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杜知一时没懂,他朝外边看了看,困惑道:“今天没有风啊。”
“有的。”杜浮生看着他,一向浑浊的眼睛今天竟然异常明朗,“渐晓,如果你无意间知道了一件大事,而这件大事会危及到你甚至整个家族,你会怎么做?”
杜知想也不想就说:“我会告诉家中长辈,与长辈们共商对策。”
“是吗?”杜浮生和蔼地笑着,“你如今身居七品,当年我若不是家中主事,也如你这般官职平平,或许也会这么做。”
“祖父,发生什么事了吗?”杜知听出了些什么,疑道:“您要告诉我什么吗?”
“杜家式微至今,是我的过失。你爹、你叔伯、还有你那几个兄弟,我指望不上他们了。如今也只有你,还能带着杜家继续往前。”杜浮生顿了顿,下定决心一般地对他说道,“渐晓,外面传的那些都是真的。”
“什……”杜知瞪圆了眼,“您、您说什么?”
杜浮生道:“当年我就是无意之中知道了这件事。你也知道,你曾祖父早亡,我很早就接手了家业。为了保全杜家上下,也为了不让杜家为宁据所用,我选择了不闻外事迷念修仙问道这种最蠢的法子。杜家没有往日的繁盛,也就没有可用的价值,宁据不会自找麻烦寻这样的盟友。这些年我放任子孙两辈不闻不问,也是不希望你们之中有冒头的人。你们没有经历过圣上登基时的腥风血雨,不知道党争之下会流出多少血,断送多少性命。”
他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这件事是谁翻出来的,但既然传开了,那我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苦衷也终于能够说出。渐晓,我误了杜家这么多年,幸好还有你心中坚韧。从今往后,杜家的一切就交予你手了。”
杜知从震惊中醒来,他掀起衣袍跪下,对杜浮生用力地磕了一个头,“祖父放心,孙儿定不辱命。”
重见
人活于世,总是心存妄想和执念,这些东西永不可能从人心中驱散,长久而积便化成了强烈的偏执。
梦境自此诞生。
范棨从梦中惊醒,胸膛起伏着大口喘息。
“爹,您怎么了?做噩梦了?”范芮担心地看着他,递上了水壶,“您是不是昨夜没睡好?先喝点水吧。”
范棨花了好长时间从梦魇中回过神,这才察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接过水壶喝了一口,记起来这是在去往邑京的马车上。
“还有多远?”他掀开车帘问着外面赶车的车夫。
“再有小半个时辰就能进城了。”车夫说着,又在马屁股上拍了两下。
马车行进的速度稍稍加快,范棨靠着车厢坐好,揉着鼻梁定定神。他已经有十多年不曾梦见过家门败落的旧事,就在他已经习惯像这样放下过往后,一道旨意忽然从邑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