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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票(一)

 

绑票

暮春时节,黄昏时分,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走在路上,与本地那些穿长衫或是短褂的人不同,他穿的是一身西装,显然是一个“开风气之先”的人,而且还剪了辫子,头发从中间分出一条缝儿,向两边梳着,上面还抹了头油,亮光光的,这在湘西这样一个民风闭塞的地方,是很不同寻常的,走在路上很是引人侧目,只是如今却没有人看他。

这一条路虽然说不上荒僻,不过此时很少人行,日暮了,路上行人渐少,不过偶尔三两个人过去,因此他的衣服发式,便引不起那样轰动的效果,只是男子却加快了脚步,匆匆向城里走去,天有些晚了,留在城外便不是很安全,前一阵自己刚刚从外面回来湘西,家里人就告诉自己,“如今不同于以往了,世道不太平,荒凉的地方要少去,小心给人绑了票。”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前面路旁闪出几个人来,男子登时心中就是一惊,急忙抬头看,只见那几个人都一脸彪悍,手里拿着刀,为首的一人甚至腰间挎着一把匣子枪,男子刹那便有些惊怕,刚想转身后退,却见那首领冲着自己微微一笑:“秋大少爷,听说你从日本回来了,我们当时不曾去迎接,很是失礼,今儿便请你去我们寨子里做客,休息几天。”

秋亭雁给他这几句话,直吓得毛骨悚然,脊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声道:“我不去,好汉放过我!我身上的东西都给你们,让我回家去吧!”

首领身后站着的那个斯文男子闻言笑道:“你身上莫非带着秋家的全副家当不成?只是这一身衣服,能值几个钱?况且还怪模怪样的。”

另一个男人乐呵呵地说:“二当家,我觉得他这身衣服挺好,走在街上,大家都看他,咱们说定了,既然你们都不要,就给我吧,大当家的体格儿,穿不下这件衣服,我这身条儿刚刚好。”

秋亭雁:现在就已经开始瓜分衣服了么?莫非我要光着身子当这肉票?

他刚想要叫喊,有人从后面便捂住了他的嘴,将一团破布塞在他的口中,瞬间眼前刀光一闪,一个粗硬凶狠的声音低声喝道:“不许乱动,你再动一动,给你个开膛破肚。”

秋亭雁登时便吓得手脚发软,哪里还敢再动一下?只见眼前明晃晃的麻绳,从自己胸前绕过去,便拢住了自己的两条手臂,很快便给人家扎扎实实捆绑起来,然后一条麻袋从天而降,套住了自己的头和上半身。

秋亭雁便这样给人牵着,一路磕磕绊绊地走,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终于停了下来,有人将那麻袋拿去,秋亭雁睁开眼睛,正向四周望,想看一下自己究竟来到了什么地方,只听周围一片哄然笑闹:“接财神!”

秋亭雁紧紧地咬着口中的破布,心中暗暗叫苦,这哪里是“接财神”,分明是“拉肥猪”,要把自己当做肥猪一样地宰了,可怜自己的双亲现在还不知自己已经给绑到这里来了。

那些出门办差的匪徒先行吃饭,秋亭雁哪里能有饭吃?给人家推倒在角落里,用绳子拴在树上,逃跑不得,只能是鼻子里闻到一阵阵饭菜香,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不仅饥饿难当,而且也疲倦得很,紧张之中赶了这么久的路,此时两条腿已经酸麻胀痛,脚也疼得厉害,方才惊恐之中没有发觉,此时暂时放松了神经,身体的感觉复苏,才发觉实在是辛苦得很了。

秋亭雁蜷缩在那里,心惊胆战地向周围窥视了一会儿,见这一处山间营地大约有一百多个人,有一些人穿着十分怪异,穿的是五颜六色的绸缎袍子,倒并非说他们就是不配穿绸缎的人,只是那华美的衣服与那凶悍的神色配在一起,分外不协调,让这些土匪显得更加可怕。

秋亭雁委在那里,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这才有人过来提了他去,进入一间木屋,上面有几个人坐在那里,那名匪首端坐在最当中,冲着他微微一笑:“秋大少爷,我叫做关白马,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呜呜……”

秋亭雁呜咽几声,嘴里塞着东西,实在说不出话来,然而纵然口舌自由,他此时也只剩了呻吟,关白马啊,自己当然是知道,刚刚回来便听家里人说,乃是这附近有名的悍匪,据说是心狠手辣,但凡落入他手中的肉票,家里不弄个倾家荡产,是不要想他把人放回来的,如今这湘西几个县城之中,已经有十几户殷实的绅商,给他绑了人过去,还有人已经收到了亲人的头颅,着实杀人不眨眼。

那二当家在一旁笑说:“为了迎候你,我们大当家亲自出马,可是够面子吧?快给秋大少将那嚼子松松,让秋大少和咱们叙谈一下。”

旁边小土匪嘻嘻笑着,过来将秋亭雁嘴里的东西掏去,秋亭雁憋了这一路,此时终于略得放松,大口喘着粗气,过了一会儿气息均匀了一些,他哀哀地说:“好汉饶命!”

关白马轻轻笑道:“秋大少不必惊慌,你乃是我们的贵客,断然不会加以杀害的,不过你也要好好与我们配合,你家里究竟有多少钱财,从实招来,休得欺瞒,否则重刑伺候。”

旁边小土匪便将夹棍和烙铁铛啷啷丢在地上,此时的关目叫做“养鹅生蛋”,探问家底,制定价格。

秋亭雁登时两腿抖颤得厉害,这关白马的口气简直不是土匪,俨然便是本县的官员,这是在明镜高悬的大堂上啊,而自己就是受审的犯人。

秋亭雁身体一软,直接就栽倒在地上,哀哀地说:“大当家,我新近刚从外面回来,家里的财产都由我父亲掌管,一应的账目,我全都不知道啊!还望大当家明察!”

关白马和另外几个匪首连连逼问,秋亭雁涕泪横流,只是不知道:“我在日本读书,家中每个月只是给四十元的生活费,家慈家严都说世道艰难,家中产业大有收缩,所以要我节俭度日,所以我家实在是穷了啊。”

那二当家叫做倪桂生的,笑着点了点头:“你一个人每个月就花四十块钱,真的是舒服。”

秋亭雁身子一抽,真的是弄巧成拙了啊,听这匪酋的意思,显然是叹自己日子过得好,早知如此,该说每个月只给二十的,可是这些人如此凶神恶煞,让自己把那灵巧的心半分都没了,哪里敢在这些人面前扯谎?可叹当初家里每月只给四十元,自己还很是冤屈来着,这么一点点钱,在那繁华的东京,实在是不能尽兴。

几个人反复逼问,秋亭雁实在是说不出什么,他家里风格很是简朴,虽然也有绫罗绸缎,可是日常多是穿布衣衫,菜肴也简单,倒是也有鱼肉,但是像人家的什么燕窝海参,他家是没有的,况且他父亲秋柏城对于家中的账目,一向看管得紧,一手把持,即使自己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也不肯向自己说明底细,这一次从日本回来,与家里人谈论思想,父亲更是以为自己学了许多呆气回来,愈发的不信任,哪里能够告诉自己家里有多少钱?说起这些,秋亭雁也是一阵的委屈,愈发絮絮叨叨,居然将土匪当做了知心人。

倪桂生见秋亭雁说的尽是废话,半句可资借鉴的都没有,便不耐烦起来,对关白马说:“大当家,不如动刑吧,这就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死鸭子还嘴硬。”

关白马微微含笑:“秋大少乃是个有学问的人,哪里能够那样对待他呢?对他须得斯文些,你们把他带到我的房里去,等我好好审问。”

倪桂生略感诧异,不过只要关白马能够问出实情,倒也是好,下面两个小土匪将秋亭雁从地上架了起来,此时秋亭雁惊惶恐惧,已经软成一滩泥,任凭旁人将他怎样摆布,只是累了那两个小土匪:“你自家立不起来么?要人这样生拉硬拽!”

关白马不多时开了门,进入自己房间,踏进门槛便看到地上伏着一个人,囫囵着没个形状,正是秋亭雁,关白马轻轻一笑,将这位秋大少提着安放到床上,解开他手臂上的绑绳,便开始脱他的衣服。

秋亭雁当然是感觉到了他的动作,然而起初只是想着,“终于开始扒衣裳了啊,看上我这身衣服也是很久了”,然而外衣脱掉之后,关白马便开始脱他的衬衣,秋亭雁揣测,“想来是觉得这西服衬衣也很新鲜,要自己穿一穿,可是为什么要扒人家的底裤?土匪已经穷到如此了么?连贴身的底裤都要拿?想来洗洗还能穿……”

这时关白马已经将秋亭雁剥得一丝不挂,仰面将他展开在床上,冲着他轻轻笑着说:“秋大少,你是个聪明人,晓得‘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你在我的手上,我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倘若不从,轻则皮肉受苦,重则性命难保,我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你可要看看清楚!”

说着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一下子便扎进床头木板,那短刀就在秋亭雁耳朵边竖着,映着灯火,放出寒光。

秋亭雁登时哽咽一声:“大当家饶命!任你做什么,我无不从!”

关白马见吓住了他,便从容脱去衣物,上床压在他的身上,伸出手指到灯盏里,将那菜籽油蘸了一些,抹在自己的阴茎上,然后伏下身去,喝令道:“将你那腿盘在我的腰间。”

秋亭雁此时“不求甚解”,只是按着他说的做,勉力抬了抬腿,“梆当”一声又沉重地垂落,带着哭腔说道:“大当家,我抬不起来!”

关白马摇了摇头:“不过这么一点事,怎么就吓成这样?还是走路累得如此?无论怎样,都是个中看不中用,银样镴枪头。”

于是他便伸手抓起秋亭雁的两条腿,将它们扛到自己的肩上,这便掀起秋亭雁的臀部,把那下面看了个清清楚楚,然后关白马下身向前一顶,龟头当当正正就戳进了那皱缩的肛门里,秋亭雁登时受了震动,张口叫唤了一声,“啊!~~”

关白马无心去看他此时脸上的表情,专心一意只是将阴茎向里面推进,一直到根部都没了进去,深深地插入那肠道之中,关白马这才吁了一口气:“不愧是秋大少,真紧啊。”

秋亭雁给他将那肛肠生生掘开,虽然那棍棒上涂了油,仍是痛得他面孔扭曲,两手这下可有了力气,十根指头紧紧地抓住下面那薄薄的褥子,只是身体其它地方仍然是糜软无力,两条腿如同给挖了膝盖骨一般,只顾软绵绵搭在关白马的肩头,大脑之中一片空白,眼前的事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关白马将那棍棒在秋亭雁紧窄的肠道里略嵌了一会儿,便向外抽出,然后又向里面挺入,就这样往复循环,起初比较慢,之后越来越快。

秋亭雁的叫声婉转凄凉,到了这时,无论他再怎样震惊,终究是认清了此时的情形,那关白马正在强暴自己,哪知自己明明是个男子,居然也遇到这种事情,这关白马也着实是异类,怎么不走水路,单单走旱路的?莫非是挖开这狭窄的蜀道,格外感觉威风满足么?想一想自己如今的此种处境,实在屈辱得很,然而眼光向旁边一瞥,便看到了那明晃晃的匕首,着实的寒气逼人,便将他心中那一点不甘吓了个干干净净,只能瘫着身子,如同傀儡一般,给这魔头抽插虐待。

关白马揽着他的两条腿,用力向那里面舂捣,逐渐绯红的面上渗出细细的汗珠,“养鹅生蛋”啊,自己着实很努力了,为了得那金鹅蛋,已经掏到这白鹅的屁股里面去了,深入到他身体里如此地步,这样的拷问力度,任谁都要说一声,已经相当努力了。

关白马重重向里面一撞,喝问道:“你家里到底有多少钱?”

秋亭雁给他捅得浑身发抖,凄惨地叫道:“大当家,你就算是弄死我,我也实在是不知道啊!”

世上居然有如此酷刑,但凡自己真的晓得什么,早就与他说了,而且我饿啊,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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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亭雁那一个晚上给关白马“严刑拷打”,怎奈他胸中实无材料,少不得关白马徒劳一场,下了床冲着他连连摇头。

五天之后,中间人终于来了,乃是秋亭雁的表舅,关白马待他十分客气,请他坐下来,上了茶,两边谈价格,关白马说“一定要一万大洋”,那边说“倾家荡产也没有这么多钱”,又说要见一见秋亭雁,关白马便让人带了那肥肉票过来。

秋亭雁一看到表舅,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舅舅啊!你回头告诉我父亲,快一点将我赎回去,这里的日子实在太难捱啊!”

关白马微微一笑,倪桂生似笑非笑。

表舅见他虽然被绑不多几日,却已经是眼青面黄,也知道他的日子不好过,然而秋亭雁是在日本待得太久了,不晓得家乡的形势,如今土匪愈来愈猖狂毒辣,狡诈贪婪也非当日可比,这

秋亭雁回到家中不久,就在这一年的八月十九,西元一九一一年十月十日,武昌起义爆发,到了,俨然一个正当的军人,身后站着副官和马弁,看起来也都很是正规,然而秋亭雁脑子里立刻反映出在那深山密林之中的木屋中,这人按着自己强逼肛交的画面。

秋柏城和关白马应酬了几句,秋柏城很是文雅,关白马言谈爽利,直来直去:“敝人如今担着这三城六县的保安司令,许多事情还需借重名流扶持,另外从前也曾误有得罪,还请老先生不要在意。副官,把礼物拿上来!”

那副官便将几大盒点心,几卷绸缎捧了上来,秋亭雁再看那副官,当年看守人质的“秧子房”o╥﹏╥o

一般监守肉票的,都是新入行、辈分低的学徒土匪,看来这人倒是年轻有为,平步青云了,居然成为了副官。

秋柏城一时间有些模糊:“关司令此话何来?”

关白马如今改了名字,叫做关寿亭,追慕的关羽,因此秋柏城并不晓得他便是当年绑架秋亭雁的匪首关白马。

关白马笑着说:“当初我曾经请令郎去我那里做过几个月的客。”

秋柏城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这可真的是兵匪一家,当年的大魁首关白马,摇身一变成了保安司令,一方的军务首脑,当今的人世何其荒诞,当年纵然是招安长毛,也不曾如此儿戏。

不过却又能如何?关白马那一万多部下,就驻扎在各处,倘若得罪了他,自家难免要受害。

于是秋柏城只得摆手道:“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关白马笑道:“多谢老先生不计前嫌。另外敝人还有一件事相托,令郎乃是个有才学的,当年曾经留学过日本,我那军队中能开枪的多,能写字的少,想请大少爷到我那里帮办军务,不知老先生是何意见?”

秋柏城转脸看到秋亭雁一脸惨绿,当然知道他心有余悸,况且这一班兵匪真不是好搭拢的,于是便推脱道:“司令,你是把他看得太高了,不要瞧他读过几本书,整天议论这个,谈论那个,其实并无真实的才学,他哪里懂得军队中的事情?只怕误了事。”

关白马笑吟吟地说:“老先生不必担忧,军中多有文职,也不用他做别的,就是帮我收发一些公文之类,出不了什么误差。”

事已至此,秋柏城还能说什么呢?于是只得转头对秋亭雁说:“亭雁啊,司令如此看重,或者你就去吧。”

“是了,爹。”

秋亭雁捏着鼻子,答应了下来,绶带本来就已经是奇观,这位二当家居然戴上了眼镜,然而他明明不近视啊,虽然识得几个字,不过日常很少看书,哪里会累坏眼睛?戴这么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是要表明他有学问么?虽然可以修饰一下斯文,然而在自己这样知晓他底细的人看来,毫无作用啊,仍然是那样一个狡诈凶悍的匪团二当家。

不多时,关白马和倪桂生谈话完毕,倪桂生起身出门,临去的时候向着秋亭雁狡黠地一笑,秋亭雁登时就感觉脊背一阵发毛,毕竟漂了一层白,莫非如今还是土匪做派么?关白马把自己弄过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秋亭雁倒是没有疑惑太久,倪桂生关上了门,关白马便站起身走来拉住了他,此时这间宽大的办公室里除了他们两人,并没有旁人在场,秋亭雁给他这样拉住胳膊,不由得一颗心便怦怦乱跳,勉强笑着对关白马说:“关司令,有话好说,别动手。”

关白马展开嘴唇,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轻轻摇着头,对着他说了一声,“no!~~”

秋亭雁瞬间几乎绝倒,这位关司令不仅学会了附庸风雅——办公室里靠墙壁摆了一个大书橱,里面塞满了各种书,有线装书,也有新版本的书籍——而且居然还开始讲英文,虽然只是这一句,然而却也是“与时俱进”,居然追踪西洋的潮流风格,十分时髦的了。

然而当秋亭雁给他拖进里面隔间休息室,按在床上脱衣服的时候,秋亭雁这才想了起来,莫非是当年听自己说了之后记住的?如今给他用回在自己身上,关白马的记忆里当真很好,而且居然十分注重学习的,当年不过听过那一回,就此记住了,记得牢牢的,此时终于还给了自己,唯独不同的是,自己对着关白马喊“no!”,半点力量都没有,关白马对着自己“no”,那是真的拦挡不住啊!

不多时秋亭雁便给他剥得光光的,推倒在床上,秋亭雁抱着膀子缩在那里,逡巡四周真的想逃,只是给关白马堵在了床前,逃脱不得,关白马很快便脱掉衣服,上床扯着秋亭雁栽倒下来,将他那两只不住踢动的腿分开来,一个强健的腰身卡在了他双腿之间,秋亭雁眼看自己是关不得门了,不由得凄惨地哀叫起来。

关白马笑道:“你怪叫什么?又不曾喊打喊杀,不要说如今,我们已经是官身,比不得从前那般随意,就算是当年,你在山寨的时候,三茶六饭也不曾少了你的,有规矩的劫匪,不虐待值钱的肉票。”

秋亭雁给他将蘸了油的手指插入肛门之中,不由得叫得愈发悲戚,要说关白马,其实算是一个有理想的匪首,禁止奸淫,起码在营地里是这样,虽然在外面行动时,匪众们四散跑马,他也就未必管束得住,不过只要回到营地,他的约束便十分严厉,有他在场,小土匪根本不敢对着女人质那边望上一眼,给关白马看到了就会严峻地责骂:“下流胚,你看什么看?”

然而关白马的这种“戒淫”,只是戒的针对女人的性暴力,对于男肉票,他就没有特别提出禁忌,甚至关白马自己就做了这种事,奸淫了身为肉票的秋亭雁,或许在关白马的心目中,胁迫男人进行肛交不算是强奸,因为奸淫只是男人对于女人的,男人对男人,怎么算得上是强奸?然而在秋亭雁的认识之中,这确实就是强暴啊,一个男人没有得到另一个男人的准许,将性器官强行塞入他的肠道,在内部不住地摩擦,最后还射精在里面,怎么能够不叫做奸淫呢?有谁知道当自己遭受这种重创之后,心理上的震动呢?

此时眼看关白马将手指抽了出来,换了他那搅屎棍上场,秋亭雁如同要给千刀万剐一般,整个身体都抖了起来,龟头已经抵在肛门处,好大的一个物件啊,简直好像一个紫茄子一样,自己下面那么一个小口,可怎么塞得进去它?当年真不知是怎么挨下来的,可是毕竟已经时隔多年,实在生疏了啊。

关白马慢慢将阴茎插入进去,眼看秋亭雁躺在那里,晃着脑袋不住地哭叫,关白马笑着吟诵道:“落霞与孤鹜齐飞,风急江天过雁哀,却是一只折足雁,叫的人九回肠,这是鸿雁来宾。”

秋亭雁惨叫之中也将这几句话听了个清楚,暗道那些书居然不全是摆样子,起码读过《红楼梦》,黛玉的这一个酒令引用得蛮合适。

此时关白马从他头部下方抽出了枕衣,团成一个团,捏着他的下颏,塞进了他嘴里,秋亭雁登时便是,“唔唔唔,嗯嗯嗯……”再发不出鲜明的声音,一切都只是混沌,如同这房间内的气息,浑浊暧昧,关白马还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唇边,对他连续“嘘”了几声,示意他保持安静,“我现在毕竟是司令,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给人家听见了,什么样子?”

“呜呜……”秋亭雁摆动着头部,暗道原来你也知道要体面,那为什么还干出这种事来?想一想如今的自己,比当初在土匪窝里还不如,那时起码还能叫喊,如今连惨叫都不得了,只能这样闷着口忍受鞭笞。

秋亭雁,白色冻石的,一面看,一面笑着问:“如何?可回来了?”

秋亭雁摇头:“这小姑奶奶着了迷了,硬是要一同坐牢,不肯回家去呢。”

关白马眼珠儿一转,很快便领会了:“这个容易,她们在那里面再住两天,得一点教训,我回头和刘头儿说说,全体释放也就罢了。学生嘛,年轻气盛,谁跟她们认真?”

秋亭雁叹道:“也只得如此,多谢司令照应。”

关白马一笑:“何必如此客气,你的妹妹,不就是我的妹妹?”

秋亭雁虽然一向心有不甘,可是此时听了他这样一句话,觉得还是挺暖心的,下一刻马上脑子一转,“好悬啊,幸好这是妹妹,若是他说‘我的双亲便是他的双亲’,也是很有义气,只是倘若说‘我的老婆便是他的老婆’,那可就麻烦了,血亲可以相共,妻子不能共。”

秋亭雁探头看他手里的印章:“司令新镌的章子么?刻的是什么?”

越来越风雅了啊,这一阵开始收集书画,想来是要往上面盖章子,“关寿亭收藏”,关白马笑着将章子递给他,“你自己来看。”

秋亭雁往那上面一看,阴刻的是“伏波”两个隶书字。

于是秋亭雁便少不得要拍一下关白马的马屁:“司令却也称得起是当代的‘伏波将军’,如同那汉代的马援一般。”

毕竟平时很喜欢听岳飞、杨家将的故事,有时候就叫了艺人来讲评书,关白马可并不认为自己是反叛,如今很是努力融入主流。

关白马笑道:“马援不马援的倒是罢了,只是我与你在床上的时候,便感觉如同腾在波浪上一般,以此叫做‘伏波’。”

秋亭雁登时一脸古怪,本以为关白马是自比马援,原来在这堂皇的章子上,竟然隐藏着如此淫荡的意思。

关白马这保安司令还当得真的很长远,直到七年之后,民国十五年,他还在这里。

就在这一年,北平发生了三一八惨案,关白马听说了这件事,叹了一口气:“如今的军阀,竟一代不如一代了,怎么能向学生开枪呢?如此一来,是得罪了全国的学界,永远无法成为正统。秋殊也是很生气吧?幸好她不在北平。”

秋亭雁笑了一笑:“她现在不很热衷这些事了,这一阵正在迷茫,不知今后的路要往哪里走,从前轰轰烈烈说女子解放,她毕业后当了教员,自己有了职业,倒算是有了一条路,只是看到世上的女人,许多终究仍是困在那里,‘女子解放’喊得响亮,其实出路很少,自从去年五卅惨案,满眼都是民族危亡,女子解放渐渐地少有人提了,连喊声都弱下去,她便更加难过。”

关白马点了点头:“她以后就会晓得了,时代和时代之间,并没有那样天差地隔,就好像你和我之间,其实也没有很大区别。”

秋亭雁眼望着他,虽然是有些不服,又有些感觉受到了贬低,不过仔细一想,关白马倒也不是完全瞎说。

戒烟

破败的房间之内,一个干枯到只剩骨架的男人躺在床席上,听着窗外两个人轻轻的说话:

“嫂子,你男人眼看是不行了,你这牢坑也快坐到头了,等他死了,你叫了我来将他抬走,不和你要丧葬的钱,现在有人正在打听这样人的骨头,要买来不知做什么,不管那些人是要干什么,反正开价不低,我已经和人家说好了,到那时我们五五分账,嫂子能拿这个数儿。”

究竟也不知他给出的是多少。

一个女人的声音幽袅地传来:“人还没死,你就惦记着他的骨头。”

那油滑的男声咯咯笑着:“嫂子真是个大仁大义的,到如今还守着他,若是旁人,早就走了,嫂子待他是仁至义尽,最后拿他的骨头换几个钱,也是应该,否则嫂子你自己看看,家中空空荡荡,这日子还怎么过?有这笔钱,嫂子也宽裕宽裕,看嫂子这衣服,都破了。”

“把你那手拿开,别动手动脚的。这事别再提了,他好歹是我男人,不能让他落得个死无全尸,我知道他是没几天了,他死了,我纵然操办不起,抓把土埋了也是我对他尽心了。”

男人嘻嘻地笑:“嫂子是个有情义的,到那天嫂子知会我一声,我去给大哥烧几串纸钱。”

“你可算了,打算等我走了,刨坟呢吧?”

男人嬉笑着,和她风言风语,女人却并不兜揽,向外赶他走。

孙长龄虽然气息迟缓,头脑昏昏的,然而这些话模模糊糊仍是入了耳,心中一阵悲凉,那男人乃是本地一个无赖,专门给赌博牵头的,自己当年不知怎么,居然和他搭在了一起。

陆萼梅和自己说过:“不要与崔小六常在一处,那不是个正经人,引得人倾家败业的。”

当时自己说的是:“我又不赌钱,只不过他说话有趣,听听他讲笑话罢了。”

自己确实是没赌钱,然而给崔小六勾引着开始吸鸦片。

起初以为不过是仿佛“小饮怡情”,吸了还能戒,哪知陷溺越来越深,如同沼泽没顶,根本拔不出来了,自己一身摧残也就罢了,还连累了妻子陆萼梅,为了自己吸鸦片,简直是倾家荡产,烟瘾上来的时候,不管不顾,然而偶尔清醒时,也痛恨自身,深深惭愧,本来好好的生活,为了吸鸦片这一桩事情,全败坏了。

此刻便是孙长龄的清醒时间,他一口一口地喘着气,想着自己已经是有今朝没明日,这几天愈发的不好,简直是有出气没进气,不如索性就此死了,也免得继续拖累陆萼梅,究竟自己就这么苟延残喘,到底没意思,身上着实难受,即使就此死去,也没有什么遗憾,陆萼梅此时已不知去做什么了,正是自己寻死的好时机,免得给她看到了,自然又要来劝。

孙长龄给鸦片毒害已深,以至于到了瘫痪的地步,他吃力地在那破旧的芦席上撑起身体,解下自己的腰带,用尽浑身的力气,向屋梁上一甩,腰带落了下来,又一甩,又落下来,孙长龄欲哭无泪,自己如今这个给鸦片糟蹋了的身子,竟然连死都为难。

孙长龄鼓起最后的力气,将那腰带向上方使劲一甩,这一次如有神助,那破布带在空中翻了个跟斗,蜿蜒着竟然如同蛇头一般,勾住了木梁,然后向下溜去,两边长短正好相称,方便他打绳结。

孙长龄的心情,到这时便没有了悲壮,只是凄凉,他哽哽咽咽地打着绳结,心中暗道:“萼梅,来世再见了,我拖累你的日子不短了,你也该另觅生路,听说我这把骨头还能卖几个钱,你拿着那钱,另外扎挣去吧。其实早就该死,只是一直苦无决心,今日才死,也已经是迟了,只盼到了阴曹地府,因为我最后这一死,能将我的罪孽减轻一些。”

孙长龄凄凄凉凉,站在床上,两手抓着绳圈,将头慢慢地伸了进去,然后两腿一蹬,就从床上脱离了下来,那原本套在他腿上的裤子一下落到了脚踝,两脚离了床又不着地,眼看那腰带在他颈上勒紧了,马上就要断气,忽然只听轻轻的“啪”的一声,绳结松开,然后就是“咣当”一声响,孙长龄那一把骨头都跌落在地上,跌得他龇牙咧嘴,一时间竟然连惨叫的力气都没了。

孙长龄倒在地面上,不住地吸气,过了好一阵才缓过了这一口气,不由得悲咽了出来:“我好惨啊,连死都不得个顺当,果然像我这样愚钝笨拙的人,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只能给人添乱,一会儿萼梅回来,还要费力扶着我上床。”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幽幽地说:“要我扶你上去么?”

孙长龄竟不知房中是何时多了一个人,他登时便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这人不告而入,进来做什么?然而转念一想,自家为了自己吸鸦片,已经是变卖净尽,空空荡荡了,此时陆萼梅不在房中,这里除了自己一个鸦片鬼,什么都没有,已经是这样的处境,还惧怕什么?

于是孙长龄艰难地转过头去看,只见从窗子透进来的光影之中,立着一个修长的人影,月白的长衫,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那长衫的下摆仿佛还微微在摆动,然而房间中明明是无风的,那人的脸因为给日光晃着,看不是很清,只见得头脸小小的,戴了一副眼镜,头发很清爽地向后梳着,看这打扮文质彬彬,不像坏人。

以此孙长龄便吃力地说:“有劳你。”

那人走过来,伸出手臂,扶在孙长龄的腋下,却并没有立刻搀他起身,而是鼻翼翕动了几下,仿佛刻意嗅着气息,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孙长龄一阵羞惭,自己如今弄作了半瘫,洗澡不易,身上都有了味道。

那男子将孙长龄扶回床上,然后站在床头,转过脖颈望着房梁上吊着的那一条腰带,轻轻地问:“你在做什么?是要上吊么?”

孙长龄惨然道:“走投无路,只好如此。”

男子点了点头:“如果有一条路,可以医好你的病,你愿意么?”

孙长龄黯淡的眼睛登时一亮,转而那一点微光又熄灭下去:“没有钱。”

男子轻轻笑道:“如果是不和你要钱呢?”

孙长龄猛吸一口气,一时间不知从哪里来到力气,竟然探出身子,一只枯瘦的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只要你能治好我,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男子拉下了他的手,笑着说:“既然你有这样的决心,那么你便发一个誓,从此以后,一身一体都属于我,做什么全听我的。”

孙长龄这时是无可不可,当下照着他的话发了一个誓,还设了一个诅咒,假如自己将来违背了誓言,便万劫不得超生,然后眼巴巴地便望着他,等他给自己治病,却见那年轻的男子伸手将他的衣服一件件全部剥下来,不多时孙长龄一个身子便赤条条放在那里破芦席上。

孙长龄忽然间便有些发慌,问道:“先生,你这是要做什么?”

那男子露齿对他一笑:“先消毒,你这身体,毒气太重。”

孙长龄一想,这也对啊,自己吸了这么久的鸦片,连骨头都给鸦片膏浸酥了,可见毒性何其剧烈,因此这人治病先消毒,也是情理之中,下一刻孙长龄便闻到了一股芳冽的气息,是上好的九酝春酒,减店集那里出产的最好,所以又叫做“减酒”,“涡水鳜鱼苏水鲤,胡芹减酒宴贵宾”,吃臭鳜鱼的时候喝九酝春,最是绝妙,只可惜已经多年未尝过了。

男子用一块雪白的棉布,蘸了酒液在他身上擦拭,反复擦了几回,终于见到了本色——枯黄黯淡的皮肤颜色,男子轻轻点头,到了这种程度,大略也是可以了,再擦只怕擦破了皮,然后他便将酒坛和棉布放在一边,站起身来脱自己的衣服,孙长龄看了纳闷,这位医生这是要做什么?

很快那人身上便不着寸缕,孙长龄虽然疲倦,然而一双眼睛却也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看,真是好身条儿,如同一条银鱼一般,看得出身体很是健康,皮肤泛着光,再看一看自己,唉,简直如同黄土塑成的残躯,不过这医生脱得这样光溜溜的,是要做什么?

下一刻那人的举动便让孙长龄恍然有些明白,他上了床,将手指蘸了油脂,插入自己的下体,孙长龄气喘吁吁,虚弱地问道:“你……你在做什么?”

那男子冲着他粲然一笑:“给你医病啊,你不要乱动,免得影响药效。”

孙长龄喘着粗气,自己是动不了了,实在没有了力气,方才那一阵上吊自杀的折腾,已经耗尽了自己残存的一点力量,如今即使有人将刀子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自己也难以挣扎。

那古怪的医生将手指在他肠道之中涂抹了一会儿,便抽出食指,挺起下体,龟头对准他的肛门,慢慢地插入进去。

孙长龄轻轻地哽咽着,到如今终于明白了,原来是遇到了一个江湖神棍,虽然装束比较体面,却也不过是高级一点的骗子,眼看自己已经奄奄一息,却还要来奸尸,想来这人便是有这样一种癖好,专门以这种方式来给那些时日无多的人来送终,就喜欢奸淫自己这样病入膏肓的人,莫非看着这些随时要咽气的人在他的身下呻吟,感觉格外有趣么?可怜自己一世糊涂,临终还给人这样欺辱,难道自己要两腿之间夹着这恶棍的精液进棺材么?

戒烟

“长龄,我又来给你治病。”一个斯文清秀的青年男子站在床前,笑吟吟地对他说。

孙长龄抬起头来,望了望殷波素,叹了一口气,抬手解开自己褂子前襟的纽襻,真的仿佛梦境一般,自从起头儿那一次“治病”,到如今已经半年的时间过去,自己不但没给这人折腾得早早断气,反而真的逐渐好了起来。

殷波素这个人,真的是邪门得很,来无影去无形的,每一次他来到这里,都是陆萼梅出门的时候,因为她是给人帮工,因此一去就是好一阵,总有两三个时辰,这段时间就很够殷波素做事,得以从从容容地脱光两个人的衣服,然后将孙长龄在床上放倒摊开,进入他的身体。

殷波素真的是淫邪,一定要孙长龄与他做这种事也就罢了,偏偏还不肯射在外面,一定要射在他的肠道内,任凭他如何哀求,“你做就做了吧,不要这样灌肠,实在是羞耻,你到点了射在我胯间,也是一样”,殷波素却只是笑着说,“倘若不这样,病便不得好”,那热棒过得一刻喷发之时,仍然是洒了孙长龄满肠满谷,可怜孙长龄一介病夫,却要承受殷波素仿佛发泄不尽的欲望,若有不满,对方便威胁说前功尽弃,那病又要回到他身上来,孙长龄给他这样恐吓,心中害怕,便只得忍着羞耻,任凭他将精液灌满自己的肠道。

殷波素对自己所采取的“特种治疗方法”,孙长龄一直没有勇气告知陆萼梅,在他心中,这似乎是比吸鸦片更为羞耻的事,这人世便是如此,对于鸦片鬼,人们虽然也是唾弃,态度里终究带了几分怜悯在,然而像是这种给别人强着占了身子,假如给人知道,便是羞辱多过同情,还夹杂着好笑,只怕一些恶劣的人还要为此编出故事来,绘声绘色地描述画面场景,这种屈辱感如此强烈,因此即使是对陆萼梅,孙长龄也不敢泄露一丝半毫。

更何况殷波素也提醒他:“这件事你知我知就好,何必多添麻烦?你尽管放心,我做事是周密的,只要你自己口风紧一些,绝不会给你夫人发觉。”

因此孙长龄便只得在这种鬼祟的状态之下,偷偷摸摸地与殷波素发生这样的关系,由于这种紧张的心情,每当殷波素的性器插入孙长龄的下体,他便感觉那肉棒分外灼热,简直烫得厉害,自己就如同一只给烤叉戳穿下体的林蛙,那烧红的叉尖从内部烤熟了自己。

起始“治病”的时候,因为孙长龄病得要死要活,每次殷波素将阴茎插入进来,他除了屈辱,倒也没有太多感触,只是挺着身子,给殷波素摩擦肠道就是了,然而随着身体逐渐康复,孙长龄后来给他攀上身体,居然有了冲动,常常便激动起来,偏偏又担惊受怕,这就更加难捱。

而每当殷波素尽情宣泄,心满意足地离去之后,孙长龄面对进入房门的陆萼梅,总是仿佛一个窃贼面对巡捕一般的心虚忐忑,只怕给陆萼梅发现什么迹象,然而陆萼梅因为长期的艰辛疲劳,感官有些麻木,一直没有察觉孙长龄的异样,便给了他一种意外的方便。

这一回殷波素上了床,扛起孙长龄的两条腿,阴茎如同笋节一般,一节一节地插入他的下体,孙长龄轻声哼哼着,如今是顺畅得多了,起初真的是艰涩,自己那肠道便如同自己的人一样,都是困乏疲弱已久,内部十分干涩,殷波素在里面抹了许多油,这才勉强进入,进去之后慨叹道:“如同老羊肠,很是靡软,仿佛陈年的旧棉絮,着实是病得狠了”。

虽然是给这人胁迫着行房,可是那一刻听到他如此评点,孙长龄居然有一种惭愧和不甘,自己怎么就弄到如此了?

好在殷波素很快便笑着说:“你不要着急,经过我的医治,你身体慢慢好起来,这谷道自然便也恢复生机,极为美妙。”

孙长龄一脸苦相:那仿佛也不是很妙的样子!

此时殷波素抚摸着孙长龄光光的大腿,笑道:“比从前有了些肉,

殷波素真的是说到做到,三天之后,便登门拜访,笑盈盈地对陆萼梅说:“嫂子好,嫂子长久不见,我乃是表哥多年不提的表弟,叫做殷波素,特意来给嫂子问安。”

陆萼梅:???这到底是哪里忽然冒出来的一个表弟?

然而陆萼梅是旧家族出身,很讲旧式的礼数,这边安顿殷波素坐下来喝茶,找了个理由到后面便去寻孙长龄,“有一个后生,说是你的表弟,你可要去认认?”

孙长龄手里拿着一枚石头馃正在吃着,闻言神情登时怔怔的,“他真的来了啊?”

因为殷波素有言在先,孙长龄自然是不好不认的,于是出来略看了一眼,便对陆萼梅说:“确实是远房的表弟。”

殷波素掀起嘴唇,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连连表达确信:“是的啊,小的时候我们还一起玩耍过。”

孙长龄:我病重的时候,是与你一起玩耍过,到现在也还玩着,你这样光天化日现身,不就是为了长久的玩耍我吗?

既然孙长龄说是表弟,陆萼梅虽然有所怀疑,也只得先认下了,然而终究是心中猜疑,太离奇了,从不曾听孙长龄说起过有这样一门亲戚,忽然间为什么上门?不过半个多月之后,陆萼梅的疑心便渐渐减退,因为殷波素拿出一些钱来,先是购买食物,之后便是整修房屋,添置家具,将这家中逐渐恢复旧观。

殷波素这钱可搭得不少了,足有上百块大洋,孙长龄无论如何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就算卖掉他那给鸦片膏浸黑的骨头,也得不到这个数目的钱,崔小六报的价格只是二十大洋,而孙长龄的身体,这半年来不知怎么,竟然渐渐地好了,真是神奇,从没听见过人的鸦片瘾到了这种程度,还能好起来。

这时已经是旧历的九月,重九这一天,陆萼梅用菊花浸了酒,举起酒杯对殷波素说:“波素弟,嫂子敬你一杯,这些日子多亏你撑持。”

殷波素含笑端起酒杯:“多谢姐姐,一点事情,实在不足挂齿。”

如今殷波素对陆萼梅不叫嫂子,只叫姐姐。

孙长龄在旁边陪饮了一杯,然后陆萼梅便问:“兄弟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殷波素笑道:“我喜欢这里的青山绿水,就想在此住一阵,做一点小生意。”

陆萼梅点头道:“这样蛮好,一家人也有个照应,兄弟是个有学问的人,做生意自然也是极好的。”

殷波素露齿一笑:“我是中不中,洋不洋,中国本身的东西没有读好,西洋的书也只是浮光掠影,说起本土的文化,还不如姐姐精纯。”

陆萼梅笑着说:“兄弟真是谦逊,我哪里懂得什么,像你这样连美国都去过,还拿了学位回来的人,自然是有大学问的。”

殷波素笑道:“美国的学校倒是也罢了,只是那边风情与中华不同,烤出来的牛肉都带着血……”

孙长龄连忙插话道:“我晓得的,西洋人把那种牛肉叫做牛排,在我们中国,这就叫做茹毛饮血啊。”

于是大家便谈起国外的掌故,殷波素虽然年纪轻轻,看面皮不过二十五六岁,不过却真的曾经走过不少地方,举凡欧美日本,他都去过了,中国的北平上海武汉广州都有些什么,他也都历历数说,殷波素口才又好,那画面仿佛就在眼前,陆萼梅不由得便听得有些愣住了。

殷波素是八月中旬来到这里,从此便住在家中,一直住过了年,他倒也真的是做生意的,在本地开办一家医药行,叫做“生化大药房”,取的是“不生者能生生,不化者能化化”,《列子?天瑞》里面的句子,专门售卖西洋药品,比如奎宁丸、阿斯匹灵、磺胺粉之类,还有六零六和九一四,这两种是专门治疗梅毒的,流水账目居然也还不错,尤其梅毒药品卖得好,省城的药店都在他这里进货。

殷波素既然开了这个药房,自然便安排孙长龄在这里做事,做一做抄写之类,算是文书,另外聘请了伙计卖药,殷波素负责进货,联络往来的药店医院,还请了一个账房,帮忙计算往来账目,陆萼梅每天三餐做了饭,给他们送来,算是包伙了,因此家中景况便一日日好了起来,本来就是新近粉刷的墙壁,重换的瓦片,此时看起来愈发有一种洇润蔚然的气息,显得那色彩愈发鲜明了。

见她家又兴起来了,崔小六便也凑上前来,这一天来到药房里买药,却给管柜台的周二哥打发了:“这个药不零卖。”

崔小六磨了好久,他也不肯拿药出来,于是崔小六只得转回身,迎面看到孙长龄,便一脸笑容地过来问好:“长龄兄弟,好几天不见了,你这身子骨可是愈发硬实了。小弟这一次来,是要买‘抨抗’,无奈二哥就是不肯卖。”

孙长龄看了看他,是来买药的,不是来买自己的骨头的,不过那也仍然是不能卖:“店里有规矩,这个药只卖给医院,还有相熟的药房,单人独个地来,是不能卖的。”

尤其是崔小六这样的人,“抨抗”乃是手术专门的麻醉剂,普通人尚且不敢卖,更何况是他,这人心术不正,拿了这种药,不知要去做什么坏事,麻翻了人谋财害命也说不定,事实上这种药物,殷波素管理很严,平日里都是锁在一个大铁柜子里,钥匙只有他一个人带着,除非是有医院药房来提货,事先约好了,殷波素才开柜门取“抨抗”。

转过年来,民国十六年,也就是西元一九二七年,元宵节过去不多几天,报纸上的消息,国民革命军占领杭州,殷波素笑着说道:“马上便要进攻上海了。”

孙长龄摇头:“外面也是乱,还不如我们这小地方太平。”

陆萼梅手里拿着一本《海滨故人》,叹道:“庐隐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子,年纪比我不过小两岁,就有这么大的才学,人家能写,还印成书了。”

殷波素笑道:“姐姐其实也行的,姐姐若是将往事写成书,定然也会有许多人来看的。”

孙长龄一脸惊慌:千万别!我那糟烂的过往,真的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

陆萼梅面色微微一红,惭愧地说:“我哪里比得了人家?人家是才女,正经读过学堂的,我认得的这几个字,都是自己在家里学的。”

殷波素含笑道:“姐姐不必自谦,这一阵我看姐姐时常读书的,本来便是有一定的基础,姐姐若是有心,现在也可以上学,我在北平有一个朋友,可以帮姐姐入学,姐姐有这样的底子,想来普通小学是很快便可以毕业,然后便考高小,读中学,升入大学也不是不可能。”

陆萼梅设想着这些事情,不由得便一阵出神,孙长龄的脸则渐渐发白,暗道殷波素啊,平日里给你在经理室按着搞,你也是不吃亏了,如今却要将陆萼梅远远地发遣了,你这是要做什么?

虽然对外出求学感觉很是新鲜好奇,然而毕竟是这样重大一件事,陆萼梅一时之间难以决定,只是从此心中摇晃,有时闲下来,便不由得要想这件事,想着庐隐是一个女子,自己也是一个女子,为什么就不能有另一种生活?回想从前,简直如同一条冻僵的蚕,只顾了挣命,十分麻木,如今既然有了条件,是不是可以试着改一下命运?

她就这样犹豫着,犹豫着,到了四月的时候,陆萼梅终于下定决心,和殷波素说:“兄弟,我想去北京试试看。”

殷波素笑道:“就知道姐姐是个有志向的,我已经给姐姐安排好,姐姐现在坐火车去北平,找到我那朋友,就可以进学校了,先插个班,之后再说。”

于是陆萼梅便开始整理行装,将要离家的那一天,殷波素办了酒菜给陆萼梅送别:“祝姐姐鹏程万里。”

孙长龄:这就是让她再别回来的意思啊!

陆萼梅叹道:“谢谢兄弟一番心,不过我却未必有那样的本事,只是出去看看,也不知在那学校里,跟得上跟不上,若不成,我再回来。”

陆萼梅没有太过远大的志向,并不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慷慨决绝,她只是想尝试一下,生活是否会有所变化,若能顺利固然很好,倘若实在不成,那也没什么。

陆萼梅这一走,就是一年多的时间,民国十七年的暑假才回来,虽然只是一年的时间,谈吐风度却已经有所不同,外观也发生变化,虽然穿得仍是十分朴素,却已经是大城市的款式。

回到家中,陆萼梅十分欢喜,讲起北平,她并不怎样说那里的宫殿山水,也不说时局政治,比如“四一二清党”之类,多数说的是学校里的事情:“很是害羞呢,自己这样年纪的一个人,坐在一群小学生中间,我的年纪都可以当她们的妈妈了。”

殷波素笑着说:“这更加见出姐姐是个有志向的,人只要立志,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开始学习。”

陆萼梅叹道:“虽然节日假日我都是在努力读书,记忆那些公式,演算习题,可是毕竟是这个年纪的人了,纵然将来有一天学成,几十岁的人,还能做什么呢?”

殷波素低头扳着手指给她算:“初小四年,高小三年,再读中学,到高级中学毕业,差不多十三年时间,姐姐四十四岁的时候,总可以学有所成,到那时候为社会服务,还能做二十年的时间,所以姐姐尽可以安心读书。”

孙长龄替他补充下面一句:从此就不必回来了。

陆萼梅长途旅行,很有些辛苦,回来休息了两天,到了

时间就这样慢慢地过去,如同清缓的溪流,陆萼梅起初寒暑假多有回来,到后来逐渐归来的少了,她在小学跳了两级,此时已经进入中学,小学的课程,她学起来虽然也有些吃力,究竟差距不很大,毕竟原本就能认字,会算数,陆萼梅能打很好的算盘,本来是为了管家要用的,然而到了中学便不同了,物理化学那些东西很有隔膜,英语她也不是很懂,虽然请了一位女师大的学生来辅导功课,仍是困难得很,因此便愈发感觉时间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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