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记得,当巫姖发现了这一切,怒气冲冲地将她带回,又训斥了她。也是在那时,她才知道,那个姑娘,竟就是她所侍奉的日神,是天上十个日神之中最小的一个。
那个姑娘,是日神癸,是神灵!
小十,当时的癸忍不住地想,她怎么会是神呢?
可事实就是事实,并不会因她不愿承认就变得不存在了。在巫姖的那些指责中,她不得不痛苦地承认现实,那个日日陪伴她的姑娘,就是她侍奉的神灵。
巫姖问她“人神之别”,她答不上来。巫姖怪她“不敬神灵”,她嘴硬反驳。最终,她被巫姖罚跪。她在荒草地上跪了一天一夜,脑海中只在不停地思索“何为敬神”。
她想不明白。但是她大概明白了巫姖的意思,那便是“人神有别”。她并不知道,她理解得相当浅显,她甚至误解了巫姖。
最终,她顺从了、妥协了。她只是一个凡人,如何能对高贵的神灵存了那般不敬的心思?彼时的她并没有真正领会到巫姖的意图,她并没有明白“神灵之本”究竟为何,她也不知并非只有她一人对此不解。她将巫姖的所有斥责内化在自己心中,从那以后,她只规规矩矩地做一个“巫”。
于是,在那位神灵再次临凡来找她时,她恭敬下跪。“巫癸,见过神君。”她说。
“神君?”日神癸笑了笑,“怎么不称我‘小十’了?”
天气有些热了,巫癸热得脸都在发烫,却依旧面无表情。“君为神灵,”她说,“巫癸不敢僭越。”
“哦,”日神癸有些失望,“所以,你以后都要这般称呼我了么?”
“是。”巫癸说着,低低地垂着头。
“你今日未曾蒙眼,却依旧没有抬头看我。”日神癸说。
“巫癸不敢。”她说。
“好吧,”日神癸的声音忽然冷峻了许多,“你既不想见我,那我便走了。”
“恭送神君。”巫癸叩首,似乎全无留恋。
日神癸看了她一眼,终于转身离去,飞身上天。巫癸不知道的是,那是她唯一一次可以见到她灵体虚相的机会。从那以后,她虽可以沐浴在阳光下,却再没机会见到她。
“小十。”她在心中默默念着。从那以后,她便不再这样称呼她了。她只将她视为神灵,然后,她也忘记了身为凡人的……心动。
她对这两个字的所有理解,都被压抑在了那段短暂的邂逅之中。几千年来,她只以“巫者”自居,从未再仔细思考过那些细腻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