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生日快乐左朝曦
这别墅不大,加上外面的花园是五百平左右,顶楼是泳池,阳台被阿姨按照左朝曦的要求种了些花草,现在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蓝雪花开得正盛,一簇又一簇,很是惹眼。
左朝曦的房间在二楼,就在周长雯对面,她不常回来,阿姨只是定期去打扫一下。
就像一间酒店客房,有时候她路过那间房间的时候就会这样想。
她是周女士养在家里的一只小宠物,唔,或许是一只狗,一只猫,她仔细思考过后又一一否定——小猫小狗需要陪伴,周女士无暇顾及,所以她应该是一只小金鱼,或者小乌龟。
还是乌龟吧,看起来比较能忍。
嗯,她比较能忍。
她坐在沙发对面,周女士将身边站着的男人拉到身边,两人并排坐下,她说:“朝曦,这是我的丈夫,他叫赵虔。”
左朝曦笑了一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想周女士这段时间是去进修了什么和中文很相近的小语种文字吗,为什么每个字她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却不理解是什意思?
她终于愿意施目光给那个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男人。
很年轻。
这是她的第一印象。
然后就是
很美。
那是一张很完美的脸,左朝曦向来没有什么审美,平时穿衣打扮都靠好姐妹夏笑笑,但是她看见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她就觉得,这个男人完胜之前周长雯带回来的任何一个男模——周长雯之前没这么忙的时候带男人回家从来不会避着她。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只能很抽象地形容,他的容貌就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杀手,让目标站在原地不动自愿赴死。
就像有些人说的,如果美貌会杀人,那左朝曦此刻已经死了。
就在左朝曦愣神的时候,那双秋水般的瑞凤眼猝不及防对上了她的视线,她回过神,低下了头。
她不知道说什么。
她有资格去评判周女士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但是她只是一只乌龟,嗯,她只是周女士养在家里的,一只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乌龟。
可是她是乌龟,周女士又是什么?
她想起周女士在外面雷厉风行的模样,没忍住笑了出来。
饶是周长雯也有些意外,脸色难得地有些诧异“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左朝曦收敛了笑意,抬起头看向周长雯,“没什么,你这次回家就是来说这件事的吗?”
周长雯点了点头,“我们一个月前就已经结婚了,不过那时候不在本市,忙完了才来得及回来告诉你。”
左朝曦的脸上挂着一个公式化的笑,也许是笑,总之她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僵,她想说,手机是摆设吗?通讯公司是被外星人占领了吗?这件事通过电话或者短信提前告诉她会死吗?
但是她没有说,她只是笑,因为她只是一只乌龟。
“很好,可惜我没有准备什么礼物。”她说,“还有别的事吗?”
她在提醒这个新婚的女人,只要周女士说一句生日快乐,她就会真心祝福他们。
可上天觉得她无需祝福。
周女士说:“没有了”
没有了。
她看向周长雯那张保养得体的脸,又看向她身边一脸平静的赵虔——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没有了。”她说,“我也没有什么想说的了。”
她没再看这两个人,起身就要上楼。
或许周长雯觉得她的反应实在太过冷淡,又或许她想要在新婚丈夫面前表现一下自己为人母的一面,总之,周长雯开口叫住了她。
“朝曦,我们聊聊天吧,我们很久没有聊过了。”
少女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客厅里的灯光明亮,她却觉得自己局促难堪,无处容身。
她背对着两人,低头看自己的脚尖,“我学习成绩稳定,这次月考是年级二十七名,老师说继续保持的话可以上重本,我自己没什么想法,考到哪算哪,这个寒假我都在家里,没怎么出过门,钱够用,不用打给我”她不知道说什么了。
身后是长长的沉默,客厅里只有机械钟表的滴答声。
她再次抬脚,只是这次她看见自己放在玄关鞋柜的蛋糕。
她走过去,把蛋糕拿出来,她觉得好累,她不想和周女士斗智斗勇了。
迎着这两人的目光,她把蛋糕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开始拆蛋糕。
谁都没有说话,她觉得有些尴尬,“送你们的新婚礼物。”
说完感觉空气更安静了,只有她低着头一心一意拆包装的声音。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的手不可控制地一直在抖,导致蛋糕拿出来的时候蹭到了纸盒上。
一点点,没关系。
她安慰自己,继续把它拿出来,然后
它彻底歪了。
她察觉到周女士似乎想说话,连那个男人也伸出了手。
不。
不要。
她不要。
她是一只不合格的乌龟。
蛋糕被女孩一把拽出来,再也没有了方才压抑的小心翼翼,看着那个残破的蛋糕,她笑了——幸好她没有在上面写什么愚蠢的生日祝福,它可以做一个普通的奶油蛋糕。
她抬头,正对上周长雯的目光,那目光意味复杂,有些担心,又有些怜悯。
又来了,又来了!她简直想要崩溃。
这是什么眼神,她没有对她再婚的事情发表任何意见,不吵也不闹,甚至把自己的生日蛋糕也拿出来给他们,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她深吸了一口气。
“你们吃,我上去了。”说着她就要走,她怕自己再看见这两个人就要忍不住发火。
她转身要走。
说祝我生日快乐。
说祝我生日快乐。
请对我说生日快乐。
好蠢,好蠢,好蠢
她不想走了。
她转过身,没有看周长雯,也没有看那个男人,她在看自己的生日蛋糕,她后悔了,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蛋糕给这两个人?
她走到桌前,弯腰把那盘不再完美的蛋糕拿了起来,她端着蛋糕,低头看向周长雯,又扫了一眼她旁边的男人,赵虔。
她只是看了一眼那张堪称昳丽的脸就重新把视线移回了周长雯身上。
她想告诉周长雯,这个男人不怀好意,她是看上了你的钱,不是真的爱你。可是她看着周长雯那张脸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半晌,
“这不是你的,是我的。”
周长雯皱了一下眉头,她想要说话,可是下一秒,左朝曦就把蛋糕狠狠扣在了桌子上,
她看着周长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字一句,”我不要了。“
祝我生日快乐。
课业繁重,她选择了住校,在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其实这并不容易,但很奇怪的是,周女士同意了。
她当然不会说是因为讨厌看到赵虔——赵虔住进了她的家,周女士说以后他会照顾她。
在左朝曦看来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这个男人凭什么照顾他,家里做饭的阿姨都比这个男人顺眼不知道多少倍。
自从周女士把赵虔丢在这个家里后,她回来的次数就变多了,这在从前是很少有的。
以前一年周女士在家住的时间都没有这一个月的时间多。
左朝曦把这异常归于新婚夫妻的新鲜感。
以前左朝曦总觉得寒假时间太短,现在她只觉得度日如年,她时长想,他们为什么不能自己出去住,周女士名下的房产不少,为什么偏偏要与她相看两厌?
赵虔真的很听周长雯的话,周女士让他在家照顾左朝曦他就真的每天出现在左朝曦面前。
早上的早餐时间,那个靠脸上位的小白脸早就坐在了餐桌前,左朝曦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见餐桌前坐着的那个人影时脚下一软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赵虔听见声音看向楼梯处,就见少女惨白着一张脸从楼梯上爬起来,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转头就往楼上走去,看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赵虔转回头,开始吃早饭。
中午左朝曦没下楼,饭菜已经做好了,赵虔在餐桌前坐了一会,还是上楼,在少女紧闭的房门前默了默,敲门。
房间里传来少女闷闷的声音,“什么事?”
做饭的阿姨被周女士辞退了,家里就剩她和赵虔两个活人了,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在敲门。
“吃饭了。”男人的声音透过实木门传到躺在床上的少女耳中,让她下去和一个陌生男人同桌吃饭,不如杀了她。
“不想吃。”左朝曦开口。
门外安静了下来,就在左朝曦以为这人已经走了的时候,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他说,“待会我有事出去一趟,晚上回来,你想吃什么可以和我说。“
左朝曦隔着门喊,”晚上我有事出去吃。“
男人说,”好。“
然后就真的再也没有声音了。
左朝曦舒了一口气,摊在床上不动了。
等过了一个小时下去之后,客厅里果然没人了,左朝曦去厨房转了一圈,微波炉旁边放着一个便当盒,是之前有时候她带去学校吃午饭用的。
现在是寒假,她也很长一段时间没用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沉甸甸的,打开一看,果然
左朝曦站在厨房里,手上是装满了饭菜的便当盒。
可能装便当的人也不知道她爱吃什么,几个格子里不同的菜装的满满当当,看起来色泽不错,拿在手里还是温热的。
左朝曦盯着手中的便当盒沉默了很久。
离开厨房的时候便当盒已经被重新盖上放回了桌面上,看起来就像从来没有被人打开过一样。
晚上赵虔回到家的时候左朝曦果然不在家里。
他打开灯,将回来时顺便在楼下超市里买的菜拿去厨房处理。
左朝曦不回来,这别墅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厨房里的便当盒好好的放在那,无人问津,他打开便当盒,将里面已经冷掉的饭菜倒进垃圾桶。
周长雯说过她这个女儿很难搞,那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知道了,所以他并不意外。
别墅的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了,她在门口看见客厅是暗着的才放心开门。
左朝曦已经做好了打开门一片漆黑的准备,可谁知玄关处的灯亮着,就好像是左朝曦开门的手愣在那里,暖调的灯光落在地面上,她怔怔看着,就好像有人在等她回家一样。
真是奇怪的想法。
鞋架上摆着男式的鞋,赵虔在家。
她径直走到楼上,在看到走廊尽头赵虔的房间时停下了脚步,赵虔现在住的那个房间就是周女士的房间,他们是夫妻,住一间房很正常,可周女士常常不在家,就可怜她这位年轻的小爸独守空房了。
左朝曦站在自己房间门口被自己脑海中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小爸?
这是什么叫法。她回想起今天下午在夏笑笑家的时候,夏笑笑说,你妈终于给你找继父了啊,还找个这么年轻的,你平时叫他什么?爸?怪怪的,哈哈哈,干脆你叫他小爸吧,反正他那么年轻。
当时她只是笑,笑里多少带了不屑和鄙夷,可此刻站在漆黑的走廊里,想起男人那与众不同的姝丽面容,又想起厨房里那份温热的便当,小爸两个字在唇舌边辗转反侧,她好像又品出了些许不一样的味道来。
之后的几天两人还是没有机会坐在一起吃饭,赵虔也摸清楚了左朝曦的意思,在多次叫她下楼吃饭无果后就歇了心思,只不过每次都会给她留一份饭在厨房,一开始左朝曦还装作没看见,直到周女士又一次回家。
之前就说了,周女士很少回家,换成频率的话就几乎是一个礼拜才见一次人吧,这次她回来的很突然。
今天天气还不错,正午的阳光落在房间了,让整个房间看起来暖洋洋的,左朝曦躺在床上看手机,听到几声敲门声,她以为是赵虔,有些奇怪,明明前几天就已经不上来叫他吃饭了,今天是什么意思,还不死心?
她甚至都没有坐起来就冲房间外喊,“不吃!”
敲门声果然停了。
就在她腹诽这赵虔真是贼心不死,这么上赶着来讨好她肯定是为了在周女士面前好好露脸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
左朝曦被开门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还穿着睡衣躺在床上,这个男人怎么敢来开他的房门,平时看着老实,真是没想到还有这一面啊。
就在她坐起来冷着一张脸准备对这个不知好歹没有分寸感的男人口诛笔伐时,她愣住了。
因为来者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便宜男人,而是面色不善的周长雯周女士。
周长雯进来后就随手把门关上了,扫了一眼愣在床上的左朝曦,”为什么不去吃饭?“
她总不能说是自己不想看见那个赵虔吧。
“不喜欢。”她从床上起来,也没看周长雯,转身去把窗帘拉地更开些,没事找事。
周长雯站在原地没动,看她动作,“不喜欢赵虔,还是不喜欢他做的饭?”
拉窗帘的手一紧,没想到周女士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左朝曦有些意外地转过身对上周长雯的视线。
周女士的目光很平静,好像不是在处理什么家庭纠纷,而是在看一场无关自己的家庭伦理剧,浑身撒发着一股置身事外的平淡气息。
“不知道。”她又没吃过赵虔做的饭,怎么知道是他更讨厌还是饭更难吃。不过想起之前在便当盒里的饭菜,那倒是色香俱全,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想到这里她居然觉得有点饿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一尘不染的窗户,将室内染上温暖的色调,周长雯沉默了片刻,走了,离开前丢下一句话,“下楼吃饭,以后也是。”
呵,还以为周女士上来干嘛,结果是给她那个新婚丈夫撑腰,左朝曦凝视着大敞的门,自嘲一笑。
这顿饭左朝曦还是下去吃了,她饿了,周女士看起来也饿了,吃饭的时候总是看那个赵虔。
碗里只余下薄薄一层的白生生的米饭被筷子戳的东一点西一块,吃个饭还要眉来眼去,让人看了心梗。
安静的餐桌上响起啪嗒一声,“我吃完了。”
左朝曦把碗一放就要走,人都已经站起来了却没料到周女士开口,“坐下把饭吃完。”
左朝曦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她——周女士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好像对她多做一个表情银行账户上的数字就要少一个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