追求过阿姨?」

她眼神一黯,突然不高兴地咬牙切齿道:「你问这个做什麽?」

看来筑幸很不想要她妈妈有对象,她才会这样发脾气。

我语调放缓,「假设阿姨以前都回绝其他人的追求,那她现在为什麽和那个男人有接触,你想不明白其中的重点吗?」

「哪有什麽重点,不就是她对现在这位b较喜欢而已?」

「不对,阿姨是有想过的,因为你现在已经长大了,足够自立自强,她可以放手了,所以,她才会在这个时刻愿意和那个男人多聊聊。」

她微张着嘴,似乎受到不小的冲击,「她本来可以早点拥有另一半的,却故意等到我长大才愿意去追求她自己的幸福?」

「没错,」我伸出两根手指,「nv人、母亲,阿姨身上有这两种身分,但她选择把母亲放在最优先的位置。」

这天晚上筑幸本来要回家,但我挽留了她,因为她听完我的话,不断在沉思。这样的状态,我不放心让她一个人骑车回家。

我们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叹口气,「华园,我理清我的想法了,我妈妈有对象我当然不反对,可是,我见过那男人,感觉真的很难让我喜欢,该怎麽办?」

「那就不要强迫自己喜欢,维持基本的礼貌就好。」我握住她的手。

「我还以为你会说做人不能光看表面。」

「是不能只看表面没错,但是,有些人的五官就恰巧是自己讨厌的类型,令人无法接受,这是自然而然产生的矛盾,只能依赖时间来化解。」

不过,时间也是一种最消极、羸弱的手段。我心想。

这阵子,筑幸和我可以说是暂时步入同居状态。是因为她想逃避现实才来到我家住,而不是她真的想迈入同居关系。

她还没有想到该怎麽面对她妈妈和那位陌生男人,所以她毅然决然把生活用品搬到我家,打算短期内不回去了。她有告知阿姨说要来我这里住一阵子,阿姨以为她想增进感情,也就没有反对。

我曾劝慰她,「照你所说,阿姨和那个男的只是在门口聊聊,从没进过屋。假如你在巷口见到他们,就马上离开,晚点再回家,也不要和阿姨提起这事,装做不知道就好。」

「唉,你不懂我的感受有多复杂。」

「我是不懂,但我认为你愈不回去,阿姨就愈可能愿意让他进家里,因为你不在,他们就没有顾虑了。」

我这番话确实触动了她,令她动摇,但她并未打消住在我这里的念头。我当然希望她住下来,这样我们两人相处的时间就更多了,可是,我并不希望她是为了逃避家人才来

然而,她即使待在我这里也无法平静,由於我不是外人,她时常毫不克制,将自己的烦躁爆发出来,甚至和我起争执。

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但没有向我道歉,而我也不会感到生气,因为我和她都清楚,她不是真的想要发火,而是情绪把她整个人ga0坏了。

她的难堪,我能包容。

承受着负面情绪,我当然不可能不受影响,只要没加班,回到家我就会打游戏,筑幸偶尔会跟我一起玩,通常这种时候,她就b较没空想到那些烦心事,整个人开心、jg神许多。

这可要归功於我选游戏选得好,要是选对战类x的游戏,就一定会有人输,使输家不高兴,选合作类型的游戏就万无一失了。

筑幸完全没有想回家的意思,直到她妈妈传简讯给她,希望她七天内回家,她才收拾东西,做好面对一切的心理建设。

她回去的当天,我就打电话给她,想说能成为她的心灵支柱,只可惜打不通。

隔天、後天,仍旧无法拨通筑幸的手机,我开始担心她,因为接受不了母亲的新对象而跑去做傻事。

夜晚,我到她家门口按门铃,没有人回应,从外侧的窗户看进去也是一片漆黑,没有点灯的迹象。难道母nv俩碰巧在这时候出门?

我该继续等?可是,万一有路人觉得我很奇怪,然後又没人能证实我不是可疑人物,那就糟糕了。

想了想,我决定再等半小时,等不到她们就先回家,明晚再来。

一连几天都扑空,我便停止这种去她家盯梢的行为。

过了快三个礼拜,在我考虑是否要找警察帮忙时,筑幸传了封简讯,说我家的书桌ch0u屉里放着她家的钥匙,她请我去她家的客厅一趟。

正在外头吃晚饭的我,差点要打翻汤。这简讯也太有问题了,首先,我确认我的书桌ch0u屉没有她的钥匙,因为我今早上班前刚开过,其次,为什麽简讯只写去客厅,其他什麽都没写。

我立刻拨给她,她却没有接起来。

简讯可疑归可疑,但我总得先确认真假再说。我加快吞咽的速度,整个心思已然飘至家中。

站在书桌前,我毫不犹豫打开ch0u屉,没想到,钥匙竟然真的在里头。

我拿起那支钥匙时,手指微微发抖,筑幸来过我房间吗?她现在人到底在哪?我想得到答案。

我立刻骑车到她家,客厅的长桌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旁边有一封信还有一个随身碟,信上写着「中野筑幸启」五个字,应该是某人写给筑幸的信。看完便利贴,我把这三样东西放进资料夹,迅速走出屋外,一个人待在空无一人的房屋,特别是现在筑幸母nv俩还行踪成谜,恐惧感的压迫令我吃不消。

回到家,我打开电脑,cha入随身碟,里面只有一个录音档。

我照着便利贴的指示,那封信,然後听完那份录音档。

便利贴上没提及顺序,实际上应该先听录音再读信,b较容易理解清楚。

但这些都无所谓了,我哭着找我的打火机以及铁盆,把便利贴与信封烧掉,并把录音档删掉。

这是筑幸给我的考验,她只剩下我一人可以依靠,她害怕我最後拒绝她的请求,她会心碎,才使用这些花招,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真心要永远陪在她身边。

情绪逐渐平复,我盯着铁盆里的灰烬,心情苦涩。我想对筑幸说:「你怎麽会不相信我,以为我会丢下你一个人呢?更何况,我本来有机会挽救……却因为我不够积极的态度,导致你遭逢巨变,就算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无法弥补,你那小小的请求,我不可能拒绝。」

仔细想想,我的一生已经全都献给了筑幸,和她的相处并非事事如意,但凭我对她的ai恋,即便我是匹断腿的残马,我也会抱着不惜磨损骨r0u的意志,用拖的爬的赶到她身边。

当晚,我也不管明天还要上班,直接就骑车飙回故乡。

中途我休息了几次,避免长时间久坐与吹风影响到我的状态,我希望自己能够以最好的一面──不管生理、心理都是──去见筑幸。

抵达老家附近,由於骑了近六个小时的车,过於疲惫,我便去便利商店买了几个面包和饮料,找间汽车旅馆住宿。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一种舒爽的幸福感油然而生,我躺在床上,浓浓的睡意使我睁不开眼皮……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多,退房时间是十二点,梳洗一下,用面包填饱肚子。我闭上双眼,回忆纸条的下一个指示。

接下来就是要等了,等待是很枯燥乏味的事,但为了筑幸,怎样都好。

我退房,前往此行的目的地──隧道。

机车在隧道内奔驰,从一头穿过另一头,没有看见任何人影。坐下来背靠墙壁,我随意乱瞄,发现当年的小石山还在,只是倒塌了,而那条彷佛我内心制约的红线,已经完全消失,连点红se痕迹都不留。

从中午等到下午再到晚上,还好我面包买得多,不然又要跑去买晚餐,很麻烦。不过,人t并非独独摄取营养,也会排泄,位於荒郊野外,紧急时刻,我只能向花花草草说声抱歉了。

晚上八点八分,不晓得是不是故意选在这个时刻,筑幸从我身後的隧道走了出来。

她流着眼泪,平静一笑,拥抱我,「你来了,我好高兴。我原本还不敢来的,我怕我连续几天等不到人,我会陷入绝望,没想到你这麽快就赶到!」

「我听了那录音……我觉得你应该要更相信我一点。」我语带埋怨,「我们从小就认识,中间分开好几年,ai情是不讲道理的东西,但我们没有选择别人,依然选择彼此,这证明了我们的羁绊丝毫没有断过,反而随着时间愈来愈坚固。」

「抱歉,华园,因为我在下决定前,一直在挣扎要不要放你离开会b较好,但最後我还是克服不了自己的自私,非常渴望你,渴望得不得了,不想和你分开。」

我抬头望夜空,轻舒一口气,手臂拥抱的力度又多了几分。嗅闻她的发香,我真切地感觉到我们的心合二为一。

过了一会,她轻轻推开我,我意犹未尽,执起她的手,朝她的手背一吻。

她撇过头掩饰她的害臊。

「接下来你有什麽安排?」

「先去祭拜叔叔阿姨,这次可要跟他们多说点话。」

「那你妈妈呢?」

「我找了个信任的亲戚,带她回日本了。」她的神情有些落寞,她接着又说,「超能力那件事,骗了你我很抱歉。」

「没关系,我能谅解。」

她叹息,「b起我的虚伪,还是你当年向我展示的魔法,显得既真诚又有意义。」

「筑幸,你没必要耿耿於怀,你对我说谎,那个谎也成为了我人生的一部分。没有人是完美的,我很高兴你向我坦承你那些不光彩的部分。」

我载着筑幸到她停放汽车的地方。汽车太大,无法进到隧道附近,只能放在外头。

「我们现在要g嘛呢?」我问她。

「跟我一起睡呀,这几天我都一个人跑去住汽车旅馆,很寂寞的,有你在总算能安心许多。」

我怜ai地00她的头,瞥了眼我的机车,「这下子,机车倒变得挺碍事的。」

我们决定先回我老家放机车,再开车去旅馆。

打开铁门,将机车牵进屋内时,我颇为感慨。明明有家,却要去住外头的旅馆。

虽然我没有卖掉这栋住宅,只是清掉部分的物品而已,但是,爸爸火葬後,我就再也没回来过,现在肯定许多地方都积了不少灰尘,不适合居住。

我的意识缓缓苏醒。

「呃──」我不自觉发出一些sheny1n声,手也跟着抬起来想伸懒腰。

咚!身旁发出挺大的声响,我瞬间清醒并睁开双眼,原来是我的手撞到床头柜。老家或台北的租屋处,我都没有在摆床头柜,所以手有一定的范围可以活动,不用担心撞到。

我抚着右手手背,泛红处正隐隐作痛。

转头一瞥,筑幸正盯着我瞧,「你早就醒了?」

「对啊,这种时候睡太久感觉会很浪费。你没事吧?」

「我没事。」

看着她略微泛红的双眼,我犹豫一会,开口,「筑幸,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我怕你没想清……」

她用手指捏住我的嘴巴,「华园,我不愿意这麽想,可是,你是不是反悔了?」

我笑了笑,00她的头和眉眼,「我怎麽会反悔?我只怕你後悔,对我来说,你b我还要重要,我不希望你到最後一刻才发现这不是你要的。」

「我确定这是我要的,你以後别再劝我了,再劝我,我会很头疼。我其实也很煎熬,所以接下来可没时间拖拖拉拉、反反覆覆,必须勇往直前。」她开玩笑地说,却隐含深意。

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们去吃个早餐吧,吃完就去看爸妈。」

我们没有买任何供品,只用买来的矿泉水浇sh毛巾,好好擦乾净墓碑。

墓碑与之前不同,上头并列了我父母的名字。爸妈虽然一个是火葬,另一个是土葬,但我还是在爸爸的丧事结束後,把爸爸的骨灰坛埋进了妈妈的墓中。

我们向他们下跪,各自倾诉心中的话语。

我不晓得筑幸向她们说了什麽,而我除了讲述生活近况,也只能不断对他们道歉。希望下辈子再和爸妈当一家人,然後能够与爸爸和解,那就太好了,这是我的一个渺小心愿。

筑幸闭上双眼,还没有说完话,我站起身来,拿起毛巾又擦拭了墓碑。

墓碑很冰凉,我的视线往下,像是要洞穿碑石的底座,目睹到那骨灰坛与棺材。

「华园,你在g嘛?」

「我在向爸妈好好道别,顺便祈祷我们大家都不寂寞。」

祭拜完,我载筑幸回我的老家。她说下一个地点用汽车无法到达,要把汽车暂时停放在我家里,换我那台机车上场。

给筑幸一顶备用安全帽。

我以为她要坐在後座,不料,她却拉了拉我的衣袖,要我让给她驾驶。

「接着要去哪?」我问。

「找个好地方玩玩,结束之後就要认真g活了。」

她神秘一笑,结果目的地却是我俩无b熟悉之处。

「原来是这条小溪,」我蹲下,观察着水流与小虾小鱼,「这麽多年了,还是跟以前一样乾净,真好。」

虽然没有任何惊喜感,但是,怀念之情却不停涌现。

我刚脱下鞋袜,筑幸轻推我一把,我的脚掌便往前踏入水中。

孩童时代,仅仅是这麽一条小溪,就大到足以承载我们的一切,然而现在回来一瞧,却觉得「就区区这样吗?我印象中应该还要更宽点吧。」

我牵着筑幸的手,在溪中逆流而上,实际走一遍,我发现小溪没有什麽变化,会认为溪流「缩水」,是因为我们已经长大。眼界大了,有些曾经的美好却仍在原地逗留,被我们甩在身後。

「真不敢相信,以前我们还换泳衣泳k下水,现在想起来好羞耻。」她摀住脸,从手指的缝隙中偷看我。

「我倒是觉得挺好玩的,你不是还不肯换衣服,一路穿着泳衣到凉亭吗?而且还在没换好衣服时,就跑去闹我。」

「哇!别说了别说了,好丢脸。」她拍了我几下,用手捧起水泼我。

「喂,衣服会sh啦。」

「sh了之後回家再换就好了,你不玩一下水吗?」

我无奈笑道:「有什麽好玩的,泼来泼去最後很空虚耶。」

「是吗?」她用力朝我泼了好几的大水花。

我被她g起兴致,不甘示弱猛力回击。她的头发全都sh了,像海草一样,变得又塌又扁,许多发丝紧贴在脸庞,看起来有些狼狈。

「泼完确实很空虚,但是,泼人的这个过程,看到对方b自己还要惨兮兮,就会莫名地愉快。」我捏捏她的双颊,给她一个挑衅的眼神。

「没关系,算你狠,筑幸双手包住某个东西,伸到我眼前,「哈哈,看我带了什麽来。」

我将她如同花瓣的手掌拨开,里面是一艘小木船。

「这是哪来的?」

「从你房间那袋木船内随便拿一艘呀,我猜你平时不会闲到清点数量吧,计画大成功!」

「你拿这艘船要g嘛?」

她手肘顶了顶我,「别装傻了你,船还能g嘛?」

我的确不晓得她要做什麽。

她走到放在树下的背包旁,从里面取出一把剪刀和一包黏土。

太明显了。

「太明显了。」我脑袋刚想到那句话,嘴巴就说了出来。

「是啊,我要再挑战最後一次。」

我疑惑,「在水潭玩耍的时候,你不是这不是你追求的,所以选择放弃吗?」

「是啊,不过,我後来去日本,每次坐在河畔,总会想起木船翻覆的画面。我突然觉得很不甘心,认为那时候不该放弃,现在终於有机会填满我内心的小空洞了。」

「你打算试到成功?」

「怎麽可能,那样就没意义啦,就一次,一次决胜负。」她挺了挺x,视线往斜上方四十五度角看去,「失败的话,我会完完整整接受这点小遗憾。」

都挂念那麽多年,会是小遗憾吗?还是说,她怕我认为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何必认真看待,所以才故意说是小遗憾?又或者,我当年为她雕了那麽多木船,以及替她做了无数遍测试,她最後却选择放弃,感到对不起我?

即便我们相识、相处很多年,我依然无法百分百了解筑幸的一切,在逐渐理解她的同时,我也从她身上发现到更多未知的部分。

但我不是个擅长去挖掘他人内心的人,所以有些事情我都後知後觉。有时我会感到很懊悔,就像现在这个时候。

筑为黏土塑形的神情非常专注,如同虔诚的教徒把一生都奉献给信仰,她把自己的情感彻底地r0u了进去。

她把捏好的黏土人偶安放在木船中,朝我灿烂一笑。

也许这是最後一个能够改变筑幸的契机,倘若真有神明,祂绝对会让筑幸一遍就成功。

她左手拿着木船,右手紧牵着我。我们手掌贴合,十指交扣,我能感受到她掌心传来一颤一颤的心跳。

她大喊「三、二、一」,把小船放至溪流……

我坐在凉亭中,手揽筑幸的肩,脑海里仍回想着刚刚发生的情景。

整个过程堪称顺利,木船一路过关斩将,经过好几个颠颇的坎,随着地形一次又一次平稳地往下滑落,然而就在最後一个小坡,木船却离奇地倒栽葱。

我不敢想像筑幸会有多失望,当我说要去替她捡船,她却拉住我的手,「不要捡,就让它留在那里吧。」她的语调软嚅,听起来有点像是在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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