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宅子里有问题,”癸娘说,“我们该留下看看。”
崔灵仪低头收着画,看似漫不经心地问着:“我们?可我还要去找人。更何况,这世上本没有什么事是一定要我们一起做的。”她说着,将画服帖地放进怀中,又故作镇定地看向癸娘。
癸娘低了头,她似乎有些犹豫,可最终还是问出了那句话来:“你当真要如此么?”
崔灵仪心中怅然,虽也不忍,却还是挪开了目光,回答道:“癸娘,即使如今你……你……”她说着,叹了口气:“总是回不去的。”
“更何况,”崔灵仪故作开怀,“我知道你只是在哄我。癸娘,结局已定,你不必为了哄我而委屈自己。有些事你可以自己做,你并不需要我。”
“宁之……”癸娘唤了一声,又捏紧了木杖。她想否认崔灵仪的话,可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辩解。“我没有在哄你,更没有委屈。”她只能如此说。
“好吧。”崔灵仪嘴上虽然如此说着,却根本不信她的话。她本想直接转身走开,可刚走了两步,她还是不放心地停了下来。“这宅子里,究竟有什么问题?”她问。
她还是无法放任癸娘自己去处理这一切,若她再滥用灵力消耗自身,出了事可怎么好?她要看着她,就当是……对,就当是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她曾经救过她许多次,她也该知恩图报。
“最后一次了,”她想,“不必牵扯任何感情,只是看着她就好。”
癸娘轻轻叹息一声,声音里似有万般无奈,只回答道:“曹氏姊妹,必非常人。”
“嗯?”崔灵仪不解,“我看她二人行动举止,并无异样。”
癸娘松了缰绳,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双目,道:“宁之,我这双眼,能看到你看不到的东西。”她说着,又垂下了手,道:“人之灵气,虽大体都是清浊二气混合而成,却并不完全一致。方才那姐妹二人之灵气却一模一样,我细细瞧了,竟瞧不出丝毫差别。若一定要说差别,便是曹染之灵气微弱至极,曹描之灵气则虚浮无依。故而,姐妹二人,必有异样。”
崔灵仪愣了愣,又叹了口气:“好吧,今夜我再去那宅子里探探。”她看不到灵气,但癸娘都如此说了,她相信她的判断。
“只是,”崔灵仪想了想,又问,“若姐妹二人仅仅是不同于常人,未曾伤害他人,我们……你,你还有必要管么?”她问着,清了清嗓子:“毕竟,人家才帮我作了一幅画,又赠了我一坛酒。”
“若仅是如此,自然不必管,”癸娘回答着,“只是,我如今还未能判定她二人身份,尚不知她们是人是鬼,抑或是妖。若是、若是……”癸娘说着,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又自嘲笑了:“无妨,我卜算一卦,应当便可分晓了。”她说着,便又去摸腰间的龟甲。
“你!”崔灵仪一时哑口无言,癸娘这话实在不像是无心,分明是吃准了她不愿让她滥用灵力,才口出此言。只是她说话时怎么如此坦然,仿佛心中全无这些算计?
想及此处,崔灵仪不由得抬头看向癸娘,又越发觉得无力:她懂,她分明什么都懂,她也会拿捏人心,只是平日里她懒于如此罢了。她从前竟还觉得她不懂人世间生存往来之道?可笑,面前的姑娘,早已在人世间活了千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