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以为梦境是卧室,但是每一堵卧室的墙里,都有一枚窃听器,一管炸药。弗罗斯特说,恺撒就是我们的耳朵,我们的武器。
这当然是夸奖。那意识残片不知道从何而来,人死而心不灭,潜能者总有执念存世,就像人人皆有遗言。总之他不会比恺撒更倒霉。家族融了这枚残片,试图创造微妙的磁场,将他永远留在梦中。然而炼金术士的偏方到底不可信,抑或那潜能者天生不驯,本以为万无一失的熔铸,竟点铁成金,使他复明。
除听力外,恺撒能力尽失,与普通潜能者无异,老家伙们功败垂成,只好宣称煞费苦心,医好了他的眼睛。据说庞贝闻讯匆匆赶到,将弗罗斯特大骂一顿,后又抽出半年,陪宝贝儿子治愈创伤。恺撒完全不感动。反正此人向来游手好闲。而且他从小没爹,根本提不起信任。
世事如棋局局新。他做过棋子,自然知道弈者心中所想,也对楚子航的命运心有戚戚。风从没关紧的窗外吹来,将灰白的蛛网吹出波纹,网心的黑色小虫与吊在网下的蜘蛛也跟着轻颤。恺撒想补充几句,却被昂热打断了: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但这次你立场先行了。如果有条件我当然想救楚子航,问题是北京分部做不到,人手和医疗都不允许,向本部申请支援是最好的选择。他的治疗过程我会全程陪同,保证不出偏差。而且加图索家已经通过各种渠道知晓了这边的情况,距离庞贝赶到现场还有10小时。即使想救楚子航,你的时间也不多了。另外,你忽略了一件事。”
恺撒仿佛没听到最后一句:“你说庞贝要来?他来干什么?他不是在海滩度假吗?”
“是啊,希望他这次记得戴口罩,”昂热说,“你把楚子航当自己人,可楚子航和你未必是一边的。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过量使用催眠剂,以至于意识搁浅?他想在自己的梦里找到什么?他会不会设了一个局,目的只在引诱你过去?”
“那就不用您担心了,”恺撒答得飞快,蛛网一挣即断,此时此刻,镜中的倒影也注视着他,“难道说我会怕他?”
父亲
恺撒走在街上,大步流星。也许又是秋天,满城叶子飘落,道路转角的街心公园立着一尊雕塑,吉祥物肚子上的红漆未掉,端正的小楷,写着:迎奥运、讲文明、树新风。
他拐到书报亭,迎着老大爷的白眼,挑挑拣拣一同乱翻:《知音》《人之初》《婚姻与家庭》。楚子航和路明非爱看。国庆黄金周各地游客量创新高,次贷危机影响加剧,a股市场仍未走出衰退,《画皮》上映6天冲破两亿大关……《北京日报》,2008年10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