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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7年4月24日,联合会议于中国北京召开,发酵已久的末日说被世界权威机构认证。
24日下午3点43分,联合国宣布地球即将覆灭的预测属实,人类进入生存倒计时。
经严密计算,还有七年零二十五天,小行星就会撞击地球,届时,一切将会覆灭,而现存的科技全然无法阻止灾难的到来。
次日,欧盟解散,德国等十一个国家宣布解体。
五个月后,美国宣布解体,自此,人类正式进入无组织的命运共同体状态。
此后,世界各地逐渐自发形成数个末日都市,这些城市自成体系,规模或大或小,各自以不同的方式进行管理,全球人口进行了第一次大规模迁徙,世界各地的人搬迁到不同的城市,人口分布变得混杂,2057年年底时,几乎无法再见到种族分布规律。
同年十二月,亚洲中心建立起全球最繁华的末日之都。
位于亚洲东南部的“桃源乡”,以数个资本财阀为中心,形成了特殊的秩序和法律模式。
桃源乡集结人类的顶尖科技,全部用于提供完美的人文关怀,因此一经建立,立刻吸引了全球各地的人迁入。
为了保证城内秩序,桃源乡有着极为严格的迁入审核,但为在幸福中度过最后的人生,每天仍然有上百万人口进行迁入申请。据悉,截止至2059年1月1日,申请平均通过率已经低至00001%,申请人数却不见减少趋势。
这一切都是因为桃源乡有一个不同于其他任何都市的特殊管理方式。
两年前,以桃源乡当代领主为代表的虹集团研发出了一种精神药物“Σsiga-13”。
服用、吸入或注射Σ-13后,能够刺激人脑持续不断地产生多巴胺,Σ-13不会带来任何生理性损伤,更重要的是,Σ-13不具有任何成瘾性。
也就是说,只要定期服用Σ-13,末日将至的灭顶绝望就不会侵袭人心,只要使用它,就能够专注于当下活着时Σ-13带来的快乐,暂忘将要死亡的现实。
虹集团在成功去除精神药物成瘾性的同时,以常见的化学元素为材料,研发了新型合成技术。于是生产成本大幅降低,桃源乡得以量产、并保障全城人民都能使用Σ-13。
因此,只要能够迁入桃源乡,拥有桃源乡户籍,服从桃源乡的法律,就能定期被分配到足量的Σ-13。
有了Σ-13的保障,仅剩的五年可以全然用于享乐,绝不会陷入绝望,绝不用面对人类文明灭亡的未来,只需要快乐地活着,什么都不用多想,老实度过剩下五年,最后快乐地迎接死亡。
桃源乡,末日里与世无争的极乐之地,以虹集团董事长为领主,使用精神药物Σ-13进行管理,其理念为
——娱乐至死。
2058年1月27日傍晚。
桃源乡市中心,冬日的白雪洒在纵横交错的街道上,将商业街边红灯笼、绿圣诞树的颜色平等地遮盖。
但繁华是无法被掩埋的。已过七点,天空还挺亮,四处放着音乐,来自各文化的新年庆歌交织在桃源乡上方,似乎形成一种铺天盖地的穹顶,好让潜滋暗长的夜来得更加慢些。
一道飘逸的人形站在堵塞的红绿灯底下,面色阴沉,浅蓝色的发随意扎在脑后,薄衬衫外面套了件卡其色长风衣。
在冬日里,这身打扮格外显眼,虽然个子不算高,但纤长的身形仿佛与路人格格不入。这人多半连秋裤也没穿,发型随意,眼神木讷,乍一看上去就像是刚从被窝里打捞出来的。
此人就这样摆着一张臭脸在马路边等了两分钟,期间无论是路人还是路过的车主,无一不向他投去了目光。
伊酲从来都不想变得显眼,但奈何他的行为总是标新立异。一是他穿得就不像个正常人,二是他的发色扎眼,三是一般人因为前两点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之后,多数都会被他的这张脸再吸引一会儿。
好像想把红绿灯砍下来的眼神,黑不见底的桃花眼,下三白。精致的翘鼻尖,天生勾起的嘴角,使他这张脸从正面看是东方美人,侧面看又带了些西方的骨相。似笑非笑的样子,加上长及脖颈的发,让伊酲的样貌更加雌雄莫辨,矛盾得让世界各地的人看了都忍不住多琢磨几下。
但伊酲认为自己是个社恐,这种额外的关注他并不喜欢,尤其是在自己赶时间的时候。
本来这个年代早已不需要人工驾驶汽车,如果不是人工驾驶,公路也不该堵成这样,但桃源乡里保留了许多诸如此类的工作。
毕竟人类是一种脆弱的动物,吃饱喝足了闲下来就会产生意义危机。从这点出发,桃源乡倒是的确贯彻了“人文关怀”。
马路水泄不通地堵了五分钟,伊酲只是想去对面打个车,耐心已经到达极限,非常不耐烦。但这时,他敏锐地察觉一辆停在自己旁边的出租车已经好久没动静了。
伊酲立刻感受到了异样的目光,几乎在一瞬间,他就锁定了目光的来源。
这种目光对他来说已经再常见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放着不管一般也不会找上门来。但是现在他赶时间,被弗雷德催促还被盯着看,本来心情就很操,这么一来就更忍不住怒火了。
伊酲用冰冷的眼神朝旁边的出租车司机看过去,对上一张迷离又猥琐的脸,那人一只手拿着电子烟,一只手在底下摆弄着,看到伊酲也看向自己,兴奋地抖了抖,舌头也不禁吐了出来。
虽然离得很远,但伊酲也能听见对方粗重而兴奋异常的喘息声。
被吸了娱乐兴奋剂的傻逼当做意淫对象,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好巧不巧,伊酲的电话这时又响了起来,他啧了一声,不自觉地抽了下眉毛,接通。
“伊酲!你到哪里了?我和你说过今晚年会你必须准时到吧?shit,今天几个部门的officer还有局长都在,你得给他们个面子啊,还有那个我和你说的那个newer,他——”
电话那头传来弗雷德夸张又发音蹩脚的中文,还夹杂着些英语,这是他特有的说话方式。弗雷德是个前美国人,在中央警局担任刑侦部门部长,嗓门大,伊酲又被震得嘴角一抽。
他极力压着自己的怒火打断弗雷德,试图用假笑让自己冷静:“老子还有十五分钟到。”
“you,dbetter——”弗雷德还想喊什么,但直接被伊酲挂断了。
停滞半天的交通终于继续运行,伊酲朝路边的出租车司机走过去,到车窗门口时,微微停下来,桃花眼一弯,在自己的影子遮住此人时留下了一个微笑,甚至没有正视他一眼,司机就呆滞住了。伊酲的衣摆掀起一阵风,让司机闻到他身上清甜的香水味,随即看似不经意地擦身而过,走向了前方的小路。
他背影纤细而小巧,转身时,出租车司机才发现他穿着一双黑色高跟鞋。
司机痴傻地望着身姿绰约的伊酲,在药物的作用下,伊酲在他眼里的形象已经是魅魔,是欲望本身。
他用力地吸取着伊酲留下的最后一丝冷香,面色通红,喘息更加粗重,全然不顾收拾手上的残局,眼神狂热地踩下油门朝伊酲追去。
娱乐性质的兴奋药在桃源乡是合法的助兴剂,没有使用限制,便利店都能买到,因此这种情况也不算少见。末日嘛,无论在哪,你也不能指望世界末日里的城市治安好,这不太现实。
今天是年末的庆功会,不算正式上班,伊酲没穿警服,所以来骚扰的人自然变多了些,虽然平常穿制服也会被盯上就是了。
但伊酲是个有原则的人,工作、日常生活、娱乐他分得很开,除了娱乐状态以外,伊酲自诩是个社恐,如果这么被路人看着,尤其是被变态色狼盯上,他会感觉不自在的,所以他判断这个人还是需要处理。
不过今天更多是因为他已经要被气死了。
伊酲已然离开灯火通明的大道,走入不远的小巷深处,那司机也很快追了上来,只见伊酲漂亮的身形剪影半隐匿在夜色之中,朦胧又高贵,这让他变得更加激动。
“littlebeauty……whereareyou?”
巷子里响起男人颤抖又兴奋异常的声音,伊酲的视力很好,就算是夜里他也能清楚看到男人不住抽动的唇流下划破寂静的涎液。
他察觉到这人的眼珠异样地肿大,发红充血,讽刺般地笑了。
伊酲故作端庄地、缓慢地向男人走去,高跟鞋的声音回荡在暗巷,他步调的节奏缱绻,也像是在调情一般。
伊酲已经走到男人面前,穿上高跟鞋的身高也不过175左右,眼前的白人男性比他壮硕太多,或许已然把伊酲认作女性。于是伊酲用手抚上男人的胸膛,将他推到墙壁上,看着他右手难耐的自渎动作,轻轻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想要我帮你吗?”
男人的左手颤抖着抚上伊酲的腰,他已然神志不清,只是不住地机械性点头,表示他的翻译器没问题。
伊酲抬眸,一双桃花眼像是鱼钩,他笑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月光与柔和的灯火下,手起刀落,男人染血的性器掉落在地上,发出恶心的肉块声。
恼人的尖叫并没有持续多久,下一秒,伊酲就将一把极锈的烂刀捅进了男人的口中,连着牙齿一并碎烂,然后绞下粗壮的舌头。
又是恶心的肉块落地的声音。
鲜红的血立马喷射出来,染红小巷的墙壁,堆积在男人口中,使他本能地开始咳嗽,男人的眼球鼓胀得更加骇人,眼角甚至冒出了紫色。
但伊酲的手法早已经过设计,动脉的喷溅唯独不会沾染到他的身上,这点是经验之谈。
夜色已然暗淡,他喃喃道:“你不要恨我杀你呀,你看看你自己的眼珠,磕药磕成这样,就算没有我你这两天也指定暴毙。”
伊酲一只手抓住男人的衣角,阻止了他逃走的想法,继续说:“siga-13还不够让你们满足吗?人人都磕药,我很好奇,你们现在……到底还知不知道自己是谁呢?”
男人不知有没有听见伊酲的话,只是不停蠕动着,仍然想要逃跑,血液将他的金发染成红色,他已经满面扭曲,看上去尤为痛苦。
伊酲又朝他笑着靠近,他浑身震悚地继续颤抖,终于,再也撑不住似地双腿一软,脸砸在地上,身体里又流出些液体。
“哦,你失禁了?”
伊酲拿着刀的右手指向男人的下体,饶有兴味地问。
看到男人的恐惧与痛苦,他已经消气不少,话里还带着笑意,不过没想到这人还失禁了,这让伊酲也有些兴奋起来,他的肤色雪白,面色瞬间就有些泛红。
但伊酲拿刀的动作又让男人陷入更深的惧意,只是眼眶瞪大地不住摇头,发出兽类般的呜呜声。
“原来都已经被阉掉了,还能失禁啊。”伊酲敏捷的脚步避开一切污秽,于男人身边蹲了下来,在他耳边道:“我用这方法杀了那么多个,你还是第一个这么没、出、息的……哈哈……”
这时,伊酲的手机铃声又响了。
他啧地一声,感觉到火气又上头了。
“伊酲!你说好的15utes,就剩5utes了,老子连你人影都没见到,我看你能不能赶到!”
伊酲的脸色一下子臭下来,身旁的男人还在试图逃跑,他吓得快精神失常的样子又让伊酲心情积极了些,于是伊酲左手掐住他脖子,按在墙上,迫使他仰起头,被自己的血液呛得痛不欲生。
“啊呜呜呜……咳咳——呜咳咳啊啊啊……”
男人切身体会到伊酲的力气之大,恐怕从来没有想过会被这样的人虐杀。
伊酲发现了他微小的心理活动,明朗的眼眸在月色下发亮。
电话那头也听见了这动静:“伊酲?你这是在干什么?fuck,他妈又在——”
“不是我故意的,是对方自己找上来的。”伊酲澄清道。
“不是,那、那你就不能暂……哎算了!说了你也永远是这个德性,你他妈的快点赶过来就行!”
伊酲心里听得窝火,想到自己的刀又得换新的、得重新保养、待会儿还得应酬就更加暴躁。于是啪地一声,锈刀从男人的喉管捅入了石墙。
男人被牢固地钉在了墙上,又是一声不成人话的凄厉惨叫。
弗雷德已经见怪不怪,仍滔滔不绝:“噢对,还有我说的那个newer,你来前注意别沾上太多味道,给人家留个好ipression,他是——”
伊酲挂断了电话。
嗯,这一切都是为了过上正常生活,社畜总会有不如意之处。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一下子又变积极了,拍拍衣摆站起来,走出了暗巷。
伊酲抬起头,将被光污染的夜空尽收眼底,他开始回味方才男人痛苦的神色,不由得一阵战栗,眼眶发热,湿润了起来。
自己也有些兴奋了。
伊酲快步走向约车的地点,冷风夹杂着瑞雪,他在凛冽中熟稔地压抑住萌发的欲望,只是污秽难消,身上清甜的冷香不可避免地沾沾上了血腥气。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动作利落地上车,往年会地点赶去。
桃源乡中央警局,主要职权就是管理城内秩序,追查违禁品走私,还有制止违法犯罪。实际上掌握了不小的权利,只要在局内拥有特殊许可,居民生死皆在警员一念之间。
末日里的城市当然没有正常年代来得正统,说是有法律,实际上也不过是简单粗暴地进行管理,只要能维持表面的相对稳定,大多数人能够满意自己的正常生活,这些不公便也无足轻重了。
更何况有siga-13的存在,能使居民沉浸在快乐与满足之中,加以各种精神药物的合法性,多数人都会在服用siga-13的基础上再使用其他的“娱乐药品”,活在悦愉的幻梦中,是否面临朝生暮死已然不被在乎。
况且,不少人都抱有亡命之徒的心态,无论是在狂喜的状态下被杀死、在药物的强效下欢死、还是活活等到五年后和地球一起毁灭,已经没有了区别。
在桃源乡,人人都像醉死的蜉蝣,仅从于当下的冲动与快感,谁要在现实中活过五年,才是真正的英雄主义。
中央警局的年会地点订在一个高级酒店,在伊酲坐车赶到时,已经超过开始时间十多分钟了,他加快脚步进入酒店大门,径直朝电梯走去。
酒店的装潢华贵,一进入大门,就是冲得人发昏的暖气,伊酲按下电梯57层,静静等待上升。空气中夹杂了各种兴奋剂的味道,好在桃源乡的精神药品都无法通过吸入起效,这似乎是因为虹集团的高层不喜欢,研发的药都只能通过口服吸食。
伊酲对此颇为认可,不知道是哪些老东西干的研发,至少制药这点值得肯定。
在他到达57楼的瞬间,就看到了双手抱胸站在电梯门口等他的弗雷德。
弗雷德是个黑人,快一米九的个子,喜欢戴个墨镜,往那一站挺有压迫感。
“伊酲。”
“宴会厅在哪?”
“你迟到了18utes!快跟我走,局长那边你自己赔礼交代去吧,大家都在等你。”
伊酲跟着弗雷德进入宴会厅,一进门,就是成群的正装人士,几个身着黑西装的中年人马上朝两人这边走了过来。
弗雷德点头笑道:“局长、副局长,伊酲来了。”
伊酲也跟着点点头示意,看上去眼含愧意,说:“局长、副局长,抱歉,来的路上出了点车祸。”
王副局长亲昵地揽过伊酲的肩膀,拍拍他的背:“没事!哈哈哈哈哈!常有的事,我今天来的路上也堵车了,来来,你是大功臣,喝酒,喝酒!”
王副局长往自己的杯子里扔进两颗“糖”,用眼神问伊酲需不需要,伊酲摇摇头,将手中的香槟举起,无声拒绝,然后和王副局长碰杯。
伊酲将自己的酒一饮而尽,他的到来吸引了许多目光,很快就被陆续灌了不少酒。
年初,伊酲在查案过程中截获一整个外来枪支走私团伙,一人作战将对方完全击溃,还抓住两个俘虏。此过程意外被记者拍下报道,于是他毫无疑问地上了新闻,小小走红了一段时间。
纤细的身材和姣好的相貌、强大的战斗力,还有他那头扎眼的雾蓝色长发,伊酲在新闻中被称为“蓝精灵”,本人得知后第二天立马把报道的记者暗杀了。
现在有人提到什么蓝精灵他都会觉得尴尬,已经成为伊酲的雷点之一。
虽然偶尔还是有不知情的同事会这么叫他,但毕竟是同事,伊酲会努力忍着不去杀。加上一提到这个词伊酲原本就臭的脸就会臭出天际,久而久之也没什么人敢这么叫他了。
随着酒精的摄入,眼前昏黄的灯光和闪烁的水晶灯逐渐模糊,伊酲感觉自己应酬得差不多了,就坐到一个不显眼的小角落继续喝酒。
同事们对伊酲的癖好多少心知肚明,加上他的恐怖程度大家也有目共睹,看他并不是很想社交,也没什么人主动凑上去烦人。
权力机关的年会上有不少好酒,伊酲虽不喜欢酒精带来的麻痹和迟钝,也不喜欢借由酒精带来的兴奋,但只是品味些干净的美酒,倒是一件美事。
视线有些模糊,伊酲靠在宴会厅角落,听着同事们欢快异常的笑声,闻到了熟悉又恶心的甜腻药香,压抑了一天的烦躁又一次涌上心头。
思绪开始飘飞,脑中莫名浮现出前段时间在网上看到的帖子。
“《前列腺高潮的快感:更深层、更多维、更持续》”
说起来,他这些年虐杀了这么多个床伴,倒是一次也没试过在下面,毕竟自己只有在伤害他人和自残时才能感到性兴奋。
但一旦他划破自己或是对方的身体,对方就会被吓得不举,所以也没机会尝试。
嗯,人生苦短,说干就干。伊酲决定离开年会后,今晚就去找个人上床试试,先找再说,找不到再看。
恍惚间他看到弗雷德笔挺黝黑的身躯出现在视线范围内,身边貌似还带着个人。
“伊……这位就是我说的newer……”
伊酲双腿交叠,半倚在靠椅上,一只手支着脑袋,发丝有些散乱地遮住半脸,自然流露出一种脆弱又娇美的错觉。
但这也只是错觉罢了。
“嗯……”他应着,实际上也没多想听。
“你之后一定要好好带着他,这可不是个joke!”
“来,打个招呼……这位叫……梅,这是伊酲。”
弗雷德招呼着身边的人过来,伊酲感觉发困,只感到随之而来的一股皂香,像是消过毒一样,与周围格格不入。
眼前的青年朝自己伸出手,轻轻地笑了,昏暗的灯光下,伊酲没看清他的长相,只依稀发现他的右眼下方,有一颗泪痣。
伊酲与他握手,同时别过头,又喝了一口酒。
“伊酲前辈,很高兴认识你。”
声音异常清冷干净,柔和又带着些严肃的距离感,听着好舒服,伊酲在心中感叹。
弗雷德神态严肃,审视着心不在焉的伊酲,气不打一处来地叹了叹,最终还是妥协了:“算了,你也别喝太多,我不想明天一早又得给你压news。”
伊酲听到他让步,心情愉快地朝弗雷德笑笑,看上去特别爽朗。
“好。”
就这样,烂醉如泥的伊酲在宴会厅的角落睡了一会儿,身旁路过一对小警员。
“那个是伊酲?他醉成这样能自己回去吗,不会出事吧,要不我们给他叫辆出租车?”
“放心,就伊酲那种人,喝醉了也只有别人死得更惨,你是不知道,他喝醉战力比平常还高,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
“我去,真的假的。”女警官低声感叹。
“真的,你是不知道,以前他每次喝醉都会搞出些更恐怖的杀人事件来,估计是接着酒劲都索性放飞自我了,第二天弗雷德还得给他处理后事。”
女警官:“……”
说曹操曹操到,弗雷德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ydear!你们懂我啊啊啊啊啊——”
看样子他也醉得不轻。
两人默契地闭上嘴闪了。
身边穿长风衣的青年扶住了站不太稳的弗雷德,笑道:“弗雷德部长,我帮你打的车到了,需要我送你下去吗?”
弗雷德看到他靠谱的样子,哇哇哭叫起来:“呜啊啊啊……时昧,你真是太reliable了!没事,不用管我,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好,部长注意安全,我去看看伊酲前辈的情况吧。”
弗雷德一把拉住时昧,道:“waitaute!你这个前辈的情况有点复杂……你先不要去管他,反正怎么样他都不会有事,你还小,先自己回家吧。”
时昧仍是笑得风光霁月,安慰道:“没关系的,我也帮他打个车就走,毕竟是个人,让他在这里躺一晚上也不行。”
弗雷德还想反驳:“不……这情况不太一样,他——”
“没关系啦。”
时昧温柔地笑着打断弗雷德,这张亲和力极强的笑脸看得弗雷德有些飘飘然,还没回过神来就点了点头。
弗雷德在回家的路上后悔,望着窗外,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年会结束时已经接近凌晨一点半,伊酲差不多这个时候才醒过来,发现自己还趴在宴会厅角落的桌上。
他伸了个懒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给他来了个物理降温,但伊酲心中仍然有种暗暗灼烧的冲动。
大概是今天杀了人却还没有发泄,而且刚才他睡着时,总觉得耳边一直环绕着那个新人的声音。
那人长什么样子来着,好像完全忘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一点都不记得。
仅仅是对他声音带来的氛围有印象,只记得很干净、很澄澈,很……清醒,不知已经多久没再听到这样的音色。
伊酲回到宴会厅,将剩下的香槟一饮而尽,捞起扔在靠椅上的外套,往红灯区走去。
凌晨两点的桃源乡也贯彻其娱乐至死的理念,尤其是红灯区这样的夜市,到了晚间才真正热闹,年会的酒店隔壁就是着名的玩乐场,伊酲下楼后转了个弯就到了。
他在眼前缭乱又靡艳的灯火之街中穿行着,暗色的紫红色灯光、姿态异常的行人,之前他没来过这里,感觉有点迷失方向,就渐渐放缓了脚步。
伊酲不太喜欢这里的味道,少说也混杂了几十种兴奋剂,还带有俗气的香水味。但红灯区的暖气开得很大,连街道上都有股蒸腾的热气,混乱的味道在空气中酝酿,他本身就嗅觉灵敏,呆在这里,只觉得心里的那团暗火烧得更加灼人。
酒精忽然有些上头,香槟的后劲一上来,伊酲就有些摸不着南北,他不由得靠在墙边上,回想起那出租车司机痛苦又恐惧的叫喊,粉红的血肉,不知为何还有那个新来的的声音,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他的手指在不觉间紧绷,身体的深处涌上一股难以遏制的冲动与空虚。
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一样。
想要的东西不一样了。
“前——唔!”
背后忽然传来声音,伊酲惊讶了一瞬,下一秒就精准地在黑暗中掐住了来人的脖子,狠狠地摁在了墙上,同时闻到一股令人安心的干净气味。
伊酲虽然喝醉,本能也还是下意识迅速上下打量分析,此人有大概一米八五的个子,但估计多半不通体术,着装和自己挺像,大冬天的风衣配薄高领衫,身体素质比较好。
他用闲下来的右手从上到下地摸过来人的身体,判断他没有武器,身材挺好,有在健身。
男人用惊异的眼光盯着伊酲,手抚过的地方微微颤抖。
伊酲轻笑。
“紧张什么,你看……”伊酲的手抚过男人的大腿根部,“你大腿内侧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了,这里……变得硬硬的。”
手中的触感一热,伊酲听到了对方呼吸声的变化。
晦暗不明中,伊酲抬头打量此人的脸。
忽然,他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迷糊的眼神亮起来。
伊酲右手掐着男人的脖子往下按,好让对方的脸和自己在同一高度,然后他眉头一松,嘴角轻轻勾起。
暧昧的光影勾勒出男人精致的面庞,鼻梁纤细高挺,棕色的发丝柔软地耷拉在脸上。
这是一张棱角的柔和与锐利融合得恰到好处、纯真又不曾被玷污的脸。
他与伊酲平视,眼里已经褪去惊惶,纤长的睫羽像是绒毛一般垂下,阴影遮盖住右眼下方的泪痣,薄唇轻轻抿着,不像是害怕,倒不如说显得有点委屈。
“长的这么一张娃娃脸,真漂亮啊……你是高中生?”
时昧:“……”
原来刚才伊酲是真没记住时昧长什么样。
伊酲有些不耐烦:“你他妈的……回话啊!是哑巴?”
时昧想说你掐得太紧我说不出话,但伊酲好像醉得脑袋有点稀里糊涂,没意识到。
于是时昧只好摇头。
“……不是?那你大半夜来红灯区干嘛,小屁孩不要到处乱跑。”
时昧刚准备示意他松开手,结果下一秒伊酲就自己放开了,他扶住墙,干咳着呼吸猛烈。
“你……几岁了?是干什么的……”伊酲把脑袋靠近时昧的颈窝,吐息在冬日里形成水雾,灯光映照出他的影子,斑驳又微妙。
“我……今年23,是个实习医生。”
伊酲左腿一跨,半跪在时昧面前将他困住,手臂搭上他的肩膀,双手在他的背后相叠。
两人的脸已经无比近了,时昧能看见伊酲咧开的嘴角。
“好在你已经成年了……”
“什——”
伊酲猛地咬住时昧的唇,由于他是半跪的姿势,比坐在地上的时昧要高,时昧只能被迫仰起头,承受着他的吻。
这个吻由轻咬的挑逗开始,渐渐转为缠绵又黏湿的唇齿交缠,伊酲极富技巧地汲取着时昧口中的气息,啊,甜甜的,白色的,是吃了奶油蛋糕吗……他的味道让伊酲感到有些陶醉。
像是黑莓的甘味,而不是廉价的甜,夹杂着咸湿,仿佛月光下烟雾缭绕而幽蓝发紫的淡海水。
良久,昏暗的霓虹灯影下,伊酲与时昧分开,他半湿的发丝随意地散在脸上,微微遮住了那双含情又阴湿的桃花眼,笑得邪气又纯美。
“不过,就算你是未成年,也逃不掉了。”
夜色渐浓,时昧就这么被伊酲随意地拽到一家情趣酒店,半推半就地推进了浴室。
门自动关上,花洒被打开,伊酲一手勾住时昧的脖子,一手插进他的发丝,主动与他深吻。
舌尖划过时昧口腔的每一处,惊起他一阵阵的战栗,他尝试反抗,呼吸粗重,但伊酲好像没察觉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