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驱赶的仆人到底还是没动手,毕竟陈府的规矩还是很看重的,那仆人连同同伴一起围在老人身后,撩起袖口,装作凶恶状。
“你等人就去别处等,还有什么公差,就算到了这里,衙门中的差人都得下马恭恭敬敬在陈府门前行上一礼才敢离开。你这老头好不晓理,快些走,不然我兄弟俩可就不客气了。”
“呵呵。”
阶上坐着的老人看着雨中抬头舔雨水的老牛,轻笑道:“不急不急,你们若赶我走,你们家侯爷会生气的,再等会儿,估摸他快要出来了。”
侯爷?
这两仆人有些胆怯了,说这老头是侯爷好友,他们是不信的,对方古古怪怪,好不畏惧门庭富贵,就说明不是普通人。
还说有侯爷很快就出来,不然会被公差抓去……嘶!想到这里,两人越看檐下的背影,越发头皮发麻。
“我回府里告知主家……”
拿不定主意的两人一个,跌跌撞撞跑去了府内,此刻的后厢,有何惊呼、喊叫,侍女、仆人捧着洗漱的脸盆,府中家眷则捧了一副白袍银甲送到内屋。
做为长子,陈昭跪在地上,看着洗漱一番的父亲,精神抖擞,满面红光的让仆人帮忙为他覆甲,心里的悲伤更加浓烈许多。
他知道父亲这是回光返照了。
想着,鼻子、喉咙酸痛,眼泪不争气,身后跪着一片陈府家眷们跟着哭了出来。
“哭什么……哭……”
陈庆之看着头上银发梳理的整齐,不由笑着点了点头,拖着一身甲胄从凳上起来,浑浊的双眼又有了明亮,恍然间又回到了那个驰骋沙场的名将。
哗哗……甲叶摩擦轻响。
老人走到长子陈昭面前,仆人乖巧的搬了椅子过来,搀扶着侯爷坐下。
“昭儿,你也是三十而立的人了……有些事将看得开,人皆有寿数,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不必为我哀伤。”
“父亲。”面对生命中最敬爱的人,最亲近的人交托后事,就算到了如今岁数,陈昭也哭的泣不成声,抱着父亲瘦弱的双腿,脸紧紧贴着。
“父亲要离我和娘而去,心里怎能不悲伤。若有可能,孩儿宁愿减寿,给父亲添上,能让孩儿在父亲膝下尽孝。”
老人笑着在哭泣的儿子头上抚了抚,又看去一旁偷偷抽泣的老妻。
轻声道:“昭儿又说胡话了,哪能随意添减寿数的……为父走后,你当好生持家,善待家中仆人,他们有些都是跟随为父征战多年的老卒,无儿无女没人赡养,你当厚待……莫要寒了他们的心……咳咳!”
陈庆之坐在椅上徐徐说着,猛烈咳嗽几声,脸上泛起红晕,或许身上甲胄太过沉重,摇晃了两下,支撑不住靠在椅背,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