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可当下,她已经没有性子去接了。
“你太过于粗鄙。”
他似乎是在回忆,“朕一直觉得你不像她。”
“你总是想着边塞,好像京城就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边塞便那么好吗?”他道:“可尽管如此,朕不会杀你,你我相识十余载,自然是有情谊在的。”
“但纪家不行。”目光紧紧锁着她,等待着回答。
“你是个聪明人,你应当知晓该怎么做。”
纪家助他登上大宝,这才是该谈的情谊。
纪黎静默几息,抬眼瞧他,卯足了力气开口道:“陛下不过是以为我把情爱当做比家国利益还要重要的东西,才会这样动动唇舌便想要劝服我。”
“可您想岔了,我不是这样的人。”
眼下初登基,朝堂瞬息万变,明里暗里他早已杀红了眼。
她明白谢允丞话里的意思,是想要得到纪家世代相传的宝器,更添几分威慑。
只是心底为自己所不值。
为纪家所不值。
“朕现在是皇帝,也是你的丈夫。”
“按照纲训常理,你的一切都该是朕来主宰。”
“只要你说出来,朕”
自古争权夺利,一旦利益相冲,免不了要针锋相对。
纪家,曾经是他的助力,现下,已然成为他登向高位的绊脚石了。
他如今肆意纵容佞臣,要得不正是这个结局吗。
纪黎脸色如雪,全然是强弓末弩之相。
平静打断他,淡淡道:“保我不死吗?听起来好像很好。”轻笑两声,“不过,还是请陛下杀了我吧。”
“我一心求死,还请陛下成全。”说完这句话,便好像卸掉了全身的力气。
见她又低着头,神色枯败,谢允丞不知怎的有股莫名的烦躁,手下带了力。
总是这样,又是这样。
“纪黎!你给我抬头,看着我!”
“朕才是你的丈夫!你为何这点信任都不肯给?”
“又为什么这一个两个的都来为你求情!你说清楚!你说!”他的声音忽而低下来,带上了一层莫名的旖旎色彩,“你是不是”
将死之人等待审判。
她闭上了眼,干脆连剩下的话也懒得回了。
是她错了。
耳畔的声音逐渐远离,一生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迅速在脑中上映。
有她要嫁给谢允丞的执拗,有她初来京都时模仿京中贵女的不安,有她婚后面临的冰火两重天地,有她这莫名其妙的一生。
还有她在边塞的一切美好。
恍惚间,身体越来越轻,直至缥缈,消散于此。
折戟于战场,才不负纪家儿女。
只可惜,是这种方式去见父亲。
意识地最后一眼,是男人猩红的眼,和他目光里怖人的疯狂之色。
纪黎却不知为何倏地想到了片刻前为纪家仗义出言的人。
以及他眼角处的那颗红色小痣。
她还没能瞧见他的模样呢。
怪可惜的。
招婿
荣华寺立于山顶处,云遮雾绕之下,俯览群山。
正值十月末,淅淅沥沥的秋雨,伴着规律的诵经声,惹得人昏昏欲睡。
阵阵凉风裹挟着雨水,透过窗棂直直扑进室内。
纪黎被这凉风吹得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连着多日的噩梦让她的精神头不大好。
静默几息后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