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通,燕玉尘为什么不醒过来。这不开窍的傻子只有一道残魄是仙魄,人有三魂七魄,剩下的神魂呢?
哪去了?
南流景被打下凡尘,废了仙脉重新修炼,不能算是纯粹仙体,重修回来的仙力也有限。
用到头了,燕玉尘还是不醒。
南流景竟头一回生出些焦躁,还要再催动气海,却已有人走到他身旁。
燕玉衡,诏书要找的新帝,燕玉尘的六哥。
南流景对他没什么兴趣,只是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仍看着一动不动的燕玉尘。
新帝刚从昆仑山下来,换了人间华贵的明黄衮服,仍有不食人间烟火的冷峻清傲,垂着视线看被仙人抱在怀中,早已死去多时的幼弟。
“大国师。”新帝问,“可要庙宇,要日夜供奉、四时香火?”
南流景蹙紧眉:“不要。”
“给他立一个。”南流景看着燕玉尘,“替他多攒些功德,来日——”
这话说到一半,竟然突兀断在口中。
来日做什么?
南流景一时有些愣怔,他未曾想过的事,被面面俱到的新帝问出来。
“来日送去转世,还是留下做人——做神仙,还是做凡人,做帝王公卿,还是贩夫走卒。”
新帝垂着视线,恭敬缓声问:“上仙杀人前,问好了么?”
南流景倏地抬头。
“胡说什么?”他厉声呵斥, “我何曾——”
反驳的话尚在口中,轻飘飘压在大国师臂间的尸身,蓦地重逾千斤, 叫他手臂跟着一颤。
南流景错愕, 张了张口, 竟说不出话。
他低下头, 闭着眼的小皇帝依旧仿佛鸿毛, 还和之前一般无二,轻得掂不出重量……那一瞬只是他的错觉。
为何平白生出这等幻觉?
他与洛泽分明不曾动手,那一箭不是他们射的, 燕玉尘身上的伤,也不是……
南流景看着怀中这具躯壳, 他发觉燕玉尘的右手还软垂,摸了摸,发现那一处的骨头还没修好。
南流景执着他的手腕, 度过去些仙力, 将碎骨复原。
他看着新帝依旧恭谨的神色, 再看向不远处的洛泽,竟生出荒谬的茫然。
“你才回来, 不清楚情形。”洛泽走过来,“我与大国师从未伤他性命。谋逆的是宫中叛党, 杀他的是你们的兄弟, 他命中有此一劫。”
新帝垂首, 仿佛从善如流, 低声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