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之法,”癸娘念着这四个字,不觉一笑,“我早已忘了,做一个普通的凡人,是何等感受了。”
“嗯?”崔灵仪往嘴里塞饼子的手顿了一下。
只听癸娘继续说道:“我五岁时,便因天资聪颖,跟随尸祝学习了。”她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是一根琴弦被无尽的岁月反复打磨,最终只剩纤细一丝,在指尖下只能发出近乎微不可闻的轻柔声音。只听她继续说道:“到如今,已经很多年了。而我人生不怎么记事的前五年,比起这长长久久的岁月,又算得了什么呢?”
崔灵仪听着这话,心中忽然泛起了一股子酸涩来,可她却依旧装作无事发生,只迅速地吃完了那烧饼。“如无意外,你以后也会有很长的岁月要度过,对吧。”崔灵仪问着,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嗯。”癸娘轻声应答着。
崔灵仪强笑道:“那……既然要在人间待上这么久,又怎能不适应凡人的处世之法?不然,就算身在凡世,也是孤身一人,形单影只。”
“我并不惧怕孤独。”癸娘说着,又闭上眼睛,迎向了太阳的方向,清晨温暖的阳光打在她面容上,显得她的脸庞是那样柔和。“有日光陪我。”她说着,浅浅地笑了。仿佛,只要能行走在日光下,她的所有烦恼便都不配被称为烦恼,她便是这世间最无忧无虑的一个人……哦不,巫。
崔灵仪听着,只是低头不语。“可是,我怕。”她悄悄想着。可没人知道,此刻的她在想些什么。
“崔姑娘?”癸娘又唤了一句。
“咳,我在想韩三郎,”崔灵仪岔开话题,见癸娘也吃得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又向癸娘伸出手去,“我们该去打听一下了。”
“啊,韩三郎啊,在这润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路边卖鞋的大娘如此说着,“那可真是个大好人。”
“那他可曾有妻室?或者,他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崔灵仪又追问着。
“妻室倒未曾听说过,他一直未曾娶亲,多少媒婆想给他说合,可连韩府门槛都踏不进去。这一拖,拖到如今,都三十一了,还未娶妻呢。”大娘说。
“那他可曾有过心仪之人?或者,有没有什么红颜知己、风流韵事?”崔灵仪又问。
“风流韵事那还真不少,韩三郎心善,自然也惹得不少小姑娘喜爱,你若让我数,还真是数不清。就算数的清,又有谁知道是真是假?什么有姑娘为了他害了相思病死了,还不止一个呢!还有什么他和别家公子为了一个姑娘争风吃醋,也不止一个呢!甚至还有人说他曾去抢亲,抢了也不止一个……桩桩件件,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可我是不信的,也不知是谁编排他。若是韩三郎真有心仪之人,何至于现在还未娶妻呀?”大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