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樱花树下的把戏(6)
杨嘉恺的房间是主卧室，周芍进房时没看到他，听见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後，她把笔电放在电脑桌，上前敲浴室门，说明自己的来意。
里头的人听见她的声音，水声随即停下，周芍趁着空档说：「我在房间等你，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浴室里的人没有回应，几秒钟後，水声又传了出来。周芍没多想，让他赶紧把澡洗完也好，毕竟时间紧迫，距离表单的截止期限只剩下一个钟头。
周芍坐进电脑椅里，陷了下去，她打开笔电，反覆重看那道题目。根据表单上提供的线索，被狭持的甲方，势必得拿出足以和乙方谈判的筹码，才有可能扭转情势，但是这样的剧情走向并不新颖，几乎是电影中常见的套路，想必不会是能让影视公司感到耳目一新的剧本。
周芍还没想出一个好的解法，此时身後便传出浴室门打开的声响，她立刻把电脑椅向後一转，「你快点过来帮——」
她的话音停在半空中，呼x1一滞，瞬间呆若木j。
浴室内烟雾弥漫，雾气争先恐後飘了出来，眼前的画面多了gu朦胧的滤镜。男人头上盖着一条黑se毛巾，ch11u0着上半身，jg实的线条展露无遗。
周芍的视线从他微敛的眼，抿紧的唇，下移至鼻梁，再到喉结，透着水光的锁骨，视线移至腹肌的瞬间，有种血脉贲张的错觉。
周芍趁他低头穿鞋的时候慌慌张张地把电脑椅转了回去，红着脸说：「你怎麽没有先穿好衣服再出来？」
他不慌不忙地走到衣柜前，抓了一件上衣穿上，「知道我在洗澡，还刻意在这里等。」
他拿起吹风机，慢慢拉直吹风机的线，「你这行为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是因为有很急的事情才会找到这里来。」
周芍故作镇静地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时间已经来到十一点十三分。直到身後传出吹风机运作的声响，她才转过头去，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吹头发，试图用眼神向他施压。
他吹完头发後，滑了一下手机，周芍在一旁催促着：「你快帮我一起想这个题目该怎麽解。」
周芍急得都坐不住了，就怕他看不出她有多焦急。
他走到她身侧，弯身凑近笔电，骤然靠近的瞬间，淡淡的沐浴香气扑上她的鼻尖。
周芍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僵y地挪动pgu，让电脑椅往旁边移了一步。
他读完题目，嘴角牵起一抹幅度不大的弧线，令人0不着头绪。
「怎麽样？你有想法吗？」
他把手臂轻放在电脑椅上，从容地道：「帮你想是可以，但是我能得到什麽好处？」
「我都火烧pgu了，你还有心情趁火打劫？」周芍一脸难以置信。
「就是这种时候才要趁火打劫。」
他看她傻住，笑笑地说：「我帮你这个忙，你也无条件答应帮我一个忙，这样行不行？」
周芍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勉强答应：「好吧，我答应你。」
达成协议後，他用眼神示意她把注意力放回表单的题目上，问道：「你自己想到了几种剧本？」
「没有武器可以自保的甲方处於劣势，必须拿出令乙方满意的筹码，两人才有对话跟谈判的空间。」周芍有条有理地分析，「但是这样的剧情发展任何人都想得到，也没什麽新意。」
他认同她的分析，轻点着头。
「甲方如果想要扭转劣势，有一种可能是他握有乙方的把柄，可以反过来吓阻乙方的行动，又或者是，两人为了更大的共同利益，决定暂时合作，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了。」周芍想破头也只想到这两种结果。
他把她的电脑椅转向自己，周芍重心不稳，双手抓着扶把，呆呆地抬头看他。
「你如果已经预设立场，认为甲方是处於劣势的一方，当然想不出其他可能。」
他微微俯低身子，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有没有可能这个题目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题？两人并没有达成任何协议？」
「如果他们没有达成协议，乙方一定会想办法拿走全部的一千万吧？」
「假设这一切都是甲方设计好的圈套呢？由於甲方跟乙方存在着金钱纠纷，他知道乙方需要这笔钱，故意丢出风声给他，引诱对方上门。」
周芍恍然大悟，「你是说甲方是有预谋的要用这笔钱陷害乙方？那麽甲方又是用了什麽方法让乙方甘愿只拿走五百万的？」
「只要甲方事先把五百万转交给自己的同夥，再带着五百万真钞以及五百万假钞出现在乙方面前，假装自己不得不交出这两个手提箱，不就行了？」
他确实想出了令她意想不到的剧本，但周芍仍有些地方想不透，「那麽，甲方为什麽不一开始就交出一千万的假钞？为什麽要把真钞给出去？」
「他要让乙方使用那笔赃款，届时，警方便能循着金钱的流向追缉乙方。」
「乙方有可能冒着被捕的风险，高调使用那笔赃款吗？」
「乙方因为遭到甲方设局，很可能不知道那笔钱是赃款。而等到乙方落网，手中的假钞被警方破获，乙方将无从交代其余五百万的下落，在警方对乙方进行盘查的期间，便能为甲方争取到转移金钱的时间。甲方和同夥只需要确保接下来的三、五年内不要动用这笔钱，避免在银行里有大额资金的存入，等到风头过去之後」
「他们就有可能全身而退？」
「嗯，不过要是他们当中有人大量花用那笔金钱，最後还是有可能被捕，但那都是後面的事了，题目只要求解释甲乙两人为何能毫发无伤地各自带走五百万离开大厦而已不是吗？」
周芍听完，佩服得五t投地，边拍手边摇头，「我觉得你不去当劫匪真是太可惜了。」
他不吃她这套，「你快把题目写一写，等等有事要和你说。」
周芍将表单压线寄出去的时候，杨嘉恺坐在床上，背靠着床头柜，低头玩switch。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心想今晚终於可以安心睡个好觉。
他的余光注意到她处理完手边的事，放下游戏机，「都弄完了？」
「嗯，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她一边说一边将电脑关机。
「先等等，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解决。」
周芍停下手边的动作，怔怔地转头看他，「什麽事？」
他拍了拍一旁空着的床，「过来这里。」
周芍瞠大眼，「什麽？」
「来床上，跟你讨论一件事。」
「你直接说，我在这也听得到。」周芍被他异常的行为ga0得紧张起来。
他轻挑一边的眉，再重复一遍：「过来。」
「你到底要g麽？」周芍立刻把电脑抱在怀里，支支吾吾地说。
「让你过来一下，废话怎麽这麽多？」他笑眼澄澈，侧身下床。
周芍看他靠近，立刻往门边跑去，郑重申明：「你不要再过来了，不然我就、就……」
「你就怎样？」他朝她步步b近。
周芍背贴着门，两人距离一步之遥。见她一副视si如归的样子，他笑了出来，轻捏她的脸，「我姊前几天说，想找你见面吃个饭，你说好不好？」
在孙品娴出院的前一天，周芍下课後，顺道买了晚餐去医院探望。
坐在病床上看电子书的孙品娴，留意到周芍来了，於是放下平板，「你来了啊？快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母nv俩许多年未见，两人的关系一直不太热络，当空间里只剩下她们的时候，总是安静地各做各的事，偶尔孙品娴jg神好时，会和周芍提起继子傅时熙，她说青春期的男孩子特别难管教，让她头疼得很。
周芍本以为孙品娴又要和她说傅时熙的事，孰料，孙品娴开口便说：「我已经和新闻台那边讲好了，你今年暑假就过来实习吧。」
周芍脸上涌现一丝茫然，从保温袋里拿出稀饭的手不由自主地停下，「什麽？」
「今年想来我们公司实习的大学生b往常都多，我动用了一些关系才好不容易帮你留住名额，你七月直接到我们公司报到就行了。」
孙品娴见nv儿诧异得合不拢嘴，缓了缓，继续向下说：「这些年，我没怎麽关心你，没尽到身为一个母亲该尽的责任，没发觉你居然已经成长了这麽多。你之後就来我身边学习吧，我把我的经验分享给你，这样子你进步得也快。」
「可是，我没有打算去新闻台实习。」周芍终於从错愕中回过神来。
孙品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神情困惑，「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我念大传系是因为我想写剧本，想拍电影。关於业界实习，我已经有计画了，我想去影视公司实习。」
听了周芍的解释，孙品娴一时间感到难以接受，手扶着额，转开了视线。
周芍把稀饭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冷静地说：「谢谢你帮我争取这个机会，但我自己很清楚，我不可能成为一名主播。」
「你都没试过怎麽知道不行？」孙品娴情绪有些激动，「新闻台那边我都和人家说好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个，要我怎麽去跟他们解释？」
「就说你nv儿仔细想过後，觉得自己办不到，想主动放弃这个机会。」周芍淡然地说。
「这种话你要我怎麽说得出口？」孙品娴气极反笑，口吻彷佛在指责nv儿无理取闹。
「既然这样，你为什麽不先问我？」
周芍偏着头，忽然觉得孙品娴此刻的模样，和记忆中的母亲完美重叠，印象中，凡事只要不顺她的意，她便会摆出这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为什麽不先问过我的意见？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为什麽总是自作主张？为什麽不问我是不是想成为一名主播，有没有想去新闻台实习的意愿？」
面对周芍一连串的疑问，孙品娴哑口无言。
「是不是我的想法对你而言一点也不重要？」
「你还太年轻了。」孙品娴闭上眼，叹息道：「空有理想是过不了日子的，最後还是要向现实低头。拍电影可以养活你吗？还是你家里有金山、银山，能让你没有後顾之忧地做梦？」
周芍想起小时候遵循母亲的意思，抖着双腿上台演讲的自己，想起孙品娴曾告诉自己，文字是没有价值的东西，想起孙品娴沉痛地说，不要nv儿步上父亲的後尘。
孙品娴的语气加重了些，「这些年来，我不在你身边，没能陪伴你成长，所以我也没有要你立刻接纳我，我只是想和你说，我帮你铺好了一条相对轻松的路，愿意尽我所能栽培你。你不要为了和我赌气，做出会让自己後悔的决定。」
霎那间，周芍想起国一那年，她瞒着爸爸偷跑去新闻台找孙品娴的那一天。
她挤出一个苦涩的笑，「你记不记得，在我国一的时候，我曾经去新闻台找过你，当时你说，我不应该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索求我认为你应该给我的东西，还哭着问你为什麽不给我。」
周芍冷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孙品娴的脸se越发难看，彷佛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那时的我想不透，希望得到母亲关心的我，究竟错在哪里？我并不觉得自己很差，妈妈为什麽不ai我，只ai别人的孩子？为什麽总是对我摆出一副，我只会让你失望、只会让你难堪的表情？」
往事历历在目，周芍的眼眶渐渐发红，「很抱歉我无法成为符合你期望的nv儿，虽然我家没有金山、银山，但我跟爸爸过得挺好的，没有你在的这几年，我们也挺好的。我真心希望，你在新家庭也过得好。」
周芍的眼角有gu热意涌出，趁着泪水落下前，她坚定地说：「我已经过了寻求你认可的年纪了，即便这条路很难，我也想看看我的文字能带我走到哪里，这一次我不想再放弃了。」
说完最後一句话，周芍快步走出病房，病房外，有一抹身影背靠着墙，神se淡然地伫立在门边，像是将母nv俩刚才的对话都听了进去。
周芍脚步一顿，认出对方是替孙品娴动手术的神经外科主任李珉芝後，向对方点了个头才离开。
杨若佟收到弟弟应允会带nv友出席餐聚的回覆後，火速订了市中心一家五星级百汇餐厅，餐厅位在三十三楼，享受美食和美酒的同时，还可以眺望高空美景。
中午用餐时段，餐厅里满是杯盘碰撞的清脆声响。杨若佟来得早了一些，由服务生带领入座後，才刚拿出手机，一则简短的讯息正好映入眼帘。
杨嘉恺：「在一楼等电梯了。」
等电梯的期间，周芍时不时向杨嘉恺打听关於他姊姊的更多个人资讯，试图从他提供的资讯描绘出对方的形象。
「你姊姊大你七岁，是一名室内设计师，她有个今年四岁的nv儿，小名叫做葳葳。」周芍仔细地把目前所拥有的资讯复诵一遍。
电梯门在眼前开启，男人牵着她走进电梯，用空着的手按下数字三十三的楼层键。
「你姊姊跟你一样话很少吗？我等等要负责找话题吗？」
「话很多，恐怕没有你cha嘴的空档，你负责吃饭就好。」
此时有几个人进了电梯，杨嘉恺牵着周芍往角落里站。
负责吃饭这个指令听起来很简单，周芍顿时感到轻松不少，几秒钟後，却又觉得不妥，「那她是不是很好奇我的事？你觉得她会问什麽？我得先想想怎麽回应，只顾着吃饭岂不是太失礼了？」
他被她神情紧绷的模样逗笑，「紧张什麽？只是吃个饭，又不会吃了你。」
周芍撇了撇嘴，小声咕哝：「我想给她个好印象，我希望你的家人喜欢我。」
他先是一怔，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
相处久了，他发现她x格上存在着一些矛盾之处，关於她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她会想出一个又一个谎言加以掩饰，再加上脸皮薄，她总喜欢说反话。然而，当她主动表达内心的想法时，却又坦率得让人难以招架。他不晓得她本人对此有没有自觉，反正他是挺喜欢的。
出了电梯，抵达餐厅门口时，周芍的视线越过人海，随即被杨若佟俏丽的外表x1引，nv人也在同一时间发现他们，热情地一边朝着两人前进，一边挥手。
周芍礼貌地向杨若佟点了个头，近看之後，发觉对方的五官有些似曾相识。
周芍本想先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岂料杨若佟热情地把她的手抓了过去，抢先她一步说：「谢谢你愿意来，你本人b我想得还要娇小耶！霸王妹妹。」
周芍被对方这一句「霸王妹妹」ga0得0不着头绪，转头看了看杨嘉恺。
杨若佟笑着解释：「你别介意，我偶然在我弟的手机上看见你的昵称了。」
周芍想起杨嘉恺替她取的「周霸王」称号，瞬间有点窘迫。这个名字给人一种昏君的形象，要是杨若佟误会她平时动不动就欺负自己弟弟怎麽办？
「我一直很好奇，为什麽你的绰号是霸王啊？那我弟是什麽？随从吗？」
周芍只是傻笑，关於杨嘉恺调侃她亲了他还不认帐的故事，要她怎麽说得出口？
见周芍不知所措，杨若佟很快替她打圆场：「好吧，看来那是只有你们才知道的小秘密，我就不多问了。」随後，她看向自家弟弟，「对了，有件事要跟你说。早上妈和葳视讯的时候，葳跟她说了我今天要和你吃饭，然後，妈说她今天正好没诊，也很想亲自过来见一见霸王妹妹。」
「她也来了？」他听出杨若佟话里的意思。
「嗯，刚刚带葳去厕所了，等等就回来。」
周芍本来预期自己只会见到杨嘉恺的姊姊，没想到现在居然连他的妈妈都来了。
要见长辈，周芍需要担心的事自然就更多了，紧张的情绪再度涌现。
「我带你们去座位上等吧。」
杨若佟转身走进餐厅，周芍刚想跟上，便感受到杨嘉恺从身後牵住她。她回头，和他进行了一场短暂且无声的对视。
杨嘉恺手心的温度缓缓传到了周芍手中。他看出她微妙的情绪波动，捏了捏她的手，说：「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个，但既然我妈都来了，要你别紧张你应该也办不到。」
周芍只是静静地听。
「我们家最难ga0的人就是我。」他给了她一抹安心的笑，「你都能ga0定我了，还有什麽好担心的？」
李珉芝牵着孙nv杜宇葳走回餐桌的时候，杨若佟正背对着自己和餐桌对面的nv孩说笑，nv孩的余光注意到她，将视线转了过来，两人对上眼的瞬间，双双都是一愣。
杨若佟发现周芍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後方，便转过头去，见母亲带着nv儿回来，立即从位子上起身，弯身抱起nv儿，将她安置在儿童座椅上。
「那个不肖子呢？」李珉芝来回看了看周遭，没看到自家儿子的身影。
「他说肚子饿，已经先去拿东西吃了。」
认出李珉芝的那一刻，周芍原以为只是巧遇，直到听见她和杨若佟的对话，才知道对方就是杨嘉恺的母亲。
母nv俩站在一起，神韵十分相像，周芍这才明白方才看见杨若佟的时候，心中那gu异常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
一想到孙品娴在住院期间给医护人员们增添的困扰，周芍登时感到一阵难堪，在李珉芝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原来她早已错过给对方「良好专门在学「t积与容量」，那是让王觅感到最头疼的一章。
有一回杨嘉恺吃完晚饭後，正要离开王觅家时，瞥见坐在矮凳上的王觅都快把数学簿擦破了，蹲下身关心，「算不出来？」
nv孩吓了一跳，伸手挡住写到一半的算式。
「我可以教你。」
「不用了。」吕俞萍和她说过，要她别给人添麻烦。
「我只讲一次，一次还学不会就不教了。」
他拿起另一张矮凳坐下，将数学簿往自己的方向转了过去，「过来这边。」
王觅只好慢慢挪动到他的那一侧。
杨嘉恺随手拿起她铅笔盒里一枝有着小白兔图案的自动铅笔，先是放慢语速念了一遍题目给她听。
期间，王觅心不在焉地盯着他右耳上的耳环，「哥哥，你为什麽只有一个耳洞？」
他似乎不是鱼，你敢吃那个吗？」
秦小希立刻摇头，摆出一个极度惶恐的表情。
她的反应全然在王觅的预料中，王觅笑着调整了个舒适的躺姿，继续看电影。
「你可以问问周芍，说不定他们感兴趣。」秦小希一边吹凉热汤一边说。
「他们都那麽久没见了，我还是识相点吧，自己一个人去晃晃也蛮有意思的。」
前一晚杨嘉恺抵达韩国的时候已是凌晨，便舍弃了住饭店的选项，直接前往汗蒸幕休息，安排隔日再入住周芍他们下榻的饭店。
离开汗蒸幕时，杨嘉恺向柜台取回了寄放的行李，和周芍一起搭地铁去饭店che。
出地铁站後，两人经过一间大型药妆店，周芍说想买几片面膜，进去逛了一圈。
期间，杨嘉恺接到一通杨若佟打来的电话。
周芍挑了几款面膜放进手提篮，大致能从他的几句应答听出，杨若佟似乎想托他买某样东西回去。
「不知道，我有看到再买吧。」他明显打算结束通话。
周芍见状，主动凑过来，对着电话另一头说：「姊姊好，我是周芍。」
杨若佟听见她的声音，让杨嘉恺把手机转交给周芍，周芍接过电话後，主动说：「我们正好在一间药妆店，你想要什麽，我可以帮你找。」
杨若佟说了某个只在韩国限定贩售的身trye。
「好，知道了，我现在去找。」
杨嘉恺将这一幕收进眼底，莫名觉得有趣，缓步跟在她身後。
周芍最後在该品牌的专属柜位找到了那款rye，架上一共有三种香味。
「香味分别是玫瑰、樱花和茉莉，你喜欢哪一个？」
「你能帮我试一下吗？挑你觉得好的那个就行。」杨若佟说。
「好，你等我一下。」
她拿起其中一条试用品，由於包装设计是条状的，周芍无法单手旋开瓶盖，抬头看杨嘉恺，「你帮我开。」
他转开瓶盖，把她的手抓了过去，挤了一小坨在左手背上，用指腹慢慢搓匀。
她靠近闻，樱花的香气盈满鼻腔，味道有些甜腻，摇了摇头，说：「试试下一个。」
他拿起第二条试用品，在她右手背上重复一遍刚才的动作，周芍仔细一闻，浓郁芬芳的玫瑰香，带点成熟魅力的气息，是她喜欢的香味。
纵使心里默默有了分数，周芍仍想把最後一个香味试完，她垂下眼，发现自己露在外面的肌肤所剩不多，想把羽绒外套的袖子向上卷，却因为穿得太厚屡屡失败。
周芍正想叫他涂在自己手上，一抬眼，就见他将身子弯低，轻指着侧颈，「接下来闻这里。」
周芍看他笑得不怀好意，只觉得这人又在出主意整她了。
他大概觉得，以她的x格，不会在大庭广众做出这般亲昵的举动，才敢明目张胆地挑衅她。
周芍0清了他的套路，决定正面迎战。她踮起脚尖，两人的距离急速缩短，她的鼻尖擦过他颈部的肌肤，几乎把脸贴在他的脖子上。
沐浴露的清香扑上鼻尖。
周芍脑子一热，x1了x1鼻子，没有闻见预期中的茉莉花香味。
意识到不对劲，她向後退了回去。
他低下头，闷声笑着，连带肩膀都一颤一颤的，末了，才抬起左手，将手背贴近她的鼻尖，「骗你的，是这里才对。」
到了饭店，周芍陪着他办完入住手续後，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周芍被外头的低温冻得神情呆滞，搭电梯的时候安静了一会，才突然问：「你跟我们是同一天离开韩国吧？」
「嗯，怎麽了？」
周芍喔了一声，才想到忘了确认另一件重要的事，「你也是要回台湾对吧？」
他失笑，「不然呢？我要回家过年啊。」
「嗯，也对。」周芍重新把脸埋进围巾里，把笑容也一起藏了起来。
周围又安静下来。
他低头扫了一眼周芍拎在手上的小包装袋，里头装着杨若佟的那条香水rye，伸手去接，「放我这吧。」
周芍摇了摇头，「我想亲自拿给你姊姊。」
他扬起眉，想起周芍上次和自己家人吃饭的时候，紧张得坐立难安的样子，有些出乎意料，「不会觉得不自在？」
「确实有一点。」周芍老实地说，「但我想慢慢学习。」
「学习什麽？」
「ai屋及乌。」
此时，周芍的楼层正好到了，她想回房间补个妆，顺便拿行动电源。
「我回房间一下，半小时後，我们在大厅集合？」
「先等等。」他的手在外套口袋里0了0，拿出其中一张房卡给她。
周芍看着那张房卡，迟迟没伸手接，「给我这个g麽？」
他唇角浅浅弯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你说呢？我给你这个g麽？」
晚上，两人去吃小鹿推荐的那间酱蟹老店。
由於是在地名店，他们到的时候也正好是用餐时段，因此在现场等了一会才入座。
店里最推荐的招牌菜是哪一道，小菜怎麽点，正统的酱蟹吃法，周芍一一做了功课。
杨嘉恺看她一副x有成竹的样子，便将点菜的任务交给她，只提了一件事，「我不吃生食，另外点一道清蒸的，其他随便你点。」
餐点送上来後，周芍戴上手套，抓起招牌酱蟹吃了一口，立刻双眼放光，连连赞叹，「我回国後一定会想念这个味道。」
她把白饭塞进蟹壳，将白饭和里头的酱汁搅拌均匀後，把x1附了酱汁的白饭捏成海苔饭卷，一口塞进嘴里。
杨嘉恺喝着海带汤，见她狼吞虎咽，微微蹙眉，「生的东西不要吃这麽急。」
周芍分心地应了声，依旧吃得津津有味。
周芍放在桌上的手机此时震动起来，她探头去看，是洪惠雪打来的视讯电话。
周芍手上正抓着蟹脚，懒得脱手套，用眼神示意他，「是一个跟我很亲的阿姨，你帮我接一下。」
杨嘉恺替她接通後，洪惠雪见萤幕这头出现的人不是周芍，愣了一下。
他先是简单介绍自己，才说：「我现在把镜头转给她。」
未料正想切换镜头时，洪惠雪突然惊呼一声，「哎呀！你就是周芍从高中时期就喜欢的学长啊？」
周芍啃着螃蟹r0u的动作停了一下，急忙抬起眼，这男人果然在笑！
「阿姨！你别乱说话。」周芍只能在镜头外抗议，「你快把画面切过来。」
「别别别，别切！让阿姨跟你男朋友聊一会。」洪惠雪笑得慈祥和善，真的就和他聊了起来，「韩国冷不冷啊？你们在吃晚餐啊？都吃些什麽？」
「阿姨，你不是打来找我的吗？」周芍一边脱手套，一边乾着急，「你跟我聊啊！」
「阿姨平时要跟你聊还怕没机会吗？你吃你的饭，阿姨有好多问题要问你男朋友。」
周芍拿她没辙，只好戴回手套，和杨嘉恺解释：「她是惠雪阿姨，我爸的朋友，从我小的时候就很照顾我。」
「对对，周芍这个孩子我从小看到大，x格好又上进，还很懂得替爸爸分摊店里的事。」
「嗯，我知道。」杨嘉恺只是笑。
周芍很尴尬，都快把手里的蟹脚捏断了，「阿姨，你g麽突然说这个……」
「所以啊，她妈妈的事你别见怪，她们母nv已经很多年没有来往了，上次是因为她妈妈住院，周芍不好不去，相信你母亲也是明理人……」
话题忽地转至孙品娴身上，男人明显一愣，悄悄暼了周芍一眼。她心虚地回避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挖着蟹h。
後来洪惠雪的店里来了客人，这通电话便匆匆断了。
孙品娴是李珉芝的病患，这件事杨嘉恺是知情的，他不理解的是，周芍似乎打从心底认为他的家人会因为她是孙品娴的nv儿而改变对她的看法，甚至是不愿意接纳她。
他不晓得她一个人为此烦恼了多久。
从地铁站回饭店的这段路上，周芍表现得异常冷漠，情绪也有些低落。
他沉默了一会，试着从一些不相g的话题试探她的反应，「来韩国都吃了什麽好吃的？」
「我都有拍照传给你。」周芍依然很冷淡，头低低地看着路面，「你可以自己看。」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下，两人走进饭店大门，她的脚步又加快了些。
「你今年过年怎麽过？」男人没有讨好过人，此刻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和我爸过。」周芍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到。
「你和你妈过年的时候也不见面？」
周芍摇头，走到电梯前，拿出房卡感应，电梯门一开，她快步进去，「我今天想早点休息了。」
杨嘉恺没再说话。
抵达六楼，周芍走出电梯，他跟着她走了出来。周芍狐疑地看他一眼，「你走错楼层了，你的房间在七楼。」
「有话和你说。」
周芍头也不回地往房间走，「我现在什麽话都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