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姐姐你睡了吗?
得知江湛要离开的消息，齐瑜开心得早膳多喝了一碗清粥。
“他走了吗？”
齐瑜站在侧室的铜镜前打量着自己今日的衣着配饰，开口询问一旁服侍的侍从。
“一早便辞别楼主离开了。”
侍从小心地捧着红木盒，盒子里满是齐瑜自疆外带回来的一些宝贝，各式颜色大小的宝石、金丝缠花宝玉长链、翡翠鎏金镯等随意地堆在一起，都是准备一会儿送给绾姐姐赏玩的东西。
“走之前还要缠着绾姐姐。”他闻言撇了撇嘴，“也不怕姐姐烦他。”
不过还好走得早，不然有他在旁边，都不能和姐姐好好亲近了。
最好永远也别来，绾姐姐……只能是他的。
想到今后楼里就只有他和绾姐姐两人，齐瑜心里又忍不住欢喜。他带上侍从手中备好的红木盒，迫不及待地朝云绾房间跑去。
他的卧房离云绾的住处极近，只隔了半个廊道。想当初齐瑜想住得离绾姐姐近些，可是废了好大的功夫，撒娇打滚扮可怜，磨得云绾终于松了口，这才安排了个近处。
他就知道，绾姐姐心里是有他的。
齐瑜喜滋滋地想着，不然以姐姐往日说一不二的性子，定不会吃他那些拙劣的招数，更不会妥协。
可见他在绾姐姐心里独一无二的位置。
齐瑜风风火火闯进来的时候，云绾正坐在案旁查看一些信件。
这些信件所述并没有什么机密要事，只是一些常务，云绾便让人直接拿到卧房。
看到他进来，云绾放下手中的信件，笑道，“就快要办加冠典仪了，怎么还是孩子似的？”
齐瑜凑到云绾身边，伸手松松环住她，眯眼笑着，“绾姐姐不喜欢我这样吗？”
“这是什么？”随着他的动作，云绾看到他手上拿着的红木盒子，好奇问道。
“这是我从疆外给姐姐带回来的一些玩意儿。”
他起身将盒子放在云绾面前的桌案上，压着那些信件，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盒子里珠光宝气，全是一些精巧的饰品，云绾细细地看着那些首饰，“的确是精巧奇特，与众不同。”
她拿起其中的一根细长的链子，细细观赏链子上的构造。此链子以纯金打造，金丝缠花，上面镶嵌着数不清的各色宝石，阳光下十分夺目。
“我来给姐姐戴上。”看到云绾喜欢，齐瑜殷勤地拿起链子，小心地捧着云绾素白的手腕，一圈一圈地缠绕在她的腕上。宝石金丝映衬着她的皮肤，甚是好看。
“的确不错。”云绾越看越喜欢，她将桌上的红木盒妥帖收起，对齐瑜道，“你一向能知道我喜欢什么。”
“能得绾姐姐喜欢，也是这链子的福气。”
齐瑜得了夸赞，嘴角止不住上扬，露出一侧的虎牙，开心得几乎想要摇尾巴。
若是他有尾巴的话。
“绾姐姐继续看那些信件吧，我不打扰你。”他乖巧地坐得离云绾远了些，装模作样地在一旁的书架上拿了本书看。
云绾看着他的样子，笑着摇摇头，拿起桌案上的信件继续查看。
时间过得很快，等云绾将信件处理完后，她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轻轻舒了口气。
“姐姐看完了吗？”刚结束，身后就传来齐瑜的询问。
他虽说是不打扰，可好不容易同绾姐姐共处一室，他的眼神止不住地往云绾身上瞟，越看越觉得姐姐处处都好，手上的书也是一页未翻。
所以看到云绾的动作，当即便凑到了近前。
云绾点点头，长时间坐着让她的身体有些僵硬，她试着活动筋骨。
“我来替绾姐姐按一按。”齐瑜抬手握住云绾的两肩，手掌的热意贴着她，轻轻地揉捏着，“力道如何？”
“十分不错。”云绾点头认可，整个身体靠在椅背上，闭眼放松下来。
今日因要处理事务，云绾便将头发都盘了起来，更加利落。齐瑜站在她身后，近得能够闻到她身上的暗香，衣领在他手掌的按摩下有些松散，露出了白皙的脖颈与一两根碎发。
他眼睛盯着那脖颈，只觉得喜欢得紧，手上的动作也更加卖力。不经意间，他看到了脖颈后的某处，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云绾正享受着，身后的人却不动了，心中有些疑惑，“累了吗？”
却只听到齐瑜的呼吸声，她刚想转身看他，齐瑜重新开始揉捏起来。
“刚刚在回忆一些按摩手法。”齐瑜笑着回应，神色如常，云绾也未觉得有何不妥，继续回身坐好。
他站在身后，眼睛紧紧地盯着脖颈处的那处红痕，掌心在按摩中不经意地擦过。因为那处红痕偏后，所以之前云绾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齐瑜心中翻起惊涛骇浪，眼眸暗沉，恨不得将那人撕碎才好。
他竟然敢……
晚膳后，雨突然下得大了起来，打在地面上噼里啪啦作响。
齐瑜从午膳时便有些无精打采，与云绾聊天也心不在焉，心中似有什么心事。可无论云绾怎么询问他，齐瑜总是左右而言其他，想来应该是累了。
所以饭后的清茶摆上来后，刚喝过一轮，云绾便让他早早回去休息。
齐瑜愣愣地点头答应，却又坐在椅子上不肯离开。
“绾姐姐……”他看着云绾，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呐呐开口询问，“绾姐姐，你喜欢我吗？”
“自是喜欢的。”云绾也不知道他为何询问这些，只当是少年人心思难猜。
“喜欢我什么？”
云绾有些奇怪，喜欢他还需要具体的细节吗？但看着齐瑜的眼睛，她还是在脑中仔细地想了想，“喜欢你……开朗乐观、孩子气……”
齐瑜越听，神情越黯淡。
他心里明白了，绾姐姐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弟弟来喜欢而已。他突然觉得浑身疼痛难忍，强撑着不让眼中的泪水流出来。
齐瑜猛地起身，强装镇定道，“绾姐姐，我累得紧，就先回房了。”
说完，不等她回应，就仓皇地拉门离开，只留下房中一脸疑惑的云绾。
屋外的大雨瓢泼，凉风吹在他的脸上，连泪水也变得冰凉。
走廊上的侍从都已经休息，齐瑜走在昏暗廊道里，觉得回房的路怎么那么远，那么长。
原来都是他一厢情愿，一直以为绾姐姐接纳他的任性，都是因为喜欢他，宠他。可绾姐姐的喜欢，同他的喜欢全然不同。
为什么不同呢？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齐瑜站在昏暗的房中，思绪混乱，只觉得浑身都要被那无边的黑暗吞噬。
夜色总是过得有些快，稍晚一些，到了深夜雨下得更大了，混杂着狂风，电闪雷鸣。
云绾躺在床上，穿着松垮的寝衣，悠闲地看着手中的书页。
这么晚了，也不知齐瑜睡了没。
她脑中刚闪过一丝念头，房门却被人轻轻敲响，混着屋外雷鸣交加的雨声。
“绾姐姐，你睡了吗？”
云绾闻言有些惊讶，她下床拉开房门，一道单薄的身影站在门外，背后的暴雨凌乱地拍打着，样子十分可怜。
齐瑜仅穿了一件薄衫，半边身子有些湿漉漉的，似是被雨水淋湿，他委屈巴巴地看着面前的云绾，声音有些可怜，“绾姐姐，我害怕。”
来不及细想，云绾连忙将他拉进屋内。
“怎么穿得如此单薄？”
她拉着齐瑜坐在一旁的软榻上，蹙眉看他，声音担忧道，“万一着凉了可该怎么办？”
“房中的窗户忘了关，雨淋了进来。”齐瑜吸着鼻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云绾，“衣服都湿透了，房里也湿了大半……我一个人实在害怕……”
他小心地凑近她，一点一点地贴在云绾身上，像是想要吸取温暖，可嘴上却说着，“哪怕在这软榻上睡也好，只求姐姐不要赶我走。”
他的皮肤十分冰凉，贴着云绾。看着他可怜的样子，她心中有些生气，“那些侍从也过于粗心了些，怎么能让你的屋子淋着？”
“姐姐别怪他们，是我不小心。”
齐瑜低头，眼中滑出一滴泪珠，像是害怕极了，“我太大意了，觉得窗外景色极好，看完雨景却忘了关掉窗户。”
云绾看他落泪，心中一时怜惜不已，毕竟他还只是个尚未及冠的少年，害怕那些电闪雷鸣的也不奇怪。
她叹了口气，轻轻拉着齐瑜的手，“自然不会怪你。”
看着他身上那些半湿的薄衫，若是一直穿着，凉气入体就不好了。她起身在衣柜里找出一件干净的外裳递给他，“先把湿衣服换下来。”
齐瑜听话地接过衣服去隔间更换。等出来的时候，云绾看着他身上的衣服，心中有些惊讶。
没想到这衣袍穿在他身上竟然显得有些窄小，两只袖子露出了小半个胳膊，下身也有些短。
一直以为他还是个少年，却不想转眼间竟长得如此高大了。
注意到她打量的眼神，齐瑜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袖，脸颊泛起红晕，也不知是这衣袍上的香味熏的，还是心里羞的，“绾，绾姐姐，我今晚……”
他踌躇着走向软榻，贴心道，“我就在这榻上将就一晚便好。”
云绾点头，将床尾备用的薄被抱来递给他，“若是睡不着，可以唤我名字。”说罢，便转身离开。
齐瑜坐在软榻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
熄了灯，屋外的雨声在暗夜里更加清晰。云绾躺在床上睁着眼，似乎可以听到不远处软榻上的呼吸声。
他应该睡了吧？云绾心想着。
她侧身将被子盖好，刚闭上眼睛，软榻却突然一阵响动，紧接着“扑通”一声，传来齐瑜忍痛的呻吟声。
“怎么了？”她担心地询问。
“没事……不小心掉下来了……”齐瑜重新爬回软榻上，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云绾解释。但以为她听不见似的，嘴里小声地嘟囔着，“好痛……”
那软榻的确是有些窄，云绾回忆刚刚齐瑜已初显高大的身躯，睡在榻上的确有些不适。
屋内一阵沉默，寂静过后，她叹了口气道，“你过来睡吧。”
终于听到这句话，齐瑜在暗夜中悄悄松了口气，嘴角微勾。
“这……会不会打扰绾姐姐？”他状似为难地开口，“我还是睡着软榻，虽然窄了些，短了些，但我不怕摔……”
“无事。”云绾在床上坐起，眼睛看着黑暗中的某处，安慰他道，“我这床大得很，不会打扰到我。”
他见好就收。一阵窸窸窣窣过后，齐瑜抱着薄被来到云绾床前。
云绾往里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上来。”
齐瑜依言上床，小心翼翼地躺在云绾身侧。床榻松软，他枕着清香扑鼻的软枕，浑身似乎都浸在了云朵中，手脚也不知道该怎么摆，只觉得暗香扑鼻，心中悸动不已。
“早些睡吧。”云绾躺在床榻的另一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齐瑜无声地点头应答。
他静静地听着身侧人转动的声音，隔着夜色看着她的背影，心跳如鼓。担心自己的喘息声打扰到她，齐瑜小心翼翼地呼吸着。
不知过了多久，云绾的呼吸逐渐平稳，已经进入沉睡中，可他却越来越兴奋，在夜色中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夜半时分，屋外雨声依旧。一道雷鸣闪过，似是劈到了什么，庭外传出一声巨响。云绾猛地睁开双眼，从睡梦中惊醒。
身后传来低低的呜咽声，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向身后的齐瑜。
“怎么了？被吓到了吗？”
听到绾姐姐的声音，齐瑜猛地扑进她的怀里，呜咽声更大了些。
“我……好害怕，我好难受……”
他抽泣地看着面前的云绾，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腰。那寝衣极薄，完全可以感受到她掌腰间的柔软，“绾姐姐，我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