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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求不得(1)

 

“我想说,”沈秋兰缓缓道,“别人都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你也应该开始了。这就是我在这个时候找到你,并想要疗愈你的原因。”

脸上的肌r0u开始发酸,秦宵不想刻意挂出笑容了,她目光垂下,对着地板说:

“我最讨厌有人说别人怎样,你也要怎样的话了。我做我自己,哪儿来那么多无聊的话。”

“对不起。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宵盯着地板上的纹理,“嗯”了声:“但我可能真的没有办法轻易放下了,我也说不上来。虽然现在明白了,重来一次我们还是没可能,心里的疙瘩好像还在。只能说,以后我不会那么偏执了,但想到他我还是会很难过。对不起,秋兰,费了这么大心思,还是让你失望了。”

沈秋兰走到她身边,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她的个子b秦宵小,看上去应该很是滑稽。她00秦宵的头发。

“不要对我道歉。”

陈端的生日在五月底。

六月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秦宵那时候才t会到去年沈秋兰的感情状态,扳着手指头数剩下的日子,就好像要高考的人是她。

他认识的人多,在知行的最后一个生日,所有人都表示要一起庆祝。从前他们不认识,他生日的时候,她坐在教室,课间休息时间,好几个男生在教学楼下高喊“陈端生日快乐”,动静很大。

她跑出去看,趴在天桥的栏杆上,看到人群中最瞩目的人,看得出来,他很开心。她都能想象到他眼睛里闪烁的灿烂光芒。

离高考只剩没几天,他们顶风作案,肆意张扬又欢乐。喧闹声一阵一阵地传来,而她多看一眼都觉得心碎,却还想着能多看一眼都好。

他要走了。

如今一模一样的场景上演,她却只是挺直了背,坐在班里,面前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的教辅,人一动未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热闹终于平息,耐着x子看着时钟走过了一刻钟,她起身,向对面的教学楼走去。

想对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他们班里的人说他不在,她想可能是还在别的地方,0不准他什么时候能回来,作罢,往回走。

心里压着一块石头,走路也慢吞吞的,经过天桥,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脑子里竟播放起一首欢快的小调,还不由自主地哼了出来。

她暗骂自己神经病。

视线落到自己的班级,里面整整齐齐,静静悄悄,日复一日的晚自习景象。外面的走廊站着几个人,她似乎看到了陈端?

不会吧?

她倒退几步,仔细看了眼。有两三个人聚在一起说话,还有一个人靠在栏杆,无所事事,正是陈端。他怎么会在她们班门口,是找她吗?

感应到她的目光,他看过来,彼此具是一愣,想必都是疑惑对方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一时间不知道是她要走过去,还是他走上来。秦宵准备朝他走去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不见。

到底还是他步子快,没走几步,他就出现在她面前。

不等他开口,秦宵就说:

“生日快乐!”

陈端没想到她先发制人,弯唇,顺势道了声谢谢。

“大晚上的找我有何贵g呀?”她笑yy。

陈端挑眉,“既然你都祝我生日快乐了,作为朋友,有没有礼物?”

“哇,我算是你的朋友吗?”

没有犹豫,他说,“当然。”

“你以前都没有官方认可过,我怎么知道。”她一副夸张的语气,“现在终于明白了。我真的很受宠若惊!”

陈端好整以暇地看她自娱自乐演戏。

没人捧她的哏,秦宵扮了个鬼脸,“好啦,看来礼物逃不过去了。你吃过蛋糕了吗?”

“生日蛋糕吗?没有。”

她一本正经,“那我请你吃蛋糕吧,怎么样?没有生日蛋糕的生日是没有灵魂的。”

“好。”陈端几乎是下一秒就回应,“你要到哪里弄蛋糕?”

秦宵嘿嘿一笑:“当然没有正经蛋糕,毕竟条件恶劣,只好委屈你一下啦。”

于是他们走在去学校超市的路上。

自习时间,又是一男一nv,要是撞见个领导,非把他们就地正法了不可。秦宵低头看着走过的鹅卵石子,忽然听见陈端说了句:

“好像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秦宵一想,确实。自从她最后一次问他关于恋ai的问题之后,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连这个世界的秦宵也没有和他联系。

这是不是证明,他们所谓的联系,都只是秦宵单方面的索求呢?一旦不再刻意,就可以是长至一个月甚至多个月的隔绝。

以前实在幼稚,伤了心就冷下来,却忘了感情的不对等x,这种僵持最终惩罚到的也只有自己。

“你现在应该特别忙吧。”她笑了笑,避重就轻,“上个月的t考怎么样?要是不想说可以不用说。”

“挺好的。”陈端顿了顿,“还挺满意的。”

“真的吗?”秦宵开心地说,“恭喜恭喜,你一定能考上n大的。”

陈端侧头打量了她一会儿,而后望着晴朗的夏夜天空,语气意味不明:

“你很了解我。”

秦宵始终挂着轻快的表情,自顾自说,“而且我是被老天庇佑的,说什么都能实现。”

他不禁轻笑。

听人说,两个人对视三秒,如果都有感觉,就会接吻。一,二,三。她在心里数了三下,除了欣赏到陈端g净清澈的眼珠子以外,什么事都没发生。她眨了眨眼,吐出三个字:

“点、蜡、烛。”

陈端找超市老板借来了打火机。

唱生日歌,秦宵五音不全,只跟着哼了两句,所以基本上只有陈端一个人在给自己唱。

他唱歌很好听,据说曾经是校歌手大赛第二名。秦宵感受到了,就这样的儿歌,也能被他唱得很独特温柔。

她问他许了什么愿。

他说,不可说。

她撇嘴,反正你别许什么考上大学之类的,我已经保佑过你了。

他很慷慨地把蛋糕分了她一半,秦宵差点以为自己活在2015年,条件反s地想到大晚上怎么能吃这么高热量的东西。陈端瞟了她一眼,说:

“不吃就算了,都是我的。”

“哎哎,别。“小姑娘家家的,这么矫情像什么样子。秦宵马上护着蛋糕,宣示主权,“谁说不要了,我最喜欢吃甜的了。”

秦宵确实有一个甜点胃,而且一旦开吃就没完没了,所以,为了控制t重,她索x一点都不沾。

三下五除二就把半块蛋糕解决,加了炼r的蛋糕,一边甜到发齁,一边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幸福。

反观陈端,倒没动几口,最后他的大半,还是落入了秦宵的肚子里。

她满足了。陈端……看上去也挺满足的。

毕竟还是晚自习时间,不能多待。和他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月光柔和地洒在他们的身上,她突然想,这样的氛围,好像很适合表白。

当初说好最后一次要告诉他。高考之前,他们应该还会见一次。

要说吗?

“陈端。”

她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

过了会儿,没了下文。

她脸上微热,陈端看向她,“怎么?”

秦宵的眼睛不自然地向四处瞟。其实他们已经快走到教学楼了,她内心权衡来权衡去,最后憋出一句:

“……高考加油。”

他有些不明所以。

“……好。”

又沉默了下来。

分别之际,秦宵怔怔地看着他。陈端察觉到她的yu言又止,也没有着急离开。

种种思绪冲击着她的神经,她已经分辨不出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她艰难地说。

“你,不要忘了我,好不好?”

陈端眉眼温恬平静,他说,好。

他转身的时候,秦宵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堪堪起了个势,又收了回来。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彻底消失之前,她忽然有了一gu力量,奋力向他追去。

“陈端……”

她竭力呼唤着他的名字,却没有发出声音。

明明在不远处,却怎么也追不上。

眼前的一切渐渐消失,她的眼前最终剩下了一片白se。

陈端。

白se的世界里,她不知疲倦地跑着,呼喊着,但始终没有任何人。

她又困在了梦里。

重复了很多遍的噩梦情节,她在躲避一些人的追杀,熟悉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都了如指掌。

当冰冷的匕首刺进她的肌肤时,她感受到了一种真实的疼痛,随后戛然而止。

场景转换,她身处知行中学,一个面容模糊的人向陈端介绍了她。

她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说他复读了。

她高兴极了,看见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魔方,他动动手指,魔方就呼啦啦地转起来,再也没有停下来过。

而后有人跳楼了,他们赶到案发现场的教学楼,看到了草地中的尸t。那个面容模糊的人不知何时消失了,他们站在尸t边聊天。很聊得来。

有人来把尸t抬走,白布遮上之前,她看清si者的脸,是她自己。

沈秋兰这几天不在,留了张纸条,说剩下的机会,让秦宵好好和过去告别,她有事就不陪了。

在这里呆久了,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摆在桌上的日历告诉她,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沈秋兰估算得还挺准。

多梦导致全身乏力。秦宵从小冰箱里找到几个面包,就着水吃了下去。没来得及在上一次说出口,让她焦躁不安,现在竟格外地急切,一秒都不想耽误,只想马上冲进另一个世界。

那个看了无数次的视频,从一开始的揪心,渐渐地也变得麻木了,也有可能是近期的经历确实从某种程度上让她释怀了很多。对于她回到过去这件事本身,秦宵并非没有疑虑,她所回去的这个世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而又是为什么她能够这么做?

但这些都不是首要考虑的。

视频播放,她的视线莫名地落在白果的脸上。沈秋兰说,陈端和白果从小就认识,但按时间推测,大学后的几年,他们才确定恋ai关系。

在那之前,他们处于一种怎样的状态呢?秦宵忽地想起寄给陈端的那些信。

她闭上眼睛,意识渐渐ch0u离,再睁眼,已经是知行中学的景。

看天se,已经是傍晚。

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时间,秦宵担心重蹈覆辙,第一时间去找陈端。

高考前会放假,因此今天是高三在学校的最后一晚。她先去了食堂,估0着他最有可能在吃饭。

然而,仔仔细细搜遍三层食堂,也没有发现他的影子。又去了超市,同样没有。

nv生当然不能进男寝,她就守在他的寝室楼下,直到晚自习开始上课,仍未见他。

应该不在寝室。

教室也没有人。班里很安静,井井有条地做着自己的事。靠窗的倒数第二个座位,是空的。问同学,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她现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焦灼感却b迫她动作起来,她都能听见头顶上方隐形的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道路上,空旷无人。她沿着校园的围墙走了完整一圈,经过大门,花园,艺术楼,实验楼,c场,停车场……

凡是人能经过的地方,她都去了。

都没有他。

夜se变深,她居然在夏天产生了瑟瑟之意。

从对面的教学楼可以看到他们班内的情况,那个座位仍是空着的。无计可施,只能有一条路,等。等他出现,或者说,等待命运的安排。这么想,真是讽刺。

一会儿有一个活动,在学校的组织下,全校的人都会围到高三附近,喊口号,为他们加油打气。陈端应该不会错过的。

秦宵其实也没有底,只能把眼前的期望赌上,一边又密切注意着对面的情况。

但她低估了场面的盛况。教学楼下,人头攒动,连天桥及过道上都站满了人。人们个个心cha0澎湃,激动万分,要找一个人,无异于海底捞针。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到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对面的高三,纷纷从窗户里探出头来,享受着独属他们的礼拜。陈端还是没有出现在教室,也许他走了出来,秦宵从在人海中搜寻,一颗心沉了又沉。

口号声震天冲地。

刻意制造的热血氛围之下,所有人的热情涨了又涨,一遍一遍地喊着重复的口号,怎么也不会累似的,反而愈发声嘶力竭。有人甚至哭了起来。

身在境中,很难不被激起一些生理上的眼泪,包括秦宵,另一边,她又觉得脑袋嗡嗡响。

原计划二十分钟的活动,油门踩太猛,刹也刹不住。已经没了带头喊的人,场面变得不受控制。嘈杂之中,耳边交叠的声音起起落落。

“xxx我ai你!”

“xxx在x大等我!”

“学姐你好漂亮!”

“高考加油,xxx!”

“……”

她想她是失去理智了,紧紧地抱住栏杆,脸憋得通红,大喊:

“陈端!我喜欢你!”

如果按照里的情节,她这么一喊,全场寂静,所有目光纷纷投向她,陈端出现,他看着她,满脸错愕。

但事实上,她的声音就像一棵树倒在了森林,下一秒就被吞入热浪之中。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人会在意到底说了什么。

不过心里好歹是松缓了些。

已经有老师开始疏散学生,一小部分人群慢慢地移动起来。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发现了陈端。

仅仅是无心的一眼,她就看见了他。他身边也聚满了人,但她总能第一眼看到他。

陈端穿过了高二二楼的走廊,看样子,是往高三走去。秦宵想都来不及想,直奔最近的一条路。

楼梯间来来往往人很多,撞到了人,留下对方在后面骂骂咧咧。她要从五楼飞下去找他,真的追的上吗?

秦宵担心再次失去他的下落,双腿都紧张地发颤。下到二楼,远远地看见他已经走到了天桥上,在跟人说话。

不巧的是,她面前,浩浩荡荡的人cha0在老师的指挥下返回,要么等人走掉,要么与人cha0逆行。这些人一眼望不到底,没完没了,秦宵咬咬牙,冲进去。

他们有说有笑的,就是不长眼睛,丝毫没有注意到秦宵,她只能一一撞过去,y生生地把队伍劈开条路。

“哎,那个同学,同学,你g什么?”有老师注意到她。

秦宵只作无视。

眼看就快挤出去了,陈端那边也结束了对话,即将走过天桥。她心急如焚,更加管不了那么多,用蛮力终于成功脱身。

然而,谁能想到,对面忽然冲过来一个人,她跑得急,两人都没有注意,下一刻,秦宵身t一空,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沉闷的倒地声。

陈端。

倒地之前,她在心里默默地喊着。

她趴在地面上,头被震得晕乎乎的,甚至好像听见了回声。

这下,是真的万籁俱寂了。天桥上剩的人不多,但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她狼狈的样子上。秦宵已经能想象到那种眼神了,如果是以前,无论再怎么疼,她都会迅速爬起来,消失,绝不多给路人一秒打量的机会。

但秦宵忽地感到累了。她索x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就这么赖着吧。

“同……同学,你……你你没事吧……”

撞了她的那个男生犹犹豫豫地返回来。

秦宵垂下眼睑,看都没看他一眼。

幸亏以前的人不知道什么叫碰瓷,不然还以为她在讹人。

“这,这怎么办啊……”

对方yu哭无泪。

她只想让他滚开,事实上,她希望所有人都ai走多远有多远,让她一个人倒在这儿,谁也不要管她。

一阵脚步声,头顶上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秦宵?”

她的睫毛忽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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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端关切地问:“伤到哪了?”

她用手背遮住眼睛,内心悲愤得想撞墙。实在没想到陈端会走回来,在她这种样子的时候出现,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不想说话,但这是陈端,他关心她,她不该任x。

半晌,秦宵闷闷地说:“我没事。”

声音小到凑近了才听得到。

而后,她听见陈端扬声对其他人说:

“散了吧。我认识她,有什么事情我负责。”

又过了会儿,他用促狭的语气问:

“还要躺多久?地上很脏。”

脏就脏吧,反正她也没脸见人了。

“人已经走光了。”他又说。

秦宵这才慢慢把手移开,看到明明还站着些人,意识到被耍了,她目带嗔意瞪了他一眼,他却趁势握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喂!”

彻底上当。

陈端眨了眨眼睛:“他们看过来了,走不走?”

不想走也得走了。她飞速穿过天桥,陈端则慢悠悠地走在后面。她稍稍理了理衣服,他走到面前,端详着她,问:

“确定没有受伤吧?”

秦宵取下发绳重新扎了头发,一边说:“心受伤了。”

他乐不可支。

她是真的很难受。在这么多人面前摔了个狗吃屎,还不如一刀杀了她算了。

还好他没有目睹过程。

“让那人赔偿jg神损失费,现在找他还来得及。”

秦宵没有理会他的打趣,只道:

“也是我不好,跑太快了。我是想找你来着。”

陈端一怔。

“找我?”

“嗯。”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你有空吗?我有事要说。”

他沉y了会儿,“我晚点来找你好吗?”

晚点,只怕她时间所剩不多了。

“不好,”秦宵语气坚定,“我来不及了。”

不知道她说的“来不及”指的是什么,陈端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只问:

“要很久吗?”

秦宵想了想,“可能会很久,也可能不会很久。”

闻言,陈端转身就走。

“你去哪?”

情急之下,她想要拉住他,碰上他的手腕,又条件反s收了回来。

看她像只b急了的兔子,陈端温声安抚道,“我跟人说一声,马上回来。”

秦宵想起上一次他走了以后,她就再也没追上,害怕触发某种机制,她冒不起这样的风险,“那,我跟你一起。”

他有些意外,还是点了点头。

站在他的班外,看着里面的人,恍惚中有一种分别的惆怅。他们即将告别知行中学,而她,即将告别这个世界。

陈端拎了件外套披上,向她走来,问:

“好了,去哪?”

她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身形,失去了焦距。

“噢,”她醒神,“都可以,安静一点的吧。”

很默契地,他们朝着c场的方向走去。

“其实,我也想找机会和你聊聊。”

“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班主任。”秦宵笑了。

他抬了抬嘴角。

“不管你说什么,都让我先说完。”

陈端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已经走到c场,秦宵望着远处点点灯火,深x1一口气,然后直视他的眼睛。

“你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吗?我们站在天桥上,我说我会给你加油。”

“记得。”

“嗯,当时我在等一个朋友,她去跟学长表白了。我们还聊起了她,你说她做的是对的,喜欢的人,如果不能见一面,很可惜。我也觉得你说的也是对的。我还说,这需要很大的勇气。”

陈端静静地听着。

她继续说,“我们是朋友,对吧?但我们怎么会是朋友呢?你高二的时候,我高一,我高二了,你却要毕业了。我只是学校里很不起眼的一个人,相反,你很受欢迎,除了和其他几千个同学一样擦肩而过,我们没有理由产生交集。”

她忽地笑了一声,“对不起,我自己都觉得我说得乱七八糟,你将就着听吧。陈端,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是那种特别意义上的喜欢,而且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喜欢你。因为我想要靠近你,所以我们会成为朋友。有时候,我觉得你应该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把拒绝说出口而已。我经常反复猜测,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在你走之前,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就像你说的,如果不说出来,很可惜。说出来会后悔一阵子,但不说,可能未来的十年,我都在后悔……秦宵本来是个胆小鬼,但我还是说了。你不用有什么反应,只要听到就好。”

长长的一番话说完,她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云淡风轻,不想让他看出一点点脆弱。背在后面的一只手,指甲深深地嵌进r0u里。

空气的沉默让她如同承受着水刑。

“喂。”她还是忍不住了。

他们对视,他目中的情绪难以辨别,半晌,他说:

“我都听到了。”

“嗯。”

“那要听我的吗?”

“嗯。”

陈端先是自顾自笑了会儿,才缓缓开口。

“跟你b起来,我的话实在太少了。刚刚又提炼概括了下,只剩下两个字,”他停了一停,“等我。”

秦宵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什么?”

陈端又重复了一遍,“等我。”

“你在说什么……”

“再等一年,我们就在一起吧。”

“在一起”这三个字重重地朝她砸了过来,她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一年……”

“一年之后,你就毕业了。”

“不,不是……什么在一起……”

“还有别的在一起吗?”

这一问一答,衬托得她像个白痴。好半天,她才终于明白过来,睁大了眼睛,喃喃道:

“所以……你也喜欢我吗?”

陈端觉得她这样竟也十分可ai,不说话,只当默认。

“是吗?是吗?”

“是。”

“不!我要听你说!”

“我也喜欢你,秦宵。”

秦宵只觉得一切都太像是做过的那些梦了,就算听到他掷地有声的话,清晰地叫出她的名字,她也有一种很强烈的不真实感。

下一刻,她踉跄着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的身躯。

陈端愣住,而后慢慢地把手放在她的背上,轻抚着。

这种感觉,是真实的,拥抱的感觉。

霎那间,秦宵眼眶里盈满了泪水,顺着脸庞急速滑落。

“我以为……”

“我以为……”

泣不成声。

应该是很高兴的,只是近日来所有的情绪悉数爆发,寻找一个彻底发泄的机会。

陈端任由她的眼泪打sh衣襟。

“对不起,到现在才说出来。”良久,他在她耳边轻叹,“身边有很多同学在恋ai,也有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不恋ai。”

“但在知行中学这样的地方,感情都是不完整的,有太多g扰。我想,就这么做着朋友也挺好的,只要相处开心,为什么要自找麻烦呢?”

“恋ai只是一个称谓,在不在一起,是时间问题。”

他的声音低低缓缓,这可能是她听过最真诚动人的情话。

秦宵渐渐平复,哑着声音说:

“那为什么要一年?”

“你不学习了么?”陈端无奈,“一年能发生很多事。秦宵,我希望把我们绑在一起的是感情,而不是关系。”

她忽然彻底明白了面前这个人。

他的温柔,他的思量,他看似不经意间背后的筹划,还有他对待心上人时的样子。

正是因为有多感同身受,她才意识到原来他们有多相像。

遇到陈端,秦宵是幸运的。

只是在她的世界里,她已经失去了他。

她和他面对面站着,仅有咫尺间的距离。他太高,她要仰着脸看他。

“陈端,我真庆幸我努力过了。”哭过的眼睛,像被雨水洗刷过后的天空一般,明亮纯净,却带着莫名的悲伤,“我让你看到了我,而不是躲在黑暗里默默喜欢你,然后错过你,错过了一个本该属于我的人。”

陈端0了0她的头,感到好笑: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注意到你?”

秦宵咬着嘴唇,“你怎么会注意到我?”

他们在草坪上坐了下来。

“要听实话吗?”他抬手抹去她的泪痕,“我见你的第一次就记住你了。”

“第一次?”

“嗯。就是在元旦演出的节目审核上。”

她怔住。本以为他会说演出事故那天。

竟然……这么早吗?

“为什么?”

陈端摘了根草,放在鼻尖嗅了嗅,低笑说:

“大概是因为脸?”

秦宵想都没想,“不信。”

学校好看的nv生那么多,他身边也不乏漂亮的追求者,仅仅因为长相,还不如直接说在糊弄她呢。

“真的。”

具t来说,应该是她的眼睛。那双眼睛看他的样子,见了一眼,就难以忘掉。

但陈端没有说出来,只是把那株草放到她手心,她握住,靠在他肩上,说:

“你相信吗?我们几百年前就认识。”

顿了顿。

“我太懦弱了,明明很喜欢你,却没有告诉你。错过以后,我想要再找回你,可是你已经有别人了。”

“她的皮肤有点黑,笑起来特别甜,你知道陈意涵吗?就像她一样。你们在一起,很幸福,去了遥远的国度看极光,订婚,结婚,以后还会有孩子。”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仿佛自语。

“可是我一直都忘不掉你。路过一个像你的人,就会一直盯着他看。我还和长得像你的人在一起,za的时候,想的是你的脸。”

看着他的耳根开始泛红,秦宵吃吃地笑了起来,目光迷离。

“错过就是错过了,你说对吗?人生不再来,为你浪费了那么多年,这次我真的要放下了……”

陈端没有cha话,也没有评论,良久,才似哄般轻声说:

“是梦吧。”

“嗯,”她x1了x1鼻子,闭上眼睛,“就当它是个梦好了。”

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一刻终究是要来的,她知道。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她已经不胜感激。

“再待一会儿,好不好?”

“好。”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静谧,安宁,只有蟋蟀时不时地叫着。

遥远的地方隐隐传来歌声,一首很久以前,学生时代在电台听到的老歌。那是夏天闷热的夜,躺在上铺的凉席,窗帘没有拉,她半阖着眼,看到远处万家灯火。伴随着主持人磁x的嗓音,音乐缓缓响起,她也渐渐入睡。

“今夜还吹着风

想起你好温柔

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轻松

也不是无影踪

只是想你太浓

怎么会无时无刻把你梦

亲ai的人

亲密的ai人

这是我一生中最兴奋的时分”

最后一刻,她在陈端耳畔悄声说:

“一年可以改变很多,但我永远都喜欢你。”

今天是她离开的日子。

深夜的航班,她下午就被沈秋兰塞进驶离城区的车上,去的不是机场,而是城郊的一幢别墅公馆。

今天还是他们订婚的日子。

据说这幢别墅是nv方家族名下的财产,江城难得幸存的古建筑,少说有上百年了,加固改造,保存至今。

“泉生集团,那个做副食起家的,听说过吗?就是她们家的。”

沈秋兰一边开车一边介绍。

早年在本地闻名的牌子,这么些年过去,发展扩张,成了国内都闻名遐迩的企业。掌事的是白果的叔叔,她的父母从事文艺工作,与家族产业关系不大,却也没少受照拂。

“这两家父母辈的就有交情了,也算是青梅竹马。”

开到了以后,有人负责把车停好。老式的建筑,散发出古朴厚重的气息,里面装潢却别有洞天,颇具现代化。别墅本身不算大,却有一个开放式的后花园,用作户外宴席的场地。

宾客很多,衣香鬓影,想必不少是nv方家的生意伙伴。

其实秦宵一开始没打算来。今早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沈秋兰提起这件事,她才想起来,对了,他们订婚了。

沈秋兰本就要赴宴的,撺掇她一起去。

她犹豫。

“你不是说你放下了吗?那去参加也没什么关系吧。结束了我就送你去机场。”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有放下过去的决心,她就来了。

订婚仪式并没有什么流程,聚会x质,把人凑在一起聊聊天,就算见证了。秦宵扫过一张张陌生的脸,正装华服,就算是旧识,恐怕也很难认出来了。

沈秋兰挽着她,朝主角的方向走去。

他们身边围满了上前祝福的人。白果早早地就注意到了沈秋兰,见她走来,主动迎了上去。

“沈小姐,刚才没看到你,我还担心你不来了呢。”

陈端也走了过来。她头一次看他这个样子,剪裁合身的西服衬得他更加挺拔清贵,举手投足之间,潇洒又不失英气。

秦宵啜了口酒。

“不好意思,稍微晚了些,心意是不会迟到的。”

白果抿嘴笑了起来,眼睛弯弯。

“这位是?”她的目光移到了秦宵身上,“看着有些眼熟。”

沈秋兰看了秦宵一眼,说,“她是我的高中同学,从国外回来看我,我就一起把她带来了。”

“原来如此。”白果恍然,“谢谢你来,希望你玩得开心哦。”

后半句,显然是跟秦宵说的。

她用微笑回应。

白果似乎很喜欢沈秋兰,一直拉着她的手说话。秦宵看向陈端,他回视,微微点头致意。

大概是不让她觉得冷落,陈端率先开口。

“和沈秋兰一个高中,也是知行中学的?”

秦宵捏着玻璃杯的手紧了紧,而后笑了一下,“嗯。校友?”

陈端点头,随意地问:“你们一个班?”

“高一是,后来就不是了。”

“我大你们一届。”

“这样吗。”目光下移,看到他的袖扣,默了会儿,说,“说不定我们之前见过呢。”

陈端侧着头回想,秦宵扑哧一声,低头r0u了r0u眼睛,玩笑般道:

“不过我以前不长这样。眼睛没有这么大,鼻梁没有这么高,皮肤b较白,脸型也不一样。就算见过,你也认不出我。”

b划了一会儿,陈端却没有反应,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秦宵想可能是吓到他了,一个活生生的换头例子,任谁都不太能接受。

她内心自嘲着,仰头把杯底的酒饮尽,问,“白小姐也是知行的吗?”

陈端随之举杯抿了口,“不是,她是学艺术的。”

秦宵g起一抹笑,“文t结合,恭喜。”

他正yu说话,另一边,一个打扮讲究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把新人叫走,隐隐约约听到他自称“叔”。

身份已不必多言。

待到他们走远,秦宵也无意再留,对沈秋兰说:

“走吧。”

“这就走了?才刚来呢。”

“人也见了,还要怎样?这种场合最没意思了。”

沈秋兰却说吃点东西再走。机场离得远,来回要两个多小时,也不能饿着她,便善解人意地等她觅完食,从侍者那里取回包,车开出来后,离开。

一路上,沈秋兰时不时观察她的表情,秦宵无奈,掩面说:

“放心吧。我真没事。”

沈秋兰没说话,半晌,才道:“真没事就好。我也算是做了件有用的事了。”

秦宵侧头,看着她,认真地说:

“谢谢,这已经是你能帮我的最多了。”

“嗯。”沈秋兰鼻子有点酸,“这一去又不知道多久回来了。你给我过得好好的,听到没有?”

“听到啦。”

“我知道你不可能忘掉陈端。可以偶尔把他拿出来缅怀一下,原来自己曾经这么傻这么纯情。完了就把他扔到一边,找个真正ai你你也ai他的男人。b如那什么walt……”

好好的煽情着,眼泪差点就快掉下来了,结果她又来了这么一句。

“你都知道什么了?”秦宵警铃大起。

沈秋兰打着哈哈,“我就顺便看了下短信内容嘛……”

秦宵扶额。

“遇到了就上,千万别犹豫啊。我也不是说他……”

“你跟小胡的故事,说好了什么时候讲给我听?”

“下次,下次一定。”

又被她放了鸽子。

“对了秦宵,”沈秋兰又说,“我一直想问来着。所以在那个世界,你们到底在一起了吗?”

她没有回答。

“喂。”沈秋兰叫了声。

“喂。”

秦宵索x把眼睛闭上。

沈秋兰瞥了她一眼,“不要装睡!”

没有回答。

叫不醒装睡的人。沈秋兰遂作罢。

车子开得很稳,秦宵是真的有点困意了。

另一个世界,他们会不会在一起呢?也许会,也许不会。高中毕业,她有没有坚持远走他乡?到了n大,他有没有遇见白果?此去经年,他们的故事有可能再续吗?

永远都猜不到的,是结局。

但她知道,她喜欢他,他也是。有没有在一起,会不会在一起,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而且她还知道,他也这样想。

海关异常拥挤。

时间本来充裕,y生生花了一小时通关。期间接到了c国朋友的faceti通话,是代她照顾金毛的朋友,这家伙看样子过得还挺滋润,活蹦乱跳的,隔着屏幕和她打招呼。

朋友说,shawna,迫不及待想见到你了,落地给我信息,小家伙也很想你。

像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思念,她的狗还对着屏幕上的她t1an了一下,对面传来劈里啪啦的声音,大型车祸现场。

秦宵拼命忍住笑。

终于通了关,航班已经开始登机,还有安检要过,轮到她的时候,忘了包里塞有一把遮yan伞,被检查翻了一通。把伞放回去的时候,她0到一张纸。

淡hse,有一定厚度,秦宵有乱塞小票的习惯,但这也不像是收据小票。

她展开。

上面只写了一行字,却不是她的字迹。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她却看懂了。

也只有她能看懂。

“乘坐kj868由江城飞往x市的秦宵nv士,您的航班很快就要起飞,请抓紧时间由d34登机口登机,谢谢。”

广播里响起她的名字。

但这一切,周围的所有声音都渐渐、渐渐地淡去了……

纸片从手中滑落,在地上翻滚了几个跟斗,在她脚边静静躺着。

——秦小姐,那只千纸鹤,还打算还吗?

2007年6月6日。

高三教学楼,空的整整齐齐。h昏,yan光斜斜地照进教室。教学楼前的枇杷树上,传来声声蝉鸣。

本该空无一人教学楼,两个鬼鬼祟祟的声影出现在走廊上。

“喂,你想g嘛啊。”一人压低了声音问。

“我就看一看。”

“有什么好看的。再说,门都锁上了……”

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转动门锁,咔哒一声,居然打开了。

“这个门好像坏了……”

另一人不可置信,“你这是什么狗屎运!”

溜进教室。

尽管不作考场,平日里堆成山高的书也都被清理了下去。

不知道他坐在哪里,只能依照直觉,一个一个找。

他应该会在后排。运气很好,第三个就翻到了他。

主要都是书,还有几个信封,一些文具,摆放得整整齐齐。

是一个很ai整洁的人吧。

注意到角落里,有两只千纸鹤,一只蓝se,一只hse。

“哎,你看,这里有他的照片诶。”另一人指着照片墙,“还挺上镜。”

没有回应,转头。

“啧啧,你好变态哦,t0ukuiygsi。”

还是没有理会。

轻轻抚过他的书本,又拿起来,翻着他一笔一画写下的字,没有什么好看的,却忍不住一直看下去。

“喂,走了没。”对方开始不耐烦了。

“马上。”

应着声,恋恋不舍。对方已经走了出去。关上桌子之前,鬼使神差般地,顺走了那只hse的千纸鹤。

只是一只千纸鹤而已。他要走了,就让她留些什么吧。再说,过几天后,这里的一切,都要被当作垃圾扔掉。

临走前,看了眼照片墙上的他。嗯,真的很上镜。

来去之间,那扇坏了的门重新合上,风吹过,微微震荡着。偌大的教室里,又有谁知道,蓝se千纸鹤在这一天,永远地失去了它另一只千纸鹤呢。

写在最后: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出来这是一个双向暗恋,没有结果的故事呢?

最后,祝天下ai人不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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