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
“白,你是在发呆嘛?”
骆加开口道,伸手拿了清水一口喝下,缓解了下自己嗓子里的干涩感。
“啊?……抱歉。”白宣发散的思维收回了些,他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脸上是不加掩饰的疲倦。
他刚刚的确在发呆,思绪无法克制的回到了陆嘉许的身上,他担心——
担心他一个人呆在家里。
骆加盯着白宣看了一会儿,视线落在他未被衣领完全遮住的脖颈上,眼下有几分晦暗。
“是谁?”骆加开口道,属于他的精神体出现在房间里,有几分焦躁的转了转圈,然后往自己主人的身边蹭了蹭。
白宣的视线随着落在骆加的精神体上,心下更觉得莫名的烦躁。
如果,陆嘉许没有经历过那些,黑曜一定一定也会和骆加的这条蛇一样健康吧。
“什么?如果今天你也需要精神梳理的话,我想我们得快点结束。”白宣的视线从骆加的精神体上移开,开口道,他没有回答,准备直接开始履行自己这两年来一直不得不承担的任务。
或许说是交易条件?
他答应家族和其他哨兵接触,同时也承担起帮骆加做精神梳理的工作,他们的契合度不错,或许应该说他是骆加契合度最高的一个向导,登记在册中的。
当然,他可以享受家族的资源势力,得到寻求陆嘉许那件事情的真相的机会。
骆加的手递给了他,白宣紧绷的神经松了松,他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浩瀚的精神力没什么阻碍的加入了骆加的精神海里。
白宣简单的帮他处理完,睁开眼睛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爬上了他腿的精神体,有些无奈的把这只蛇弄走。
“白?”骆加睁开眼睛,握住了他正准备抽离的手。“要一起吃晚饭嘛?”
正做完精神梳理的人很放松,看着他,略显紧张的抿紧了唇。
“骆加,我得回去了。”白宣摇了摇头拒绝了他,抽回了手。现在的天色还不算太晚,他还能去给陆嘉许买一个小蛋糕。
“……”随着白宣的动作,骆加本来带着笑意的脸色逐渐冷了下去,他跟着站起来,有些焦躁的跟着白宣走了几步,然后挡在了他的面前。
“为什么我不可以?我……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我……”他拽着白宣的手臂,还是无可克制的开了口。
属于别的哨兵的气息牢牢的裹挟着白宣,里面全是占有欲和警告,让骆加整个人都觉得更加的烦躁。
他不希望和白宣仅仅是这种关系,这种几乎完全属于利益交换,精神体治疗师与被治者这种,他想进一步,他们的契合度很高,不是嘛?
白宣愣住了,他有些好笑,抽回手,没怎么犹豫的解开了自己的领口——
那里,一个黑色的小蛇缓缓的浮现在了他的锁骨上,周围是吻痕和咬印。
“我们完全链接了。”白宣往后退了几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锁骨,陆嘉许昨天晚上在找它,被他藏起来了,没有让他找到,所以得到了某人泄愤似的又亲又咬,像是想要用这种来重新标记他一样。
白宣看见骆加猛的愣住的表情,颇有些头疼了。
他不觉得自己有表达过其他的暗示,他其实还蛮满意这个疏导对象的,精神海没什么大问题,健健康康,而且,人也还不错。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以后不再联系了会更好。
对骆加而言。
“怎么会?他差点杀了你!”白宣一直在调查的事情他都知道,他一直以为他是想给那个差点要了他命的哨兵一个教训,没有想到,居然都这样了,白宣还依旧保留着和那人的完全链接。
虽然,大部分的向导无法解开完全链接,但那些人里面一定不包括白宣,只要他想,他们之间就会毫无关系。
“……和你没关系。”白宣搂好了衣领,不准备再继续和骆加浪费时间了,拉开了门。
他差点杀了你。
一个不可反驳的事实。
可就算是这样,白宣也相信陆嘉许爱他,他们相爱。
外面的风有些冷,天色逐渐黯淡了下去。白宣靠在悬浮车窗上抽完了一整支烟,在氤氲的烟雾里,他闭了闭眼睛,伸手拭去了自己不受控制落下来的泪水。
他觉得难过。他想起了那年过完年之后的日子——
他继续和从叔一起调查着实验室,陆嘉许和温叔一起训练,他们早上一起出门,晚上直到陆嘉许下训,再一起回家。
头挨着头,肩挤着肩一起看电影,不过往往看不完一整部,陆嘉许总是看到一半就来摸他,有时摸腿,有时是腰,然后他们接吻,脱掉衣服,陆嘉许向他打开自己,或者坐在他的腿上接纳他。
陆嘉许一直都很漂亮,他们一直都很契合。
做完了,说是洗澡不过是换个地方再来一次,陆嘉许的手撑在洁白的瓷面上,抬着腰勾引他,汲取他的所有关注。
然后一起躺在床上,不停的亲他留下的标记,把自己那么大一团挤入他的怀里,又睡了过去。
没有一点预兆。
他没有在陆嘉许的精神海里发现任何的端倪。
他知道陆嘉许是爱他的,很爱很爱。
所以他更加没法接受胸口处的那处伤,哨兵的本性是保护自己的向导,这处违背了本性的伤害。
白宣伸手按了按自己的旧伤处,那一瞬间陆嘉许是真的想杀了他啊。
或许,还有对自己没有察觉那个暗示的能力的迁怒。
他没想过陆嘉许会伤害他,那段时间他们都很忙,他没有来的及给陆嘉许做完完整整的精神梳理。
好了,陆嘉许没有小蛋糕了。
他突然不想给他买小蛋糕了。
就算他也有问题,但是,也是陆嘉许一个人的问题。
白宣打开悬浮车,开了手动档。
他几乎是一路飙回了家中,刚刚到达小花园停下下了车,便看见家里的门开了,一大团蛇蛇朝他涌了过来。
白宣张开手臂,揽住了猛的撞向他的陆嘉许。
陆嘉许揽他揽的特别用力,埋头在他颈侧狂吸,然后,整个人都危险的阖了阖目。
是别的哨兵的气味。阿宣去见了一个哨兵,而且,似乎挺亲密,至少有身体上的接触。
酸意在他的胸口上涨,又闷又疼。
他想大声的质问,想将那陌生的味道掩去,手不停的在白宣的腰上收紧,却什么也没敢开口。
他失去了立场。阿宣好像断开和他的链接了,属于他的印记消失了,他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阿宣想丢掉他,他不敢再徒增厌烦。他不能,也接受不了被阿宣丢掉。
“我们进去吧。”轻吻落在陆嘉许红透了的眼睛上,白宣揉了揉他炸起的细小的鳞片,又摁了摁他抿紧了的唇。
陆嘉许整个人都有些僵着,他启唇舔了舔白宣的指尖,吐了出来,开口道,“有别人的问道。”
酸意让他的脑子发涨,怎么可以,阿宣牵了那个哨兵,怎么可以。
“……”白宣没想到自己在车上做的掩饰完全白瞎。他看着陆嘉许强撑着不在意其实在意的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妥协的将他抱了起来。
蛇尾坠在地上,白宣显而易见的可以看见愈合了些伤口,又添了些新的。
陆嘉许的脑袋抵着他,手臂环着他的脖颈,一下又一下不停的亲他,直到被安稳的放在了沙发上。
滴……滴……滴……
地牢里。
一个巨大的非人生物被锁链锁着,脖颈上圈着的项圈里有着最新的控制芯片,些微的电光闪烁着。
长尾被锁链缠了一圈又一圈,黑色的尾巴上鳞片掉了一大片,露出脆弱的血肉,脏兮兮的,有些伤口还正在渗新鲜的血液。
“它”低着头,黑色的头发很长,将脸遮的严严实实,一有点力气就不停的挣扎着,发出嘶嘶的吼声,然后又被电的不再动弹。
嘀嗒。
门被打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了进来,隔着厚厚的隔板,开始今天对“它”的记录观察。
“它”听见声音急切的抬起头,墨绿的竖瞳在来人中寻觅,还是没有想见到的那个人。
“嘶……啊!”“它”痛苦的嘶吼了几声,尾巴上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裂开,焦虑暴躁的情绪越发的不可控制。“它”再次想毁掉这个鬼地方,麻醉剂被机械臂伸出,打在“它”的后颈上,“它”重新安静了下来。
“他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嘛?”
“情绪越来越不可控了,那位我们也没法联系到,这装置也不知道还能控制他多久,怎么办。”
“哎……那位以前护他和护眼珠子似的,现在就把人丢给我们不管了……”
“……谁说不是呢……那位……”
“差点被自己的哨兵杀了,那位还能尽量想让他活着,已经够不可思议了……”
“他的数据越来越糟糕了,量子化改造的后遗症真的……”
“哎……”
人到来又离开,“它”费力的打起精神,直到光亮和声音完全消失,期盼的那个人还是没有来。
嗒。
墨绿色的眸子阖上了,一滴泪水顺着“它”消瘦的脸颊流下,落在地板上。
“它”想把自己新长出来的毒牙拔掉,把爪子磨平……
他不想的,他不是故意的,他知道错了……
不要丢掉他……
好疼……
——
穿着一身军装的男人站在他面前,五官精致,意气风发,墨绿色的眸子里满是温柔。
白宣给他理了理衣领,又笑着去亲了亲他的唇角。
“我们快要成功了!”
这天之后277实验室的事情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然后他们就可以和设想的一样,去找个小地方,一起安静平和的生活,养养花……
白宣的眼里满是喜悦,正要将项链给他带上时,他带着笑着温柔眸子里突然出现了无机质的杀意和厌恶,胸口一疼。
他不可置信的低下头,那只最喜欢牵着他的,漂亮的骨节分明的手,插入了他的胸口。
血溅在那人的脸上,早该死掉的人出现在了一侧。
陆安宁……?!
“陆嘉许!”
白宣从噩梦里惊醒,他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他下意识去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种心脏被攥住的疼痛,现在仍刻骨铭心。
他无法从这段噩梦里脱身,即使知道陆嘉许只是被控制了,即使知道事情是真正的结束了,可过往他觉得可以不在乎的东西,依旧如附骨之疽,让他没法真正的往前看。
白宣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长时间的无法深度睡眠让他头疼的厉害,不是被拉入陆嘉许的精神海,就是做噩梦。
他打开光脑,陆嘉许最新的报告发到了他的端口,白宣调出来看的仔细,觉得头更疼了。
那天之后他们就有了间隙,帝国也不愿意让陆嘉许这种无法控制的危险因素到处乱跑制造恐慌,毕竟,连自己0契的向导都会伤害……
白宣没有继续想。这些日子为陆嘉许做的周旋,简直忙的他团团转。
自从他亲自把陆嘉许送过去,就再也没有去看过他,多久了?
好像快一年了。
白宣看着那个研究人员所给的指导意见,向导的陪伴。
帝国无法处理陆嘉许,他也无法,陆嘉许是彻彻底底的受害者,又是一个那场战争中的英雄,他的父母又在那次战争中全部宣告牺牲。
而且,他们永久结合了。
白宣可以逃避这段时间,但没法永远逃避,人民不允许,帝国不允许,他们的结合更不允许。
本能让他去爱他,理智让他想离开他。
他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释然,忘记那件事情,胸口一想到陆嘉许就觉得疼。
白宣收拾好自己下楼,他回了白家,兄长在楼下等他,拿着皇室的密令,唇抿的很紧。
“阿宣……”
“我接他回去。”白宣没有等兄长说完,就开口道。
“你不愿意不要勉强自己,哥哥可以……”
“没有哥哥,我不勉强,我……”白宣的目光发散了一下,似乎又看见了他的陆嘉许,“我还是爱他的……”
兄长没有继续说话,定定的看了白宣很久,叹了一口气,搂了搂自己的弟弟。
“在家里是可以哭的。”他开口道。
这是牺牲。
他们都明白的牺牲。
白宣回抱了哥哥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哭。
那天之后他再也不哭了。
——
“白先生,他最近的状态不太好。”短发女士一边带着他往地牢走,一边开口道,语气小心翼翼。
白宣没有说话,他将黑曜石握在手心里,有些疼。
“他好像没有什么理智,量子化的后遗症太严重了,而且精神海很暴乱……”
白宣跟着她一直走,穿过又长又曲折的通道,来到了一个被封锁的严严实实的大门前。
短发女士站定了,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流下,有些紧张的盯着他道。
“您知道的,他的力量太强了,我们没有办法控制,所以采取了些非常规的手段……”
“非常规的手段?”白宣看向她,蓝色的眸子里一片冷色。
“开门。”他开口道,将黑曜石握的更紧。
门被打开,房间里暗的惊人,浓厚的血腥味传来,然后是锁链的晃动声。
白宣疾步走到隔板前,透过厚重的玻璃,和陆嘉许睁大的眼睛对上了。
他看见他急切的想往他这来,不停的发出嘶嘶的请求声,尾巴拍打着地面,然后被电流电了几下,挣扎的更加厉害了。
“东西关了!这东西打开!”白宣开口道,敲了敲面前的厚玻璃,内心本来准备好的冷淡和距离直接被陆嘉许这副惨状给击碎了。
这就是他们说的治疗?!
去他妈的!!
“不行,他现在的攻击性太强了,我们无法保证……”
白宣看向了犹豫的女人,眸子里的愤怒和杀意将她未说出口的话全吓了回去。
“嘶嘶…………嘶嘶……”
陆嘉许挣扎个不停,却看见他一直想再次见到的那个人重新又往门口走去了,他看不清楚了,委屈和害怕再次将他整个人淹没。
“嘶嘶……啊啊啊……”
链子让他有些窒息,可是他更害怕再也没法看见他了,拼了命的疯撞。
滴。
身上的束缚一松。然后是硬玻璃撤离的声音。
陆嘉许重重的摔在地上,他抬起头,迫切的去找那个人的身影。
站在光里,好像瘦了些,没有笑了,显得很冷漠。
白宣一步一步向陆嘉许走去,在距他还有半米距离时,停住了。
以前漂亮闪耀的尾巴这秃一块那秃一块的,露出脆弱的嫩肉,结痂的伤疤被挣扎弄开了,又流出了血来。
陆嘉许有点脏兮兮的,头发变得很长,脸小小的,消瘦极了。
白宣看见那个尾巴尖急切的想来缠住他,最后却只是小心翼翼的在他的鞋尖上蹭了蹭。
陆嘉许的眼睛睁的很大,哭的很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太疼了。
他应该说什么?应该做什么?
他以为他们这次相遇时,陆嘉许应该光鲜亮丽的在一个明亮的房间里,接受着良好的治疗,而不是,像个囚犯,被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室。
所有的预想都无法成立。
白宣沉默了一会儿,弯腰捡起了陆嘉许的尾巴尖,离他近了些,将手伸向了他。
“抱歉,要和我回家嘛?”他看着陆嘉许开口道。
白宣看见陆嘉许小心的往后磨蹭了一下,他听见了什么响声,然后一个不正常的弯曲的,没有任何伤害能力的爪子急切的搭到了他的手上,像是怕极了下一刻他就会收回手,还在不停的发抖。
“嘶!”
要,我要和你回家。
白宣有些头疼怎么把陆嘉许带回去,他的量子化收不回去,脖颈脸侧都是细小的鳞片,尾巴很大一团,走在路上也容易吓到别人。
最终,是军舰把他们送到了家门口。
白宣一直没有开口和陆嘉许讲话,他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带着人往家里走。
回去把尾巴上的伤口处理了,还有脖子上的勒痕,身上的其他伤口,都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当然,还得给陆嘉许继续栓点链子,过了观察期,才能真正的放他自由。
蛇尾把花花草草压的乱七八糟的,陆嘉许一直盯着他,很紧张。
“坐好,尾巴给我。”
白宣让人坐到沙发上,拿来清水药物和纱布,把尾巴抱到怀里,准备先处理一下。
看着真疼。
白宣皱着眉,给掉了鳞片的地方都上了药,又缠了厚厚的纱布。
陆嘉许似乎很困,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也不肯闭上眼睛。
白宣把他弄干净了,确保每个地方都摸上药了,又把被他自己弄断的指骨接上了。
“不疼嘛?”白宣皱着眉把包好的手在唇边亲了一下,看向陆嘉许,便看见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落。
“嘶……ten……疼……”似乎是很久没有正常说话了,陆嘉许的嗓子很哑,吐字也不太清楚。
白宣看了看陆嘉许尖尖的爪子,觉得胸口又开始疼了,他知道陆嘉许为什么那么做。
于是干脆找了个指甲剪过来,将陆嘉许往旁边挤了挤,开始给他剪指甲。
“没事,长长了我给你剪,你听话一点,我……”
话还没有说完,陆嘉许的脑袋就靠了过来,泪水蹭到了他的脸色,有点凉。
“……听……听话……”
他想告诉白宣,他会很听话很听话,不要把他送走了好不好,破碎的嗓子却连说几个字都费劲的厉害。
白宣的身体僵了一下,又强迫自己放松了下来,他敷衍的揉了把陆嘉许的头发,忍了忍,沉默的将手擦了一遍,让他去洗个头。
“该怎么办啊……”白宣无奈的拨弄着窗帘上的细小挂坠,蓝辉在他的精神海游来游去,给他传递了摆烂的本质,白宣感觉自己想通了,
大不了,再被捅一次?
白宣佛性的想到,他对可怜兮兮的陆嘉许,一直都没有任何的办法。
他把白噪音房间给陆嘉许收拾好,又给他定了些现在他能穿的衣服,刚闲下来,就又拥有了一个小跟班。
从客厅跟到厨房,从厨房到花园,白宣转过身去看陆嘉许,他的头发太长了,披散在颈后,几缕被风吹起,带来山茶花的香味。
“尾巴不疼嘛?”白宣捏起陆嘉许的尾巴尖,声音里没有什么情绪。
陆嘉许摇了摇头,尾巴尖在他的指尖缠了缠,眼眶下的青紫在日光下格外明显。
白宣沉默了下来,如果是以前,他会让陆嘉许去好好休息,他陪着他,可现在,他不是很想将全部的精力和时间放在他的身上,他们都有了自己的,空间和秘密。
他们的精神链接没有消失,只是被他单方面的断开了,暂时也没有想要重新链接上的打算。
好吧,白宣想再拖一下,拖到自己可以平和一点的和陆嘉许对话,而不是,虚假的假装原谅,给他们留下永远填不上的间隙。
白宣进了屋,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你的食物和衣物我准备好了,你再看看有没有别的需要的,可以先用我的光脑买。”说着,靠近了些,将他的长发撩起,摸了下陆嘉许变得光滑了的脖颈,红痕还没有褪去。
“这个是最新款的,戴着不会太不舒服,三个月观察期后就可以取下来了,你知道他们现在都不太相信你。”黑色的颈带被扣上,白宣解释道。
陆嘉许垂着眼睫,一只手去扯住了白宣的衣角,很温驯的样子。
“……我……我可以……一直……戴着……”
陆嘉许说话的语速很慢,努力想把自己再凑近一点,长发从白宣的手背扫过。
他的情绪稳定了很多,似乎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白宣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去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捏了捏他的脸颊。
“吃点东西,然后去睡觉。”他开口道。
营养液很快就被陆嘉许喝完了,他跟着白宣往二楼走,然后被人挡在了门外。
“你的房间在下面。”
“……我……我害怕……”蛇尾巴绞了起来,陆嘉许的手贴在门上,看起来可怜极了。
“陆嘉许。我还没法…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白宣本来准备委婉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由的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的天性想要让陆嘉许不要害怕,不要难过,自我的保护机制却让他想要离陆嘉许远一点。
陆嘉许愣了一下,好不容易有了些血色的脸颊又惨白了下去,他往后退了几步,开口道。
“好。我……对不起……我……晚安。”
门被合上。
白宣有些烦躁的在房间里踱步,他点了一根烟,将蓝辉放了出来,靠在它的身上,看着暗红色的光亮,心情沉闷了起来。
烟雾弥漫中,白宣将一口烟雾吐出,把未燃尽的香烟按灭,自嘲的啧了一声,进洗浴室好好的清洁了一下。
算了,总得再试试,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且……
陆嘉许好像又要哭了。
他没法真正的丢下他不管,哪怕,在无法笃定陆嘉许不会伤害他的时候。
白宣想通了些,推开门,便看见陆嘉许蜷在自己的蛇尾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手上又渗出了血。
似乎还准备给他的左手放点血。
“手给我。”
陆嘉许愣愣的抬起头,下意识把手递过去,下一刻,被白宣抱了起来。
尾巴拖在地上,陆嘉许抱他抱的很紧,呼吸也很急促。
白宣认命的把他扔到床上,也没有准备给他包扎一下,只是定定的看了陆嘉许一会儿,下一刻,一个带了些暴躁意义的吻落在了陆嘉许的唇上,与其说那是吻,不如说是咬。
陆嘉许的呼吸更加急促了,他愣愣的把自己的口腔打开,白宣的脸在他的面前放大,舌尖探了进来,然后又狠狠的他的唇瓣上咬了一口。
铁腥味在口腔中弥散,却让陆嘉许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他的手试探的搭在了白宣的背上,没有被躲开,下一刻,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扣子被解开,陆嘉许有些急躁的去追逐离开的唇瓣,攥着白宣衣服的手却不敢太用力,只是发出小声的呜咽,想要再来讨要一个吻。
白宣安抚的又在他被急出来细小的鳞片的脸侧亲了亲,属于向导的气息让陆嘉许冷静了些,尾巴尖蹭了蹭白宣的脚踝,然后不客气的缠住了他的小腿。
“要……做吗?”陆嘉许开口问到,下意识吞咽了下口水。
白宣浅淡的瞥了他一眼,视线重新落在他有着伤痕的胸口上,指尖碾过已经硬起来的乳粒。
“……不了。”白宣的话音刚落,便感觉小腿上的尾巴用力了些,陆嘉许的眼神黯淡了下来,然后不舍的,把尾巴松开了。
肉眼可见的失落出现在陆嘉许的脸上。
白宣收回手,将陆嘉许手上新出现的伤口处理好,然后伸手捏住了他的尾巴尖。
冰凉偏金属的质感。
陆嘉许靠在自己的尾巴堆里,被白宣用被子裹着,也不挣扎。
属于蛇类的竖瞳扩散,陆嘉许有点傻乎乎的望着他,舔了舔自己被咬出血的唇瓣,用尾巴尖缠住了他的指勾。
“陆嘉许……”为什么——?
白宣想问陆嘉许为什么会,为什么会那般,可对上他小心翼翼满是惶恐的眼睛,却什么也说不出了。
他不是没有查到原因,可他想听陆嘉许亲口说出来,而不是,只是那些单薄的资料。
“……阿……阿宣……”
迟迟没有听到接下来白宣想说的话,陆嘉许也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可还是想喊白宣的名字,想听见他的声音,最好白宣还能够抱住他,让他闻闻,闻闻就好,如果能舔舔就……
陆嘉许下意识又咽了口口水。
属于蛇类的性情让他想把白宣死死的圈在自己的领地里,绞紧,嗅嗅舔舔,最好能一口吞掉。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
他什么要求都不敢提出来,怕又被阿宣留下,然后再也,再也没法找到他。
“笼子”里很黑,“治疗”也很疼。
被子被扯开,白宣推了推他,尾巴散下床去,温热的手臂从旁边绕过来,环住了他的腰。
陆嘉许的身体下意识的绷紧,熟悉的山茶花的香气入鼻,他试探的伸手也去揽住了白宣,没有被挡开。
他有些想哭。
陆嘉许将脑袋抵在白宣的脖颈处,尾巴尖在地毯上晃悠个不停。
温热的呼吸喷洒之间,白宣握住了他的手,用指尖揉了揉他的指骨,然后,带了几分温柔的嗓音响起。
“疼嘛?”
疼嘛?陆嘉许想说不疼,却开始后知后觉的感到疼痛。
他环住白宣的手臂更加用力,无措的蹭了蹭他的脖颈,墨绿的眸子望向他,氤氲着水雾。
“……疼……阿宣……好疼……”
他的声音颤抖着,把心里话说了出来,闭上眼睛不敢看白宣的表情。
怎么可能不疼。
白宣有些好气,他对上陆嘉许可怜兮兮的眸子,没怎么好气的开口道,“知道疼就对了。”手下却安抚的拍了拍陆嘉许的后背,然后在他的下巴处落下了一个吻。
白宣本来以为自己会难以入睡,陆嘉许躺在他的身边,愈合的伤口似乎又开始幻痛。
可没想到,随着陆嘉许清浅的呼吸,他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然后,被人用尾巴尖缠住了脚踝。
等到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陆嘉许没有躺在他的身边。
白宣坐了起来,看了看自己身上被留下的红色的印记,可算明白为什么梦里会梦见自己被死死的缠住,然后被陆嘉许一口吞进腹中了。
他刚准备下床,便看见虚掩的门被推开了。
陆嘉许用尾巴走的越来越顺溜了,没几秒就滑到了他的面前,把手里端着的早饭递给他。
煎蛋和牛奶。
“阿宣,吃。”他期待的望着他,坐到了床沿上,尾巴拍打着地板,显得有几分紧张。
“我还没有洗漱,你下去等我?”白宣被陆嘉许露骨的目光烫了烫,掩拢自己留着吻痕的脖颈,伸手摸了下他的长发。
他在讨好他,想要白宣忽视他趁着他睡着干的坏事。
白宣知道。
不过,陆嘉许真的胆子很大啊。
他把人往床边推了推,下了床,干脆直接就在这间房间的洗浴室里洗漱。
他在打算接陆嘉许回来之前就把东西准备好了,果不其然,都派上了用处。
只除了。
白宣的眸子暗了暗,他想起从叔说的话,能让陆嘉许在瞬间失去攻击力后用来制服他的那些东西。
他知道陆嘉许不会喜欢那些。
他也不喜欢。
如果嘉许哥哥可以一直都乖乖的,和他一起熬过这三个月,等到束缚环从他的脖颈上摘下来之际,或许,也是他们说分开的时候了。
白宣有些恍然。
他不知道如今横戈在他们中间的那条间隙是被泥土淹没,还是越裂越大。
他希望是前者,他无法割舍掉陆嘉许,也不想割舍掉陆嘉许。
如果,能继续在一起……
白宣眨了眨眼,将有些打湿的头发别在了脑后。
然后,将整个房子都纳入了自己的感知范围内——
看见陆嘉许坐在餐桌旁,有些无聊的摆着尾巴,目光却一错不错的望向房门口,等着白宣下来。
熟悉的能量笼罩住了自己,陆嘉许紧绷的精神松了松,连尾巴都摆的愉快了些。
“阿宣?”他唤了声,停留在他身上的精神力顿了顿,移开了。
陆嘉许有些焉,连尾巴都不摇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白宣下了楼,收拾的很整齐,似乎下一秒就会出门。
陆嘉许做好的东西都冷掉了,他晃悠着去加热好递给白宣,然后挪到了他的背后,试探的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
"阿宣……你要出门嘛?"
白宣吃着陆嘉许做的早饭,颇有些食不知味的感觉。
他目前还觉得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每次当陆嘉许出现在他的面前,和不在他面前时,他的想法总是一变又变,得不到个定准。
“是的,很好吃,谢谢。”他把东西全部吃完了,算不上好吃,不过他知道陆嘉许已经尽力了。
哨兵本来就因为过于敏感的五感无法真正的了解他们所需的,更别说陆嘉许因为那个实验和这段不正常的治疗后了。
陆嘉许。
白宣在心里叹了口气,对上他在听见他将要出门后突然黯淡了的眸子,垂下了眼睫。
他知道他想要他陪着他,或者和他一起出门。
可他当然不能只陪着他,什么也不做了,他也不能带他一起,不仅仅是因为现在的陆嘉许不能出门,还因为,他得去见一个哨兵,一个,至少目前不能让陆嘉许知道的哨兵。
陆嘉许的手捏住了他的衣角,身子放的很低,昂着头,将发梢在白宣的下巴上蹭了蹭,鳞片在他的侧颊上又浮现了起来,情绪明显的不稳定了起来。
“我……我不想……”
“我尽快回来。”白宣捧起了陆嘉许的脸,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然后亲了亲他抿紧了的唇。
陆嘉许被亲了之后显得更委屈了,他小声的哼唧了一下,抓白宣抓的更紧了。
细细的吻落在他的脸上,好一会儿,陆嘉许才妥协般的收回了手。
“早点回来,阿宣。阿宣。”
“好。”白宣关上了门。
“白,你是在发呆嘛?”
骆加开口道,伸手拿了清水一口喝下,缓解了下自己嗓子里的干涩感。
“啊?……抱歉。”白宣发散的思维收回了些,他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脸上是不加掩饰的疲倦。
他刚刚的确在发呆,思绪无法克制的回到了陆嘉许的身上,他担心——
担心他一个人呆在家里。
骆加盯着白宣看了一会儿,视线落在他未被衣领完全遮住的脖颈上,眼下有几分晦暗。
“是谁?”骆加开口道,属于他的精神体出现在房间里,有几分焦躁的转了转圈,然后往自己主人的身边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