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裴总,办公室我去了,裴奕好像不在办公室,只有……只有苏辞在。”
“好,我知道了。”
裴建涛一手拿着电话贴在耳侧,一手把额前的碎发捋向后,目光静静垂落在一旁哽咽不止的男alpha身上。
alpha全身赤裸,凭借腰腹肌肉上的几道青紫指印可以想象他所遭受的粗暴,他的下半脸被一团黑衬衣捂住,只露出一双盈着泪水的狭长双眼,眼型和苏辞有六七分相似。alpha呜咽不已,口鼻间的布料大幅度起伏着,双手放在裴建涛大腿上微微颤抖。
作为罪魁祸首的裴建涛对此无动于衷,他语气平淡,继续向沈秘书嘱咐事项,仿佛他是在饮茶看书时接到电话,而不是在快把身下人捂嘴抽插到窒息时被来电惊扰。
生命被践踏的痛苦屈辱凌驾在肉体的欢愉之上,瘫在床上的alpha无比后悔因为巨额报酬而答应这场性事,电话晚再来几秒钟,他就要被活活憋死在床上。
alpha还在床上落泪悔恨之时,裴建涛已经简单冲洗好身体,裹着浴袍慢悠悠走到窗边沙发坐下,随意点了几下手机后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换衣服,一边换一边对alpha说道:“这次是最后一次,以后不用再来。”
手机传来一条转账信息,金额比原先商量好的还要多一倍,alpha试着发了条信息过去,果不其然变成了红色感叹号。
alpha冲完澡出来时裴建涛已经走了,雪白的床单上孤零零躺着件沾着眼泪唾液的黑衬衫,alpha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攥得咯咯作响,一把将黑衬衣甩到垃圾桶里,披上外套摔门而去。
“有钱的死变态,放着自家老婆不操,出来打野炮。”alpha指尖碰了碰后颈齿痕的边缘,立马疼得缩回手倒吸冷气,“草,咬这么重,回去又要被他们嚼舌头了。”
alpha不停戳着屏幕打字,在一个群聊聊天框里编辑了一条满是脏字的小作文,控诉对象就是裴建涛,他专心闷头打字,手指悬在“发送”停留不过三秒,手机就晃作一道虚影被人抢去,他惊怒抬头,却在看清那人的脸后膝盖一软,是裴建涛的贴身保镖。
黑衣保镖扫了眼手机,按下挂在耳边的蓝牙耳机,不急不慢对耳麦汇报情况,四周寂静一片,alpha甚至能听清耳麦那头传来的裴建涛的声音,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漠然。
“实验室还缺个alpha实验体,把他送过去吧,处理干净点。”
alpha屏气听得无比清楚,与此同时“叮”的一声响起,两人面前的电梯门缓缓打开,alpha拔腿就往里冲,前一秒刚刚迈进电梯门,下一秒就被死死捂住口鼻,头部连同脖颈被压得后仰,而后颈间传来细微刺痛,麻醉剂注入,意识开始涣散,三秒后,固执伸向电梯门的手倏然滑落,电梯门砰然关闭,alpha就此昏死在保镖臂弯间,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挂在墙壁上的监控摄像头目睹一切,保镖回头对着摄像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像是被威胁到一般,冰冷的红色光点在暗处闪烁两下。
一周后,清晨,苏辞被颈间的异物感硌醒,他颤了颤眼睫,一片温暖覆盖在眼上,慵懒微哑的嗓音晃悠悠传入耳际:“光线太强了,等我把窗帘拉上。”
苏辞老实闭上眼,压在身侧的重量消减,窗帘滚轮声和按下开关的声音徐徐落地,脚步声渐近,额头上传来柔软的触感,苏辞慢慢睁眼,裴奕眼含笑意的脸充满整个视野。
自上次在办公室做过后,裴奕就好似换了一个人一样,对苏辞百般照顾,甚至因为苏辞险些被细链绊倒摔了一跤后,主动把细链拆了,还在choker内缠了圈丝绸,以减少它对脖颈的摩擦。
一切仿佛回到三年前他们同居的出租屋内,下午醒来能看见裴奕被斜阳镀上光辉的笑脸,弯起的眼里都是他,裴奕温柔的神情动作让苏辞恍惚,颈间的异物感又让他清醒,明明早就物是人非。
苏辞低头看向颈间的choker,金属字母泛着冰冷的银光,他又抬眼望向面前的裴奕,抿紧了嘴唇。
吃完早饭后,裴奕并没有出门去公司,而是端着咖啡径直走到落地窗前远眺,苏辞觉得有些奇怪,又不愿多问,和往常一样去书架拿了本书,挑了沙发离裴奕较远的一侧坐下。
“叮铃——”
玄关处的电子显示屏亮起,有人来访。
裴奕闻声回头,放下咖啡快步走到玄关,按下电子显示屏的接听键,坐在玄关附近的苏辞侧头略见电子显示屏中的来访者,两个身着高定西装的男子。身量较矮的那位一看身形便知是oga,戴一副银框眼镜,长相温和,鼻正唇薄,领口被深紫色领带束得不透一丝风,站在他身旁较高大的那位应该是个alpha,五官端正,眼角微微下垂,正戒备地盯着摄像头。
“是我,小弈。”
oga笑吟吟打招呼,嘴角上挑而眼周不见笑纹,苏辞凭借在夜场工作多年的经验,敏锐窥探到他眼里掩藏的东西,这个人绝不像表面上那么文静和善,而且为什么,他会这么亲切地称呼裴奕。
苏辞将目光移向裴奕,裴奕并没有因为这个称呼表现出不耐烦,反倒在看清来者后果断按下开门键,oga见门锁开了,笑着向摄像头微微颔首,迈步向里走去,一旁的alpha紧随其后。
很快,清脆的门铃声响起,裴奕打开门,门外的oga笑意愈浓,先前眼底的戒备冰冷在见到裴奕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真诚温柔,和苏辞一起观察到这一点的还有同行的alpha,他的视线徘徊在裴奕和oga之间,最后落在自己鞋尖,双唇紧抿,缄口不语。
oga的目光越过裴奕落在苏辞身上,他歪头浅笑着和苏辞打招呼,苏辞礼貌挥手回应,动作略显僵硬。
“进来吧,不用换鞋了。”裴奕把门又敞开些,余光瞥了眼苏辞,侧身一步挡在alpha面前,两个alpha针锋相对,压低的眉眼里几乎迸出火星。
oga眯眼望向低头不语的苏辞,侧头对alpha说道:“越修,回车上等我。”
越修没有后退,视线略过苏辞脖颈间的choker转回oga身上,拧眉摇头,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个alpha很危险,别去。
oga拍了拍越修的肩,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越修极不情愿挪开步子,眼睁睁看着oga阔步走进,自己攥紧拳头被关在门外。
“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我们还是快点谈完。”oga望向玄关,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然后踱步到苏辞身旁,面带微笑看着裴奕,“没想到有客人在呢,要是你足够信任他,我也可以当着他的面说。”
裴奕摆手拒绝,俯身对苏辞低声说道:“在客厅等我。”
说罢,裴奕便引着oga向书房走去,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逐渐闭拢的门缝间,直到门全然关闭,苏辞才堪堪回神,默默抚平被揉皱的书页。
前几天裴奕没来由的温柔好像都有了解释,不过是寻到新欢后,对旧爱的短暂补偿。
这个oga看上去比裴奕年长一些,气质沉稳,举手投足从容淡定,即便是两个alpha站在他面前怒目相对,他也没有丝毫慌乱,气势不输alpha的oga,容貌出众,身材挺拔,是裴奕喜欢的类型,最重要的是,他能给裴奕苏辞所不能给予的信息素。
心里悬着的巨石轰然落地,却就此坠入深渊。
苏辞庆幸裴奕有了新欢应该就会放弃他,他就能回到裴建涛身边,继续完成交易,可choker上的金属字母不断刺痛咽喉,让他有些哽咽。
书房内两人的谈话刚刚开始,oga挑眉望向裴奕,语气调笑:“你就这么放他在客厅,又跑了怎么办?”
裴奕神色不变,垂眸回答道:“choker装了定位器,大门要有感应钥匙才能打开,他跑不出去,就算跑了,我也能很快找到他。”
oga若有所思地点头,落座于单人沙发,悠然翘起二郎腿,十指交叠放在膝上,微微上扬的唇角和裴奕有些相似。
“长的不错,身材也好,虽然警惕了些,但眼神很温顺,我倒也能理解你为了他提前行动,只可惜……”
裴奕的脸色冷下几分,oga识趣地闭了嘴,后半句的“可惜是个beta”被咽进肚里,他眼珠一转,岔开话题:“你让我查的东西我查到一些,裴建涛领证后立即去a国申请了一笔巨额贷款,用的自然是坐在客厅那位的名义,其他的再给我三天时间。”
裴奕的目光转向紧闭的木门,他敛眸沉思片刻,低声说了句“好的”。
谈话结束后oga皱起鼻子嗅了嗅,细眉微蹙:“你是不是又要到易感期了?”
裴奕松开衣领上方的一颗纽扣,绷紧下颌点头承认,oga沉默几分钟,开口道:“明天我给你送些新的抑制剂,”他平复嘴角笑意,略显怒意的眸光逼迫裴奕与他对视,“你再这么忍下去,迟早把自己的腺体给憋坏。”
裴奕没有正面回答oga,只是捂着已经不受控制散发信息素的腺体,撇过脸哑声道:“这次的剂量再多一些。”
约莫半个小时后,充斥书房的威士忌气味争先恐后沿着打开的门缝涌出,裴奕率先走出,却没有在客厅里检索到苏辞的身影,他咬唇疾步走到落地窗前,向大门眺望,手机调出定位系统开始查找,在呼吸变得焦躁急促之时,一个细腻低沉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
“我还在,没跑。”
苏辞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裴奕紧紧抱住,裴奕的脸颊抵在他颈间,在确实感受到肌肤相贴的温度后才慢慢吐出口气。
或许是抱的太紧,裴奕有力的心跳一下下撞在苏辞胸口处,苏辞想抬手回应这个拥抱,却在看见缓步走出的oga后黯然放下手臂,oga身上沾了威士忌的味道。
“我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一步。”oga的视线没在两人间过多停留,抿嘴笑着走到玄关处,叹息着拂了拂衣袖,自顾自说道:“还是沾上味道了。”
裴奕把苏辞按在沙发上坐好,用指腹轻轻蹭了蹭苏辞的脸颊,快步跟上oga,把他送出大门。
苏辞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捂住脸的双手有些发抖,明明刚才他已经走到玄关处,手已经抚上门把手,再转半圈就能开门逃走,可他却在余光瞥见裴奕挂在一旁的外套后松了手。
oga临走前笑着朝裴奕晃了晃手机,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裴奕蹙眉察看。
【未知号码发来一条消息】
手指刚点开消息界面,oga就乘车离去了。
未知号码:我的助手一直站在门外等我,他看见门把手转动了一下,还差半圈就能开门了
未知号码:管好你的小朋友
裴奕心事重重地返回,瞧见苏辞缩在沙发上瑟瑟发抖的模样,想要上前安抚,苏辞却躲开他伸来的手,裴奕的不知所措在苏辞眼里变了味,像欲盖弥彰的心虚。苏辞心一横,掰过裴奕的脸主动吻了上去,裴奕反应不及,唇舌就被苏辞纠缠住,而后他闭眼护住苏辞的后脑勺,把苏辞压在沙发上,加深了这个吻。
这是一周以来苏辞,最多就是临出校门前被他的任课老师叫住,笑着道了个别。
办完退学手续的那天,苏辞被排了一晚上的班。凌晨三点表演结束后,和客人调情的alpha无意间瞥见苏辞落寞的背影,他留神回望,苏辞从梳妆台后的缝隙里摸出本课本,正蹲在角落里看。
苏辞努力借旖旎的灯光看了几页便放下了书,他先扶着额角望着放在膝间的课本发了会儿呆,然后单手捂住双眼,整个人伏在臂弯里,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浑浊的热风从苏辞身旁的通风口百叶窗钻出,胡乱掀动书页,哗啦啦的翻书声完全淹没在躁动的音乐中,除了目睹一切的alpha外,无人在意隐于角落的苏辞。
alpha回神望向抿紧双唇的苏辞,试图说些话安慰苏辞,可环顾四周后他冷静下来,实在没必要告诉说些充满希望的空话,在这里的谁都没有退路,他再也说不出话了,只得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递给苏辞:“抽完会好过些。”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安慰方式。
苏辞摇头拒绝了,alpha沉默着自己走出后台点燃香烟。
没过多久,后台走廊里爆发出激烈的争吵声,在后台休息的人们纷纷停止交谈,悄悄开了条门缝往外张望偷听。
“他,是要捆我打我还是要玩窒息py,或者要用道具,你出了钱做就是,无功不受禄,你这样只会让我更难受。”
裴奕怔愣片刻,垂眼收手,好像做错事认罚一般退后半步,从身后掏出一捧还沾着水珠的花束。
“抱歉,是我自以为是了,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裴奕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关节处叠满红痕的手捧着花束底部,小心翼翼递到苏辞眼前,“如果都不做什么会让你不安的话,那就请你收下这束花吧。”
这下换苏辞愣住了,视线僵滞在那束包装有些褶皱的花束上,久不能移。
这是干什么,耗费那么多时间精力,打架打得满手是伤,就为了让他收下一束花?简直匪夷所思。
“你……”
“不喜欢吗?也是,我走得太急包装都弄皱了,太晚了也没找到什么新鲜的花……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下次早点预订,一定能买到比这个还好看的……”
“谢谢你的花。”苏辞打断正语无伦次独自懊恼的裴奕,伸手接过花束,“不过,这样就可以了吗?”
裴奕干咳一声转过头,露出通红的耳根,苏辞低头发觉自己的胸口被包装上的水珠沾湿一片。
“那,那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不方便的话也不要勉强。”
“苏辞,辞别的辞。”
不过是个真名,苏辞坦然相告,裴奕却在听完后低头默念了几遍。
“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吗?”
“你应该饿了吧,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这个时间,也只有街角那家宵夜摊还开着,他家馄饨好吃,我带你去尝尝。”
苏辞回过神时已经被裴奕拉出房间,怀里还抱着花,脚步迈得很开,一种异样的感觉充斥在苏辞脑中,他下意识握紧裴奕的手,裴奕也用力回握他,两人的掌心被一层汗黏在一起。
好奇怪,像是去约会一样。
“我能再提个要求吗?”走在前的裴奕突然停住脚步,苏辞来不及停下的鞋尖不小心碰脏他的帆布鞋面,他却不以为意,微微低下头,温柔地看向苏辞。
苏辞迅速整理好表情,强装镇定点点头。
“苏辞先生,能让我追你吗?”
可能是灯光朦胧中青年眼里的情意太过炙热,可能是空气里不知何时弥漫开来的威士忌信息素让人迷醉,或许是因为那束四处奔走才买来的花,又或许是因为牵住自己的手上层叠的伤。
“好。”
苏辞点头答应了,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双颊染上的酡红,和眼里收束不及的慌乱,只觉得自己有种窒息的感觉,是终于脱离汪洋、适应陆地空气的短暂窒息感。
一个月追求,两个月确定关系,三个月初吻。
苏辞边吞云吐雾边和陈实讲述着,陈实在听到两人相识三个月才买到了花,送给了苏辞,一时冲动表露了心意,并且得到了回应。
“阿弈。”
裴奕被这一声唤回思绪,还没转过头,唇边就传来柔软的触感。
苏辞瞧着裴奕瞪大眼睛,害羞到呼吸都停滞的模样,忍不住弯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