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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许是因为父母的死受了刺激,十六岁的他避着艳阳,从不外出,直到为霍隼卖命的纪恒被要求住进霍家,他才在纪恒的催促下踏出了他的舒适区,踩着夏季的热浪,去见了纪恒的那位老板。

在这之前,纪州对这个改变了自己和纪恒生活的人了解不多,只知道这人姓霍,加上纪恒一向不愿意把外面的事带回家里,致使在进入霍家之前,纪州一直不清楚纪恒在给谁卖命,又在做着怎么样的工作。

?年纪还小的人当时想得也不深,只知道因为有这个人在,纪恒和他离开了困厄。但也因为有这个人在,纪恒陪伴他的时间少了四分之三……

除此之外,他曾在午夜梦醒时接到过两通电话。

——打电话的人都是男人。

那两个男人的声音好不好听直至今日纪州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打电话过来的人都在骂纪恒,说纪恒是个擅长勾引人的下贱货。

彼时,脑子里乱糟糟的他站在家里极难响起的座机前,对着亮起的提示键,还没找到自己的声音,就见脸侧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将他手中的电话取走。随即轻柔悦耳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一直懒得在声音里掺杂情绪的人难得在话中添了两分冷意。

“时间很晚了。”

外貌阴柔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此刻正眯着那双精明漂亮的凤眼,在夏季闷热的房间里自后方环抱着被关太久已经与社会脱节的弟弟,朝着电话那头的人客气地说:“白先生,工作的事我不带进家里,你要是有疑虑明天可以来见见我,我会好好与你谈谈。”说罢,男人挂了电话,呼吸的动作过大,胸腔上下扩大,支撑着胸腹往前压去,紧贴着纪州的后背散发着男性勃发的热量。

彼时纪州正在艰难地消化着这通电话里包含的信息,没有抗拒对方的靠近。

纪恒见纪州低着头闷声不语,露出的麦色脖颈上都是汗水,便用冰冷的大手按住了纪州汗湿的肌肤,不紧不慢地说:“不要乱想,我和霍先生之间没有什么事,霍先生身边有作伴的人,只是他不长情,与床伴断开的事通常都是我们这些手下去说。时间一长,我们出面的次数多了,总有一两个蠢笨的会想歪。而我不太擅长处理这些事情,管这种事的时候不多,我身边有个同事叫余勘,他被骂的次数可比我多太多。”

纪州不知道余勘是谁,但他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而他之前听到电话声响起,担心一直不停的铃声会打扰到劳累的纪恒,为此接电话行动有些匆忙,来到客厅时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浴袍,内里只搭了一条紧贴身体线条的白色内裤,看上去很不得体。

然而身量极高的纪恒似乎不知道弟弟复杂的心情,电话挂断没多久就将下巴抵在弟弟的头顶,好似是小时候那般,用亲昵温柔的语气,问出了有些奇怪的话语。

“不热吗?怎么把空调关了?”

纪州如今思绪混乱,心里没有放下电话里的那句“下贱货”,回话的情绪也不高,只说:“我热不算什么,吹空调你关节痛……”说话间,纪州身上的汗珠还在往下流淌。

那道不算明显的水痕舔舐着麦色的紧致肌肤,从后颈一直往下,最后被白色的浴袍拦住了去向,落入了那片柔软的纯色之中。

纪恒将这一幕收入眼里,慢慢移动身体,将自己的下身抵在纪州的后腰上,忽然没有头尾地说了一句:“你流了这么多汗,白色很容易透吧?”

是的。

纪州本就爱出汗,纪恒还喜欢给他买白色的衣服。麦色的肌肤显眼,一旦汗湿,就会打湿白色的布料,透出一身肉色,让人尴尬到不想直起腰。

其实作为一个男性,纪州起初还没有太在意夏季露肉的事,直到有一天他穿着白色的t恤,和打扮得光鲜亮丽西装革履的纪恒吃了一顿不算清淡的午饭后,纪州才望着落在玻璃门上的影子,意识到自己与哥哥坐在一起的样子不是很得体。

说句心里话,不是很得体都算是纪州事后给自己找的委婉说法。若是要以更加直白客观的角度去说,当他顶着落地窗外的阳光,坐在闷热的狭小的房间里,穿着被汗水弄湿的衣服,露出胸形腰腹,以及乳晕奶头的颜色站在漂亮的纪恒身边时,他都觉得他拉低了纪恒的格调。就像是硬要挤入精英阶层的男妓一样,轻浮浪荡到不像是正经人。

自那之后,纪州只要一想到那日在纪恒面前他是以怎样的姿态与纪恒吃完了这顿饭,他就羞耻得再也不想坐在落地窗前与纪恒聊天了。期间他也提过想换一种颜色穿穿,可纪恒总是先答应,又没了动静,久而久之他习惯了这种奇怪的穿搭,也就不提了。而现在纪恒如此问纪州,令纪州想起了之前的不堪,便在看了一眼裹着阴茎的布料后,闷声闷气地说:“我先回去休息了。”其实这时的他还想说纪恒靠他太近,他会更热。

可他不舍得推开纪恒,即便闷热也忍了。

纪恒知道时间不早了,于是松了手送他回去睡觉。

回到房间后,纪州心里总记挂着那通电话,心口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一直很不舒服。次日一早,想着平日里都是早起的兄长给自己做饭吃,没怎么睡的纪州索性坐了起来,打算借着早起的机会先去给兄长做一顿早餐。

期间,考虑到兄长与懒惰的自己不一样,平日里早上起得早,也浅眠,纪州怕自己动作过大会打扰到对方休息,走去厨房的脚步放得很轻。

然而,就在纪州一边揉着头,一边走到厨房时,纪州却意外发现纪恒已经站在了厨房中。

纪恒背对着他,手中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纪州没看清对方拿着什么。

对方很快意识到了纪州的出现,手臂动了一下,厨房里随即响起了类似拉链拉上的细微声响。但纪州没把这不算大的声响放在心上,纪恒也就抓住了时机泰然自若地转过身来,与纪州打了个招呼。

“你醒了?”

纪州嗯了一声,见早餐已经摆好了,便收了想要给纪恒做饭的心思,顺势坐在了桌子前方。等他坐好,纪恒就从下方拿出了他的牛奶杯,将一旁放着的营养药与牛奶杯一同放在他的面前。

他接过,发现牛奶杯的边沿有一圈好似没有倒好,也像是被什么东西蹭过留下的白色液体挂杯痕迹。但他没有多想,很快将嘴贴在杯沿上,并在纪恒的注视下,伸出湿滑的舌尖舔着留有液体挂杯的地方,先将这杯牛奶喝了一半,然后打着哈欠,回房补觉。

等着精神不济的弟弟走了,站在厨房里的人习惯性地去收对方留下的餐具,将剩下的饭菜扔进垃圾桶里,牛奶倒进厨房的水槽中。

白色的液体就这样被糟践了一大半。

纪恒一边长睫低垂,凝视着白色的液体从玻璃杯中流出,缓缓消失在水槽中的画面,一边无所谓地想着纪州一向不喜欢喝牛奶,也许他该换个做法了……想到这时,杯子里的牛奶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道轻盈的水痕,浅浅地荡在杯口。

这时,纪恒抬起眼睑,盯着水槽中牛奶流失的痕迹,见液体流光后一根阴毛突兀出现在水槽中,嘴角先是往上扯了一下,随后又冷下脸,面无表情地打开水龙头,将这些痕迹全部冲掉。

早上八点,纪恒出去了。

纪恒走后没多久,纪州接到了一通电话。

这又是一个骂纪恒勾引霍先生的人打来的。

骂人的人不是昨晚的那位白先生,年纪应该不大,还有些莽撞。莽撞的人警告的话语也不是单纯的辱骂,而是辱骂加上一些生命威胁。

纪州的胃本就不舒服,如今再听对方口中的各种侮辱性词语,恶心的感觉更加强烈,便懊恼地想他与纪恒不同,他不算聪明,可即便他再不聪明,他也能从这两通电话里读出关键性的信息。

比如说。

纪恒和他的那位老板关系一定不简单,不然这些被分手的情人不会把电话打到这里,话里话外都是抱怨霍先生对纪恒比他们好。而一个男人关心自己手下的程度超过了自己的情人,那他对这个手下抱有的心思是什么不难猜。

打电话过来的疯狗偏要咬纪恒的原因也在这里。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让纪州如鲠在喉,完全没了等纪恒回家的好心情。其实纪州也懂得纪恒是他名义上的兄长,他不该对纪恒抱有什么不该有的念想,可在父母离世之后,当他的生活里只剩下漂亮得好似清荷的男人时,他不可避免的还是喜欢上了纪恒,喜欢上了对方面对自己时清雅温柔的一面。只是十六岁那年的他没有想起自己穿书的事情,也因为受了父母死的刺激拒绝与外界接触,致使有些情感他能感受到,却不知怎么分别、怎么定位,也从未想过与纪恒再进一步。

那一年,一心躲在家里的人只知道自己喜欢盯着纪恒看,也会在意自己在纪恒眼中是什么样子。除此之外,就是他很讨厌姓霍的那个男人。而这种不喜欢的情绪在霍家看到对方时升到了顶点。

就像是有些人出生起就站在了金字塔顶端,身上有着被富养的贵气一般。

霍隼是一个不看衣着只看气场与脸都能看出成功的上位者。

由于对方的存在过于耀眼,当纪恒整理好纪州的行李,带着纪州来到山中幽静的别墅里时,纪州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霍隼。

霍家那时正在聚会,坐在沙发上的人有很多,唯独霍隼与周围的人不同。

他坐在中间,气质出众,黑色的发丝顶部柔顺,发尾又显出了几分利落的锐气,贴着修长的脖颈,搭配着简单的黑色衬衫,总给人一种净瓶装玉兰的清雅静美。而他个子很高,五官俊美,身上有股子不沾七情的清冷贵气,一双漆黑的眸子如水墨勾画,配着他精致的眉眼,好看到不似真人,即便此刻坐在吵闹的客厅中,身上也有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冷意,看着既有涵养,又不好招惹,完全与纪州不是一个层面的人。

不知怎的,纪州将自己与对方做了一个比较,忽然觉得自己哪哪都比不上对方……

纪恒在霍家大概有些地位,那些围在霍隼身边的俊男美女见到他来了,都客气地与他打了个招呼,不曾冷淡对待。

但与纪恒不同,纪州在他们眼里就像是个透明人。

霍家的人不想与他说话,只把他当作空气对待。

纪恒大概是有些不满对方的态度,但考虑到霍隼还在,便忍着气侧过头对纪州说:“叫人。”

低着头有些局促的纪州从不叫纪恒以外的人哥,于是就喊了一声霍先生。

霍隼听到他的声音,撩起了眼皮,长而低垂的睫毛一动,眸光犀利,先是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接着又收回目光听身旁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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