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么至少……也应该对他有一点点好感吧?
“殿下?!”
“天呐,是殿下吗,我眼花了?”
“估计是,我听说陛下前段时间宣布皇室要和庭家联姻呐。”
“啧啧啧,殿下可真惨,庭曦那个唧唧歪歪的样子,未来的伴侣会被烦死吧?”
“好操控嘛,当伴侣有点烦,当情人的话这一款还是不错的……”
乌殃的人群不时因为传出一些纷杂混乱的字句和阴阳怪气的嘲讽。庭曦什么都听不到,心脏在胸膛里砰砰乱撞,满脑子都是那句惊呼“殿下”,托帕图帝国可以被称为殿下的只有那一个人。
——他的未婚夫,三皇子叶听寒!
脑海不合时宜翻卷起之前的一幕。
“阿曦,你有喜欢的人吗?”书房内,他的父亲随意地靠着椅子,一只手点在桌面的照片,人像压在下方,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了才问这么一句。
而他羞得满脸通红,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甚至不敢抬眼看人,怯怯道:“爸爸,我……没有喜欢的人……”
在外人眼里威严的庭家家主低低叹了口气。
“那爸爸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
那语气听上去简直像在开玩笑。庭曦愣怔片刻,双手不自然地攥紧衣角,姿态温顺乖巧如同一只家养的宠物:“唔,我都听爸爸的。”
庭柏锐盯住这个从小到大对自己任何要求都百依百顺的孩子,眉头深深皱起,想好的说辞硬是堵在喉口,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
作为一个沙文主义极其严重的alpha,他内心认为oga就应该柔弱驯顺,所以庭曦这个孩子在他潜意识里是很符合标准的oga。当然了,如果让媒体知道,恐怕会在各类报刊网站上怒斥他的“封建”。
虽然他一直不屑新时代宣扬的平权观念,认为那只是一时博眼球的思潮。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家孩子软得像面团的性格实在太致命了,致命到应该称之为无能的程度。
“算了。”庭柏锐迟疑片刻,将那张照片翻到正面,男人英俊的脸孔纤毫毕现,不像真人,倒像是出自某位大师笔下的油画。他听见父亲下了某种决心般铿锵有力道:“他叫叶听寒,帝国的三皇子,我希望你能跟他接触一段日子。”
说是接触,却没说怎么接触,以什么身份接触。
大概是庭柏锐也在犹豫吧。
帝国这些年表面看似平静,一切繁荣稳定,实则暗潮汹涌,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代表金钱的财政部长和大公主来往密切,代表政治的议会长和三皇子私交甚好。那么代表军事的庭家不可能左右骑墙,总归要做出决定,更何况,当今陛下的身体每况愈下,王位所属已经是摆在明面的问题。
要是不想从此被甩出权力的车队,就必须抓紧时间决定。联姻是代价最小,收益最大的一条路径。如果三皇子不成,他们也可以耍心眼直接宣布放弃庭曦,损失的,无非只是一个对家族来说无关紧要的oga。
因此哪怕庭柏锐认为庭曦并不适合在这场斗争中担任这个角色,还是带有暗示的鼓励他去“接触”叶听寒。
当然,这些诡计谋算都不必告诉庭曦。
所以当庭曦被从天而降的未婚夫拯救,被帝国太子保护,因叶听寒这个人本身而恍惚,仿佛身处童话故事的瞬间——
愚蠢的,可笑的,沦陷了。
“你怎么样?”面前的alpha“关切”地询问,一举一动如同黑洞般对他散发着巨大的吸引力。“痛不痛?”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上他的手腕,白皙的肌肤被大力攥握出现了小块淤青。庭曦连回答都忘了,痴痴的盯着男人,露出完全不符合大家礼仪的模样。
叶听寒犹如上台表演的钢琴家,温柔地替他按揉那截手腕,堪称亲密。一般这种姿态只会发生在夫妻,或情人间。
庭曦光顾着发花痴,全然没注意宴会上的人个个露出奇怪的眼神。
冥冥中一股力量催促他,催促他开口说些什么,于是他鼓起勇气,声音轻得混在空气中:“我叫庭曦……”
男人闻言一顿,不着痕迹地掩去眼中那抹轻蔑,这样的神态和温情的动作对比起来太过冰冷。
但他很快调整好,就像一个无可挑剔的演员,轻轻笑道:“我知道。”
庭曦头更低了。
从叶听寒的角度只能看到庭曦毛茸茸的头顶,像只快要炸毛的猫。
差不多了。
他一秒都不想跟这个oga呆下去。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希望和你下次再见。”他彬彬有礼道。
oga立马表现出失落的神情,意料之中,他转身走了两步,身后的视线愈加炙热。胜券在握的满意感冲淡了那股被迫演戏的不悦,帝国的太子仿佛降下某样赏赐似的突然回头,oga写满爱慕的眼神便被捕获。
语调夹杂些许愉悦,“一会儿我会让随从官联络你……庭曦。”
叶听寒离开后,现场失控似的混乱,每个人都在对刚刚看到的景象发表见解,音量不断拔高。有人认为这是庭家明确站队太子的表现,有人认为这是向来随和的太子抛出的举手之劳。前者认为后者爱情看多了,后者认为前者是阴谋论者。
总之,这一切都不在庭曦的考虑范畴,他现在只想知道未婚夫的随从官什么时候来,再见面时要怎么打扮。
男人喜欢性子文静的oga?还是热情的?是喜欢清纯的,还是美艳的?他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脸蛋也红扑扑的。
不过他想,他的未婚夫既然提出下次再见的邀约,不是口头的敷衍,不是礼貌的客套。那么,至少……也应该对他有一点点好感吧?
市中心一家有名的花园餐厅,采用巴洛克的装修风格,直抵天花板的白色装饰柱缠满花藤,穹顶是透明材质可以看到夜晚的星空。大厅中心的三层小喷泉汩汩往外喷涌水流,小爱神雕像在喷泉最上方双手托着水壶,一动一静,颇有趣味。
侍者着西装拉起悠扬的乐曲,服务生单手端着托盘,稳稳当当的把餐点送到靠着全景玻璃的一桌。那桌是餐厅最好的位置,可以看到矗立的中央大厦和如缀着星点的锻带般缓缓流淌的江水。
他们很少开放这个位置,今天破了例,来客身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服务生一眼都不敢多看,盘子放下后就转身离开。
叶听寒为对座的人倒上小半杯红酒,垂眸彬彬有礼道:“他们家的餐品还不错,尝尝?”
庭曦很给面子的拿起刀叉,矜持地切了一小块牛排下来。气氛隐隐有些尴尬,两个人像不熟的同事,唯独不像来约会的情人。
“怎么了?”
alpha看到他脸上郁闷的表情,体贴问道,却没有任何亲近的意思。
“没什么。”庭曦笑了笑,食不知味地放下叉子,看上去心不在焉。
一条手帕突然递到跟前,庭曦微楞,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你嘴角沾了东西,擦擦吧。”
他耳尖一下子泛上熟透了的红,刚想接下,那方帕子就轻柔地点在他的唇角。
男人含笑替他擦去那点酱汁。
“你平时也这么可爱吗?”
“啊?”庭曦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道。
“跟你一起吃饭,心情和胃口都会变得很好。”
oga这回听懂他的意思了,打着磕绊断断续续地解释:“我……那个……我平时……不、不是……这样的……”说罢更加不好意思。
连他自己都觉得是在狡辩的程度。
oga叹了口气,选择老老实实道:“让您见笑了,爸爸在家对我要求很严,老说oga不能没吃相,但是跟您在一起我总觉得很安心,不自觉就……”
“我知道了。”叶听寒打断他,及时将话题转向。
“以前在议政厅就能看出来庭将军是个很严格的人,没想到在家里也是如此。”男人顿了顿,接着道:“既然觉得和我在一起很安心,那就不要这么紧张了,我也很喜欢和庭曦相处,所以……抬头看我,好吗?”
仿佛是学生时代因为没认真听讲被班主任抓包的学生,庭曦立刻抬头,只是眼神还有些躲闪。
“我长得很丑吗?”叶听寒扑哧笑道。
“没、没有……”他竭力掩盖情绪,抬起眸子和男人对视,刹那间他觉得自己一览无余,对方的眼神如利剑般清明锐利,足够看穿他内里的软弱。
“别紧张、别紧张……”alpha温柔的安抚。
语调如春风化雨潺潺流过心尖,是他从小到大很难遇到的态度,似乎能无限包容自己的一切,哪怕是当面出糗这样的事。
“你想想,难道我们婚后每天要低着头说话吗,十年之后都不知道对方的长相?”
这话太轻佻了,以至于oga眼中升起不敢置信的震惊。
叶听寒也不想这么莽撞,只是按oga的性格,怕是他们相处个几年就能牵上手,到时候新的继承人怕都能把王位坐热乎了。
他真的是庭家的孩子吗?叶听寒有些好笑地想,面上却不显。
“我不是庭将军,所以在我这里不用那么拘束。”再恰到好处的从眼中露出一抹疼惜,oga瞬间眼眶水润,感动得不能自已的神态。
很好,就这样下去。
“不介意的话,我们先从朋友做起怎么样?”毕竟现在不是公开婚讯的最佳时机,应该留到谈判更关键的时候才对。
要当oga成为有力的威胁,再狠狠撕掉庭家一块肉,现在的庭曦作为砝码还是太轻了。
“好。”他听到oga答应他时那颤抖的声线,志得意满。
尽在掌握不是吗?
“那么,我们约定好了哦。”
叶听寒微笑道:“永远不要害怕我,在我面前,有什么直说就好了,没有一个alpha会凶自己的oga。”
就像暴风雨中接近濒死时听到海妖吟唱的水手,善解人意的言语,让他难以避免地受到对方的蛊惑。
胸膛剧烈起伏似一个溺水的人,庭曦不知鼓起多少勇气,才冲对方喃喃道:
“可不可以,您可不可以伸一下手。”
伸手?叶听寒完全搞不懂这个oga的想法,正常人怕是早已涕泗横流,跪下谢恩了吧?或者换作贵族家宅中养着的那些金丝雀,也该搂着饲主脖子留下一个缠绵的,讨好的深吻。
他该不会就想跟我牵个手吧?
叶听寒烦躁更甚,要为这个oga的不解风情活活气死,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故意扮猪吃老虎逗自己玩。
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掌被一对细腻修长的手捧住,庭曦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捧住什么绝世珍宝,全副心神都深深投入,连自己未婚夫眼底此刻交织的焦灼,探究,怀疑,隐秘的期待等等复杂的情绪都未曾察觉。
然后他低下头,嘴唇缓慢贴近男人的手背,柔软的触感在冰凉的肌肤一触即分,快到像是一场梦,让人怀疑是否真的发生过。
叶听寒猛地怔愣,对他而言可以算作失态了。
“你……”
男人下意识张口,这次轮到帝国的太子殿下哑口无言了。
“谢谢您。”庭曦羞涩道。
那只是个简单的吻手礼,在托帕图帝国表达的最广泛的含义仅仅是感谢,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只有部分上层贵族才知道的旧习。
那是古地球尚未掀起ao平等运动的时期,oga这样几近将额头也贴在家主的手背,烙印上一个虔诚的吻。象征着纯粹的臣服,或者说整个人的交托。
叶听寒处理过无数机密政务和棘手问题的大脑罕见地卡顿,随即,无数次落入危险境地后形成反应的大脑在此刻救了他,他意识到,对方是在对他刚刚说的话作出反应:
“没有一个alpha会凶自己的oga。”
一句为了加上煽情滤镜的客套话,却被当了真。
荒谬。
荒谬至极。
所以他是在回应自己那句话里隐含的占有?向自己表示“我也属于你,永远属于你”吗?
一反常态的,太子殿下不再是镜头和媒体面前无懈可击的完美机器人,反而下颌咬合得发紧,如同忍耐什么极富侵略性的东西。
可是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愚蠢的oga而已。
庭曦看到他冷冽的神情,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本能的又要瑟缩起来,但转念想到alpha的话,还是咬着牙抬头看向一动不动的男人。
直到这片空间的气体都有些凝滞了。
男人方才骤然出声道:“没事。”
气氛霎时一松。
叶听寒反客为主,拍了拍他的手,柔声道:“突然想起还有很多棘手的事没处理,吓到你了吧?”
“没有。”
庭曦嘴上那么说,心里却在纳闷着什么嘛,约会都能走神?
餐厅内侍者一曲完毕,提着小提琴换了另一首曲子,曼妙的音符不间断充斥着这个地方。
一个服务生突然走过来,向正在对话的两人深深鞠躬,接着起身冲着叶听寒报告:“外面的花园露台上有位先生说有事找您。”
面对旁人,alpha明显不怎么热络了,冷冷道:“什么人。”
服务生当然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不长眼,尴尬的诺诺道:“那位先生说自己姓谢。”
姓谢。谢识微。
心底暗骂一声,叶听寒朝通往露台的玻璃门看去,果不其然,熟悉的身影朝他挥手。
“不好意思。”听上去十分歉疚似的,“一个朋友在外边等我,有些急事要跟我商讨。”
“没关系。”
庭曦眼睫半垂,恰到好处地展现世家oga应有的风度。
然后,他就看着自己的未婚夫,一步步朝另一个人走去。
大概是今晚喝了太多酒,庭曦眨眨眼,不仅没有驱散那股醉醺醺的感觉,眼前反而越来越迷蒙。
是错觉吗?总感觉外面那个人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是哪里呢?
谢识微那副散漫的姿态,巧妙的与之前宴会上一个人的身影重叠。似乎上次也是这样,那两人并肩走在一起,不容任何人插入。
看来真的是很好的朋友啊……
绿植的叶片跟随夜风微微摆动,清新的空气叫人心旷神怡,烦躁的情绪也略略退下。
“说话。”叶听寒臭着脸。
鲜少有人知道,帝国太子其实私下里脾气差劲,即便对自己多年的好友也没什么耐心。
“喂,态度好点,我可是刚刚帮了你。”
谢识微冲他挤眉弄眼,说话欠揍得很,“你没看到你那个小未婚妻的表情?你再多呆一会儿,他估计就要亲上你的鞋尖了。”
“胡说八道。”他冷脸道。
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再次涌上。他向来对友人的轻浮言行没什么感觉,按理说,他不该有类似“生气”的情绪。尤其,他生气的来源是一个令他感到厌恶的oga,不合常理。
oga那副虔诚得犹如教徒的样子浮现在眼前,天真,单纯,轻信于人,过去他从未遇见过这类人。
难道他可怜庭曦?
不对,他不是有同理心的人。
这话不用谢识微说,连他自己都知道自己的人品聊胜于无。其实不止是他,帝国所有贵族的身上恐怕都带些腌臜事。
那么,或许是因为他把庭曦当成自己东西的缘故。
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恶意评价,哪怕不喜欢,也会生气。
一定是这样。
萦绕在心头的阴霾霎时拨云见日,他对上好友探究的眼神,淡声道:“这次就算了,不要在他面前说这种话。”
“哦——”谢识微恍然大悟般拖长音道:“意思是还没拿下?”
男人说的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
叶听寒不置可否。
微风夹杂湿润的凉意,一波波扑面而来。
“放心好了。”
谢识微收起吊儿郎当的神色,他了解自己这个朋友的底线,郑重其事道:“我不会坏你的好事。”
“谁叫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呢,太子殿下。”
首都东区最大的游乐场即便不是周末也是人山人海,小孩的吵闹声和情侣的喁喁私语共同交织成声音的海洋倾覆而下,燥得人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发痛。
高大的alpha和身材相对娇小的oga一高一低并肩漫步。
叶听寒试图扯出一抹看上去真诚点的笑容……失败了……索性还是摆出惯常的扑克脸。
他真的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成年了还要来游乐场,难道要追忆童年?
作为约会对象的叶听寒来之前看到庭曦通讯上发来的“要不要去游乐场”的信息直犯头疼。陪人去这种地方,在他眼里跟陪人去妓院有同样的效果,因为这两者都是他从小到大不屑踏足的地方。
庭曦像被关久了放出笼的鸟雀,蹦蹦跳跳,好奇宝宝似的什么都要看一眼。
他看他两眼,忍了又忍,憋不住问道:“你很喜欢这里吗?”
这个简单的问句把神游天外的心神猛地拽回,庭曦冲他不好意思笑笑。“嗯,让您见笑了。”
“小时候爸爸不让我乱跑,从不允许我来这样的地方。”他语气有些落寞,“您很奇怪吧,抱歉,因为我的私心选了这里,还拉着您一起来了。”
叶听寒抿了抿唇,道:“没有。”
“只是好奇而已。”
庭曦露出一个疑问的眼神。
“对于贵族来说有更多高雅的消遣吧?”男人斟酌道:“游乐园对太多人而言过于通俗了,所以我好奇您竟然对这里抱有特别的期待……您没有其他爱好吗?”
如果正常人听见这话肯定要破口大骂了,叶听寒那可悲的情商尽管再涂饰,也无法改变难看的底色。他自以为正常的问句,在别人眼里简直不要太讽刺。
庭曦摇摇头,眼睛逃避似的盯住脚尖。
那样子让叶听寒想起自己幼年养的一条小狗,总是冲人可怜巴巴地摇尾巴。
“爸爸很多时候不在家,其他人……其他人基本把我当空气,所以很羡慕我的那些有人陪着的朋友。”
庭曦的嗓音还是那么轻柔,轻柔到和四周无形的空气融为一体,轻柔到和潺潺的水流似的,轻柔到和首都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飞鸟,一样的轻柔。
“您看,来这里的大部分都是成群结队,至少也是两个人一起。所以过了那么久,我的潜意识里还是认为一个人不可以来这种地方,一旦有人说要陪我去哪里,就忍不住想——”
“——想带那个人来这里,对不对?”
叶听寒微笑道:“我很荣幸。”
他的大掌包住oga的手,先是掌心与掌心贴合,接着是指缝相扣,水到渠成的自然。
“还有哪里想去?”他问道:“电影院?运动馆?还是哪里?”
“抱歉,我也忍不住想陪你去这些地方,可能听上去有点突兀……我们一个一个来好吗?”
“谢谢您。”庭曦情不自禁喃喃道。
“不客气。”叶听寒朝他眨眨眼。
孩子气的表现很少出现在男人身上,但现在他觉得迁就oga一些也没什么。
对方并不是他在政坛上遇见的老谋深算心机深沉的敌人,心理年龄仍旧是个小孩子。
刚刚那番话大概触及他曾经的某段记忆,哪怕依旧是演戏的成分居多,可是内心的柔软也不自知的袒露一角,不知不觉间他也跟着oga变得不成熟起来。
但,很轻松。
“要吃冰激凌吗?”叶听寒问道。
他笑着指了指不远处一辆涂鸦夸张的流动售餐车,“感觉你会喜欢这种。”
得到庭曦的肯定后,他朝那辆餐车走去。
很难想象,他也有伺候别人的一天。
甚至对方尚且没说什么,他就自发替人决定了去做。要是谢识微那家伙看见,估计又要嘲笑他了。
双球甜筒冰激凌很快做好,餐车主人把东西递给他。就在叶听寒往回走时,忽然看到站在原地等他的庭曦面前出现一个着装怪异的小丑。
应该是游乐园的员工。
那个小丑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绸缎包好的盒子,蝴蝶结打得又大又漂亮。oga双手接过去。哪怕看不清庭曦现在的表情,叶听寒也能猜到,他的眼睛一定闪着烁烁的明亮光彩。
快步向前,那个小丑转身蹦蹦跳跳走了,很快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叶听寒皱了皱眉。在庭曦满脸欢喜迎上来时硬是扯出同样的笑容。
四周依旧嘈杂。
幻听似的,簌簌风声中夹杂了一两声极其微弱、短促的“滴滴”声。
一切发生在眨眼的瞬间。
叶听寒面对潜伏危机的本能救了他们,就算大脑来不及将事情分条缕析展开,来不及串联反常的碎片,心跳仿佛要从喉咙跳出,他忍不住抬高语调:
“——盒子!扔掉!”
庭曦显然被吓了一跳,但还是遵从alpha的话立马把东西抛了出去。
叶听寒铁青着脸,什么表情都伪装不出来了,铁钳似的五爪抓住他的胳膊,几乎是生拉硬拽,拖着oga以接近奔跑的速度向盒子相反的方向去。
游客们不明所以,经典的羊群效应霎时出现,第一个人开始跟着他们跑,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整个乐园响起纷乱的尖叫,到处都乱哄哄的。
直到——响彻天际的爆炸声骤然袭来!
每个人都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不知道谁受伤了,也不知道是谁在哀嚎痛哭。方才还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不过片刻就变成了人间炼狱。仿佛世界末日降临,场地内陷入诡异的安静。
硝烟味儿弥漫在鼻尖,远处绽开冲天的火光,连近处的云朵都被烧成橘黄。
庭曦颤巍巍抬头,“是、是叛党吗?还是那些星际恐怖分子?”爆炸来临的一秒,男人把他扑倒压在身下,导致他不过发丝稍显凌乱,现在还懵着神。
叶听寒又惊又怒。惊的是有人胆敢光天化日之下玩这种把戏,怒的是他能猜到这事大概率是冲着他,或者……alpha低头对上庭曦恐惧的眼神,或者是冲着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