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绿
李昀的三位皇子中,大殿下擅武,二殿下擅文,三殿下是个闲散人。
李文向容貌不太像李昀,更肖先皇后孙氏,面如玉冠,x格讨巧,嘴巴又甜,太后疼他疼得没边儿,读书习武俱不放在心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太后狠不下心管束,李昀更是放养态度。
可自从三月在春搜大宴上ssi一只兔子被李昀斥责后,李文向的日子变得很不好过。首先是禁足,李文向打小就跟个泥猴子似的上蹿下跳,g坏事有小厮打掩护,闯祸有太后兜着,让他守着四四方方的小院过日子b杀了他还难受,几个月下来脸都快憋绿了。其次便是李昀要给指亲这件事,他在京中的好友数不胜数,三天两聚,过的是闲云野鹤般的神仙生活,不想这么快安定,却不敢忤逆李昀,只好先应承下来,回头再去磨太后,婚事能一拖再拖就好。
天气越来越热了,李文向正朝慈宁g0ng的方向走去,跟在后面的小厮踮着脚给他撑伞,突然在朱雀门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鸦青se团领袍,身材修长,像是刚从立政殿出来,袍角因跪地变得有些褶皱。
李文向叫住他:“凌洲!”
他好长时间没见人,与世隔绝,出来之后发现平时整日厮混的世家子弟个个忙得脚打后脑勺,衬得他更闲了,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可不能放过。
眼前这位辛凌洲是辅国大将军辛云来的庶长子,与三位皇子年龄相仿,自小相伴学习骑s,同时辛云来还是大皇子李文烨生母贤妃的胞弟,亲上加亲,关系更笃。
辛凌洲回头,见是李文向,怔了一下,抱x行礼:“三殿下安。”
“好久没见你了。你来找大哥?”李文向熟稔地拍拍辛凌洲胳膊,语气轻松。
“不是。父亲得了上好的天山雪莲,吩咐我为圣人奉上。”
“哦,你最近得了差事?练武场总不见你人影。”
“军营中的琐事罢了。”
这时朱雀门又走出两个人,隔得有些远,李文向只认得其中的一个是李文诚的太傅裴若愚,另一个年轻男子很面生,于是问道:“裴太傅旁边的人是谁。”
辛凌洲显然也看见了他们,答道:“那位是丰州军大总管谢雍。”说完观察李文向面se如常地点点头,想起前几日李昀在立政殿交待他的事情,心下不忍。文向是莽撞了些,心却不坏,看其一脸茫然的样子,应是也不知道他已跟随李文诚办理盐税事务。
文向啊,你父皇可是已经埋伏好陷阱,就等着绊你一脚。
辛凌洲朝李文向拱拱手:“臣还有事,先行一步。三殿下保重。”
李文向毫无心事地笑笑,按下他行礼的手:“行,这次先放过你。回头去杏花楼喝酒,叫上大哥和二哥。”
辛凌洲默了默,也学着拍两下他的肩,露出一个笑:“好,一言为定。”
别过辛凌洲,李文向继续往慈宁g0ng去,他这阵子日日来,也不见太后烦,一定要拉上他说半天话,吃过午饭再放人回去,连佛经都不念了。
午后的风温暖柔顺,吹进屋里带着淡淡花香,李文向惬意地半躺在圈椅里嗑瓜子,旁边茶桌上摆的小金碟里堆满了瓜子皮。
太后手里抱着一匹湖蓝宝相花云锦,正与安姑姑合力裁剪,计划给李文向做一件夏装。冬装繁重,交给绣娘去做,夏装轻便,她自己几日功夫便能做好。只李文向瞥一眼那块布料,嫌弃道:“祖母,宝相花都是姑娘穿,又是鲜yan的蓝se,恐怕穿出去蝴蝶见了我都要往身上扑。”
“哼,满大街的宝相花,怎么就成姑娘穿的?你长得白,蓝se正衬你。”
“祖母把我打扮得花枝招展要g什么?”
太后笑得狡黠,“你得t些,好让小娘子相看。”
“相看有什么用,父皇都给我定好了。”
“认真点,若是与指定的娘子两情相悦,也是一段佳话。”太后叹气,剪子利落地把云锦分成两半,转而说道:“还有啊,你最近避着淑妃些。”
“为什么?”
太后啧一声:“你心思不会转弯,哀家担心你被心术不正之人利用。”
李文向听后皱眉道:“姨母不过为我开脱两句,怎么就成了心思不正之人?”
“你别管了,记在心里就行。”
他不再说话,嗑完手心里的瓜子,起身告辞。
走出垂花门,yan光已不似方才那般强烈,太后ai梧桐,慈宁g0ng院角便栽了一棵,舒展的枝条给大半个院子蒙上y影,细碎的光斑铺了一地,天气这么好,李文向心中那点不快彻底消散,只觉得身上又有了使不完的牛劲儿,去马场发泄一番才行。
偏头一看小厮,他怀里抱着一筐橘子,饱满圆润,h橙橙的很喜人,他捡出一个放在鼻下嗅了嗅,也不着急走,一上一下抛着橘子玩,风吹走云,李文向的眼睛被太yan晃了一下,当下失手,橘子掉落,顺着台阶滚到一滩积水里,应该是之前暴雨留下的。
橘子滚了一圈雨水,他便不想去拾了,正准备抬脚离开,水面映出一张脸。
李文向顿住脚步,抬眼,看到那里站着一个小娘子。她穿绿se花草纹齐x襦裙,上身是鹅h宽袖衫子,乌发挽成交心髻,眉心贴花钿,皮肤白得仿佛在发光,连细细绒毛都看得见,融在暖洋洋的光辉里。
趁李文向愣在原地的时候,她上前两步,弯腰yu捡起水里的橘子,那只baeng的手伸出来,李文向下意识地说:“哎,别捡,脏。”
可他说晚了,小娘子把橘子捏在手里,孤零零立在阶下,一时也犯难,不知是该递还给他,还是丢在原地,懵懂的眼睛看向他,绿se衬得她白净的面孔有一丝奇异的妖冶,让他的心颤了颤。那种困惑是需要人开解的,那种孤独是需要人打破的,那样的纯真需要人捧在手心呵护,像她这样脆弱的生物和围猎场里的白兔有什么区别?
游走在青涩与成熟之间,她像初读一本书开头的两个字,陌生的,新鲜的,充满下文的,李文向有些失礼地盯着她看,她见他没有反应,便轻轻把橘子放到一旁的石桌上,听到垂花门里远远传来“崔娘子”的呼唤声,向他福一福身,走了。
徒留李文向在阶上缓缓回神,耳朵通红。
京都兴宁坊的孙府今日大门紧闭,朱门深院的祠堂前跪着一名男子,他上身ch11u0,意识从疼痛中挣扎出来,看到供奉祖先排位的正上方有一道牌匾写着“yu速则不达,达则兼天下”,乃当今圣人御笔,两边有一副对联为“勋业有光昭日月,功名无间及儿孙”,神情恍惚,此时身后那条三寸宽的戒尺又重重地打在他背上,皮r0u很快泛红,与之前的伤痕交叠在一起,他痛得呲牙咧嘴。
那名持戒尺的老人看起来已年逾耄耋,须发斑白,身姿挺拔,正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地上男子:“你可知错?”
男子一看有机会认错辩解,连忙跪好,爬过去伏在老人脚下,颤声道:“父亲……父亲,儿子知错,再也不敢了……”
“长明,你身为观察处置使,本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为父如何同你讲的?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俱寻根问底,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如今倒好,那孙昌在地方上犯了事,现下都押入刑部大牢,这其中十天半月的空隙,你竟毫不知情,眼睁睁瞧着二殿下把孙家把柄送到圣人眼皮子底下,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了去了?”孙畔越说越生气,将戒尺丢在一边,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孙长明亦悔恨万分,他自知是靠家族荫蔽在朝中谋得此职位,虽无大德,却也无功无过,从未受过父亲的如此斥责,泪如雨下:“是孙昌种下的因,便合该由他食这恶果,与孙家何g?父亲您位及人臣,对圣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定能撇清关系。”
孙畔布满沧桑皱纹的面孔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你说实话,究竟有没有收孙昌的好处?”
见孙长明眼神躲闪,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痛声道:“我只恨自己教子无方,你姐姐豁出命来为孙氏一族争取来的局面,若是托付在你手中,命数算是尽了。如今圣人待孙家已不似当年那般信任,太子之位空悬,三殿下与我并不亲厚,娘娘在后g0ng如履薄冰,如此形势,你还有心思y诗作画吗?”
说完,孙畔转身离去,孙长明仍趴在地上,待那道身影走远,立侍在祠堂外的小厮轻手轻脚进来扶他起来,失魂落魄地回房上药去了。
与此同时,崔景和罗氏带着几名仆人站在崔宅门前,看到大街转角处缓缓驶来一辆华盖两驾马车,车上小窗的帘子飘动,隐隐约约看到里面坐着一名身穿碧se小团花纹样直领对襟的少nv,今日是崔至臻回府探亲的日子。
马车停下,春桃接过自帘中伸出的一只手,两月余没见的二娘子出现在崔家众人眼前。崔景觉得崔至臻没有太大变化,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那可能是稍微长高了些,小脸圆润了些。他喜滋滋地端详崔至臻单螺髻上的顶簪,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式,可能是太后娘娘赏赐的,思及此,更是喜上眉梢,和罗氏一左一右牵着至臻向里走,温声询问:“g0ng里住着习惯否?太后娘娘待你宽容否?”
崔至臻被两人夹着艰难行走,闻声笑道:“g0ng里很舒服,太后娘娘也好。”
罗氏揽着她的肩,语气亲切:“再好哪有家里好呢,厨房做了家常菜,晚上吃过再回去吧。”崔至臻即使不太习惯她的亲密,也只能说好。
众人步入正厅,罗氏落后一步,低声向侍nv嘱咐,末了看到一旁的春桃,觉得有些面生,开口问道:“你是二娘子的侍nv?”
“是,奴婢j1ao桃。”
“哪一年进的府?”罗氏毫无印象。
“天盛十七年冬天,那时二娘子刚生过一场大病,身边的奴仆便全换了。”春桃面不改se,始终低垂着眼睫。
“天盛十七年……是老爷选你做至臻的侍nv?”
春桃抬眼,笑着摇摇头道:“奴婢也不清楚,家中贫困,便签卖身契入府做丫鬟了。至于是哪位安排的,奴婢不知。”
饶是罗氏心中纳罕,也不好再追问下去,身边还有其他人看着,若是表现得对庶nv一无所知,倒显得她怠慢,于是对春桃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吧。”
实际上春桃确实家贫,也确实是签了卖身契入崔府,一应流程齐全,毫无疑点,但几乎没有人知道她最早是琅琊王氏的家生子,那是落魄的东部贵族,亦是圣人的母家,只是在先帝时就已籍籍无名,到现在几十年过去,更无人问津。
在臣子后宅安cha人手,这大概是李昀身为帝王做过最不齿的事情。
两仪殿内,李昀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随着白子渐渐被黑子包围,对面裴若愚出手的动作越来越慢。
下棋的乐趣就在于,你行有余力而彼方坐立难安,初夏降至,天窗大开,裴若愚还是出了一身汗。他是慢x子,看似与繁忙的京都格格不入,反倒促成他谨慎的好处,他若无其事地与李昀闲聊:“凌洲的弹劾折子写好了,圣人打算什么时候让他呈上来?”
“不急。”李昀手指捏着黑子,顺应裴若愚的节奏,缓下脚步,“善奕者谋势,不善奕者谋子,朕凑齐一桌子菜,才好瓮中捉鳖。”
他随即话锋一转:“辛凌洲怎么样,朕记得他与文向要好,难为他了。”
裴若愚哼笑,回道:“看着有些闷闷不乐,可大好前途和儿时的情谊,他应该分清。圣人放心,他不敢到您面前造次。”
李昀不再说话,徐徐落下最后一子,彻底堵si白子的路,裴若愚长抒一口气:“人常道弈棋不如观棋,臣是再不敢与圣人下棋了。”
他略带歉意地笑笑,让侍从把棋盘端走,说道:“太傅莫怪。只是今日这盘棋需早些结束。朕还有事,就不送您了。”
裴若愚刚端起新泡的碧螺春就听到李昀赶人,手抖了抖,匆匆喝上一口,看见李昀换好常服,常德喜已经出去吩咐人备车了,问道:“天se已晚,圣人这是要g什么去?”
话问完,李昀留下一个大步离开的背影,他晃晃缠在手腕上的佛珠:“接人。”
京都城的夜晚在宵禁之前最热闹,朱雀大街和市坊之间的街道上车马拥挤,行人摩肩擦踵,灯笼高高挂起,烛火通明,卖饮食和手工物件的小摊热闹非凡。r0u类有g脯、熏r0u、鳝鱼等,每位宾客不过十五文,素食有姜辣萝卜、药木瓜、莴苣笋。甜品更是层出不穷,荔枝膏、樱桃煎、豆沙糕都是寻常,才将至初夏,就已经有人抬来大冰鉴来卖冷饮,十分显眼,在这样的欢喜氛围中,哪怕只是蹲在路边吃一碗水饭也有别样滋味。
街边毫不起眼的一处小摊前,春桃焦灼地站在崔至臻身侧,为她挡开人流,倾身耳语道:“娘子,主君向来不准您吃这些,咱们快走吧。”
谁知崔至臻跟没听见她说什么似的,眼睛直gg地盯着摊贩用小铁铲将冰鉴中的冰块敲碎,琼屑倒进冰镇过的木桶,加入生牛r、酒酿和白糖迅速搅拌,待稍稍凝固,盛进荷叶小碗中,辅以梅蜜,冰su酪就算完成。
摊贩一份一份地做,崔至臻一碗一碗地看,好不容易轮到她,翠绿的碗里堆着su酪,她凑近,闻到牛r和梅子的香味,春桃忙从怀中掏出同绸布裹着的小银勺递给她。崔至臻小口品尝,她在崔府、在太极g0ng极少有机会能吃到这样的民间冰品,往往是在厨房做好,再由侍nv或小厮赶好长一段路送至她面前,冰早就化了。
春桃却不似她这般轻松,劝道:“娘子少吃点,尝个味道就行了,您在这样的天气吃冰,当心主君责怪您。”
崔至臻摇摇头,还把荷叶碗送到春桃嘴边:“他不会知道的。春桃,你也尝尝,特别好吃。”
摊主闲下来后一直站在旁边看,眼前这位粉雕玉琢的小娘子穿锦绣间se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佩戴的首饰不似寻常货se,身后不光跟着春桃,还有三四个配刀侍卫,连在路边吃一碗冰都要用银勺,还一口一个“主君不准”“主君责怪”,想来是京都城哪个达官贵人家中保护得密不透风的夫人。摊贩本来想说“您有所不知,初夏的冰su酪最是实惠,等到七八月份,恐怕再难吃到如此便宜的”,但看着众星捧月的小娘子,y生生把这话咽了下去。
突然,一直苦口婆心的春桃言语停顿,转而急急地拽小娘子衣袖,小娘子回头一看,面上的表情顿时五光十se。摊贩也好奇地望去,果然看见不远处低调地停着一辆四驾马车,隐藏在巷子中,那里灯火少,他看不太真切,只是小娘子身后的侍卫匆匆付钱,一行人神情紧张地拥着小娘子往巷子口走了。也不知是什么大人物,摊贩心中暗道好笑,觉得场面有些滑稽。
这厢崔至臻才是真正的如临大敌。
怎么就这么巧被撞破了呢?她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是回太极g0ng的路上吃份冰碗,前后不过一刻钟,竟生生被李昀抓个正着。
车旁常公公脸上挂着雷打不动的慈祥笑容,拦下想为崔至臻解释一二的春桃,说道:“春桃姑娘,又不是什么大事,由崔娘子自己向圣人说即可,你我就不要cha手了。”于是至臻踩着小箱子登上马车,随驾侍卫撩开车帘,她钻了进去。
李昀的车驾自然非同一般,从外看只觉得沉稳尊贵,实际上车身全部由金丝楠乌木打造,车窗雕刻暗纹,镶金嵌宝,宽敞的车内铺满波斯地毯,四周挂丝绸幔帐,崔至臻一进来就闻到了独属于两仪殿的蝉蚕香。虽然李昀与至臻独处时会迁就她焚雪中春信,但蝉蚕香还是最为常用。
李昀坐在厚厚的软垫上,正执茶壶倒水,抬眼看见崔至臻站在门口,随意说道:“一直站着做甚,找个地方坐。”
崔至臻观察他面se如常,不像十分恼火的样子,便放心地过去与他挤在一处,自然地抱住他的手臂,呼x1间都是淡淡n味。
“挨得这样近不热吗?”
“不热啊。”
“是么,我看这才五月份,你就热得讨冰碗吃了。”
“刚才有些热,现在好多了。”崔至臻仍笑眯眯的。
李昀挑眉,几分不屑地指指她手里的荷叶小碗,里面的冰化掉,只剩一小瓢水:“不放下吗,我看你手都冻红了。”
崔至臻“哦”一声,碗搁到他们面前的核桃木桌上,李昀将一只绿釉小盏放在旁边,里面有半杯茶,弥漫着袅袅热气。她端起小盏递到嘴边,听见李昀不紧不慢地说:“茶是温的。你刚吃完冰,一冷一热,当心腹痛。”
“这不是给我泡的?”
李昀见她油盐不进,伸手去掐她的脸,她脸上r0u多,掐上去像扯开一块面团,配上她瞪大的双眼,形成一副莫名其妙的怪表情。李昀暗自叹笑,面上却强压下嘴角,故作冷y地说道:“若是你再生病,花花就不必养了,省得猫毛呛得你犯咳疾。”
崔至臻眨眨眼,没有反应。
李昀继续说道:“春桃也要罚,她没有看好你。就罚两月月俸,反正无论如何有你养着她,总是不愁吃穿的,对吧?”
崔至臻被他掐着脸艰难点头。
李昀啧一声,松开她的脸,神情疑惑,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我罚得还不够重……你笑什么?”
崔至臻下巴抵在他肩上,牢牢圈主他的胳膊,眼睛水润润的,咧开一个笑,看起来一点也不怕他刚才那些唬人的言论,“您次次说要罚我,哪次真罚了?”
李昀别过脸不看她,她就晃他的胳膊撒娇:“罚花花我要伤心,罚春桃我也伤心,您才舍不得让我伤心呢。”
崔至臻平时看着怎样憨气怎样傻气,怎样不懂得察言观se、趋利避害,可一开口说话,总能说到李昀心坎上。崔至臻在外人看来如何的不出众,是京都遍地贵nv中毫不起眼的一个,落在李昀眼里却有许多天大的好处。泛n的善意算一个,打从她抱着花花站在承德门外的银杏叶雨中时他就知道。还有捧着他的心说“您舍不得我”的时候,李昀就会想她是真的懂事、真的懂他,头发丝儿到脚趾头盖都冒着灵气,他是在血雨腥风的朝堂上厮杀的,刀下亡魂何止数百,但从此以后就总会记得有一个小娘子默默地念着他的“舍不得”。
紧挨着朱雀大街的丰邑坊之所以出名,不仅因为绝佳的地理位置,更重要的是开在其中的杏花酒楼。酒楼前端迎客,下两层散桌,上三层包房,回字天井设计的正中央有一棵杏花树,绿瓦红墙,大到皇亲国戚小到贩夫走卒,均是杏花楼座上宾,络绎不绝,雅俗共赏;后端提供住所,这才是真正显露山水的所在,玉栏朱楣,富丽堂皇,b太极g0ng不遑多让,五百文一晚的价格也让人咋舌。
二楼临街最好的位置上,李文向正悠闲地喝着小酒,欣赏京都热闹喧嚣的夜景。
“二哥又没来。”他晃晃酒瓶,敲桌招呼来跑堂,很快一壶新的松花酒送了过来。
坐在他对面的李文烨轻嗤一声,语气泛着酸味:“他忙盐务呢,去岁大半年都没回京,如今日日拘在官署。你且看过几月秋围,我定杀他个片甲不留。”
“大哥拿自己的长处b二哥的短处?”李文向不甚在意的样子,“那些士大夫皆赞二哥文采jg妙绝l,若是能参加科举,估计也可中个探花郎当当。”
“哼,他们这些掉书袋的酸文人,旦到危急,他们还能冲到前头杀敌不成。”
李文向叹气,说道:“现在盛世太平,哪有什么仗可打。”
李文烨没接话,闷闷地喝酒,李文向察觉他兴致不高,主动问:“最近军营事务可繁忙?”
提起这件事李文烨就一肚子火,酒杯重重放在桌上,愤愤不平道:“忙倒是不忙,只是最近京营来了个新中郎将,风头十足,三天两头来借人,我的千金卫与舅舅的紫龙军都被借了不少,他领着一个师,哪里这样缺人,处处给人找不痛快。”
“中郎将?是哪位?”李文向对朝中事向来不上心,不知道也正常。
“来了快一个月了,之前在安北都护府,叫谢雍。”
“谢雍……”李文向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回想起来,这不就是那日在朱雀门和裴太傅结伴的男子么?一个镇北武将,一个退休尚书,这二人是怎么产生联系的?裴太傅又是李文诚的老师,虽然李昀厌恶拉帮结派,但人人都默认裴太傅是二皇子一党,难道谢雍和李文诚又有关系?这种事若放在平时,尽管奇怪,李文向也不会在意,只是他最近被指亲的琐事弄得有些心烦意乱,此时竟细细思考起其中的玄机,由于他对朝廷复杂的人际关系不熟悉,实在很难想明白。
他看看李文烨,yu开口询问,可无法把李文烨当成百分百信任的人,遂作罢,也低头喝起闷酒,一壶松花酒很快又见底。他目光放远,熙熙攘攘的街道更加热闹,每个摊位前都人声鼎沸,灯火辉煌,流光溢彩。
偌大的京都城不逛上四五天是逛不完的,在某个安静的角落,那辆马车还停在小巷里,周围散落着便衣乔装的暗卫,虽时时紧盯着过往人群,却亳不显眼。
绿釉小盏的茶早凉透了,崔至臻还没有喝的意思,她唇边粘着梅子蜜糖,引诱李昀低头吻上去,顺从地张开嘴,让李昀把嘴里的甜味掠夺g净。他们四五天没见面,也怪不得李昀草草结束那盘棋局也要赶来接她,热情上头便顾不得其他,崔至臻被压倒在软垫里,慢慢滑到波斯地毯上,一个没留神,她头磕在桌脚,低低地哎呦一声,牙齿咬了下李昀的舌头,为了不被外面人听到,还刻意敛着声音。
李昀好笑,将她拉起来,按着脑袋查看她的后脑勺,确认完好无损,端详她剥壳j蛋似的脸蛋,捧着她的脸说道:“吃这样多甜食,回头长痘你又要闹。”
崔至臻自觉理亏,冲他讨好地笑笑,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让李昀心软,突然她跪在地上,钻进李昀宽大的袍子里,他罕见地吓了一跳,拽她出来,问道:“你g什么?”
“帮您……”崔至臻无辜。
“帮我什么?”
“t1an啊。”他压在她身上的时候,胯间的b0起直直抵在她大腿上,想不发现都难。再者他们似乎从未在马车上做过这档子事,崔至臻隐隐地有些兴奋。
李昀放松下来,抚0她鬓发上细小的绒毛,“在车上?你确定?”
“嗯。您不想么?”崔至臻半个上身还在李昀袍子里,玄se绸料衬得她皮肤莹白,让他想起一些旖旎的过往画面,譬如她浑身上下只套着他的一件长袍,窄窄的肩却根本撑不起来,颠三倒四地胡乱挂在身上,坐在他yan物上晃着一对丰满的r儿扭腰,他就忍不住将她生吞活剥。
在车上让至臻为他口?李昀怎么不想,她软软的身t贴上来的时候,他甚至想在这儿直接把她c了。
没等他回答,崔至臻又埋回去,撅着个小pgu去找李昀的ji8,确实有些太兴奋了,哆哆嗦嗦地解他的k子,一大根释放出来,她张嘴hanzhuguit0u,在黑暗里吮x1。
李昀舒爽地叹慰,看她圆溜溜的pgu露在袍子外面,里面的小嘴兢兢业业地t1an,觉得可ai过头了,ji8也不似之前y得那么厉害,于是隔着裙子拍拍她的tr0u,说道:“小心,不要流到衣服上。”
被yan物塞了满嘴的崔至臻支支吾吾,退出来一些,她舌头卷着guit0u,舌尖格外照顾上端的马眼,含含糊糊回道:“您放心,不会弄脏您的衣物。”
“……我是说不要弄脏你的衣服。”
之后车厢里只剩下粘腻的k0uj声和李昀粗重的喘息,崔至臻习惯先用舌头仔细地t1an过柱身,有时候连下面两个囊袋也照顾到,让整根都沾满她的口水,再尝试着含入大guit0u,她知道这里最敏感,就稍微用点力去x1,然后一点点张大口腔,让roubang深入,最后打开喉咙,给他深喉。
空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高到李昀额头出了薄薄一层汗,崔至臻也t1an得有些意乱情迷,腿间微微sh润,可她两只手抱着李昀大腿保持平衡,根本无暇顾及那里,只好夹紧大腿,希望依靠摩擦缓解痒意。李昀居高临下,崔至臻一点小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眼里带了点笑意,乌皮靴拨开她并拢的膝盖,轻声嘱咐:“不许夹。”
话音刚落,车窗外传来常德喜的声音:“圣人,三殿下正往这边来。”
胯间的小脑袋停顿片刻,转而又若无其事地t1an起来。李昀0了0她的头发让她别那么快,撩开一点窗帘,说道:“拦着他,不要靠近。”
于是李文向便被挡在巷口。其实他根本不知李昀的行踪,只是刚刚同李文烨自杏花楼道别,走着走着,看见蹲守在巷子里一辆马车旁的常德喜。
常德喜在,车上是谁便不言而喻。
除常德喜外,还有一名脸生的侍nv,穿的不是g0ng中常见的红绿间se裙,而是粉se常服,站在常德喜身后一点的位置,低眉顺眼,十分恭敬。许是两仪殿新进的g0ngnv。他只留意一眼,未再多看。
见他被拦住,常德喜上前来,笑眯眯地问候:“三殿下安,这么晚了,怎么还在g0ng外?”
“我与大哥小聚,一刻钟前分别,不料在回g0ng途中遇到父皇,于情于理我都该来请安才是。”
“呦,三殿下来得不巧。圣人今晚至裴大人府中作客,小酌几杯,现下微醺,正在车中闭目养神呢,恐怕不便见三殿下。”常德喜一脸遗憾。
“是么……”
李昀支着头听常德喜扯谎,本想拉着崔至臻认认人“你瞧,这就是数月前吓哭你的三殿下”,可她吃ji8吃得投入,喘气都带着媚劲儿,他伸手蹭蹭她被roubang顶得鼓起的脸颊,深喉的次数明显增多,含得他x1气。
“那我就不打扰了,明日再向父皇请安。”李文向迟疑着望向隐在暗处的马车,风吹过车帘,空隙间能看见车内淡淡的烛光,一丝声音也没有,仿佛车上的人真是在静静休息。他作为皇子的立场没有资格探究圣人的ygsi,朝马车方向一揖,转身离去。
崔至臻横躺在两仪殿的紫檀龙床上,周身只裹着一块绉纱,瀑布长发散在明hse的祥云床单,四根雕花床柱撑起厚重的帘帐,锦带银钩。她出神地望着床帐顶端,那里用金线g勒出一只栩栩如生的雄鹰,鹰喙很长,威风凛凛地展翅,几乎占满了整片视野。她恍恍惚惚觉得床帐越来越低,跳动的烛火映在雄鹰身上,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其中活脱脱飞出来,向她扑来,sh热的羽毛腻在她身上,喙啄得她疼痛,而她躺在榻上软软的没有力气,刚才还汗津津的身t此时有些冷了。
有人叫了她的名字,视线下移,挪到她曲起的双腿上,打开膝盖,看到李昀站在不远处的床下,在她的腿间。崔至臻下t一丝不挂,沐浴过的腿心泛红,因着她打开的动作,蚌r0u受凉而翕动,明明绉纱牢牢地盖在x前,却放心露出最脆弱的地方,似乎没有丝毫察觉,见是他来,还笑了笑。
李昀走近她,随手把寝袍扔在衣架上,踩过她脱在地上的裙子,高大的身影把她笼罩,胯间巨物一晃一晃,完全b0起的状态,在马车上并没有s,此时看起来有些骇人。崔至臻盯着那根,像帐上鹰的鸟喙,又粗又长,唯一的是不会弄得她很疼,心甘情愿用浑身上下的软地方去裹去x1,随着李昀的动作,他的yan物好像活了,叫嚣着往她身t里钻。
等灼热的roubang抵到她的小腿,崔至臻瑟缩了一下,腿却分得更开,能把男人容纳进来。她忍不住抬起脚点点roubang顶端,顺着男人强壮的身t往上,被他一把捉住,小脚包在李昀手心,他低头吻了吻,然后倾身覆下。
ch11u0r0ut贴在一起,崔至臻不再觉得冷,薄薄的纱挑去,李昀一边吃她的rr0u,一边拎着她的腿挂在腰上,紧实的t压低,ji8t0ng进sh乎乎的蜜洞。
崔至臻难耐地哼叫一声,皱着眉难以承受的样子,g引李昀去吃她的小舌头。上面用舌头填满她的口腔,下面用ji8塞满她的yda0,李昀喘息粗重,劲腰一下下c得越来越用力,兴奋得背上肌r0u爆起,在崔至臻视线里夸张地伏动,小b流出来的水沾sh他的睾丸,她想今晚可能要被csi在床上。
“啊,别……会坏掉的……”她声音带着钩子,身t挂着他不说,心也要挂着他。李昀垂眼去瞧,他的下t嵌在至臻的huax,小pgu被他重重压在软榻,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力,小脚乖乖搭在他t上,只在他c得太深时颤抖。
这么小,这么听话,被cha得流口水也会给他c,被玩得失神之后也会记得c她的人是阿昀,她内向的x格、内向的身t为他打开了,心也向他敞了一个小口,让他进去后就再没让别人叩开过。
“不c用力点你怎么爽?”李昀用温柔的语气说荤话,大掌放过她的xr,往下探r0u她的y蒂,水声越来越大。
崔至臻受不了强烈的双重刺激,努力抓住最后一丝清明,“可是有点怪。”
“哪里怪?”李昀的手臂钩住她一条大腿,让那道裂口张得更开,隐隐约约能触到胞g0ng的入口。
崔至臻满脸是汗,瘪瘪嘴:“想尿……”
李昀担心她喘不过气,起身握住她的膝盖,ji8一刻不停地ch0uchaa,这样的姿势能看见小b是如何吞吐那根巨物的,jiaohe的白沫沾在柱身和她的大腿内侧,格外yi,他闻声逗弄道:“至臻要尿在床上?”
“不要……”崔至臻委屈地撒娇,被他的言语刺激得yda0又紧了紧。
李昀微微欠身,ji8慢慢ch0u离小b,啵的一声guit0u刮过x口,之前堵在x里的混浊yet流出来,糊在她的小p眼儿上,弄脏了床单,崔至臻感受到了,低声呜咽。李昀将她抱起来走向次殿,次殿与主殿之间隔着一扇门,进去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扇翡翠山水屏风,光线更暗,但是可以透过屏风的纱面看到后头浴桶中已经备好热水,李昀绕进去,还能闻见花香,原来是桶中洒满了芍药花瓣。
崔至臻两条腿挂在他臂弯里,c得熟烂的小b对着屏风,她靠在李昀怀里平息刚才狂风骤雨般的xa,猝不及防又被cha满,闭合没多久的yda0再一次被撑开,崔至臻如幼兽般啜泣,却阻止不了李昀逐渐加速,guit0u锲而不舍地往g0ng口撞,他咬住崔至臻的耳垂,沙哑声音响在她耳边:“不是尿么?”
下t几乎被cha得没有知觉了,哪里尿得出来。崔至臻张口就是娇媚的sheny1n,根本无暇回答他的问题,李昀当然也没指望她回,自顾自继续问道:“是不是还要我像上次那样帮你?”
这回崔至臻有反应了,无力地摇摇头。再也不要尿在他手上,她想。
大guit0u撞得花壶有些痛,她一只手垂下去,想0一0yhu是不是肿了,却不敢碰,不知所措地将手放在肚皮上,感受到ji8在她t内搅动,把他的五脏六五都搅得su麻,yjg泄了一次又一次,整个人shill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不一会儿,李昀狂乱的吻印在崔至臻脸侧,捏住她大腿的手收紧,喉咙发出低低的嘶吼,guit0u终于c进花壶,滚烫jgye喷洒在子g0ng壁,崔至臻爽得脚趾蜷缩,夹着ji8达到ga0cha0,被李昀咬住嘴唇,张嘴承受一个粘腻的吻,咽下他渡过来的津ye,喃喃道:“您s在里面了……”
ji8还塞在yda0里没有离去的意思,李昀轻轻摩擦,这种程度的ch0u动对崔至臻来说很舒服,加之ga0cha0过后b较敏感,她感受到x中的yan物依旧激动,甚至在她试探地夹时小幅度跳动。崔至臻t1ant1an李昀的下巴,后背贴着他剧烈的心跳,他双手托着她的腿,让崔至臻觉得被李昀包裹起来了,全身都暖烘烘的,小声说道:“您想g什么都行。”
李昀没听清,耳朵往她嘴边凑了凑,问:“什么?”
崔至臻拱拱腰肢,用身t里的r0u壶小嘴亲吻guit0u,重复道:“您可以尿在里面……”
他听后低笑两声,呼x1凌乱地啃咬至臻的肩头和锁骨,半边脖子被他t1an得红彤彤,挺着半y的ji8不要命似地往胞g0ng里c,像发情的野兽,cha得崔至臻连叫都叫不出来了,下意识合腿,却被强y地掰着分开,r0ut碰撞的啪啪声又响起,李昀声线不稳:“这么想让我弄脏你啊。”
话音刚落,崔至臻t内shej1n一gu强劲的水流,淡淡的腥臊味弥漫在四周,子g0ng被尿ye冲刷,和上次s的jgye混在一起,她此刻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染上了李昀的气息,像一只酒囊被灌满了。ji8ch0u出,yet随之从yda0流出,啪嗒啪嗒地掉落在屏风前的地上,x口慢慢回缩,却还是留下铜钱大的小洞。
浴桶里,崔至臻坐在李昀怀中,眯着眼享受李昀为她擦背,他看见白皙皮肤上的指印,怜惜地亲亲,一直从肩膀亲到云一样软的rr0u才罢休。
“至臻,”李昀叫她,帮她把长发盘在头顶以防打sh,“今年冬天,你到暖和的地方过冬好不好?”
崔至臻疑惑,“您是说去江南的事么?”
“对。”
“您也去吗?”崔至臻又向李昀靠了靠,眼神紧张。
可李昀摇头,说道:“你先去。”
至臻顿时红了眼眶,在水里环住他的腰,双眸水光粼粼,就这么仰头看着他:“如果您不去,我去g什么呢……我和您在一起,永远不分开的。”
难过都溢出来了,好像要被抛弃似的,可怜见儿的,谁敢给她委屈受?他恨不得把她拴在k腰带上走到哪都带着才好,ai她呐,心疼呐,如珠似宝的小娘子哪能就这么没名没份地跟着他,他真想g脆撂摊子不g和她私奔了。
见她要哭,李昀垂首亲她,严严实实地抱着她,说:“宝贝,心肝儿,怎么可能丢下你,是你先去,我安排好这里就去找你。你不是特馋那些花里胡哨的点心?找十个八个厨子变着花样给你做。给你准备个带大院儿的房子,专门腾几个房间放你的首饰,在那边一天换一套头面,穿成花蝴蝶也没人过问你,你那么多好东西在京都没机会戴……你只管开开心心地过着,等我去找你,就是真的一天也不会再分开了。”
崔至臻却要快乐得哭出来了,仿佛看见了那副画面,痴痴地说:“圣人,真有这么一天吗?”
李昀将她抱得更紧,“真的,至臻,真的。”
夏季多雨,卯时乌云降临太极g0ng上空,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许多人的计划,g0ng道行人寥寥无几,只有一小太监撑着伞急匆匆走过,连袍角被打sh都没发现,掖庭相隔甚远,去回足足耗费他两个时辰。
又走了一刻钟,他终于在一处g0ng殿停下,高高的牌匾上写着“明德殿”三字,悄悄推开朱门进去,小太监直奔主殿旁的书房,轻叩隔扇门,片刻后里面传来一声“进来”,他忙弯腰称是,打开的一点缝为y暗的室内增添淡淡的光,模模糊糊映出坐在书桌后圈椅上的人影,人影回过头,头戴玉冠,眉眼疏朗,正是三皇子李文向。
小太监见李文向桌上的蜡烛快要燃尽,麻利地换上一根新的,嘴里念念有词:“外头这些奴才此后得不上心,灯暗您看书伤着眼睛可怎么好。”随即看到桌上摊开的一张大字,高声赞道:“殿下的字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太后娘娘见了准高兴。”
李文向不甚在意,懒散道:“你知道写得什么?夸得像模像样。”
小太监嘿嘿一笑:“奴才不识字,却知道三殿下写得好。”
李文向语气有些别样意味,叹道:“你这蠢奴才,‘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写的是《诗经》啊。”
“哎,殿下博学多闻,才高八斗……”
“行了,别贫了。我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
切入正题,小太监向李文向靠近了些,瞥一眼紧闭的门窗,压低声音汇报他刚刚从掖庭g0ng打探来的消息:“禀殿下,奴才的姐夫在京营g烧热水的差事,打听到谢雍大人是近几个月圣人提拔的新贵,原任安北都护府丰州军大总管,现调回京,任京营飞云师中郎将,级别很是不同。”
“如何不同?”
“大殿下虽也在京营任职,但资历尚浅,勉强领副将的职,这位谢大人一回京就是中郎将,不可谓一般。而且京营一般在城内,以备太极g0ng不时之需,谢将军练兵的所在似乎在京畿,具t位置颇为机密。不过也是情有可原,谢大人在北境履立战功,击退突厥流兵无数,人人称道骁勇善战呐。”
李文向思索一阵,问道:“他和裴若愚是什么关系?”
“奴才打探到的消息是,裴家与谢家并未有官职交接或姻亲连结,也并未听说二人关系甚笃,反倒是谢家常年驻守边关,已渐渐淡出朝廷。殿下所见二人相谈甚欢,可能是下朝途中结伴,或是私交不错吧。”
“还有一件事,是奴才意外得知的。虽谢大人与裴大人无表面牵连,但朝中最近有另一位大人升迁,乃前钱塘刺史何由,因治理钱塘西湖水患有功提拔至御史大夫,已调任回京了。”
“那他与裴若愚有何联系?”
“这位何大人出自裴大人帐下,是他夕日的学生。”
李文向点点头,“然后呢?”
“这……”小太监支支吾吾,“关于那位慈宁g0ng的小娘子倒是不难打听,只其身份实在无甚可供挖掘之处。小娘子乃五品散骑侍郎崔景的庶长nv,其名崔至臻,特奉旨进g0ng来陪伴太后娘娘抄经礼佛的。至于其中的缘由,与殿下有关,她正是春搜围猎大宴中您惊吓着的那位娘子。”
李文向露出十分惊讶又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样就说得通了,她未着g0ngnv服装,且来人唤她崔娘子,不过这样一位妙人,他当时在慈宁g0ng竟没认出她来。转念一想又觉蹊跷,五品官员之nv也劳驾太后如此大动g戈么?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李文向突然回忆起太后那日说的“相看小娘子”,莫不就是相看……还是不对,太后怎会选一散骑侍郎nv眷作他的皇子妃,难道是做侧妃?那是有些委屈她了……
李文向挥挥手让小太监出去,抬眼看到宣纸上写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他与崔至臻初遇时隔着一小片积水,她为他捡起橘子时刹那间的心动,直到现在还令李文向燥热,可不就是“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牵强是牵强了点,可现在想来也是缘分。
他独自坐在书桌后,慢慢红了耳根。
这厢崔至臻可不知道李文向峰回路转的玲珑心思,人还躺在两仪殿尚未转醒。现在崔至臻夜宿在李昀这里已是寻常事,通常在次日早晨由常德喜择清净少人的路亲自送她到慈宁g0ng,申时再接回。
如果在往年的这个时候,两仪殿必早早摆上冰鉴,保持全天殿内清凉无b,不过今年有崔至臻常住,李昀便不许那么早用冰了,为的是不让她着凉。这样行事的结果就是崔至臻常常因感到闷热而踢被子,偏偏李昀要给她捂得严严实实,活生生裹成个蚕蛹,正如此时,明明是爽快的早晨,崔至臻已经出了一身汗,被热醒了。
李昀的手臂压在锦被上,崔至臻晃晃他,见他睁眼,抱怨道:“我都快捂出痱子了。”
他轻笑,翻身支着头看她,手指去挑她的衣领,露出里面的红se肚兜系带,心情颇好:“我看看是哪儿起痱子了,给你抹点药?”
崔至臻笑开,弯着眼睛凑上去亲亲他的嘴,0露的半团rr0u也跟着压进他怀里。离得太近,至臻看着他惺忪的眼睛惊奇道:“您y啦?”
有她在身边睡,晨b0是再正常不过,李昀“嗯”了一声,低头回吻,末了道:“不用管它。”
可崔至臻不愿意,手臂g着他的脖子,寝衣散开,圆润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她的本钱太好,肚兜里沉甸甸的,“时辰还早呢,我帮您含出来。”
说罢就要往被窝里钻,李昀抱住她,无奈道:“别,都是汗。”然后捉着她的小手往胯下按,另一只大掌伸进鸳鸯肚兜握住丰厚的r缘,听见崔至臻哼唧了一下,继续说:“用手。”
至臻顺从地抚0上去,手指圈不住刚刚苏醒的粗壮yjg,十分耐心地上下撸动,拇指时不时按按guit0u,把分泌出的前jg涂抹到柱身,动作更加顺滑,渐渐传来粘腻的声音,于是手臂动得更快。崔至臻手没g过重活,养得极好,柔软的指腹将ji8的每一寸都照顾得服服帖帖,就为了听李昀难耐的喘息。
与她唇舌交缠,本来就够热了,现下更热,被李昀t温烘出的汗浸sh她的肚兜,紧贴在皮肤上g勒出浑圆的形状,乌发有的黏在脖子和脸颊,面secha0红,却仍忍不住往李昀身上贴,彷佛这才是真正的水r交融。
就这样撸了一盏茶的时间,濒临sjg的时候李昀扒下至臻的亵k,感受到huax的sh润,扯开她的腿c进去,释放在深处。事后李昀捏着她的手放在盛满水的铜盆中清洗,用皂角细细r0ucu0每个指缝,擦g之后抹好手膏才算结束。
他捧着她的小手亲吻,又在脸上香了好几记,临上朝前还不放过她,趁她换衣服的时候从身后凑在她耳边说道:“含好了,不许漏。”
天盛十七年的冬天格外寒冷,仿佛那场灿烂的银杏叶雨是一切的预兆。十二月初,京都处处银装素裹,走街串巷的卖炭郎迎来他一年中生意最红火的时节,崔家奴仆也来买炭,在侧门买下十几筐够全府上下用半旬,再由强壮的男丁背着层层分配,最后分到瑞雪园时,往往只剩下一小筐。
这如何够用,瑞雪园的老嬷嬷盯着那点炭惆怅,冬日最难挨,眼下崔至臻还生着病,日日窝在房中不出门,见一点风就咳上半宿,这是根上的毛病,喝了药也总不见好,只能一天天忍过去。花朵似的小娘子被病痛折磨,偏生崔至臻乖巧懂事,很懂得不让院中奴仆为难,又似乎是平静接受了被轻视的命运,才更令人心疼。
廊下守着黑乎乎陶瓷砂锅煎药的圆脸侍nv气不过,猛地站起来撂下手里扇火的蒲扇,拽拽棉衣袖子走过去,用脚踹那竹筐,愤愤不平道:“这么点炭打发谁呢?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们娘子是正经长nv,平日疏忽对待也就罢了,她如今身子也不好,房间冷得似冰窖,还让不让人好好养病?”
说罢拉着嬷嬷的胳膊要去管事的那里讨个说法,嬷嬷赶紧把竹筐收好,炭沾不得雪,cha0了就不好烧,想想觉得圆脸侍nv说得有道理,一直缺炭不是办法,便跟着她往前院去了,如此一来瑞雪园就不剩一个服侍的人,崔至臻还在屋里沉沉昏睡。
药慢慢地沸腾,h连和桂枝的苦味飘进昏暗室内,经过炭炉的热气熏烤,让崔至臻的梦都变得苦涩。她已经很瘦,瘦得看起来有些忧郁,这也是她无论如何都暖和不起来的原因,哪怕盖两三层棉被,手脚依旧冰凉,要塞汤婆子勉强入睡。
从梦里挣扎出来,崔至臻慢吞吞地在被窝里翻身,没有被t温熨过的地方寒冷似铁,她难受地皱眉,恨不得把头也埋进被子,却怕闷si过去。
她裹上厚厚的长褂子下床,想把屋子中央的炭炉挪近些,突然听见槛窗咚地撞了一下,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顺着窗缝溜进来,敏捷地跳下窗台,掷地有声,看来分量不轻。直到它走近,崔至臻看清它身上的褐棕相间条纹,才惊觉这是那日在太极g0ng捡到的梨花猫,又见它颠颠地往她身上扑,忙把它隔开,生怕它掉进炭炉:“乖乖,别烫着你。”
抱着狸奴,发现它长胖许多,身量也大了,毛发柔顺,一看就是被人jg心呵护过,放在怀里暖烘烘的。至臻把它带shang,宽大棉被连人带猫紧紧盖住,用手顺狸奴头上油亮亮的毛,喃喃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被那位郎君捡走……”
说着说着,她看见猫脖子上系的绳子,挂着一只皮质小囊,崔至臻取下,从小囊中ch0u出一张纸条,上面用舒展的字t写着:借戏半日,然未全复,至夜归还。
简而言之就是:猫借你玩半天,但是由于它还没有完全健康,晚上的时候再还给我。
崔至臻被逗得傻笑,目光移到末尾的提名“李昀”二字,手指颤了颤,默默把纸条折好,用脸蹭蹭狸奴,不知是说给它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你说你到底是惹上了什么人……哦,应该说,我到底惹上了什么人啊……”
半日过得很快,至臻一直抱着狸奴拘在榻上,由帘帐围着,而它也颇具灵x,一声不吭,没有招来其他人的注意,她怀里卧着一颗跳动的心脏,以往觉得漫长的日子忽然走得快起来。她最后展开那张纸条,拿出很久没用的文房墨宝,在纸条背面写道:狸奴甚驯,感谢君善养之。
她的字写得很大,短短两句就占了几乎所有篇幅,像小孩子练习写大字的情状,不过她确实没被人严厉地纠正过字t,写完才发觉太丑,和另一面的俊逸楷书形成鲜明对b,于是脸红。想了想,还是挤在纸缘一笔一划地写“崔至臻敬上”,把墨迹吹g,复折好放回小囊,重新挂在狸奴脖间。
到了晚间,崔至臻踌躇该如何将狸奴送回,那狸奴却像得了指令一般,自顾自地跳下床往外走,长长的尾巴翘起,猫步迈得稳稳当当,爪子在雪地上一踩一个小脚印,至臻好奇,便亦步亦趋地跟着它,直到瑞雪园院口,狸奴钻进草丛,消失在雪堆里。
她静静站了片刻,确定白茫茫的一片中再也找不到一点褐棕痕迹,转身回屋了。
京都城安远门外有一块石碑上书:“北去安北九千九百里”,为李昀亲笔,意为从盛朝至北境的安北都护府要九千九百里,以告慰为国远征的战士,万里之内皆为大盛。
距离安远门几十公里外的荆山北麓脚下,土堤和壕g0u围成的军营中成百上千个士兵正光着膀子c练,贴身r0u搏,兵袭盾挡,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冷气森然,十八般武艺样样jg通,骑兵纵马掠过扬起尘土,雾蒙蒙的一片却被弓弩手s出的羽箭刺破,正中红心。这是谢雍手下的jg锐部队,皆出自都护府jg兵,但若仔细看,荆山脚下隐蔽地分布着大小军营,常有传令兵骑马来往各个营地互通消息,马背上cha小旗来区分,颜se不同则营地不同,训练人数之庞大,远不止李文烨所知的一个师。
守营士兵远远看到红se旗帜,深知这是主营派人前来,再看马上身穿银se战甲的高大男子,神se一凛,于是恭敬放行,待他走远,其中一士兵对同伴说道:“这位是谢将军?时常听人说起他的战绩,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我早料到谢将军要来,才与老刘换了下午的班,咱们腿脚功夫差,虽没机会跟着将军去北境,能见上一面也算没有遗憾。”
“何以见得?”
“你有所不知,我是何家的旧部,何将军昨日回营,他与谢将军是穿一条k子长大的兄弟,关系深厚,定要小聚叙叙旧情。”
这边谢雍在主帐前停马,刚翻身跃下,就见帐篷中走出一穿寻常圆领袍的男子,与常年行军作战的战士b起来身材偏瘦,长得眉清目秀,风光月霁,谢雍一看见他便走过去拍他的肩:“你回京怎不派人来通传,我该请你到府上一聚才是。”
何昼笑着赔罪,引他往帐中走,说道:“行程匆忙,家父先行一步回京为圣人述职,我留在钱塘打理后续事务,因此耽搁了数日。”
谢雍扔下马鞭,大刺刺瘫坐在椅子中,疏朗一笑:“你回来我就放心了,圣人的军队还少一个值得信赖的塘骑将军,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机敏过人,与我配合默契,打仗时探查敌情的活儿我可不敢交给别人。”
说罢上下看了何昼一眼,放下手中的茶站起来,魁梧似一座小山:“你在南边待那么久,功夫没退步吧?怎样,出去跟我b试b试?”
何昼哼一声道:“论武功,谁是你的对手?先不提这个,我问你,荆山营到底有多少人?人人皆传新来的中郎将风头无两,刚上任就能领一个师,还道千金卫和紫龙军都成摆设,恐怕马上就要将圣人亲兵取而代之了。”
谢雍嗤笑,似乎对朝廷中的yyan怪气十分不屑:“我在安北都护府g的好好的,若是圣人叫我回来练一千个兵做亲卫,我定要迂回抗旨拖个几年,老子一身本事,做不来京都城的jg细活。实话告诉你吧,荆山营十万人,三万的行兵和七万的补给,虽不算多,但打个突厥还是绰绰有余。眼下圣人还未下旨,我先以私人的身份问你,你是否属意荆山营?这不是李文烨带几个三脚猫功夫的世家子弟过家家,你这样好搜集情报的本领,做个文官岂不可惜。”
何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语气急躁:“阿雍,你在哪里带兵都无所谓,我跟着你g就是,京都也好北境也好,随你高兴。可是我不想你被人掣肘,你与裴若愚交好,圣人命你为将军,是为裴若愚和李文诚造势,只怕你一腔热血,到头来是为他人做嫁衣。突厥一战后,你彻底与二殿下绑定,就算你不这么想,别人也会这么看你,卷入朝廷上的波谲云诡,你就是想回安北都护府继续做你的丰州军大总管恐怕也不能够了,你知道吗?”
谢雍听完此话,脸上的笑意渐渐没了,手按在沙盘边,道:“我要灭了北境突厥,不为圣人的权,也不为二殿下的势,就为我自己,为丰州的百姓,有何不可。我阿耶主怀柔,讲战略,那些突厥人懂个球的怀柔?见到东西就抢,见到人就杀,三天一大战两天一小战,虽于国本无害,但现在安北都护府是我做主,我要把他们赶回他们的乌古斯旧部,还丰州安宁,北境商贾来往皆无后顾之忧,何错之有?”
何昼没再回话,谢雍接着说:“太子未立,圣人正当壮年,不论今后谁入主东g0ng,谁拜相称臣,你我都是圣人麾下兵。今日的话说与我便算了,索x只有你我二人,我只当没听见。”
语毕,谢雍径直走出营帐,跃上战马离去。
太极g0ng御书房,李昀下午一共处理了两件事:一件是北境密探发来的情报,另一件是何由递上来的钱塘治水述职奏折。
先帝对突厥部落的态度有时令李昀感到奇怪,始毕可汗中风去世后,上举哀于长乐门,废朝三日,诏百官就馆吊其使者,当时身为太子的李昀亦随驾临送,实际上先帝与始毕可汗只有一面之缘,李昀问其缘故,先帝叹气道:“战事应以政为本。”战争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是在赌百姓的命运,赌军队的命运,赌国家的命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密报上写:天盛二十年五月,东突厥辽海部落处罗可汗身si,其子劼力小可汗即位。
李昀执朱砂笔写道:“小可汗年幼,岂有安身立命之本?阿尔泰山以西部落如虎环伺,宜祸水东引以发内难,分割土地,近在朝夕。”红se墨汁浸sh纸页,每月像这样的北境密报有几十封呈到李昀案前,他才是那只虎,紧紧盯着大盛塞外的广袤土地,等待时机需要很多年,现在有一个巧合摆在他面前,他要制造一个时机。
再来是何由的奏折。西湖水患一直在李昀心上,年年治年年堵,农田灌溉成为问题,后来李昀明白一个道理,yu消水患先整吏治,于是派早年治过h河水患的何由为钱塘刺史,把之前尸位素餐的官员全部革掉。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在钱塘门外修筑堤防,引西湖水灌溉,同时慢慢清理湖底淤积,虽然有拆东墙补西墙的嫌疑,但解决了燃眉之急,奏折末尾提到钱塘百姓为感谢何由治水功劳,将他修成的那条堤坝命名为“何堤”。
李昀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只在最后的“何堤”画了一个圈,批注道:“‘何堤’与‘河堤’谐音,后人恐难记尔功绩,不如改为‘何公堤’,则更直矣。”晾g合上,丢到一旁装满奏折的大箱子中。
有人叩门,御书房被推开一条小缝,崔至臻探出半个脑袋,小声问道:“您忙完了么?”
李昀正站在铜盆前洗手,闻声抬头向门口望去,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笑着说道:“过来吧。”
崔至臻迈进去,回身阖好门,她今天穿的是鹅h齐x襦裙,这颜se很衬她,走路时裙角浮动,跟一朵迎春花飘到他屋里似的,李昀这样想着,她香喷喷地凑过来,为他端着皂角,让他把手指上的朱砂墨汁洗g净。
崔至臻站着时不b坐在圈椅里的李昀高多少,此时她趴在他怀里,李昀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只手在紫檀书案上翻找出一个锦盒,打开来看,里面有一颗鲜红的玛瑙宝石,se泽yan丽,通t圆润。好漂亮,崔至臻叹道。
“喜不喜欢?”李昀见她两眼放光,颠颠坐在他大腿上的pgu。
崔至臻搂着李昀的脖子,笑眯眯点头。
“知道你喜欢玛瑙,”拿出来放在崔至臻手心,“以前每年西域都能进贡很多,近些年少了,挑出来好的给你做手串,其中这颗最佳,想镶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