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永沉默片刻。早川正想着为什么所有人都认识姐姐,就听她说:“你姐姐收到过一封信,署名是煮鹤。我就是那个写信的人。”
早川一惊,条件反射是不可能,森永怎么看都不像受害者。然而森永却顺着沉重的尾音解释下去。她说她高一时懵懂无知,学生会主席光环加身,一副经验丰富、深情款款的样子,自己很容易便着了他的道儿。她穿着校服裙从楼梯间走过,他看见了,说裙子及膝,显得腿短;她隔天偷偷改好,裁掉三厘米,却被他一顿讽刺,说不知道要给谁看。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成绩下滑是笨,用功读书是傻,努力工作是白费功夫,浑水摸鱼是给他丢脸。她心中委屈,打电话给他,声音里有哭腔,他心情好的时候,会丢下手头工作跑来安慰;心情不好的时候,完全假装没听见,还问她,你觉得我很闲?
第一次吻他的时候,他显得很惊喜,然而没多久,就劝她出去过夜,说当是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她真的是下定决心,却在他洗澡时瞥见手机信息,不知道是谁发的,语气十分亲昵。她心中生疑,说什么也要回家,他百般挽留,她只好说自己来了例假。他不相信,那瞬间,她竟无师自通了他的手段,说要不你自己看,又说,不给你看了,你不相信就是不爱我。
“我现在能讲出来了,当时真的说不出口,他对我做的事情,我当时的姿态,想想都会觉得很恐怖。”
后来她鼓起勇气跟踪过他一段时间。他呢,自恃年长,根本没想着防范。她这才知道他同时和好几个女生交往,而且用的是一模一样的手段。这些女生大多是学生会和风纪委成员,一年级居多,常常以恋人之名替他做事。
“我们没打算把事情闹大。都是高中生,还有三年书要读,及时止损是最好的选择了。在这群人里,只有我和主席相处时间最久,还差一点有了亲密接触。表面上,他仍然对我很关照,嘘寒问暖的。我心里很抵触,抵触他,也抵触自己。不想去学校,家里人很担心,给办了休学。休学之前,我想送他一份告别礼,就给你姐姐寄去了那封信。我听说,在学生会,她是最能和主席分庭抗礼的人。”
很长一段时间里,那封信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森永成天呆在家里,晚上睡不着,打开手机,社交主页仍然很热闹。主席又在发推特了,今天和谁见了面,昨天做了什么工作,某某活动在即,还要多多努力。她跑到卫生间,一阵干呕,又吐不出来。
早川学姐就是那时候来找她的。披着一身清水般的月色,霜露溶溶,打湿了衣角。见面第一句话是我带了你喜欢的甜点来。好像拉家常。
“我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她说,之前开会的时候,见你和朋友分享过。又问她从哪里得知了我的信息,毕竟信件是匿名的。她说,虽然有点麻烦,但是观察一下各部门的到岗情况,回头再和名单信息对照一下,就能发现。不用惊动别人。”
森永大口大口吃蛋糕。她原本很在乎身材,现在也没那么在乎了。早川学姐陪她聊了一会儿天就走了,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一连几日都是如此。等到一周过去,她先憋不住了,问,您找我,是有事情想问吧?
其实不问也可以的。就陪陪你。学姐说,这种事情,总得你先开口,我才能继续。
“其实让我最难过的,是她听完我和主席之间的事情,说了一句,你是不是到现在都觉得,在一起时候的心动和快乐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