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肖奇的天空（上）
肖奇发誓自己再也不贪小便宜了。
此时的他提着他那一袋打折的方便面，紧跟在莫子名的身后。
莫子名走得太快了，肖奇是个小短腿，差不多要用小跑的才能跟得上。
但是他不敢要小莫爷等他，他从来没感受过莫子名如此低的气压。
感觉下一秒，前面的人就会转过身来，掐住他的脖子。
他觉得如果莫子名要是揍他一顿，他也不会反抗，毕竟要不是他硬拖着他去超市，他们就不会遇到那个小书和……陆鸣宇。
都怪他。
还好莫子名并没有揍他。
不过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先是一路上沉着脸一声不吭的冷暴力。
接着就凶狠地把他推到在了床上。
等到他全身汗涔涔的大口喘气时，他只觉得浑身痛得想死。
这个禽兽，就是把气全部撒在他身上。
不过，刚刚他自己也心不在焉的，没怎么配合。
说实话，他觉得莫子名生气未免有些过于矫情了，不过是前男友和别人在一起了而已，相比于他现在所面临的问题，简直不是事。
他现在可是受到了生命的威胁！
陆鸣宇肯放过他第一次，绝对不会放过他第二次的。
曾经，他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搞不定莫子名，不肯配合陆鸣宇的离间计划，现在自己转身却又背着他偷偷赖上莫子名了。
以他陆鸣宇的个性，怎么可能会轻饶他？
果然做人不能贪心！
“你从刚刚在车里的时候就一直在发抖。”发泄完后的莫子名却又变回了云淡风轻的样子。他倒是舒服了！
他裸身倚靠在床头，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肖奇。
“你在怕什么？”
靠，这么明显吗？肖奇在心里暗叫不好。不过，他刚刚已经编好理由了。
“那个就是小书对吧？”肖奇强装镇定，勉强侧过身来，反问莫子名。
此时的他一只手曲着，另一只手搁在被子外面，雪白的手臂上，印着几道醒目的抓痕。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
“和他一起的是boreas的老板，陆鸣宇。”见莫子名没回答，肖奇继续说。刚刚他和陆鸣宇临时配合演的那出不太认识的戏码，启发了他。
“这个我知道。”莫子名的心情似乎又开始变得不好了。
“他很可怕的。”肖奇认真地说，“他们家的赛车场其实就是赌场你知道吧？他们高利贷放得很狠的。”
“除了不贩毒，其他涉黑的生意，他们都做。”
“我之前有个客人后面失踪了，听说被他割了舌头。”
并不是听说的，就是亲眼看到的。
他当时就站在陆鸣宇旁边，甚至刀还是他给递的。
“你前男友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莫子名也觉得很费解。他不明白小书什么时候和这种人认识了。
“而且，你知道那个陆鸣宇是谁吗？”肖奇接着神神秘秘地说，“他是被收养的，他的养父姓龙……”
这句话倒是吸引了莫子名的注意，他疑惑的回过头来，“你不会是说……那个龙……”
他们两都没有说出那个完整的名字，但是都知道对方说的是谁。
那个市里面的大人物。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莫子名半信半疑地问。
“大哥，虽然我跟他不熟，但是我们这行，主业是卖身，副业是卖情报，你不知道吗？”虽然心里还在害怕，但肖奇此刻却也忍不住想要显摆一下。
他刚刚说的这些基本都是真的，除了他不认识陆鸣宇这句。事实上，陆鸣宇的所有事情，他几乎都知道，他们很早就认识了。
他希望听了他的介绍，莫子名不要再怀疑他。他也希望，莫子名能够意识陆鸣宇的危险，不要去插手小书和陆鸣宇的事。
毕竟莫子名对他真的很好，他不希望莫子名出什么事。
只是，他现在连自己的命保不保得住都不知道了。
他认识的陆鸣宇，心狠手辣。
就在莫子名起身去洗澡的空档，肖奇的手机亮了，果不其然，是那个恶魔。
“后天晚上八点，在devil见，放心不会动你的。”
肖奇叹了一口气，躲不过啊躲不过。他看了看在浴室里身影，觉得真是无比的羡慕，有的人还在为情所困，他却只能为了生存而苦苦挣扎。?
经历了难熬的两天后，肖奇还是如约出现在了约定的地点。
那个恐怖的魔鬼早就坐在那里等他了。
眼里含着笑，一副捕食猎物的样子。
肖奇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地走了过去，即使心里在害怕，他也习惯了在客人面前维持他的魅力。
这是他的生存之道。
“那天演的不错嘛，没有露馅吧。”陆鸣宇倒是完全不生气的样子，还很温柔地把酒推到了他的面前。
“小陆总不怪我？”肖奇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冲他抛了一个媚眼。
“不会啊。”陆鸣宇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反正我的目标已经达成了呀，你不是还在缠着那个莫律师吗？”
肖奇拿着酒杯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听到陆鸣宇的话，瞬间想明白了一切。
他装不下去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陆鸣宇。
“你……”
难怪他那次从莫子名家离开之后，一直找不到地方住，还被人抢了钱，原来都是陆鸣宇在背后搞的鬼。他就知道这个人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的，他就是在逼他回到莫子名的身边。
“你那时候要是继续和我合作，我还不愿意呢。”陆鸣宇接着说，肖奇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
“你什么时候拒绝和我合作了，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这个恶魔在打什么哑谜？肖奇的心跳得很快，没有办法保持冷静去思考陆鸣宇话里的深意。
“什么意思？”
“肖奇啊，要留住一个人，光靠身体可是不够的。”恶魔发出蛊惑的声音，拉着眼前的人同他一起下地狱，“要用心。”
肖奇愣在了那里，不知道陆鸣宇在说什么。
“你不愿意和我一起骗莫子名，说明你对他动心了。像莫子名这种人，光靠身体可是留不住的。”
肖奇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听不懂陆鸣宇在放什么屁。什么动心了，什么留得住留不住的？
“你做得很好，莫子名没有来骚扰小书。”
“跟我没关系呀。”肖奇提高了嗓门，却反而显得非常心虚。
他没有破坏莫子名和他男朋友的感情，他没有拦着莫子名不去找小书，他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他和莫子名只是生意关系。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啦。”陆鸣宇当然算准了肖奇不会承认，“不过，咱们两个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继续加油，不要让他们知道这些事，懂了吗？”
语气中带着威胁。
肖奇却觉得很委屈！
“等等，等等，小陆总，你们三个人的事，为什么要扯上我！”肖奇拒绝和陆鸣宇当什么一条船上的蚂蚱，“我和小……莫子名只是普通的生意关系而已。”他收了莫子名的钱，然后给他提供服务，没有别的牵扯。
肖奇承认，他前阵子是有一些忘乎所以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但是自从再次见到陆鸣宇之后，他就醒悟过来了。
做人，不能太贪心。他只是想赚钱而已。
“好啊，那你现在离开莫子名，我每个月给你六万。”陆鸣宇云淡风轻的说。
肖奇却不接他的话。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不想再跟陆鸣宇绕弯子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找你出来聊聊天。”陆鸣宇把身子靠在酒吧的沙发上，双手向后仰着，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他在戏耍肖奇。
要不是打不过他，肖奇真的要动手了，他不知道小莫爷的前男友怎么会看上这种无耻的人。
“毕竟……你也算我的小妈了……和小妈叙叙旧。”陆鸣宇微笑着说。话还没说完，肖奇就直接暴起，一只脚踩到桌子上，一只手扯住了陆鸣宇的衣领。
难得的，眼睛里透着杀气。
“小陆总，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一条狗，你们要我咬哪里，我就咬哪里。”
“但是，狗急了也会咬主人的。”
肖奇深吸一口气，慢吞吞地说。他和陆鸣宇其实认识很久很久了，他知道陆鸣宇的手段，同样也知道他的弱点，如果被逼急了，他死也会拉上陆鸣宇做垫背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怕陆鸣宇但是还是敢拒绝陆鸣宇的原因。
真正可怕的是陆鸣宇背后的人。
“我真的是只是想来告诉你，我们以后继续呆在一条船上，就这么简单而已。”陆鸣宇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随时保持联系啊，不要让他们两发现。”
“你保证不会伤害我……和……莫子名？”肖奇闭上眼睛，放开了陆鸣宇，摆出一副认命的表情。
“我保证。”他调皮地冲肖奇眨眨眼。
“那……那个……小书呢？”虽然不关他的事，肖奇还是没有忍住，问道，“你不会真的只是为了什么愚蠢的爱情吧？”
一提到小书的名字，保持了一夜云淡风轻的陆鸣宇脸上终于有了一些变化，眼神里闪过一丝寒光。
“肖奇啊，你知道为什么我找你合作吗？你最大的优点就是懂得把握分寸。”
“但是你刚刚的问题，有点越界了啊。”
……
肖奇是被陆鸣宇的养父带入行的。
那年他十七岁，刚刚辍学来x市打工，在一家政府官员经常出入的高级餐厅当服务员。养父是那里的常客，一来二去的便把肖奇拐上了床。
那几年他很受宠，因为他漂亮年轻又听话。在养父的众多情人中，只有他直接住进了养父的家。当然，养父的妻子不管这些，本就是为了利益结合，他们各玩各的。
他就是在那里认识陆鸣宇的。那时候的陆鸣宇还在上学。他们两的交集不多，偶尔碰面陆鸣宇他也是一副人畜无害温文尔雅的样子。以至于肖奇觉得他是这个家里最好相处的人。
但是，偶尔，肖奇也能看到陆鸣宇那永远在笑的面具背后，眼睛里闪过的凶光。那一次是在餐厅里，陆鸣宇的哥哥拽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砸到了墙上。
养父当时也在，什么也没说，只是要肖奇把他带下去包扎一下流血的伤口。
陆鸣宇被他哥哥打，从来不会还手。逆来顺受。
肖奇是养父养的一条狗。作为养子的陆鸣宇也好不到哪里去。
都是这个家的最底层。
虽然交集不多，两个人却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几年后，陆鸣宇接管了赛车场，搬出了家。
肖奇也在养父终于玩腻之后被丢了出去。不过这对他来说到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他被养父养着的时候也是陪客人们睡觉，出去了之后，还是陪客人们睡觉。他的据点不是在devil酒吧就算在陆鸣宇的赛车场。
其他人在陆鸣宇的赛车场接客是要抽成的，但是陆鸣宇从来没要过肖奇的钱。
偶尔陆鸣宇也会找肖奇帮忙去陪陪客人，肖奇遇到麻烦事也会找陆鸣宇帮忙解决。合作得还算愉快。
因此，肖奇知道陆鸣宇的可怕，也知道他费尽心机要他留在莫子名身边，绝对没有表面的理由那么简单。他不想和他搅得更深，他不想再接触跟那个“家”有关的任何事。
但是没有办法，他只配做一枚棋子。
陆鸣宇与他达成共识之后就满意地走了。留下肖奇在那里独自郁闷。他把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无奈地起身，也准备离开。
“肖奇，是肖奇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回过头来，是他的朋友阿哲。
阿哲和他是一样的，两个人因为同病相怜而成为了朋友。
“好久没看到你了，你跑到哪里去了？”阿哲看到肖奇很是高兴，毕竟他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
“就和平常一样呗。”肖奇每天跟莫子名大眼瞪小眼的早就腻了，这会看到朋友，刚刚的郁闷便立刻消散了一些。
“是不是找到金主爸爸了。”阿哲一脸坏笑，调侃着说，然后搂住了肖奇的胳膊。
肖奇笑了笑表示默认。随后便被朋友拉到吧台去喝酒了。
虽然回去晚了莫子名会不高兴，但是他现在真的很想和朋友喝一杯。
大不了就是挨顿骂。
“怎么样，新找的金主爸爸还行吗？”阿哲比较关心这个。和他们一起聊天的还有酒保小月“姐”
“挺好的。”肖奇一想到莫子名，就忍不住想笑。
笑得太过甜蜜，引来了阿哲怪怪的眼神。
虽然不久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跟陆鸣宇表示，他对莫子名没有任何想法。但是陆鸣宇说的那些话，却还是让他产生了动摇。
什么叫，动心了啊？
肖奇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小时候为了生存，哪有心思去管早恋的事，等他出了学校，就被带偏了。
他不知道陆鸣宇所谓的动心是什么感觉。
反正他一点也不想像莫子名那样为了前男友在那里一会儿伤心一会儿生气的。
“喂，阿哲你谈过恋爱吗？”肖奇喝得有点上头，忍不住问自己的朋友。
“没有。”阿哲摇摇头。做他们这行的，基本上也没什么机会谈恋爱吧？
“喂，小月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肖奇趴在吧台上问正在调酒的酒保。
小月姐是变性人，她有一个男朋友，但是听说很渣。经常管她要钱。肖奇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和他分手，难道这就是爱情？
“你喜欢上谁了？”小月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反问他。
“你不会喜欢上客人了吧！！！”一旁的阿哲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呼道。
“没有！没有！”肖奇激动的抬起头，矢口否认，声音有点大，每次他心虚的时候，就不会自觉的提高音量，“怎么可能！”
“我说肖奇啊，你知道的，爱上客人是大忌啊。”小月姐停下动作，语重心长地说。肖奇平常对朋友很仗义，人也没什么心机，所以酒吧里的人都挺喜欢他。小月姐不希望肖奇受到伤害。
“就说没有了。”肖奇再次把脸搁在了桌面上，转动着桌上的酒杯，有些泄气地说。他当然知道绝对不能爱上客人。他也没有爱上莫子名啊。
他只是想确认一下陆鸣宇说的是不是胡扯。
“诶，你们快告诉我，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肖奇催促着。
“这还不简单，你会想和他做啊。”阿哲理所当然的说，“荷尔蒙，chua?chua?chua”
肖奇不满地瞥了他一眼，“我说，这个酒吧里长得帅一点的你都想和他做好吧？”
他觉得这个不算。
“就是觉得他很渣，但是还是不想跟他分开。”小月姐说。
“我要是你啊，早就把你男朋友揍个半死了。”肖奇恨铁不成钢，他觉得小月姐完全是被那个男的给pua了。
他想，自己就不应该问这个两个人。
一群社会的渣滓，哪里知道什么叫正常的爱情。
就在这时，除了陆鸣宇之外，另一个搞得他烦闷无比的正主给他发来了信息，“你在哪里，我要回去了，顺路过来接你。”
莫子名今天晚上出去应酬了，不然也不会好心放他出来。肖奇不禁想起昨天晚上，他说要出去跟朋友玩一下时候，莫子名那个怀疑的眼神。
他给莫子名发了个地址。还好陆鸣宇已经走了。不然就要被抓包了。
其实比起被陆鸣宇割舌头之类的，他内心深处更怕莫子名发现自己骗了他。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多少有点主次不分了。
不一会儿，那个穿着一身精致西装，高大英俊的人出现在了酒吧，引得酒吧的客人虎视眈眈。
肖奇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不是说了要他在门口等一下吗？怎么就穿成这样进来了呢？他这是在演什么霸道总裁的剧情吗？
这里可是同志酒吧！这样可是会被他们生吞活剥的！
“快走。”莫子名站在肖奇身后，不耐烦地说。
这个地方莫子名是一分钟也不想待。毕竟上一次在这里有非常不好的回忆。
就是因为在这里喝醉了，然后才稀里糊涂的和这个混蛋变成了现在这种诡异的关系。?
“你好，帅哥。”阿哲此时已经喝醉了，他看了看莫子名英俊的脸，又看了看他那一身价格不菲的西装，谄媚地同打着招呼。阿哲的长相没有肖奇漂亮，但是比肖奇高，而且很瘦，穿了一身紧致的皮衣，显得身材很好。莫子名出于礼貌地向他点了点头。
“要喝一杯吗？”小月姐也在一旁热情地招呼着，并给他倒了一杯威士忌，“我请客。”
“这是阿哲，这是小月姐。”肖奇赶紧在一旁介绍起来，想缓解一下尴尬。
莫子名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咚”地一下放在了桌上。酒吧的音乐太嘈杂，吵得他脑袋疼。
“帅哥好像不太高兴啊？”小月姐笑吟吟地说，热情的让莫子名都不好意思发火。
“他就这样。”肖奇在一旁小声的对小月姐说，好像莫子名在一边听不到一样。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那个……”喝醉了的阿哲在那里挤眉弄眼的。
肖奇也挤眉弄眼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