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鹤春明明是这么说的。
但那天夜里,这醉在冷酒里的奸佞,竟像是将钱完全捞够、也不想过好日子了。
月下寒梅,花红得惊心,像是片片血。
奸佞躺在他怀里,握着他的手,在胸口摸索:“你就拿着剑,对,往这儿捅……我的心呢?”
醉昏沉的奸佞乱摸乱找:“我的心呢?”
“这。”他拢住时鹤春的手,挪到左肋——掌下的触感只叫他浑身冰冷。
这奸佞明明享受了这么多、挥霍了这么多,成日里花天酒地,为什么还瘦到这个地步。
衣袍下空荡得仿佛只余胸肋,只剩一颗心微弱跳动,隔着单薄胸壁,慢吞吞叩在他掌心。
时鹤春被他把手拉过去,摸了一会儿,恍然“哦”了一声:“来吧。”
他觉得自己真像这奸佞胡言乱语的一样,叫人拿了把什么剑当胸捅了:“……来什么?”
“当然是动手。”时鹤春大概觉得好笑,“不然呢?秦大人夜闯我府上,对我心怀不轨,花前月下乱摸乱抱……”
“时鹤春!”克己守礼的大理寺卿叫他赧得要命,面红耳赤打断,沉声说,“你是喝醉了,醉昏了头。”
他抱着时鹤春起身:“别说话了,我带你回去,你好好睡一觉。”
这话还没说完,他其实就已经开始后悔。
因为时鹤春只剩下一张嘴好用。
身上这里碎过那里断过、早就没几个好地方的佞臣,闭上嘴被他抱起来,手脚就软软垂落,靠在他肩上怔怔出神。
……似乎这具身体唯一还能做的就是呼吸。
他不知自己慌的是什么,只知道多半不是因为这奸佞胡言乱语,编排捉弄他。
“照尘。”隔了不知多久,时鹤春又低声念,“照尘。”
他脱下外袍,将这冷透了的奸佞裹牢,不自觉收紧手臂,想要把人拢进胸口:“要什么?”
时鹤春好像什么都不想要。
被他抱着的奸佞,那样怔了一会儿,平日里的混不吝和嬉皮笑脸就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双清凌也静寂的眼睛。
“杀了我吧。”时鹤春轻声说,“你杀了我,就是放了我。”
时鹤春轻声求他:“秦大人,放了我吧。”
这话像是条鞭子,抽在他脊后,刮走一片看不见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