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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是哥可怜我

 

江枝听到这话,没做什么表示,神色不变:“你先把我放开。”

江榄见他没发火,听话地松开了手,下一秒,江枝拔腿就往巷外走。

他连忙追上去,跟在他左右追问:“然后呢?”

江榄是真想得到回答,但江枝也是真的没给他多余的眼神,边走路带风,边狠绝地道:“做你对象不行,做了你可以。”

好凶。江榄撇撇嘴,穷追不舍:“可是哥刚刚都让我亲了……”

“闭嘴!”

江枝不想再听他说,他只是一时挣脱不开,想让江榄快点亲完而已,毕竟这小巷子虽然是个死胡同,但不能完全保证没人进来。

江榄又被骂了,委屈地不发一言跟在江枝后面,江枝都走出巷子往公交站走了,他还亦步亦趋地跟着,蓝白的校服不停地在江枝余光里晃荡。

“别跟着我了。”江枝终于忍不住,停下转过身叱咄了一句。

这一声斥出,江枝才发现其实路上来来往往,有人行道上放了学往公交站走的不少学生,有马路上川流不息的私家车和出租车,甚至有微冷的春风在吹动路边将要抽芽的细枝,为什么他余光里明晃晃的只有江榄的身影。

有几个离得近的学生在往这边看,江枝怎么说都是在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中唯一穿着黑色常服的,外表也亮眼,本来就惹得人偷看,现在更是能光明正大地被吸引了目光似的,看他对着一个同校的男生发火。

那男生长得白净瘦高,穿着一样的校服,却是出挑的好看,看样子两人可能是兄弟,弟弟挨了骂,像只受伤的小狗,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袒露似的,走到哥哥身边,凑近了才开始说话。

往这边看的人再听不见两人说话了,江榄脆弱的认错只给江枝一个人听到,江枝站在原地没动等着他靠近,已经给了他面子了。

他开口:“对不起哥,我错了,你消消气好不好?”

江枝也压低了声量,本来薄荷一般清哑的嗓音现在低沉着,回道:“你哪有什么错呢江榄?你不是说了吗,是我主动让你亲的,应该是我的错才对。”

他话的内容好像是在把错归结到自己身上,说话的语气却是在微妙地赌着气,旁人或许只觉得分不清,江榄却甘愿他是在骂自己。

江枝别扭,他却早就能够坦诚,此时他不怕看着江枝的眼睛,真诚地道:“不是的,是哥可怜我,我知道。”

心中所筑的高垒好像顷刻之间崩塌了,江枝没想到,江榄比他所认为可能的还要了解他,就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去想那一时的松动是出于什么,江榄却找到了一个如此恰当的答案。

这一刻江榄也许是为了可进可退,江枝却像抓住了自己防范的敌人递来的救命稻草。

“是。”江枝继续说了下去,“但没有下一次了。所以别再跟着我。”

他知道江榄是不顺路的。江榄经常是晚上十一点应该是下了晚自习后,给他发很多消息,说了很多,包括他现在住哪儿。这里是老校门的公交站,江榄是住在新校门附近的出租屋的,走路不到五分钟就到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了,他的话里好像在害怕,好像江榄跟着他他就会立刻忍不住再心软一样。因为觉得错误很离谱,又觉得很容易犯错,所以干脆拒之千里,没有更好的办法。

江榄没再执着地跟着了,他听懂了江枝话里的意思,尽管江枝自以为在推拒。

江枝走到了公交站,来了一辆公交车,他甚至没看是哪一路就直接上了车。江榄没出现在车窗外,也许在车尾,看不见江枝也还在看。

时间像是被季节推移吞吃掉的果子,残留的香气从二月飘到了五月,天气从春寒转为了夏暑,果子一日一日地不知是长出了新藤,还是化为了腐朽。

离高考只有十几天了,七中高三部的教学楼里,坐满了各不相同的学生,这是一个一人抱怨,哀嚎便满了天,一人崩溃,伤感便燎了荒的时刻,但大多数时候拥挤的人群里只是暗潮涌动,十七八岁的学生们忍了又忍,咬牙了再咬牙,无论如何都要挺过最难过的关。

毕业晚会像比赛中场绚烂的烟火,盛大而转瞬即逝了,之后几天是停课自习,翻飞的资料书掀过一页页的惴惴不安,直到终场。

江榄从那一次的分别后就没再找过江枝,江枝也像怕打扰了他备考,从来不找他,到考试前夕都没有发过消息。

考完最后一科出校门的时候,大门内外都是乌泱泱的人群,杨美也在其中,还是江榄个子高,先看到的她。

他走上前去,道:“妈,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呀,考完了嘛,你舅舅也在来的路上了,来接我们。”杨美脸上洋溢着高兴,和江榄一起往出租屋走。

“去哪儿?”

“我今天下午的票回广城,你不是说你要等拿了录取通知书再走吗,我让你舅舅先接你回凤宁住。其实你也不用一直待这儿,你想去旅游就去,到时候再回来一样的,不用担心车费。”

江榄填高考信息的时候填的地址是屈津,他早就说过让杨美先回去,自己拿了通知书再走,之前广城的朋友还找他想高考后一起出去旅游,他也拒绝了。

“我不想旅游,也不去舅舅家。”江榄边说边摇头,晃然间,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再去仔细找寻的时候,那身影又不知是淹没进了人群里,还是根本就是他的错觉,所以不见了。

他还在出神地寻找,杨美已经问下一句了:“不去你舅舅家你住哪儿?”

“住我朋友家。”

应该是他的错觉,那个人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上次那个?”杨美还记得春节前江榄跑去了一个也说是朋友的家里住了几天,但这次毕竟时间长,她继续道,“那多不像话啊,谁家无亲无故地让你住那么久?”

“没事的,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杨美明白了,肯定是父母外出打工,孩子留守的,江榄去了不用遭人父母介意,也行。

出租屋还没到期,杨美走了后,就只剩江榄一个人待在这儿。

第二天,江榄就出现在了成柯大学的校门外,拿起手机点开那许久没发过消息的列表,发了句:哥,我在你学校门口。

高考季也是毕业季,江枝的毕业恰好和江榄的撞在了一起,他现在已经完成了毕业论文,签了一家公司,随时准备离校了。

没什么事要干,江枝一觉睡到了中午,不用第一时间睁眼看导师的消息了,他洗漱完了才看见有条消息,已经是半个小时前的了,是昨天刚高考完的江榄发来的。

半个小时前江榄就在校门口等着了,六月份的中午,天气很热,江榄站在江枝学校的路口前,来来回回地数红绿灯交替了多少次,数到他自己都迷糊了,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是江枝。江榄看到消息的一瞬间就打起了精神,江枝问他:还在吗?

在的。他立刻回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故意在自虐,明明有江枝的电话却不打,在这里像个傻子一样干等。

江枝没几分钟就从校门口出来跑向了他,江榄差点没敢认,不仅是头发长了一点,还因为冬天和春天的江枝他都见过,永远喜欢穿一身黑,和他人一样酷的颜色。现在的江枝却穿着白色的短袖,灰色的短裤,不常见的皮肤裸露出来,看得江榄晃了神。

“你是傻子吗在这儿傻等,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江枝站定在他面前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和他自嘲的一模一样,江榄不由得为了这一点而窃喜。

他额上都快出汗了,脸上却在笑,无比开朗地道:“不想吵哥睡觉。”

江枝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了,这都中午了打个电话他并不会怎样,真不知道江榄是真傻还是太为他着想了。

“怎么来我学校找我了?”

“我高考结束了哥,我毕业了!”江榄提到这个就高兴得语气飞扬。

“嗯。”看到他这傻样,江枝原本只想应这一句的,也被他传染上了,随着他笑起来,添了一句,“毕业快乐。”

“嗯嗯。”江榄用力点了两下头,接着道,“超级快乐!”

他实在像只尾巴翘上了天的小狗,惹得江枝把他的头发当狗毛摸了两把,忍俊不禁道:“有那么快乐吗?”

“当然了!”说完也不顾旁边有没有其他人,给了江枝一个超级快乐的拥抱。

江枝被他抱完了,有点迷糊,嘴巴一秃噜就道:“我也毕业了。”

江榄闻言立刻又给了他一个拥抱,江枝反应过来了,把他从自己身上扒开来,:“干什么干什么?”

“毕业快乐呀。”江榄无辜地看着他。

江枝觉得如果他再和江榄在校门口这么闹下去,那两人头上真是都冒傻泡没救了,于是他推开了人后往前走了几步,江榄跟了上来,两人停在了一排共享单车前。

江枝都掏出手机扫码了,江榄还在问他要干嘛,江枝答道:“带你去吃个毕业午饭。”

毕业午饭?好新颖的词,尤其是从江枝嘴里说出来,正经里透出三分滑稽,不过听在江榄耳朵里便只有十分的欣喜了,他连忙跟上。

一路上,六月的风裹挟着自由,吹在两个人身上,他们好像变成了同龄人,也好像在同时拥有青春和年少,因为两场相撞的毕业。

江榄一路过来虽然饿了,但在太阳底下等了半个多小时,现在明显食欲不高,筷子倒是不停地在火锅里捞,就是一直在往江枝碗里夹,夹完了就盯着江枝吃。

江枝没被人这么伺候过,也没被人这么紧盯着吃过饭,想吃片白菜呢,一整片塞进嘴里,嘴巴都塞圆了,江榄还盯着他。

他转头飞速地嚼吧嚼吧才把那清甜但就是不切的白菜咽了进去,再转过头来时终于忍不了了,开口骂道:“你有病啊,光看不吃,看我吃你能饱啊?”

没想到江榄点点头:“嗯嗯,能。”

江枝强压下心中波动,皮笑肉不笑地继续骂:“能你个头,你能我还不能呢。”

江榄真是久违了这种被江枝骂的感觉。江枝每次骂他都总有一种尽量在挑文明词儿的感觉,既要骂他让他知难而退,又透着对他的偏爱忍让,因此每次都是怒气已经到七分了,骂出来只剩四分,骂得江榄心痒痒的。

“噢好吧。”让江榄听明白江枝的骂,全凭江榄自觉,他要是不听,那江枝就别想逃脱一顿饭都要被他盯着吃的境况了。

两个人从店里出来后,江榄就说想去江枝的学校看看,进去倒是简单,只是这大热的天,江枝可不想陪他逛什么校园。

最后他还是把江榄带了进去,两个人只从校门口走到了江枝宿舍楼下,除了道路两边的树,什么也没看着,江榄说累了想歇歇,江枝就只好把他带到了自己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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