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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幸运还是不幸

 

虽然嘴上说着不困,但到底是生病了精神不济,孟樾绮挂第二瓶水的时候就靠着椅背歪着头睡过去了。

宁淮脱了自己的外套给他盖上,看了看他别扭的姿势,伸手轻轻把他脑袋靠在自己肩上,让他能睡得舒服点。

他陪着孟樾绮挂完了四瓶水,中途护士过来又给量了量体温,37度5,差不多退下来了。

偏头看了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他睡得很熟,护士过来量体温拔针都没能把他弄醒。

从宁淮的角度只能看到他蓬松的发顶,耷拉在眼睑的纤长睫毛和一小截秀挺的鼻梁鼻尖。

宁淮看了看表,两点多出门,现在挂完水已经六点半了。

他动了动有些麻的肩膀,指节轻轻碰了碰孟樾绮不再那么红那么烫的脸颊,低声叫他,“孟樾绮?”

“嗯?”孟樾绮迷迷糊糊动了动身体又往宁淮的怀里靠近了些,脸颊和鼻尖热热的贴在他颈窝蹭了蹭,伸手松松抓着他胸口的羊绒衫,嗓音沙沙轻轻的,“我好困。”

宁淮细密平直的睫毛上下扇动两下,把外套给他披好,提着医生开的药,伸手把人打横抱起来。

骤然腾空的感觉让孟樾绮稍稍清醒了些,下意识伸手抱住了宁淮的脖子保持平衡。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清了自己现在的状况,顿时有些慌了,忙道:“宁淮,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从他的视线往上,入目的是宁淮线条流畅的下颚和侧脸,他看见宁淮抿了抿唇,“没事,你不是困吗,继续睡吧,我带你回去。”

孟樾绮哪敢啊,再困再难受都被他现在正被宁淮抱着这一事实给吓清醒了。

宁淮他不是洁癖吗,他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他,也不喜欢碰别人吗,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噢,自己身上还盖着他的外套,外套带着宁淮身上那股干净清冷的雪松气味。

疯了。

孟樾绮不敢乱动,他怕自己太重,给宁淮增加负担。

喉咙还是很痛,又痛又烧,他在心里把曲燃那小混蛋揪出来骂了个爽,然后哑着嗓音开口,“宁淮,放我下来,你把衣服穿上吧,外面冷,不然一会儿你也感冒了。”

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我也不困了,刚刚睡了那么久。”

宁淮没回答,出了医院大门才把人放下,接过孟樾绮手里的外套穿上,垂着薄薄的眼皮和细密的睫毛看着他,“你不用这么客气,需要帮助就说,也不用一直对我道歉和道谢。”

“我们是……同学,是室友,不是什么需要客气的陌生人。”

宁淮似乎是没说过这种话,语气依然同平常一样冷淡不带感情,却听得孟樾绮心里发酸发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了的缘故,他的情绪比平时感性了许多。

孟樾绮用力眨了眨眼,憋回去想要流出来的眼泪,揉揉酸胀的鼻头,仰着脸弯起一双红红的眼睛对宁淮笑笑,“好,我知道了。”

宁淮看着他红红的眼睛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提着装着药的袋子,伸手牵住孟樾绮冰凉凉的手,“走吧,回寝室,外面冷。”

两人回到了寝室,意外地路梓阳和褚怀钰都在。

孟樾绮提着一兜子药,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发现自己桌边的暖气片上摆着外卖,看外包装是一家连锁粥铺。

他疑惑转头,看向路梓阳,“梓阳,这是谁买的?”

路梓阳刚洗完澡,擦着湿湿的头发走过来,“是宁淮点的,外面不是很冷吗,还在吹风,外卖送到楼下他怕凉了,让我先拿回来放在寝室。”

孟樾绮愣了愣,看着刚进浴室的宁淮的背影。

“本来我说给你们带饭的,但食堂的饭菜太油腻了,怕你吃了不舒服。”

路梓阳伸手碰碰他的额头,“下午宁淮跟我说你发高烧了,他带你去医院,让我跟老师请假,孟孟你现在好些了吗?”他又伸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摸着好像是不热了。”

孟樾绮点点头,“好多了,已经退烧了。”

他脱下厚重的外套,里面还穿着白色的毛绒睡衣。

路梓阳盯着他苍白憔悴的脸看一会儿,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孟孟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赶紧先吃点东西好好休息吧。”

“嗯。”孟樾绮转头看了看宁淮的桌上,拆开外面袋子,里面是两碗清淡的粥,不同口味,还有一盒小小的素包。

他只开了一碗粥,拿着小勺一口一口慢慢地往嘴里喂。

他嘴里淡淡的,也没什么胃口,吃不出什么味道,鼻头又开始隐隐发酸。

人在生病脆弱的时候总不免会想得很多。

下午妈妈的那通电话让他的心情跌落到低谷。

前段时间他过生日他们不来电话没什么,但那时候他一个人在医院呢。

辅导员后来找到他说那天怎么也联系不到他的父母,直到孟樾绮自己办了出院回来,他妈妈才给辅导员回电话,说太忙漏接了电话,辅导员明明当时有告诉他们自己生病住院的消息,怎么也没见爸爸妈妈来一个电话问问他的身体状况呢。

孟樾绮很聪明,也很敏感。

他八岁的时候被养父母领养回家的时候就很清楚自己在这个家是什么样的处境。

他的养父因为弱精症的原因,两人结婚多年没有小孩儿,做过很多尝试和治疗都没有能得到满意的结果,后来两人来到当时的孤儿院决定领养一个孩子。

就是在那次广场上汇演时,养父母看中了他。

一个月后终于决定带他回家。

他聪明、灵动、讨人喜欢,一家三口虽然条件算不上很好,但也度过了五年和谐快乐的时光。

直到他十四岁那年,妈妈那段时间总是干呕嗜睡,后来去医院检查才知道是因为怀孕。

夫妻俩对这个奇迹般到来的小生命万分惊喜和期待。

妈妈甚至辞职在家就为了安心养胎,生怕一个不小心失去了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

孟樾绮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同样是为新生命的到来感到无比欣喜的,即使爸爸妈妈很多亲戚在他们面前总是开很多不合时宜的玩笑。

什么领养的孩子到底领养的,养不养的熟不好说。

领养的到底没有亲生的好。

你们现在只有一个人工作,家里经济压力大,不如把小绮送回去。

那些似是而非的玩笑他从来不放在心上。

但他没想到爸爸妈妈真的听进去了,在弟弟出生后,他听到爸爸在给孤儿院打电话。

但那时候的孤儿院因为失了火,后来又因为经费已经无力支撑下去,原来的孤儿院在两年前不复存在,孩子和工作人员都四散各处。

父母想把他送回去的想法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已流产。

爸爸妈妈没想到孟樾绮在他们的房门外把那些话听得清清楚楚。

孟樾绮虽然很难过,但仍然表示自己理解他们,并不怪他们。

但他们显然不信。

背弃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再难拔除。

他那时候十四岁,高一。

父母对他有了距离和隔阂,随着他的年龄渐长,那种距离被拉得越来越大。

最终演变成如今的模样。

就在上学期,暑假期间,他又听到爸爸妈妈在聊他成年以后就让他脱离户口。

孟樾绮不知道他两次听到这种近乎于抛弃的事,对他来说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但他知道自己以后只是一个人了。

他仍然会喊他们爸爸妈妈,但他们也许——并不想听。

孟樾绮强撑着把那一小碗粥吃进肚子里,因为精神和情绪都不佳的缘故,吃得很难受,几乎是在硬憋。他放下勺子,收拾好外卖盒,正巧宁淮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孟樾绮见状,拿了暖气片上那碗没动过的粥和素包递给宁淮,“宁淮,你快吃吧,再放就凉了。”

宁淮没接,蹙了蹙眉,“都是给你点的,怎么就吃那么点。”

“啊……”孟樾绮睫毛颤了颤,片刻后做错事一般地垂下头,低声道,“我没什么胃口。”

宁淮叹了口气,伸手接过袋子,“没有怪你的意思,半小时后记得吃药。”

0098的声音伴随着古早的恭喜音乐突兀地在孟樾绮脑海里响起:

恭喜您!攻略道具‘黄玫瑰的花语’成功给您带来幸运,您开启并完成了隐藏支线任务【获得攻略对象——图鉴1:宁淮的垂怜】,奖励生命值两个月,积分20点。

这声音打断了孟樾绮的消极情绪。

他一脸懵地冲宁淮乖乖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本想去洗澡,后来又想到他刚吃完饭,就拿了高一的英语教材翻看,明天还得去给曲燃上课,他打算先捋一捋。但是翻开书却没心思看,一直在想‘宁淮的垂怜’是个什么鬼,点开数据面板看了又看。

【当前生命值】:4个月零5天。

【当前任务积分】:35点。

【当前支线任务完成数量】:3。

【当前阶段成就达成数量】:4。

【攻略进度——图鉴1:宁淮】:1%。

【攻略进度——图鉴2:路梓阳】:2%。

【攻略进度——图鉴3:褚怀钰】:5%。

【攻略进度——图鉴4:曲燃】:5%。

【攻略进度——图鉴5:叶培昀】:10%。

【攻略进度——图鉴6:曲熵】:0%。

孟樾绮莫名地盯着褚怀钰上涨了3个点的攻略进度,宁淮上涨了可以理解,毕竟刚刚完成了一个他的支线任务,虽说怎么完成的他也不知道就是了。

但褚怀钰这几天都没跟他说过话,是怎么突然就涨了。

孟樾绮摇了摇头,不再纠结,看看时间,掐了点刚好过去半小时,对着医生写的量吃了药,然后拿着衣服去了浴室洗澡,医院里人来人往,消毒水的气味和其他味道混杂在一起,闻的人头晕。

等到他带着一身水汽从浴室里面出来,宁淮人已经不在寝室了,他桌子上没有外卖盒子,就连孟樾绮桌上的盒子都被宁淮一起收走了。

孟樾绮问路梓阳,“梓阳,宁淮他出去了吗?”

“嗯。”路梓阳摘下一边耳机侧过头答道,“说是回家了,他说让你记得按时吃药。孟孟,你如果再有哪儿不舒服,要记得喊我和褚怀钰啊。”

“好,谢谢。”

“没事,孟孟你快把头发吹干。”

路梓阳放下手机,起身走过来,伸手摸摸他带着湿意的脸颊,“还难受吗,要不要我帮你吹?”

孟樾绮摇了摇头,余光接触到旁边褚怀钰看着这边的视线,垂下眼睫避开了,“我自己来就行,我就在宿舍吹可以吗,一会儿就好。”

“当然了,你要吹好啊,不然湿着头发睡又发烧了。”路梓阳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算了,我来帮你吧,孟孟你坐下。”

“不用……我……”

路梓阳不等他再拒绝,很快在自己柜子里找出吹风筒,伸手抚上孟樾绮湿着的微长发丝,五指轻轻插进他发间,轻柔从发尾顺到发梢,仔细地给他吹干。

孟樾绮的头发稍微有些长,头发也密,大概过了十分钟才完全吹好。

路梓阳帮他顺了顺头发,关了吹风筒,道,“孟孟你头发好软,还有一点点卷。”

“嗯。”孟樾绮点点头,伸手捏住一缕头发,“我是自然卷,稍微长长一点才能看出来。”

“不过你的卷跟我见过别人的自然卷不太一样,你的像是那种,就他们说的那种锡纸烫。”

路梓阳揉了揉他蓬松柔软的头发,“好啦,孟孟你早点睡啊,不能熬夜打游戏了。”

孟樾绮点点头,拉下他的手,“知道了,谢谢你帮我吹头发。”

孟樾绮上了床,摁亮手机看了看,现在才晚上八点半。

他今天睡了很久,中午两个小时,在医院又睡了两个小时,按理说现在根本没有困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药,脑袋又开始发晕想睡觉。

他放下手机没多久后就渐渐闭上了眼,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褚怀钰滑着椅子往后,仰起头看了看孟樾绮的床。

没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动静,脑袋埋在被子里,看来是睡着了。

褚怀钰的手从键盘上挪开,关了电脑也上了床。

他的床和孟樾绮在一侧挨着,两个人一直都是头对头睡,褚怀钰在床上躺下,能很清楚地听到孟樾绮睡着后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从上次他们两个在寝室里做被宁淮撞见之后,孟樾绮就没再和他说过话,偶尔对上视线也是很快就避开,其实也没什么,以前就算是和别的女生一夜过后,双方回到一开始的状态也不会让他这么在意和烦躁。

孟樾绮不主动和他说话,他也有意在避开孟樾绮。

因为他自从上次后,渐渐发现自己对那些别人口中的漂亮女神失去了兴趣,情感上生理上都是。

褚怀钰疑心自己魔怔了,他以为自己只要尝过孟樾绮的味道之后,就会像以前那些女生一样,对他失去继续探索下去的欲望,觉得他也不过如此,索然无味。

然而并没有,恰恰相反,他对孟樾绮一天比一天更渴望,一天比一天更好奇更有兴趣。

这段时间褚怀钰报复似的逃避这些诡异的情绪,他找很多不同的漂亮女生,艳丽的,清纯的,可爱的,性感的,但没有一个人能够比得上孟樾绮带给他的那种前所未有的感受。

他甚至对那些漂亮女生提不起一点兴趣,约出来吃一顿饭,回到房间里就失去了想要继续下去的欲望。

他给那些女孩道歉,转账送礼物,打发她们离开,然后一个人在酒店睡觉,第二天再来学校上课。

那天孟樾绮面对宁淮的态度确实很怪,褚怀钰能感受到孟樾绮对待他们和宁淮的差别。

如果那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褚怀钰想不到,既然喜欢宁淮,还答应跟他做,那天早晨又从路梓阳的床上下来。

他一直在想孟樾绮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或者说真是他自己想错了,他对他们几个一样,都是简单的肉体关系。

褚怀钰越想心里越烦,要真是这样的话,凭什么对着宁淮和路梓阳就是一副好声好气笑眯眯的模样,对上自己就爱答不理了呢。

他坐起身,盯着那边床头孟樾绮睡得红扑扑的一张小脸,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提起来质问。

想了想又叹了口气,靠坐在墙边,他真的有点理不清自己现在的状态是怎么回事。

别人都说他风流多情,但只有褚怀钰自己知道,他对那些情爱一窍不通。

他的确交过很多女朋友,最初都是抱着认真的态度去谈恋爱,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通常都是女生和他说分手,她们分手的时候总说自己不爱,说自己看似温柔多情其实骨子里薄幸冷漠。

褚怀钰一开始不懂,他不否认自己脾气本质不好,但他对那些前任,有仪式感,买礼物,满足她们所有的需求,物质、肉体,那些前任无疑认为他是完美男友,除了缺乏感情之外无可挑剔。

后来褚怀钰渐渐地也不再执着于寻觅所谓爱情,既然那些人都那样说,那他就那样做好了,反正后来的那些女朋友也并不是为了得到他的感情,双方玩玩就行,不用考虑那么复杂的情感。

到底是风流还是薄幸又有什么所谓。

路梓阳打了几把游戏,举着手臂伸了个懒腰,摘下耳机转头,见孟樾绮和褚怀钰都上了床,孟樾绮看起来都睡着了,于是也就关了灯上床。

怕打扰睡着的孟樾绮,拿出手机给褚怀钰发消息,说他跟孟樾绮的床挨着,晚上多注意着点孟樾绮的状态。

褚怀钰拿手机看了一眼,朝对面床的路梓阳无声‘啧’了一下,回道:知道,不用你操心。

路梓阳看着他摇了摇头,放下手机钻进了被窝。

他们一个寝室的人不像别的男寝,几个人都生活得很规律,平时也很安静,不怎么吵闹。

就是孟樾绮打游戏赚钱也从来不会打扰到室友,褚怀钰他们几个都是a市本地人,周末的时候会经常回去,孟樾绮只有周末寝室里没人的时候才熬夜代打游戏。

寝室里变得黑暗而安静。

褚怀钰在墙边靠了很久,腿都有些麻了,动了动腿,转头看向黑暗中孟樾绮裹在被子里鼓起的轮廓,深深吸了口气,起身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孟樾绮的床上。

他缓着呼吸,见孟樾绮抱着被子没有反应睡得很香,才松了口气。

双眼渐渐适应了黑暗,能隐约借着从没拉严实的窗帘透进来的光看清孟樾绮的脸。

褚怀钰坐在他床边,手指轻轻碰了碰他脸颊和嘴唇,暖暖的软软的。

褚怀钰忍了又忍,克制住那种想要亲吻他的冲动,轻手轻脚钻进他被窝,小心地把人搂进怀里。

没想到孟樾绮突然翻个身面对着他,嘴里嘟囔了两句什么东西褚怀钰没听清。

他被吓得不敢动,还以为人醒了,做好了被踹下床的准备,但孟樾绮只是抓着他腰侧的衣服,脸颊贴着他胸膛蹭了蹭,然后埋进他颈窝,头顶柔软的发丝摩擦着他下巴。

褚怀钰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好一会儿才回神,意识到孟樾绮只是梦呓了两句,身体才放松下来,右手轻轻放上孟樾绮的腰背,把人抱在怀里。

孟樾绮身上和被窝里都有一股很暖很香的味道,褚怀钰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像是棉花,又像是那种微微甜带着乳香的麝香味,很暖很舒服也很柔软。

直到把人抱在怀里,褚怀钰之前内心的那种纠结和烦躁才慢慢消减下去,只余下柔软的满足感。

他知道这种莫名的情绪来得很没有道理,但事实就是这样。

他决定顺其自然,就算孟樾绮是随便玩玩又怎么样,肉体关系就肉体关系,他何必在意那么多,孟樾绮喜欢谁有什么大不了。

他褚怀钰又不是玩不起。

想清楚这个,前段时间的郁结和烦躁彻底消失,他搂着怀里香香暖暖的孟樾绮渐渐闭上眼睛,沉入梦乡。

第二天是周日,早上九点半。

孟樾绮被催命一般的手机铃声吵醒,半闭着眼睛在枕头下面四处摸,好半天没能摸到。

过了会儿手机被人递到他手心,孟樾绮本能地道了句谢,接听电话。

直到曲燃气急败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孟樾绮才反应过来——

谁给他递的手机?!

他混沌的脑子彻底清醒过来,睁开眼适应了一下早晨的光线。

很好,入目的仍然是男人的脖颈和喉结。

但他昨天晚上是一个人睡的没错吧?他没爬上任何人的床没错吧?

仰头看了看,褚怀钰那张放大的脸在他头顶,正低头勾着唇看着他,晨起的嗓音有些沙沙的,“早,宝贝。”

孟樾绮呆愣愣地看着他,片刻后鼻子一酸,在他怀里低头捂着嘴打了个喷嚏。

电话那头的曲燃久久等不来回应,还听到陌生男人的声音叫他什么,叫他‘宝贝’?!

曲燃大怒,音量又提高了一些,“好你个孟樾绮,骗子!说好今天会过来的,结果呢,现在九点多了你还不来给我上课,在哪个野男人床上呢?”

孟樾绮被震得耳膜疼,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他睡了一夜之后,嗓子变得更哑了,扁桃体应该发炎了,很痛,几乎发不出声音,“别吵了,少爷。”

曲燃听到他哑得不像话的声音,脑子一转想到什么,当即就跳脚了。

“你昨晚干什么了?!嗓子这么哑,你怎么为人师表的?孟樾绮,你气死我了!你再不过来,以后也别过来了!”

孟樾绮无奈了,喉咙又疼又痒,忍不住偏头咳了两声,褚怀钰伸手轻轻顺了顺他的脊背。

孟樾绮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跟曲燃说话:

“我做什么了?我昨天回来发高烧了,感冒了。要不要把医院开的单子拍照给你看啊少爷?”

曲燃哑了火,嗫嚅道:

“真、真的吗?”

孟樾绮叹了口气,“真的,我没事儿骗你干嘛。”

曲燃松了口气,想到或许他嗓子这么哑还有自己一份功劳,不免有些心虚,放轻了声音道:

“那你现在还烧吗?我听你刚刚还咳嗽打喷嚏来着,很难受吗?”

孟樾绮摸了摸额头,感觉不出来。

于是身子往上挪了挪,撩开褚怀钰的额发,和他额头对着额头贴了贴,并没有觉得他额头很凉,“不烧了,就是嗓子疼。”

曲燃抿了抿唇,“那你今天就别过来了,在寝室好好休息。”他想了想,问道:“买药了没?要不要我给你叫个闪送?”

“买了,你别操心了少爷,我昨天去医院开的药。”

“好,你继续休息吧,我挂了啊。”

孟樾绮正准备挂断,曲燃又道:“记得按时吃药啊,还有好好吃饭,下周六你必须过来。”

“好好好,都听少爷的行了吧,还有什么吩咐。”孟樾绮无奈地笑了笑。

曲燃在那边揉了揉耳朵,“叫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挂了,拜拜。”

孟樾绮挂断电话,眼神移向和他面对面隔着几厘米距离的褚怀钰,食指戳了戳他的鼻尖,开始兴师问罪。

“你,褚怀钰,什么时候爬上我的床的,如实招来!”

褚怀钰听着他压着哑哑的嗓音在那儿演戏,好笑地伸手抓住他指尖,放在嘴边亲了亲,如实道:“昨天晚上。”

“是何居心?”

“没有居心,就是想在你床上睡,顺便照顾你,怕你晚上又烧起来自己不知道。”

孟樾绮怀疑地上下看了看他,又低头掀开被子看看自己好好穿着的睡衣。

褚怀钰无奈地看他的动作,又好笑又好气,“你想什么呢,我就那么禽兽啊,你病成那个样子我还对你下手,我要不要脸啊。”

孟樾绮审视地看着他,秀气的鼻尖皱了皱,没说话,但表情明晃晃地写着‘你就是这么禽兽’这七个大字。

褚怀钰不跟他计较,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还睡不睡?”

“睡什么啊,都九点半了。”

孟樾绮从他怀里退出来,坐起身,一头蓬松的微长发睡得胡乱翘起。

褚怀钰也坐起来,替他顺了顺睡乱的头发,撑着栏杆两步下了床,朝他伸手,“下来宝贝。”

孟樾绮捂着嗓子咳了两声,扶着梯子下来,在半截被褚怀钰拦腰抱下来,颠了颠抱小孩似的托着他屁股把人面对面抱着,带进了洗手间洗漱。

气得孟樾绮揪着他后脑长到肩背的几缕狼尾,哑着嗓音骂人。

“褚怀钰!傻逼,放我下来!”

褚怀钰被他扯疼了,‘嘶’了一声,“好好好,放你下来,别扯了。”

孟樾绮没有穿鞋,褚怀钰把他放在洗手台上面坐着。

“我这样怎么洗啊,一会儿身上都弄湿了。”

“我给你刷牙,给你洗脸。”

孟樾绮瞪圆了一双眼睛看着他,“褚怀钰你是不是有病,把我鞋子拿过来。”

“哎呀,”褚怀钰伸手揉了揉他的脸,“怎么脾气这么爆呢,我去拿,你别下来,地上凉。”

等两人挤在卫生间里洗漱完,路梓阳也从床上下来了。

他人还是刚睡醒迷迷瞪瞪的状态,径直走到孟樾绮面前,伸手撩开孟樾绮沾湿的刘海,和他额头贴着额头碰了碰,片刻后退开,“孟孟你额头好凉。”

孟樾绮好笑地搓搓他耳朵,“能不凉吗,我刚洗完脸。”

路梓阳半眯着眼睛,低头,脸颊埋进他颈窝蹭了蹭,“你嗓子好哑,今天还难受吗?”

“还好,有点咳嗽,嗓子疼。”

“噢,”路梓阳从他颈间抬起头,伸手摸摸他耳朵,“那你多喝水,记得按时吃药。”

“嗯,”孟樾绮点点头,“知道,你快去洗漱吧。”

路梓阳去了洗手间,褚怀钰站在孟樾绮旁边把那些亲密举动看了个完整,又是埋颈窝,又是摸耳朵,心里暗骂路梓阳跟特么个大狗似的黏黏糊糊。

忍不住对孟樾绮阴阳怪气道,“你生个病阵仗挺大的哈,整个寝室都为你操心,还有刚刚跟你打电话那小子,以前没发现你人缘不错啊。”

孟樾绮蹙了蹙眉,就知道褚怀钰这狗东西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什么一时的温柔小意全都是装的,还没半天时间呢,就又现了原形。

他推开挡路的褚怀钰,呛声道,“对啊,就是阵仗大啊,怎么着你了,你羡慕啊?”

褚怀钰被噎得说不出话,见他拿着药就要往嘴里送,伸手抓住他手腕,“欸!没看这上面写着饭后半小时服用啊,吃了早饭再喝药。”

孟樾绮眯着眼睛看了看说明,“我没注意。”

褚怀钰叹了口气,拿过他手里的药盒,“你先换衣服,去食堂吃饭。”

他们三人食堂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好在一食堂早餐窗口还开着。

孟樾绮买了碗香菇鸡丝粥和青菜包,坐在座位上舀着吃。

好在今天胃口比昨天好了许多,就是嗓子太疼,每吞咽一下就疼一下,弄得孟樾绮吃得很慢很不得劲。

褚怀钰挨在他旁边坐着,路梓阳坐在他对面。

两人早早吃完了,都托腮撑着下巴看孟樾绮慢悠悠一口一口吃东西,搞得孟樾绮怪不自在的。

他皱着眉咽下一口粥,对两人道,“你们先回吧,我嗓子疼,吃不快。”

路梓阳笑眯眯道:“孟孟,我今天没什么事,等你吃完,我回去监督你吃药。”

孟樾绮不免觉得好笑,“我是什么小孩子吗,真不至于,我自己知道,你都说过好几遍了。”

“你是需要人监督,别嘴硬,吃你的。”褚怀钰拿了张纸巾擦掉他嘴角沾着的白色粥液。

孟樾绮瞪了他一眼,一转头看见后面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开心地抬手冲来人挥了挥。

“小昀哥哥!”

叶培昀听到声音,脚步一转朝这边走过来,在他们几个身旁站定,朝孟樾绮笑了笑,“小樾。”

“小樾这是你同学吗?”

孟樾绮点头,“是我室友。”他从褚怀钰座位里面出来,站在叶培昀面前,“小昀哥哥,今天不是周末吗,你怎么还来学校了?”

叶培昀礼貌朝褚怀钰和路梓阳点点头,打了声招呼。

而后看向孟樾绮,“之前的老师找我来帮个忙,”他伸手碰了碰孟樾绮有些微红的眼尾,“小樾你声音好哑,感冒了吗。”

“嗯。”孟樾绮点点头,怕他也跟路梓阳他们一样瞎操心,忙道,“不过已经好多了。”

“小昀哥哥你已经帮完老师忙了吗?也是过来吃饭的?”

叶培昀说是。

孟樾绮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哥哥你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叶培昀笑了笑,浅淡的眉眼都弯起来,“不用,小樾你坐着,不是还没吃完吗。”

“不行,”孟樾绮拉着叶培昀的手朝窗口边走边说,“之前在孤儿院都是小昀哥哥你把自己的饭和零食给我吃,我也要给你买。”

叶培昀转身朝坐着的褚怀钰两人歉意地点头,任孟樾绮抓着他的手。

褚怀钰看着两人亲亲密密的背影,神色不虞,转头对路梓阳道:“他谁啊?”

路梓阳也少见地皱了皱眉,“你没听到吗,孟孟刚叫他哥哥。”

褚怀钰嗤笑一声,“你信吗?两人长得一点也不像,再说谁叫自己兄弟‘哥哥’啊?听着就怪。”

他说完盯着路梓阳的脸看了半晌,“你什么感受?”

路梓阳莫名奇妙。

“什么我什么感受?”

“你没什么感受你皱什么眉。”

“我……”路梓阳下意识抬手去摸自己的眉头,“我怎么知道。”

褚怀钰无奈了,心说如果他自己是感情荒漠,那路梓阳就是个感情白痴,单纯天真得根本不像十八九岁的人。

他摇摇头没再说话,只拧着眉看向在窗口前站定的孟樾绮两人。

孟樾绮低头看了看台子上的菜单,问道:“哥哥你想吃什么?”

“我和小樾一样就行。”

“好,哥哥你吃完就回去吗,你住在教师公寓还是哪儿呀?”孟樾绮刷了卡,拿着餐盘看向叶培昀。

叶培昀把餐盘从他手里接过来,端着往座位走。

“我不住教师公寓,只是被我老师推荐来a大做特聘教师,只上心理影片这门通识课,本职是心里医生,在心理咨询室工作。”

孟樾绮点点头,片刻后认真道,“小昀哥哥做什么都能做好。”

叶培昀抿唇笑了笑,“谢谢小樾对我的肯定。”

两人回了位置面对面坐着,褚怀钰和路梓阳还在。

孟樾绮又一次道:“梓阳,褚怀钰,你们俩先回去吧。”

褚怀钰皮笑肉不笑。

“怎么?我们又不会打扰你们。”

路梓阳本来已经准备起身道别要走了,觉得现在的氛围有些怪怪的,于是又坐下了。

叶培昀脸上仍然挂着温润的笑,没有计较褚怀钰有些冒犯的话。

孟樾绮却皱了皱眉,本想问他又是在阴阳怪气什么呢,抬眼看了看对面的叶培昀又忍住了,好声好气道:

“我想陪我哥吃饭,怕你们等久了,没有说打扰的意思。”

褚怀钰还要开口,路梓阳见孟樾绮皱着眉,忙拉着人起身,朝他们俩摆摆手。

“哎,孟孟,那我们先回寝室了,你们慢慢吃,一会儿记得回来吃药啊!”

叶培昀若有所思地看着被路梓阳拉着不情不愿离开的褚怀钰。

“小樾,你和室友看起来……关系很好,他们很关心你。”

“啊……”孟樾绮心虚地垂下头,眼睫扑簌簌颤动,不敢看叶培昀的眼睛,低声道:

“也就……那样吧。”

叶培昀见他这幅模样,嘴角的笑淡了些许,但也没有抓着不放。

“小樾,下周要不要来我家做客?”

“好啊,周几呀?”孟樾绮答道,过了会儿抿了抿唇,“不过我没见过哥哥你父母,突然去会不会不好?”

叶培昀笑了笑,“没事,不是去我父母家,只是在我自己的住处。周六,小樾你有时间吗?”

“有,不过中午之后才有时间,我早上得去做家教。”

叶培昀皱了皱眉,“家教?”

“嗯,给一个高一的小孩儿补习英语。”孟樾绮喝完最后一口粥,拿纸巾擦了擦嘴角,道,“不过那家条件挺好的,一个小时三四百块。”

叶培昀的眉头拧得更深,他斟酌了一下措辞,还是决定直接开口:“小樾,上次我还有课,没来得及跟你多聊,你……养父母他们对你好吗?”

“啊……”孟樾绮垂下眼睫,用勺子搅弄已经喝完的碗底,“挺好的啊。”

叶培昀手指动了动,放下勺子,凝视着他发顶,“那,家里条件不太好吗?”

孟樾绮抬头,弯起眼睛对叶培昀笑了笑,“没有,小昀哥哥你别担心,我做家教只是想锻炼自己,顺便存点小金库,不是因为你说的这些。”

“小樾,你说谎的时候会垂下睫毛,还会不自觉抓着手边的东西动。”

叶培昀起身坐到他旁边,手指轻轻蹭过他脸颊,温声道:“我是哥哥,告诉我,好吗?”

孟樾绮垂着头,沉默许久。

过了会儿鼻头一酸,眼圈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脆弱难过时一个人好好的很坚强,有人安慰了反倒生出很多委屈和不甘。

孟樾绮很少哭,这几天却频繁鼻酸,从昨天接到妈妈电话那时就一直累积的消极情绪,在多年未见哥哥的温柔安慰下终于达到顶峰,开始爆发。

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中滚落,砸在桌面上,孟樾绮低头无声地掉眼泪。

良久,他通红着一双眼睛,抓着叶培昀胸口的布料,把脸埋进他的颈窝,泪水打湿了他衬衫领口,本就哑哑的嗓音哭过之后几乎发不声,“呜……哥哥,他们不要我了……他们抛弃了我两次……”

叶培昀双唇抿得很紧,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人揽进自己怀里,沉默着一下一下顺着他单薄的脊背,听孟樾绮用哑得不像话的哭腔诉说他的难过和委屈。

叶培昀说不上来心里那种感受,他感同身受孟樾绮那种无助和难过,又对收养的他的那对夫妻产生无边的愤怒,还有对自己一直没能早点找到他的愧疚和自责。

孟樾绮抽噎着哽咽,从叶培昀被沾湿的颈间抬头,仰起一张哭得通红的脸看着他,“哥哥……我真的,很不讨人喜欢吗?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哥哥,我好难受……”

叶培昀用力闭了闭眼,安抚地摸孟樾绮的后颈和脊背,轻轻吻了吻他发顶,捧着他可怜兮兮的脸颊看他,“怎么会,小樾漂亮可爱,活泼灵动,是最惹人喜欢的。”

“小樾,抛弃你的人不值得为之伤怀,更不应该把原因归咎在你自己身上。”

“你很好,好得不能再好。”

叶培昀伸手抹掉他眼角晶莹的泪痕,直直看着他哭红的眼睛,清朗的嗓音温润而坚定:

“哥哥做你的家人好不好,哥哥永远不会抛弃小樾。”

“呜……”孟樾绮眼眶里又滚出两滴眼泪,伸手抱着叶培昀的脖子,闷声道:“好。”

叶培昀轻轻拍拍他的背,揉了揉他冰凉的耳朵,柔声哄道:“好了,小樾,乖宝宝,不哭了。”

孟樾绮把脸埋在他颈窝好一会儿,哭累了才抽噎着慢慢平复,他少有如此消极情绪外露的时候,时常都是一副笑模样。

他睁开哭得红肿的眼皮,意识到两人还在食堂,虽然这个点人不多,但还是后知后觉有些羞耻。

孟樾绮从叶培昀怀中退出来,垂着湿漉漉的眼睫,看着叶培昀被他弄得皱巴巴湿乎乎的衣领,耳朵都红了,抿唇不好意思道,“哥哥,抱歉,我把你衣服弄脏了。”

“没事。”叶培昀从口袋抽出纸巾帮他擦脸上的泪痕。

孟樾绮从他那包有点香香的纸巾中抽出一张,帮叶培昀擦沾湿的颈侧和衣领,“哥哥,你得换衣服了。”

“嗯。”叶培昀笑了笑,伸手捏捏他红红的鼻尖,“还好我今天没什么事了,不然小哭包可摊上大麻烦了。”

“现在好了点了吗?”

孟樾绮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嗯,好多了,其实那些事情我也明白,只不过……到底还喊他们一声爸爸妈妈,难免会感到难过。”

叶培昀不愿再提那对夫妻,“那我们说好了,我是小樾的哥哥,以后有什么困难都要告诉哥哥好吗?”

“嗯。”孟樾绮点点头。

叶培昀拿上两人的餐盘放到回收处,牵着孟樾绮把人送到寝室楼下,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好了,小樾你不是生病了吗,回寝室休息吧,记得先吃药,我隔一段时间给你发消息提醒你。”

“好。”

孟樾绮一回到寝室,就被褚怀钰抓着手臂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他盯着孟樾绮哭红肿的一双眼睛看了半晌,“怎么了?你的好‘哥哥’欺负你了?”

‘哥哥’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莫名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孟樾绮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你瞎说什么。”

路梓阳拿着他桌上的杯子给他接了杯温水递过去,“孟孟,先吃药。”

他看着孟樾绮仰头咽下药片,试探着开口:“孟孟,刚刚那个是你亲哥哥吗?你们……长得不太像。”

“啊……”孟樾绮放下杯子,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褚怀钰和路梓阳两个人盯着他,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不是,他是我小时候认识的哥哥。”

“小时候?”褚怀钰拧着眉刨根问底,“是多大?”

“你们俩怎么跟审犯人一样?”孟樾绮揉了揉热胀的眼皮,“五岁的时候认识的,怎么样,满意了吗?两位还有什么要问的?”

褚怀钰被噎得说不出话,气够呛,总觉得自己输了叶培昀一截。

路梓阳不知道怎么了,心里莫名有些怪异的感觉,但那种感觉一瞬即逝,还不待他捕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见孟樾绮揉着眼睛,一把抓住他手腕,“孟孟别揉,手上有细菌。”

“我眼睛难受。”

路梓阳从他那个小冰箱里拿出一瓶水,隔了纸巾松松按在孟樾绮眼睛上,“这样会好一点。”

一个周很快过去,孟樾绮来势汹汹的感冒终于好完全了,到了孟樾绮和叶培昀约好的周六。

早上七点,闹钟把他从睡梦中叫醒,天气越来越冷,起床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自从上次那天早上莫名其妙在褚怀钰的怀里醒来之后,这样的事就经常发生,孟樾绮是踹也踹不走,骂也骂不听,后来也就放弃了。

只不过在两次面对宁淮冷然的视线时,总觉得心虚得不行。

孟樾绮睁开迷蒙的眼睛,眼前就是褚怀钰赤裸的胸肌。

孟樾绮觉得辣眼,心里又有些羡慕,这些男的一个比一个个子高也就算了,身材也个顶个的好。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胸腹,无声叹了口气,伸手推了推褚怀钰,压着声音叫他,“褚怀钰,松开。”

褚怀钰动了动,反而把他抱得更紧,弄得孟樾绮的脸直直贴上他的胸肌。

褚怀钰身上还是那种琥珀木广藿的味道,孟樾绮气得不行,一口咬上他的乳肉。

抱着他的人‘嘶’了一声,退开一点,掐着他下巴看他,“宝贝,你长本事了啊。”

“是,我本事大了,你怕不怕。”孟樾绮白了他一眼,“松开,我要起床了。”

褚怀钰看了看手机,哑着嗓音道:“现在才七点,你周六起那么早干什么?”

“我要去兼职赚钱啊,谁都跟你褚少爷一样啊。”孟樾绮拍了拍他的手臂,“快点放手。”

“是去给那天给你打电话那个小孩儿做家教吧,脾气那么差你也能一直带下去啊?”褚怀钰松开他,手肘支着脑袋看他。

“你都没见过,怎么就知道人脾气差了。”孟樾绮抓了抓头发,跨过褚怀钰下床。

“那天打电话,吼那么大声,我每个字儿都听得清清楚楚,谁家小孩儿对家教老师这个态度。”

孟樾绮瞪了他一眼,“你自己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哥莫说二哥——脸上麻点子一样多。”

“……你现在骂人挺高级啊。”

孟樾绮不再跟他贫嘴,快速洗漱完换了衣服就准备出门了。

没想到路梓阳已经下了床,在寝室门边把他堵住。

孟樾绮莫名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梓阳?”

“你昨天又和褚怀钰睡了?”路梓阳离他很近,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狗狗眼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控诉。

孟樾绮怎么听这句话怎么怪,结结巴巴开口:“什,什么睡了,褚怀钰他自己半夜爬上来的。”

路梓阳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虽然说以前他就很喜欢孟孟,孟孟他人好性格好脾气好,游戏技能满点,还老带他一起上分,经常跟他们一起打篮球。

但是最近他很少跟孟樾绮一起玩游戏打球,怎么反倒越来越喜欢他,想黏着他,听到那天他叫叶培昀哥哥觉得不舒服,现在几次看着他和褚怀钰睡一起也不舒服。

路梓阳太单纯,他根本不明白这种怪异的心情是因为什么。

他抱着孟樾绮,把脸埋进他暖暖的颈窝,闷着声音道:“那我也可以半夜爬上你的床吗?”

孟樾绮愣在原地,狠狠剜了一眼还在他床上睡着的褚怀钰。

路梓阳这话听着怪得很,弄得孟樾绮说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

他叹了口气,安抚地摸摸颈间毛茸茸的脑袋,“行,你想爬就爬。”

——只要别半夜跟褚怀钰撞上就行。

“好了,我要去做家教了,再晚来不及了,你再上床睡一会儿吧。”

“好。”路梓阳放开他,伸手摸了摸他脸颊,“孟孟再见。”

被路梓阳拉着打了一会岔,他到曲燃家的时候晚了十几分钟。

曲燃只穿了件连帽黑色卫衣抱臂靠在院门口,看了看手表。

“樾樾老师,你迟到了。”

孟樾绮额上爬满黑线,“不好意思,地铁站人太多了。”

他走进来,伸手拉了拉曲燃的衣袖,“你穿这么少,外面很冷,先进去吧。”

曲燃看着他拉着自己衣袖的手,嘴角勾了勾,反手握着他,牵着人进了门。

曲熵今天也在,坐在客厅里在看财经新闻,见两人进来,招呼了一声,“小孟老师,你来了。”

孟樾绮挣了挣被曲燃握着的手,没挣开,心里骂人,嘴上带着笑,“曲先生,早上好。”

曲燃不欲在楼下跟他哥多待,“哥,我们先上去了。”

“嗯,听话一点。”曲熵点点头,目光在两人拉着的手上停顿了片刻后移开。

“知道了。”

曲燃拉着孟樾绮就上楼,孟樾绮转头看了一眼沙发上坐着的人,陡然和他目光对上,心虚地弯起眼睛朝他笑了笑。

直到两人回到曲燃的房间,孟樾绮才松了一口气。

曲熵的气场太强了,曲燃这小子还一点没有分寸,拉着他手劲老大,挣都挣不开。

他生怕曲熵看出点什么来,拍开曲燃的手。

“你以后不要这么拉拉扯扯的,不好。”

曲燃在椅子上坐下,递给他一杯热咖啡,“有什么不好的,反正再过分的都做过了不是吗。”

“曲燃!”孟樾绮放下背包,转头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显然回忆起那天被这小混蛋作弄的惨样。

“你还好意思说呢,我那天回去就发烧,嗓子眼疼得火燎火烧的,小混蛋一点分寸没有。”

曲燃瞬间没了脾气,拉着他在小沙发上坐下,揉了揉他脸颊,“好好好,我错了,你感冒现在彻底好了吧?”

“好了,这都一个周了。”孟樾绮拉开拉链,从包里面拿出准备好的备课本。

“不说了,赶紧开始吧,我下午还有事呢。”

曲燃捏了捏他粉粉的耳垂,“有什么事,你不就是回学校吗?”

孟樾绮拍开他的手,“都说了别再动手动脚了,你再这样我告诉你哥你不听话。”

今天来得晚了些,又跟曲燃那小混蛋扯了许久,上完课已经快一点了。

孟樾绮摘下大大的黑框眼镜,揉了揉印着红痕的鼻梁,“好了,今天结束了,单词记得好好背,明天我要抽查的,背不出来有惩罚。”

“什么惩罚?”曲燃靠过来,和他腿挨着腿贴的很紧,“那我全背会了呢?只有惩罚没有奖励么?”

“你还想要什么奖励,背会了才是理所当然好不好。”

“那我就没有学习热情了啊,樾樾老师,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奖罚分明啊?”

“好,想要奖励你提行了吧。”孟樾绮看了看时间,“我真得走了,外面冷,你别下来了。”

孟樾绮穿好外套,背上包,“好好记单词。”

“知道了,樾樾老师,路上小心。”

孟樾绮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两点多了。没办法,曲燃他们家离a大太远,路上通勤总是很费时间。

寝室里没有人,看样子都出去了。孟樾绮洗了个手,站在镜子面前纠结要不要换套衣服。

其实他一直以来对外表,衣服,鞋子这些都不怎么热衷,他穿衣服向来很随便,干净舒服就行,夏天t恤牛仔裤,秋天衬衫卫衣,冬天大棉服。

褚怀钰还老说他一直戴着的那副大大的黑框眼镜土到爆炸,很多次让他重新换一副眼镜,孟樾绮都没放在心上。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什么攻略直男的游戏,他现在开始慢慢注意自己的外表了,关键是那几个人气质的气质,阳光的阳光,放出去一个比一个扎眼,让他隐隐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孟樾绮抬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那张脸,片刻后满意点头,哎呀,脸也不比不比他们差到哪里去嘛。眼睛眉毛多好看,鼻子也挺,嘴巴也不赖。

嗯,是个帅哥。就是一米七八的个子不算很高,但也不差。

孟樾绮扯着嘴角对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走到衣柜面前,他的衣服不多,尤其是冬天,来回就是那几件换着穿。

纠结了一会儿,找出那件白色的毛绒外套出来,他之前穿这个的时候,路梓阳夸他好看来着,里面就穿一件米白色的卫衣,裤子,孟樾绮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条浅色牛仔裤就不错。

他换好衣服,又想了想,决定戴一副隐形眼镜,他还是不太熟练,花了二十多分钟才戴好,刚合上小盒子,手机就响了。

孟樾绮眨了眨红红的眼睛,接起电话,“哥哥。”

“嗯,小樾,你在寝室里吗?”

“在,哥哥你家地址发我吧?我现在过去。”

电话那头的叶培昀似乎笑了笑,“不用,小樾你下来就行,我在你寝室楼下。”

孟樾绮啊了一声,跑到阳台上往下看,叶培昀穿着一身浅卡其色的大衣正打电话。

孟樾绮忍不住挥手,向下面叫了声,“小昀哥哥!”

叶培昀举着手机,仰头看到他,嘴角扬起一个笑,也冲他挥挥手。

“我马上下来!”

“好,小樾慢点,不急。”

孟樾绮挂断电话,外面很冷,还在吹风,他哪能不急,穿好鞋子拿着手机关了门就往外跑。

气喘吁吁地下了楼,在叶培昀面前站定,“哥哥。”

叶培昀应了一声,笑眯眯地伸手抚平他被风吹起来的额发,“说了不用急。”

孟樾绮冲他笑了笑,眼睛弯弯的。

叶培昀吧手中提着的热奶茶递给他,“小樾,拿着这个暖手。”

孟樾绮伸手接过,插了吸管喝了一口,甜甜暖暖滑进喉咙,“谢谢哥哥。”

叶培昀说不客气,带着他上车,帮他系上安全带,坐在驾驶座上转头对他说,“家里今天还会来几个客人,小樾你不介意吧?”

“嗯,不介意。”

叶培昀笑了笑,“那就好。”他伸手摸摸孟樾绮帽子后面的两个白色的毛绒耳朵,“小樾今天好可爱。”

孟樾绮嘬着奶茶的嘴唇顿了顿,耳根有些红了,他抿唇笑了笑,“我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看来还是有效果的嘛。”

叶培昀淡淡的眉眼弯得更厉害,“是吗?”

“对啊,”孟樾绮一脸认真地点点头,“我还特意戴了隐形眼镜呢,戴了好久,眼睛都干了。”

叶培昀伸手捏着孟樾绮的脸颊,凑近看了看他眼睛,“都红了。”

他轻轻摩挲了一下孟樾绮眼尾的红痣,“以后戴框架眼镜就行,不用这么麻烦。”

他离得有些近了,身上那股清淡的茶叶香混合着皂感,特别干净温柔。

孟樾绮垂下纤长的眼睫,有些不好意思看他,点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叶培昀伸手碰了碰的睫毛,惹得孟樾绮痒痒的,眨了好几下眼睛。

“可爱。”叶培昀收回手,启动车子,看着前面的路夸他。

叶培昀的家离学校半个小时车程,在一个高档小区。

进了公寓,叶培昀从鞋柜找出准备好的拖鞋,是一双白色绒毛的,和孟樾绮今天的衣服还挺配的。

叶培昀伸手接过他的外套挂上,领着他在沙发上坐下,“小樾,喝点什么吗?”

“我都行。”

茶几底下窜出来一只小橘猫,轻巧地跃上沙发,蹲坐在孟樾绮旁边,歪着脑袋打量他。

孟樾绮被它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和橘猫大眼瞪小眼半晌。

后知后觉回过神,眼睛亮亮的看向叶培昀,“哥哥,这是你养的猫吗?”

叶培昀笑着点点头,“是,之前在路边绿化带捡的,当时很小一只,腿还受了伤。”

孟樾绮伸手想摸摸它,又有些不敢,“它叫什么名字?”

“叫团团,你可以摸摸,它很亲人的,不会挠你。”

“团团。”孟樾绮伸手试探着在它头顶轻轻摸了摸,团团立刻把脑袋凑近了,顶着他手心蹭蹭。

孟樾绮眼睛都笑弯了,“哥哥,它好乖啊。”

团团被他摸舒服了,躺倒在孟樾绮腿边,露着白白软软的肚皮发出很响的呼噜声。

叶培昀倒了一杯水放在孟樾绮面前,“刚捡回来可不乖,躲在沙发底下不出来,好一段时间才熟悉环境,开始亲人。”

叶培昀坐到孟樾绮旁边挨着他,伸手拨了拨团团的爪垫,“我第一次给它剪指甲,还被它挠了一爪子。”

“哎呀,这么凶的嘛!”孟樾绮揉了揉团团袒露出来的柔软肚皮。

两人正拿着一根逗猫棒挨坐在一起逗猫玩儿,门铃响了。

叶培昀把逗猫棒递给孟樾绮,起身,弯腰摸摸他的头发,“小樾,我去开门。”

“嗯。”孟樾绮点点头,一边挥着逗猫棒逗着团团,一边抬起头看向门口。

直到叶培昀打开门,孟樾绮手中动作停了,呆愣愣地看着门外熟悉的三张面孔。

曲燃跟叶培昀道了句生日快乐,把手中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他,自顾自换鞋进了门。

他径直走进客厅,嘴里喊道,“团团,团团呢!”

一眼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孟樾绮,同他四目相对。

“老师?!”

孟樾绮合上下巴,冲他点点头,两人同时开口。

孟樾绮:“曲燃你……原来和小昀哥哥认识啊。”

曲燃:“原来培昀哥说的弟弟就是你啊!”

后面的曲熵和宁淮跟在曲燃后面进了客厅。

孟樾绮是真没想到叶培昀的朋友和他的认识的人重合度这么高,他把趴在自己腿上的团团放在沙发上站起身,脑子里还处于一种惊讶和梦幻的状态,机械地同两人打招呼。

“曲先生,宁淮。”

“嗯。”曲熵朝他点了点头,“没想到你就是培昀心心念念的弟弟,好巧。”

“对,对啊,好巧。”

叶培昀显然也没想到世界这么小,引着几人在客厅里坐下。

“你们都和小樾是怎么认识的?”叶培昀挨个给他们倒了咖啡,坐下问道。

“啊!”曲燃挨着孟樾绮坐下,伸手抱起来窝在他腿边的团团说道,“他是我的家教老师。”

宁淮看了孟樾绮一眼,“我和孟樾绮是室友。”

叶培昀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有些无奈地笑笑,“原来是这样,如果之前知道,我也许就能早点找到小樾了。”

孟樾绮显然感受到叶培昀有些低落下来的情绪,忙笑着道,“现在也不晚啊,小昀哥哥。”

“不过我还没说你呢,哥哥你今天过生日都不提前告诉我,这么多人就我一个空手来的。”

因为之前在孤儿院时,叶培昀忘记了之前的所有事情,包括自己的生日,孤儿院一般都把小孩子进来第一天的日期作为生日,他确实不清楚叶培昀的真实出生日期。

叶培昀哪能让孟樾绮给自己准备礼物,他年纪那么小,做家教兼职赚生活费,不想让他平增负担。闻言笑了笑,“是我不对,不过哥哥不用礼物,能再次见到小樾就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曲熵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道:“培昀,你说这话,把我们费心挑选今天给你特意带过来的礼物放在什么位置啊?”

曲燃附和道:“就是啊,培昀哥。”

有些尴尬的氛围渐渐缓解下来,叶培昀收起刚才微微的低落,脸上挂上一贯温润的笑,“费心挑选的礼物,那自然是好好保存的。”

“不过,我说不想大张旗鼓过生日,你们就来家里,我也没做过这么多人的饭,现在出去吃吗?”

曲燃逗着猫,“外面那么冷,不想出去了,叫芳食斋做好送过来呗。”

“你们说呢?”叶培昀看向另外三人,询问道。。“也行,就这样吧。”

几人都没有意见。

叶培昀拿起手机打电话,跟芳食斋点菜。

五个人坐在客厅里聊天。

曲燃坐在孟樾绮旁边捏了捏他的胳膊,低声道:“早说你要来培昀哥这里啊,不然就从我家坐我哥的车一起走了。”

孟樾绮拍开他的手,“我哪知道你们认识。”

“啊,也是,”曲燃摸着团团的头,继续道:“不过,你和培昀哥真是在孤儿院认识的啊?”

“嗯。”孟樾绮抿唇点点头,“他和你们提起过吗?”

“之前提过,就说小时候在孤儿院认识的弟弟最近终于找到了。”

曲燃捏了捏他的手指,有些意味不明地道,“你和培昀哥认识得挺早的啊,你那时候才几岁吧。”

孟樾绮皱了皱眉,压低声音:“说了不要动手动脚,你身上有刺啊,动个不停。”

曲燃不高兴地撇了撇嘴,故意牵着他的手,把他拉得更紧,“怎么了嘛,碰一下都不行,你是豌豆公主吗?”

“你!算了!”

孟樾绮不想跟他说话了,把头转向一边,不料跟坐下来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宁淮对上眼神,他动了动被曲燃握住十指相扣的手,心虚地藏在身后,冲宁淮笑了笑。

宁淮看了他和曲燃一会儿,抿唇转开了视线。

唉。

孟樾绮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要攻略宁淮这朵高岭之花,对孟樾绮来说太难了。

他知道,无论是自己对待褚怀钰还是路梓阳,还有现在的曲燃,看在宁淮眼里大概就是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浪荡样子。

他也理解,换做是自己面对这样一个人,也不免觉得不喜。但孟樾绮也确实没办法,脑海里的系统一直催着他积极游戏,攻略这些人,他不努力攻略就会死的啊。

这一个周0098没再发布什么支线任务,褚怀钰和路梓阳的进度一直以每天百分之零点几的速度缓慢爬升,而其他几个人没有变化,尤其是曲熵还停留在0的阶段。

其实今天借着叶培昀生日能把四个图鉴都聚在一起,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个绝佳的提升进度的机会,但是平心而论,其中两个人对他来说都最难攻略的,一个宁淮,一个曲熵。

他在心里暗自琢磨着怎么找合适的机会,想得脑瓜子嗡嗡疼,也没能想出什么好的办法。

就在他苦思冥想的时候,门铃响了。

叶培昀站起身,“应该是送菜来了,我去看看。”打开门一看,果然是芳食斋的人送餐来了。两大兜子做好的菜,叶培昀伸手接过,道了句谢,提着菜进来,冲几人道:“餐到了,我去厨房拿盘子装一下。”

孟樾绮回神,忙站起身,“小昀哥哥,我来帮你。”

叶培昀笑了笑,说:“好。”

两人进了厨房,孟樾绮站在流理台前帮着叶培昀把菜往盘子里装,他斟酌着开口。“哥哥。”

“嗯?怎么了?”

“你和……宁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叶培昀眼睛弯弯的,道:“都是父母朋友家里的小孩,小时候一起玩过,后来我从孤儿院被父母接回去才又渐渐熟悉起来。”

“喔……”

两人装好盘,把菜在餐桌上摆好,叶培昀招呼几人坐下吃饭。

他拿了醒好的红酒给在座各位倒上,抿唇举杯,嘴角挂着笑,“谢谢各位来给我过生日。”

众人举杯,除了曲燃他哥不让他喝之外,就连很少沾酒的宁淮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这还是孟樾绮第一次喝红酒,之前和同学朋友他们一起大多是啤的居多,他其实也算不上喜欢喝,啤酒味苦,喝多了还涨肚子。

红酒喝起来很香,具体让他形容他也形容不出来是什么感受,反正就是醇厚,入口微甜还带着淡淡的果味。

餐桌上他们聊的话题孟樾绮基本上没有过多参与,一边吃菜,时不时端起酒杯抿一口。

曲燃在他旁边挨着孟樾绮,瞥见他酒杯都见底了,笑了笑,凑近他道:“樾樾老师,你喜欢喝这个啊?还要不要,我给你倒?”

“嗯,这个好喝,很香。”孟樾绮转头看着曲燃,他白皙的脸颊浮上浅浅一层晕红,学着曲燃的样子凑近他跟他说小话,“我还要,你给我倒。”

孟樾绮离得有些近了,曲燃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间带着红酒香甜的吐息,他没有喝酒,却不知怎地感觉有些热,耳根都现出薄红,喉结动了动,撇开脸小声嘟囔。

“好好说话不行吗,撒什么娇啊……”

他伸手拿了酒瓶,却被曲熵拦下。

曲熵微微掀起眼皮觑着他,“干嘛?你还没成年,不许喝。”

“我不喝,我给老师倒。”

曲熵闻言略略偏头,多看了两眼脸颊泛粉的孟樾绮,片刻后松开了手。

吃完饭后几人在客厅里坐着聊了会儿天,曲燃两兄弟和宁淮就同叶培昀告辞回家了。

客厅里只剩下孟樾绮和叶培昀两人,外加一只小橘猫。

孟樾绮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趴在沙发上把脸埋进团团雪白柔软的肚子。

团团应该刚洗过澡不久,身上带着宠物浴液的香味,还有股暖暖软软的说不上来的味道,孟樾绮称之为猫味儿。

叶培昀有些好笑地在他旁边坐下,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小樾。”

“嗯?”孟樾绮坐起来,歪头看着叶培昀,“哥哥?怎么了?”

叶培昀摸摸他泛粉的脸颊,“小樾你是不是喝醉了?脸好红。”

孟樾绮下意识伸手,覆上了叶培昀的手背,脸蛋贴着他手心里蹭蹭,晕乎乎地开口:

“没有吧,我之前和同学喝啤酒,酒量还挺好的啊。”

叶培昀揉了揉他小巧的耳垂,道:“红酒后劲大,我给你泡杯蜂蜜水,喝了会好受一点。”

孟樾绮懵然点点头。

叶培昀刚转去厨房,门铃响了。

孟樾绮从沙发上站起身去开门,回来时手里提了个包装精致的六寸蛋糕。

他从客厅看了看站在流理台前的叶培昀的背影,从袋子里找出蜡烛点上,然后关了客厅的灯。

叶培昀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见客厅昏昏暗暗的,只有一点跳动着的暖黄色火苗。

他淡淡的眉眼弯起,端着蜂蜜水走近沙发,孟樾绮清了清嗓子,开始给他唱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唱完过后,他拉着叶培昀在沙发上坐下。

“小昀哥哥,快许愿吹蜡烛。”

叶培昀把水杯递给他,双手合拢闭上眼睛,几秒后睁开吹灭了蜡烛。

孟樾绮在黑暗拉住他的手,低声开口:

“哥哥,你之前没告诉我,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抱歉,没有给你准备礼物,只能送你一个俗气的生日蛋糕。”

他抿了抿唇,动动身子靠近叶培昀,伸手轻轻抱住他。

“哥哥,很高兴,也很幸运能再次遇到你。”

“生日快乐。”

叶培昀回抱住他,手心抚上他后脑。

“谢谢小樾,这是我过得最快乐的一个生日。”

“我也很高兴,很幸运能再次遇到你。”

叶培昀身上那股清新的茶叶混合着皂香的味道萦绕在孟樾绮鼻腔,太干净温柔了。

他忍不住把脸埋进叶培昀温暖的颈窝,闷声道:

“哥哥,你身上好好闻。”

叶培昀似乎笑了笑,孟樾绮能感觉到他胸腔和喉结微微的震动。

孟樾绮迟钝地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喝醉了,身体轻飘飘的,脑子也不太清醒,贴着叶培昀脖颈皮肤的鼻尖和嘴唇不自觉蹭了蹭。

叶培昀被他蹭的有些痒,身体也微微一僵。

他轻抚着孟樾绮后脑和后颈的手顿了顿,片刻后才又继续动作,两人在黑暗中抱了许久。

孟樾绮在叶培昀干净温柔的气息中几乎快睡着了,猛然想起来还没切蛋糕吃蛋糕。

以前他和养父母关系还算亲近的时候,他们会这样给他过生日,孟樾绮那时通常就会觉得自己被爱着很幸福,潜意识里他觉得做完这些事,生日才能称得上圆满。

他从叶培昀怀抱里退出来,渐渐适应黑暗的眼睛能隐隐约约看清面前人的轮廓。

“哥哥,我去开灯,我们吃蛋糕好不好?”

叶培昀摸摸他的脸颊,道:“好。”

孟樾绮拍开了灯,眯了眯眼睛适应陡然亮起来的光线,脸颊仍然晕着醉酒的红,脑子有些发晕地走近叶培昀,把塑料刀递给他,隔着一个小茶几蹲在叶培昀面前,仰脸看着他。

“哥哥,你来切。”

叶培昀伸手接过,划了两刀切出一小块儿装进一次性盘子里,递给孟樾绮。

孟樾绮却摇了摇头,把他的手推回去,“不行,寿星要先吃第一口。”

叶培昀无奈地笑笑,拿了小勺子戳了点奶油喂进嘴里,“好了。”

孟樾绮满意点头,拿过那一小块儿蛋糕,就着这个姿势慢悠悠地吃。

其实刚吃完饭没多久,他并不能吃下太多,再加上喝了酒,蛋糕吃起来有些甜腻,他吃了两口,起了点坏心眼儿,手指悄悄沾了点白色奶油藏在身后。

“哥哥。”

“嗯?”

叶培昀拿着小盘子抬起头,猝不及防被站起身的孟樾绮在脸颊上抹了一道奶油。

他愣了愣,片刻后眼睛弯起,温润清朗的嗓音被酒精浸得更加好听。

“调皮。”

孟樾绮弯着一双狐狸眼看着他脸上的痕迹,醉酒后猛地一站起身眼前就有些发晕,他原地晃悠了两下,眼看着要站不稳,叶培昀眼疾手快地隔着小茶几把他扶住。

他手往下移,勒着他腋窝那一块儿把人隔着低矮的茶几抱起来,放在自己腿面上坐着。

这样的姿势使得孟樾绮比叶培昀高出一点,他眼角有泛红,是被酒气蒸腾出来的粉色。

红酒确实后劲大,他这时候脑袋晕的不行,微微低头,水润的眼睛迷蒙地看着叶培昀。

眼神被叶培昀颊边那一道白色的痕迹吸引了,鬼使神差地伸手捧着他的脸,探出一点红润的舌尖舔掉脸颊甜腻的奶油,含进口腔里抿掉。

孟樾绮眼角弯了弯,对着叶培昀软乎乎地道:“哥哥,好甜。”

叶培昀的呼吸猛地滞住,向来温柔平静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他眨了眨眼睛,微微抬头看着脸颊绯红的孟樾绮,清润的嗓音有些发哑。

“小樾……你醉了。”

然而喝醉的人是不会承认自己醉了的。

孟樾绮摇摇头说自己没醉,他捧着叶培昀的脸,认真地看着他,在他脸上找,神情看起来有些困惑。

“嗯?哥哥,怎么没有了?”

“什么?”

“奶油,没有了。”

叶培昀原本虚扶在孟樾绮后腰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贴实了,白皙手背浮起几条明显的青筋。他用力地闭了闭眼,哑着嗓音道:“小樾还想要吗?”

孟樾绮点点头,“我还想要,哥哥。”

“好,哥哥喂你。”

他环着孟樾绮的腰,两指滑过茶几上的蛋糕,带起来一团白色的奶油,手指抵在孟樾绮的唇边。

“小樾,张嘴。”

孟樾绮顺从地张开嘴,叶培昀修长的食指和中指裹着甜腻的奶油进入他的口腔。

奶油很松软,一抿就化了。

孟樾绮两手不自觉抓着叶培昀的手腕,含着他的两根手指,用湿热柔软的舌头包裹着细细舔,像是要舔掉手指上最后一点残留的甜香味。

叶培昀盯着他绯红的一张小脸,抬起另一只手,指节轻轻蹭过他眼尾的那粒红色小痣。

他的嘴角沾着一点白色的奶油,缀在红润的唇瓣,像是故意引人采撷。

叶培昀在他湿热口腔的手指动了动,夹着他柔软的舌头搅弄,动作间甚至有淡淡的水声。

孟樾绮的嘴合不拢,含不住的口水流出唇角打湿下巴,他被叶培昀狎昵地玩弄舌头弄得有点难受,身下的性器不知道什么时候硬起来,裹在牛仔裤里紧绷。

他眼眶红了,眼里盈了泪,抓着叶培昀的手含含糊糊道:“哥哥,我好难受……”

叶培昀硬了,胀大的性器禁锢在裤子里也依然鼓起很大的一团,硬硬的贴着孟樾绮软弹的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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