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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哥,”电话一接通白湫廉止了抠门的手,“您吃了没?”

“啧,”自从拿了这手机白湫廉就没换过,近几年新款式一代又一代的出,梁济也提过要给他换个新的,白湫廉是贪财,不是贪得无厌,自然拒绝了,然后各种天花乱坠地夸的这手机承载了俩人多少多少的生死交情,给梁济整的没了脾气。这老手机有时细碎的电流声搞得都听不清电话那头人的话音,“别真这套虚的,赶紧放屁。”

“梁哥还是这么冰雪聪明啊!”白湫廉习惯性应承一句,谁不喜欢听好话呢,“是这样的哥,我家里这小弟也快要到了上初中的年龄呢,您这儿有没有门路给疏通一下?”

“有,”梁济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白湫廉耳尖听那边有不太真切渍渍的水声,暗道一声不好,完蛋了,坏人家正办事儿的兴致了,果不其然下一句就是,“西区那块儿交给你了,办得好你这事儿也就妥了。”

“哎哎,好嘞,谢谢梁哥,不打扰您嘞!”白湫廉忙不迭地地摁断电话,骂了一声,“死梁狗,把这么难啃的一块儿骨头给我。”

自从港口那回两人死里逃生,梁狗隐隐有把自己作为他心腹培养的趋势,之后交给他的活计也不是看场子这种小打小闹了,慢慢让他去代表梁家大公子去帮梁家疏通黑这边儿。梁家这几年想在白面儿上走走,卯足劲儿在政界发展,可惜举步维艰,于是钻天觅缝地想搭上西区大佬。

西区这片儿贸易发达,单是一条街的流水就让其他势力望尘莫及,再加上背后的人又和政界牵扯不清,话语权不算小。稍稍一揣摩,每年西区的纳税额可能就有不小的说法了。

梁狗最近因为家里头施压,忙得焦头烂额,这人压力一大就得找法子宣泄一下,基本每次白湫廉找梁济谈事儿都能撞见和他和别人乱搞。

白湫廉也是佩服,这做爱的对象有男有女,天天不断,肾不错,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早早透支完了精尽而亡。

梁球把这事儿交给他,估计也没指望他真能给办妥,就是想拿他撒撒气。

“妈的,生活不易啊!”白湫廉抓抓屁股,进了浴室。别看他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儿,其实他有着严重的洁癖,在外面怎么蓬头垢面都行,回到家必须干干净净。

夏雨把全是油渍的碗筷端到水池,拧开水龙头,听着浴室里小湫哥哥愉悦的小调,仔仔细细反复冲洗。他不懂,为什么挨着饿、挨了打还能哼出那么动人的歌?好像世间没有一件事能乱了小湫哥哥的心神,那人永远都是那么吊儿郎当、没心没肺,他不会为任何人而动摇。

这样可怖的想法一下让他慌了神,碗一个没拿稳碎了一地,他连忙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捡,刚碰到一角手背就被狠狠拍了一下。

“不是告诉过你碎了的渣子不能那拿手捡吗?这么想打破伤风?”白湫廉一出来就看夏雨蹲在地上魂不守舍伸手去收拾碎片的样儿,快步走过去把他赶到一边,抄起一边的扫帚扫了碎片进簸箕里。

“哥哥,”夏雨在厨房呆站了一会儿,然后挪到茶几旁,用小夹子镊一小团棉球沾点碘伏,带了不小的手劲儿按在伤口上,听那人疼的嗷嗷叫,心情诡异的好了起来,“小湫哥哥骗人,说好不再受伤了。”

“意外意外,纯属意外!”白湫廉抓住夏雨的手腕抬了抬,长吁一口气,“这是自己人揍的,那货第一次干架兴奋过了头,敌我不分给了我好几下。”

夏雨撅撅嘴,表达他不满的心情,但是也没再犯浑,放轻劲儿上药包扎好,把头搁在白湫廉膝盖上,湿着一双好看的眸子望着他。

“去去去,多大了还撒娇。”白湫廉已经对小孩儿轻车熟路的撒娇撒痴有了抗力,不会再轻易为之所动,“没事儿干就帮我抄作业去。”

夏雨没等来白湫廉亲昵地亲吻,不情不愿地挪了地儿,扯过沙发上的书包翻翻找找,然后乖乖趴在茶几照着白湫廉已经写好的一份誊抄。

夏雨抚摸着白湫廉苍劲有力的字,见字如见人,人也像这字一般于困厄中百折不挠、逆风生长。

一道清新却又潜藏着些许甜意的气味儿忽地萦绕在鼻尖儿,这味儿夏雨再熟悉不过,他在小湫哥哥怀里闻到过,在身上柔软的衣服上嗅到过。他一扭头,看到白湫廉坐在小巧的塑料板凳上岔开腿,搓衣板搭在腿心,卖力地搓着堆在篓里的脏衣服,有几丝调皮的白沫挂在脸颊上。

家里不是没有洗衣机,去年附近一家造羊奶洗衣皂的厂子倒了。白湫廉在这条街风评极好,再去收那厂子保护费的时候老板大手一挥,厂子里余下来所有的皂子都被一辆小拖拉机拉到了家里。

白湫廉喜笑颜开,和夏雨一趟一趟把小山堆一般的皂子全运回家里。这之后俩人的衣服就都是白湫廉用手搓干净的,而这羊奶皂的味儿也就一直缠绕在他们身上了。

衣服洗完,夏雨正好也停了笔。他小跑过去抬起水盆帮着晾衣服。明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让他心脏快乐到快要爆炸,他好想好想和小湫哥哥永远在一起,就这样平淡的在一起,过着充满了粗茶淡饭、柴米油盐的生活,不求大富大贵简简单单就好,只要陪在身边的是小湫哥哥就好。

夏雨有些苦恼,又有些怨恨,为什么有那么多碍眼的人和事挡在自己面前阻挠自己!他暗下决心,他情愿为了小湫哥哥披荆斩棘、扫清一切挡在他们平静生活面前的垃圾。

“小雨,过来睡觉。”白湫廉钻进温暖的被窝,幸福地在里面扭来扭去。

夏雨抿着嘴掀开被子,按住白湫廉乱动的四肢,扑进他的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直到鼻腔满是令人安心的羊奶味儿,喟叹不已,要永远保有这一刻,那怕双手染满了脏污啊。

“七弄一百六十七号……”白湫廉左顾右盼,“这胡同有够窄的啊。”

正好逢上一个小长假,夏雨要上学的日子迫在眉睫,白湫廉也不多拖拉梁济交代的事儿,拿着三个月来打听到的有关西区背后头头的零零散散的信息单枪匹马来找人。

梁济给他找了一堆跟班儿,来这儿前一天他全给遣散了,此行凶多吉少,去那么多人送死怕不是有病。他还提前编辑好了条短信,大意就是如果自己第二天没联系他就帮他多买点保险,受益人全填夏雨,然后梁济想个法子把自己的死搞成个意外死亡。白湫廉知道梁济家里头实力硬的狠,这就是动动手指点活计。他不想用旧情拿乔梁济,坑保险公司的钱就行,梁济最多费点力气。

白湫廉有些心不在焉地找着前不久从一个潜伏在西区小喽喽那儿问来的西区头头常待的一个据点,这处是个明面上的,用来和其他势力谈判的地儿。

上学得要户口本,可是夏雨户口本在他妈手里,夏雨安慰他别为这小事儿焦头烂额,交给他去偷就行。但白湫廉难免还是会忧心忡忡,虽然几年来夏雨也长个些个儿,再加上他妈妈早被酒色毒掏空了身,女人再也不能轻易拿夏雨泄火。可夏雨到底小他三岁,第一面那瘦弱可怜样儿让白湫廉一直把他置于保护的位子,他还是怕夏雨在他妈那儿吃了打。

“糟心啊!”白湫廉仰天长啸,“他妈的程悦在哪儿啊?”

“你找我?”

背后冷不丁一声儿给白湫廉吓了一跳,刷一下转身看来人,这未免也太凑巧,喊一嗓子要找的人就出现了。怕是他进西区的那一刻起底细就被摸了个底儿朝天。

“哎呀,这不是程爷吗?真是一表人才、气宇轩昂啊!”白湫廉谄媚地奉承着。

“你是梁济的人?”程悦打量着这个长发的少年,那脸长得好看,这搁在一般人脸上生厌的笑由他一来倒变得赏心悦目些了。

而且这漂亮的小脸他可是熟悉的很呢。程悦轻笑一声,起了逗人的心思,“怎么还派了个女孩儿来谈?”

白湫廉脸一绿,心里把梁济翻来覆去骂了个遍。他这到肩的头发可是颇有渊源。

梁狗大他两级,他那圈子的人小小年纪吃喝嫖赌早就样样精通。梁济那厮初三一毕业就和班花儿滚上了床,俩人轰轰烈烈谈了一场甜的拉丝的夏日热恋。那段时间白湫廉每次找梁济领活儿都能见他捧个手机对对面的人嘘寒问暖,宝宝长宝宝短,那掐着嗓儿柔这声儿发出来的声音恶心地白湫廉差点隔夜饭给吐出来。

不过富家子弟真心哪有那么容易交付,一上高中梁混球哄着女生打了个分手炮,然后把人家全部联系方式都拉黑,一点儿情面都不留。

可是女方也不是吃素的,家里在黑也有点小势力,天天找一伙膀大腰圆的汉子来堵梁济,扰得梁济心烦意乱,有一次差点急红了眼掏枪射人,还是白湫廉好说歹说劝住把那伙鬼门关走一遭的人给引走了。

正好那段时间白湫廉要在各个场子跑动,忙得脚不沾地,头发也没打理就长了起来到了耳朵处,加上脸长得浓艳,老是被当作一个胸平的泼辣小妞。

梁济被前女友纠缠的不胜其烦,有天瞧见蹲在ktv角落写数学题的白湫廉,起了坏心思,要白湫廉假扮她的新女朋友让他前女友死心。这下可好,头发不能剪了,还要装妞儿,白湫廉盯着梁济顶着ktv五彩斑斓光的脸,当时差点和他拼命,可是梁狗太了解他的德性了,直接当他面儿转了五千,白湫廉立马点头哈腰一点都不犹豫的。

这下每天被堵的换成了白湫廉,白湫廉每天穿着短裙踩着高跟,化着烟熏妆兢兢业业地扮演一个不良小太妹和那帮人干架,苦不堪言。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而且人要有职业道德,既然拿了钱给人消灾就要把事儿办好。一放学白湫廉就去厕所脱了衣服戴上胸罩,换好裙子,熟练化好一个烟熏妆,出门干架,有时候对方人太多就扔了高跟鞋赤脚狂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倒是对自己这一系列扮妞的行为没太大感觉,毕竟这是工作。反倒梁济得知他为了做戏做全套连胸罩都穿上以后颇为敬佩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毛手毛脚地捏了捏他胸口的棉垫儿。

怕被有心人看出点儿端倪,有时候白湫廉也会去和梁济开房,两个人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处理家里头的烂事,倒也和谐共处。

睡的时候就一张床上睡,虽然白湫廉很奇怪为什么每次梁济都把他当洪水猛兽离他八冒远,还真把他当娘们儿了?不过每次早上起来他的胸罩都会有些不明的白色斑点,白湫廉没多想,便宜小旅店卫生不过关正常,估计蹭到哪儿了,拿水冲一下穿上就行,大老爷们儿不拘小节。诡异的是梁济每次都会用炽热的眼神儿看他干完这一系列动作,白湫廉想破头想不出来为啥,干脆就不想了,反正就干三个月。

夏雨在几年的历练来越来越能打,加上根本没节操只要能打赢不出人命,什么奸诈阴险的法子都敢用,女生找的人从来没成功给他点颜色看看。

再后面那女生亲自来找他了,红着眼圈儿抽抽嗒嗒地求他把梁济还给她,她把最宝贵的第一次都给他了,她舍不得他。

白湫廉痛惜地叹了口气,这么端正喜人的姑娘咋就让梁狗给糟蹋了呢。没办法,出钱的就是大爷,这事儿得妥妥当当的做好。白湫廉收着力气给了女生一耳光,放了句狠话,不敢回头看一眼跌坐在地上哭得凄惨的女孩儿,落荒而逃。

女生总算死了心,一切也恢复了平静。白湫廉苦日子也到了头,从看场的酒吧吧台摸了把剪子比划着就要剪,却被梁济一把抢走。

“梁哥,您先用,您用完记得给我哈。”白湫廉克制住扭曲的脸,惺惺作态一笑。梁济还在干着一个b,居然还有功夫找他不痛快。

“不许剪。”梁济一扔剪子,在这昏暗的地方直接销声匿迹。

“为什么啊?那女孩儿不都是已经放弃了。”白湫廉眼角抽抽,他保不准梁狗这吐不出象牙的狗嘴能说出什么什么恼人的话,他怕忍不住给他一拳。

“你不觉得挺适合你吗?”梁济抬眼睨了他一眼,继续搂着怀里的男生快活,“以后有红灯区那边儿的卧底活正好交给你,省的浪费你这一张好脸蛋儿。”

“我操你大爷!妈的帮里好看的不止我一个凭什么就要我搞!”白湫廉青筋直跳,真想一脚踩断那狗孙子的命根子。

他们可没一个有你长得漂亮,梁济心想。一个挺腰,身下娇弱可人的男孩儿配合着一叫,又是用力几下梁济才抽出空回他:“你要是能狠下心让帮里的女孩儿去你就剪吧。”

白湫廉一下没了气儿,矮桌上的作业一把扫进书包,不想再旁观这场活春宫,扭头就走。

这不是一次两次了,有时梁济会一边办事一边和他讨论要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病干这事儿还喜欢有别人在一旁围观。

一开始白湫廉还会面红耳赤,说个话半天说不清,后面次数一多脸皮也练厚了,甚至还能一边听着耳边嗯嗯啊啊一边面不改色给梁济做账。

“哈哈,程哥真是说笑了,今儿阳光太刺眼是不是晃了您眼了,我是个真二八经的男的。”白湫廉皮笑肉不笑,被认错性别现在是他的底线,他已经够客气了。

程悦像是没听出这夹枪带棒的话,笑吟吟地拉过白湫廉手,引他到一处窄门,牵他走了进去。

白湫廉手甫一被握,鸡皮疙瘩就起了满身,摸不准这人是个什么意思,只能按兵不动跟着走进厅子,僵硬着身体被拉到木椅旁坐了下来。

程悦自然是主位,身边儿候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女人。程悦这地儿算是西区一大怪景了,这处处都是现代化的地方中心却突兀插进来一串儿破老旧古典的小巷,还是作为顶头人用来会客的地儿,属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白湫廉这几年风风雨雨见过不少,也是枪林弹雨中走过不少回的人了,怡然自得拿起一旁矮几上热气腾腾的茶抿了一口,感慨道有钱人就是讲究多,对这雅玩意儿他欣赏不来,他就是个单会牛饮牡丹茶的粗人罢了。

主位那人率先沉不住了气儿,开口道:“梁济要是想让梁家在白这块儿站住脚,我得看见些诚意。”

白湫廉一听有戏,按捺住内心的喜悦,放缓语气开口道:“最近程哥好像被港口那块儿不识好歹的人给绊住了脚,梁哥已经替您好好教训过了。”

白湫廉知道西区一直想在降低成本的基础上扩大贸易范围,而恰好之前梁家能说上话的那处港口就是最好的选择,若是两方达成一致必是互利共赢的局面,梁家也有机会一举彻底完全吞下港口的控制权。

“不,”程悦放下手中的茶盏,语气竟有些急切,“这不是我要的诚意。”

“不知程哥有何高见?我是个愚笨的人,还希望得程哥一些指点。”白湫廉皱眉,快速在脑中回忆之前收集到西区的贸易信息。

“我想要的是你,白湫廉。”程悦猛地起身,死死盯着那张被长发模糊了的朦朦胧胧的面孔,“你陪我一晚,梁济那厮想要什么我都能给。”

“啪!”白湫廉瞠目结舌,愣愣地与程悦对视,手里的茶盏碎了一地,没人在意。

“我要睡你,”程悦一字一句地说,好心的为白湫廉解释清楚,“我想上你,或者用你更能听懂到说法,我想操你,白湫廉。”

悦,高兴、愉快。赋予孩子名字这个字的父母一定是想让他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

程悦的出生不是快乐的,他是强奸犯罪后的产物。他的童年却不愧对他的名字,妈妈很爱他,虽然流着罪恶的血,可是他的妈妈还是怀着复杂万分的心情迎接了一个新的小小的生命。

妈妈父母早亡,早早就成了社会上的打工妹,几年过去也没存下些钱去让她有能力能喂饱第二张嘴。但他的妈妈就像坚韧的小草,没有一把野火能烧尽她对生活的期望。

于是女人早出晚归,她像个陀螺一样不停地转,所有空闲时间都被工作填满,一刻不停歇去赚钱。什么钱她都不嫌:保姆、发传单、洗碗工、收废品……什么钱她都能赚:缝纫工、去工地搬水泥、困窘极了就乞讨。

程悦还牙牙学语的时候女人就把他绑在身上带着他四处奔波,婴儿日益增长的重量压弯了她的腰。程悦有记忆以来妈妈的腰就从来没有直起来过,她不停的对着各路各色的人点头哈腰;但是她的脊梁从没有断过,她毫无畏惧地给摸她屁股的老男人耳光,潇洒辞职去找下一份工作。

程悦还不是西区的程哥的时候,他穿着全是补丁的衣服,他吃着垃圾桶翻来的食物,他住着遮不住风雨的铁板房,他有着爱他的妈妈。

衣服上的破洞是妈妈为他打好补丁,偶尔的肉腥是妈妈偷偷藏下的客人吃剩的,狭小的房屋是妈妈一砖一瓦搭起来的。

程悦是个容易知足的人,他很幸福,他很满足。

天有不测风云,许是老天看不下去女人再受人间的苦厄,便决定早早引她前往极乐世界,可却偏偏留下了她最爱的孩子。

程悦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妈妈压抑着的咳嗽声、喉咙里喷涌而出的鲜血和日渐消瘦的脸颊。但是现实真的太现实了,钱,他们没有钱,光是吃饱就难如登天,光是活

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哪来闲钱再去医病呢?

所以女人被痨病带走了,只留下一具冷冰冰的身体和一个趴在上面哭得撕心裂肺的男孩。妈妈老早就告诉过程悦,生活是艰难的,所以他知道这是他无法逃避的命运,所以他憎恨贫穷,恨这贫与富的差距。

后面,男孩儿的生父找上了门。男人位高权重,愿意不要名分跟着他的女人一抓一大把,底下孩子有不少。可肉就这么大一块,人一多自然是不够分的,何况男人的每个孩子都完好无损地继承了父亲的贪得无厌,谁都妄想一口全部吃下。

夺嫡的过程血腥不已,可每个人都被最后的叱咤风云的位子给诱地前仆后继、不顾生死,最后都沦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成为那至高无上西区王座下被钱权诱杀的一具森森白骨。

等到男人终于反应过来之时,最后一个孩子被亲弟弟的情人杀死在了床上。男人早些年被犬马声色掏空了身子,就算脚下一大簇环肥燕瘦,但也是有心无力了。

日子一天天过,男人在一天突然回想起了早些年曾强迫过的一个女人,于是他不抱希望派人去找。

最后的结局是,男人逆光打开了那扇女人和他的儿子住的地方的矮小破烂的门,看着一屋嗡嗡飞舞的苍蝇与床上高度腐烂的尸体,满屋恶臭浸润了处于其中麻木的男孩儿,男人笑得开怀,命令手下把这脏污之地处理了。

于是程悦站在火光中,沉默地看着烈火把妈妈和贫民窟里的程悦烧的一干二净,他的身上还残留着妈妈尸体的腐臭味儿。野火烧了很久很久,直到将属于西区的程悦淬炼出来才熄灭。

程悦跟着男人的手下的一个小混混做事,第一役便是打服在一中梁家那小子带领的乌合之众。

程悦躲在人群最后方,他本以为经历这么多的他可以镇定自若,到底是高估了自己,他害怕地发抖。

突然最前方一阵喧闹,接着斗殴拉开了序幕。程悦胡乱地跟着人冲锋陷阵,他没有丁点儿经验,没两下就被狠狠揍趴在地。

他捂着被揍了好几拳的肚子蜷缩在地上,绝望地看着朝他脑袋敲下来的木棍,闭上了眼。可等了半天也没等来那令人痛不欲生的疼痛,他睁开一只眼,就见刚才还人声鼎沸的混混们如鸟兽散。

程悦赶紧抱紧自己的头,身上被踩了好几下,他几近喘不过气,倏忽间一股大力把他拽离兵荒马乱的人群。

“快跑吧。”程悦被轻轻往前一推,他不敢多待赶紧迈开腿,跑到胡同口那一刻,他受了诱惑猛地回头去看矗立在混乱之中那道挺拔的人影,那人顶上倾泻下来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那张满是眼泪鼻涕脏兮兮的脸从此成为他午夜梦回的心魔。

那之后程悦发了疯似的去找那日的惊鸿一瞥,翻墙逃课更成了家常便饭,他开始学会低下头借助那个男人手下的力量去搜梁济的据点。程悦一个一个的找过去,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家鱼龙混杂的酒吧找到了那张令他心悸不已的面孔。

那张魂牵梦绕的脸甫一出现,程悦便失了身体的控制朝其主人奔去。

“这不是什么好地方,”程悦艰难地挤过舞池里群魔乱舞的男男女女到了那人面前,那人正擦着手里的杯子,看见了他皱了皱眉。

“我……”程悦面红耳赤、张口结舌,打了很久的满腔腹稿一见了心心念念的人后一个字儿也蹦不出来。

白湫廉无奈地看着眼前忸怩的少年,叹了口气,怕不是又一个热血上头要加入龙帮的吧。虽然他自己也是龙帮的,可那到底是迫不得已。

“快离开这儿吧,回学校好好上课。”白湫廉见少年不动,单手撑着吧台翻过去,拽住比他高了一头的少年往外走。离了那醉人心神的灯红酒绿,白湫廉深深呼吸一口外面清新的空气,转过身严肃地盯着垂着头的少年:“你看起来年纪比我大,怎的比我还不懂事。古惑仔看多了想混社会?不好好读书一天到晚想这些有的没的做甚!”

程悦得了训斥也不恼,低头专注凝视着生气的男孩儿,细细描摹他的眉眼,他迫切地需要把男孩儿的模样深深镌刻在心上。

男孩儿不像任何一个程悦接触过道上的人,分明身处污泥之中却出淤泥而不染,他干着脏污的活儿,却固守着自己的坚持,甚至还要分神把陷入泥沼的人给推出去。

白湫廉怪异地瞅这个沉默不语的少年,他不能出来太久,只好轻轻推了他一下,暗示他快些走,扭身回到了纸醉金迷的酒吧。

程悦怔怔地盯着原先白湫廉站过的那块地儿,男孩儿手掌的温度还残留在他的肩膀上,他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推出泥泞之地后,又毫不留恋地返回其中?

程悦被推出去两次,他彻底的魔怔了,他无时无刻都想着再见到男孩儿,他要知道他的名字,他要把他也拽出来。

于是程悦开始笑,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开怀的笑。他对他的生父愉快的笑,去讨好那个位高权重的男人换取可以成为他继承人的机会;他对他的兄弟们傻兮兮的笑,扮演一个无脑草包的形象,卧薪尝胆;他对他的敌人开心的笑,转头就残忍地扭下他们的头。

第一次杀人,刀子先是受到绵软无力蠕动的肉块的阻碍,那小小的阻力实在是微不足道,哪怕他手抖个不停也能捅进去。耳朵听见了小小噗嗤一声,伴随着抽出的刀刃,赤红的血喷溅了他一身。

程悦一点也不发怵,他只是有点紧张。这一刻他太想去看看那张日日夜夜思念着的脸了,于是他跌跌撞撞地、狼狈不堪地一个地儿一个地儿的去寻,他终于在一个胡同里寻到了。

程悦藏在暗处,贪婪地去用眼上下舔舐低眉顺眼站在梁济身边的男孩儿。

“你这事儿做的,怎么留下把柄等我来抓。”梁济手背拍了拍跪在他脚边瑟瑟发抖的胖子,“这不等我来整治你吗?”

白湫廉瞥了一眼梁济,瞳孔猛地一缩,那黑黢黢的枪口惊的他冷汗直冒。死梁狗揍这胖子一顿教训教训就行了,本来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也没酿成大祸,这死狗怎么一言不合就要见血、要人命!

容不得多想,白湫廉一脚踹开尿了一裤子的胖子,冲过去给他肚子上来了两拳,嘴里骂着:“你他妈知不知道帮里的规矩,吃了熊心豹子胆串通外人来堵梁哥?”

白湫廉费劲儿揪起胖子,用力给了他两耳光,打得胖子眼冒金星,然后把他狠狠掼在一边儿,啐了一口唾沫,“操,你这死胖子就是欠教训!今儿我就替梁哥让你好好让你长点记性!”

白湫廉狗腿的凑到梁济身边儿,谄媚地笑着:“不劳烦您费心脏手了,我替您教训这头死肥猪。”说完一变脸,朝着胖子怒吼道:“赶紧滚!别他妈再在这儿碍梁哥眼了!”

胖子还被那两耳光扇的正晕头转向,一听立马反应过来,连声朝梁济道谢,然后忙不迭地仓皇逃走。

梁济没多做置喙,一手按住僵硬的白湫廉的肩膀,一手扬了扬示意剩下的人都散了吧。

“小湫啊……”等到胡同里就剩下他们俩人,梁济感慨一声,抬手一下一下抚摸着白湫廉的脑袋,“我是不是给你太多脸了啊?”

“梁哥哪里话?”白湫廉不敢有半点动作,干巴巴应着。

梁济叹了口气,抓起白湫廉的头砸在一旁的墙上,另一只手掏出口袋里的蝴蝶刀,眼都不眨刺进了被压在手下人的肩胛骨里。

“以后别再做多余的事了,好吗?”梁济松了手,在跌在地上的白湫廉身上擦擦了手上的血,拍了拍他的头,也没等他回应,转身离开。

程悦这才回过神,下嘴唇被咬得血肉模糊。他把一切都看得门儿清,他没想到梁济这么肆无忌惮,枪像个小孩儿玩具似的随时随地想掏就掏;更没想到白湫廉不怕死到分明知道梁济有什么还有勇气去救那胖子。

白湫廉痛苦地呻吟唤回了程悦的神儿,他踌躇着要不要过去的时候,就见男孩儿自己一个人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揩了一把流了一脸的鼻血,蹒跚着离开了这处罪恶之地。

猛然间程悦想起了死去了很久的妈妈,他们都像那野草,倔强倨傲、从未屈服。

“小湫……”程悦细细咀嚼这来之不易的名字,这短短两字像那铁杵一样死死插进他因杀人岌岌可危的神经之中,定了他的心神。

于是程悦也转身离开,这之后他不会再以这样的身份躲在暗处畏畏缩缩地来见小湫了,他要光明正大地站在亮处去看他。

于是程悦一步一步踏过尸山血海,他手刃了他的父亲,他割断他的兄弟们的喉咙,然后他成为了西区的程悦,再也没有人会记得那个贫民窟里趴在妈妈尸体身上无助哭着的程悦了。

白湫廉焦躁地啃着手指,怎么一个个都是精虫上脑的下三滥,可是眼前这人他又得罪不起。深呼吸几口,他定定了心神,压抑住怒火开口:“程哥,我才15。”

程悦走下主位,眉眼弯弯摩挲着他的脸:“很可爱的年龄呢,我今年也才21呢。”

妈的,死恋童癖。白湫廉忍着恶心不把那只揉搓自己脸的手拍开。“你还有没有点道德感了?”

程悦乐了,他能走到今天这处,就是因为抛弃了最碍事最没用的道德。身处高位的哪位不是心狠手辣呢?也就是他的天真可爱的小湫这么妇人之仁了。

白湫廉话一出口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这他妈不是废话吗?西区明面上光鲜亮丽,背地里红灯区一片片,这顶上做老大的又能干净到哪儿去呢?

“程哥,我是个带把儿的。”笑他妈的笑!白湫廉看着面前那张笑的开心的脸,恨不得一拳砸下去。

“我知道小湫是男生呀。”程悦愉悦地抓住了白湫廉的手,放在掌心里小心翼翼地把玩着,敢怒不敢言的小湫真是十分的可爱,“我记得梁济是个荤素不忌的,你没见过他玩儿男的?”

白湫廉一口气被堵的没上来,缓了缓开门见山:“可我不想被你玩儿,懂吗?”

“小湫这么说真伤人心,”程悦委屈地耷拉着眼,“梁狗可以,我就不行吗?”

“我没和梁济搞过,我俩只是纯洁的金钱关系。”白湫廉把伸到他衣服里不安分的手拽出来。

程悦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太好了,那我给小湫第二个选项吧。”

这话一出,白湫廉就和两个枪口对上了眼,在主位旁侯着的两个女人掏出了对着他。

“是选择活着被我操呢,还是死了以后我奸尸呢?”程悦用手卷着白湫廉细软的黑发,绕了几圈用力一扯,那脆弱的乌发不便断在他指尖儿上,“小湫是个聪明的孩子。”

“我选择活着。”白湫廉识相低了头,他想过鱼死网破,但是那条还没发出去的短信和小雨还没上的学绝了他幼稚的念头。

“小湫好乖。”程悦开心地把白湫廉从椅子上拉起来,急不可耐地牵着他的手往内室走。

外面日头高照,晃地白湫廉眼花耳鸣。他咬了咬舌尖儿镇定了下来,使了劲儿拽着程悦停了下来。他掏出手机拨了梁济的电话,递给程悦,“你俩先敲定合作的事儿。”

程悦笑眯眯地应好,也没接过电话。那边刚一通,程悦淡淡地说:“梁济,我是程悦,合作愉快。”说完就摁断电话继续引他往前走。

白湫廉瞠目结舌,呆呆地跟着走了好一截儿都没回了魂。直到程悦双手一伸脱光他身上的衣服,双臂一横把他抱到浴缸里,温热的水浇在他身上,白湫廉才回过神。他慌张地看着程悦裤裆那儿鼓鼓囊囊的一团,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试图说点儿什么缓解一下这暧昧的气氛:“你和其他人合作都这么草率吗?”

程悦往手里挤了些洗发液,轻轻揉搓起了沫儿,然后把手覆在白湫廉凌乱的头发上慢慢地抓挠。“没有,我怕你朝梁济喊。”

“喊了也没用,你还不清楚谁派我来的?”白湫廉这时候也琢磨出点味儿了,自己这屁股就是留给程悦的。一想到那被各方势力拼死抢夺的港口控制权,最后居然都败给了自己的屁股,让他不合时宜的想笑出声来。

程悦报以一笑,安安静静的把身下的小孩儿洗干净。他轻柔地抚过白湫廉后背肩胛骨处那小小的一块儿疤痕,这是让他涅盘重生的始基,他越看越喜爱,越看越心疼,情不自已地吻了上去。

白湫廉浑身一颤,这么快就开始了,他还没做好心理建设。

这一吻便不可收拾起来,淋浴头跌落在地,滋了程悦一身。程悦整个人都陷进浴缸中,他沿着那瘦削的白肉吻下去最终在腰窝处流连忘返。

白湫廉被这羽毛般的吻痒的浑身颤抖,小声的喘着气,可这浴室太大太空荡,这天籁般的声音自然是一丝不落全进到了程悦耳朵里,程悦兴奋地双目赤红。他如履薄冰地把小湫抱到自己身上。

程悦拉开裤链释放出那头巨兽,他一向很有耐心。他宽大粗糙的双手揉捏着白湫廉那对肥软的双臀。这具年轻的身体仍旧保持着一团稚气,跟他白嫩灵敏的臀部,与那水纹之下小小的扭动混在一起。

那团稚气就是他欲望的回声,是令他欢乐的震颤,也是叫他冲动的刺激。

白湫廉一动不敢动,庆幸自己不用回头去面对这惨无人道的酷刑。他忍不住闭住了眼,黑暗之中反而无限放大了他视觉意外的所有的感官,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只不断玩弄他双臀的手。

程悦试探地用一根手指在那未曾被人到访过的幽径口来回打转,那可爱的穴口全然继承了主人此时此刻紧张的情绪,轻轻地翕合收缩着。程悦爱极了这青涩地反应,他顺着水缓慢地一点一点将手指伸进那紧致的穴道,生怕弄疼了男孩儿。

身体被侵入的异样彻底击溃了白湫廉故作坚强的外壳,他小声的啜泣起来。到了这般田地他已然是逃不掉了,只希望这荒谬的一切可以快一些过去吧。

“别哭,别哭。”程悦一下慌了神,抽出手指将男孩儿翻过身,俯身用嘴衔住男孩儿流下来的滚烫的泪珠儿,心如刀剜。

白湫廉不曾想这丢脸的一目居然被人瞧了去,有些恼怒地推开舔舐自己眼珠的脸,恨恨地说:“磨叽什么,直接进来吧。”

“小湫怎么比我还没耐心,”程悦哑然失笑,“我不想让小湫受伤。”

太他妈会装了。白湫廉歪嘴扭曲一张脸打量程悦,冷笑一声,真他妈怕他受伤就不会强迫他非要做这档子事儿了。上上下下扫视了程悦一番,白湫廉的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伪君子。”

程悦听了这话,笑得花枝乱颤,一只手擦眼泪,一只手猛地捅进去两根手指,这一下疼的白湫廉倒吸一口冷气。

“小湫真聪明啊,”程悦在热乎乎的软肉中探索着,指尖碰到了一处小小的凸起,坏心眼地戳了戳,就见怀中的男孩儿一下变了脸,嘴中猝不及防泄出几声曲折婉转的娇吟,“我可比不上小湫这个真君子呢。”

白湫廉被这陌生的快感席卷大脑,全身的细胞都在这痒意中炸裂开来,令他惊骇不已。他挣扎扭动着想要逃离,可程悦怎会给他这机会,按住他的肩膀逼他自己往还潜伏在身体里的手指上坐,强迫他奸淫自己。

“呃……”未经人事的那处被刺激的太过,没几下身前那可爱娇小的小小湫颤巍巍的吐了精,白湫廉的理智被这奇异的感觉搅弄成了一团浆糊,但他还太青涩,痛苦大过情欲。

“你这个……强奸犯……”渍渍的水声在白湫廉身下不住的响,搞得他心烦意乱,一时之间忘了维持那张讨好人的假面,口不择言起来。

“所以小湫要坚强,勇敢地保护好小雨对吗?”程悦没有被激怒,笑吟吟地配合着小湫演好这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何况小湫也没说错,他身上流淌着的血液中潜藏这的,不正是有强奸犯的基因吗?不过他知道小湫是个嘴脏心净的好孩子,再增加了一根手指,轻轻地进出,开辟着这无人之境。

这威胁太过于管用,白湫廉便乖乖放松了身体由着程悦进入自己。他慢慢调整着呼吸,忍受着身体的开拓。随着入侵的步步深入,他再也抑制不了,战栗着,指甲嵌入囚禁他的手臂,“求你了,停下,别这样。”

“小湫告诉我,为什么对一个毫无血缘的关系的贱种那么好。”程悦心脏酸酸涩涩的,他气恼地加重了力气。凭什么,一个杂种,可以好到甘愿雌伏在他胯下任由他操弄!

“小雨……不是贱种!唔……嗯……”白湫廉折磨着自己口腔中脸颊两侧的软肉,不愿喘叫出声。

洞穴的入口终于变得开阔明朗,程悦沉默不言,缓慢却坚定地接近入口,可算忍着心急到了跟前,尝试着慢慢进入。

男孩儿太不成熟,甬道是那样的狭窄紧致。程悦被夹的大汗淋漓,深呼吸几口气才守住精关。

白湫廉感受到了程悦那处巨兽的形状,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他那处皮肉撕裂的声音。他觉得他啊,是洞口倒挂着的蝙蝠,深山中藏匿的遗民,被发现了,被捕猎了,无助的,无告的。

男孩儿上下摇颤着,化作成小小海浪中的一只小小孤筏,颠簸着,摇摆着。他感到无措,他感到惊慌。这是从未有过的可怖的体验。他只好无助地抱住自己的双臂,随着男人起伏摇摆。

其实没有那么痛,因为这是一个温柔胆怯地冒险者。身体被撑开抽插的感觉实在新奇,入侵者是那么柔和平缓,没什么太激烈的快感,每一次的冲撞携带着是奇怪的酥麻,让白湫廉不禁怀疑是不是有蚂蚁在他的尾椎骨上四处乱蹿。

有只小小的动物在小口小口地啜着他的核心。

程悦沉浸在那贪婪地包裹住探进来的自己的软潮之中,他得到了鼓励,于是他迅速长出根须,触碰着所极的每一处柔软。

白湫廉为自己这战栗的快乐感到羞耻。

轻轻地水潮裹挟着肉体碰撞的声音,程悦趁着白湫廉出其不意,猛地挺身,铃口触及到一个浅浅的凸起,接着就是

“哈……给我……慢点……”白湫廉的双腿骤然地瘫软下去了,一阵酥麻突然由他背脊传下来,他的心好像停止了跳动,接着又像脱了钩似的突然跳动起来,“哈……停下!别,别撞那儿。”

显然这对一个初尝禁果、沉溺情欲的人是不管用的。程悦是一个好的学习者,一次便足以熟练。他仿若终于在一片漆黑中望到了光,便蒙头向其冲撞。

世界无限度膨胀。大地在膨胀,流水滑向了低处。天空在膨胀,星星滑向了两边。

程悦心疼的将男孩儿的双臂扯到自己的脖颈上,凑过去给男孩儿一个温柔安慰的吻。白湫廉无助地与程悦唇舌纠缠,渴求从中汲取到一丝依靠,他无依无靠,随着上下浮沉,所有的喘息呻吟都被尽数吞下。他的敏感被不停撞击,他迫切地想要自慰射精去舒缓羞耻与这从未体验过的快感。

白湫廉绝望地发现,他做不到。他耻于在程悦面前手淫。

可是他太渴望了。于是白湫廉牵住程悦的手,牵引他到自己耸立的那处,然后附在他的手上让他好握住那坚硬的器官。

程悦的动作一顿,撞进了白湫廉那充盈着乞求与无助的双眸中。

“帮帮我吧,好吗?”

然后,轰然一声,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于是,他像跳伞员一样离开了飞行舱,在降落伞没有抖开以前,白湫廉经历了美妙无比的时间,他的身体正在失去控制,那是一种真正意义的自由自在,他飘泛着向下面坠落,坠落的过程被无限拉长了,下面没有底。

白湫廉害怕的紧闭双眼,体味着前后同源的愉悦。他的身上一定长着一个地狱吧,神派程悦来,为的就是拯救他充满下流欲望的灵魂,把这魔鬼送到地狱去吧!

“快些吧,程悦。”

他分不清究竟是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彻底被欲念与快感,管不住了自己的嘴,自己支离破碎的矜持;还是他太痛了,痛的他泪流满面,迫不及待希望这场漫长的酷刑快些结束。

白湫廉扣住程悦的后背,肆无忌惮地在上面留下欢愉的红痕,不管不顾地大声呻吟呐喊。就借此鼓励他吧,让他更加兴奋,更加有力,让彼此更加用力地镶嵌在一起吧,让这一场荒诞可笑的闹剧快些落下帷幕吧!

他的男孩儿一定在我的身体里埋入了十万响的火药,自点火开始,便失控地噼里啪啦轮番炸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掐灭它,它在程悦的皮肤肌肉和骨头中崩裂,不断往返天堂和地狱之间。

程悦抱起男孩儿,将他用力嵌在怀里,冲锋陷阵直至精疲力尽。一起在这水波中沉浮吧,就在这混乱不堪的不净之世中一起高潮吧。像盘旋在一起的鹰一样,在飞快地向一个深渊坠毁。

他们忘了自己,像四处的浮云似的,承受着狂风的透入;他们没了自己,融在了那早已冰凉的混浊之水中。

“小湫……”程悦猝不及防被那含着一汪春水的眸子惑了心智,他情不自禁地呢喃,“你爱我吗?”

白湫廉眼里漾着春意,偷听到了这喃喃细语,盈盈一笑,喘着气回应着:“我当然是爱啊。”

骗人,对你来说我们才仅相识一天。程悦尽管清楚地明晰,这只不是一句权益之话罢了,但心里仍是酸涩不已。

可他似又着了魔,放缓了动作,一下一下轻轻研磨着包裹着他的软肉,胆战心惊地开口道:“你是恨我的吧,恨不得啖我的血、吃我的肉的吧。”

这人怎这般奇怪。白湫廉蹙紧眉头,自己又不是什么食人的怪物、杀人如麻的魔头,为什么要如此心狠手辣对一个活生生的人。

程悦紧张地盯着身下男孩儿的如涂了朱砂般殷红的嘴唇,等待着达摩克利斯之剑斩下他的头颅。

“我不恨你。”这如喟叹般轻轻地话语一出,一滴灼热的泪滴就落在了白湫廉如雪如玉的胸膛上,接着便是倾盆大雨的泪珠一下一下砸在他身上。

程悦从来不知道,他可以哭出瓢泼大雨般的泪。白湫廉没骗他,程悦仔细地看着那双瞳剪水的眸子,里面有厌烦、有屈辱,却单单少了恨。

“为什么……为什么……”程悦一下发了狠,用力地冲撞。

白湫廉因这猝不及防地撞击精关一下失了守,溅了正攻城略池的那人一身,快感潮水般涌来,大脑无法思考,嘴里也只能发出破碎的喘息。

程悦愈发凶猛,他自欺欺人地哄骗自己床第之间何必讨论这些扫兴的话题,他不想让那嘴吐出会令他崩溃的答案。可是他又忍不住去瞧那双眼如明珠的眼,惊觉其中竟深深藏着悲天悯人的神色。

眼里的泪流地更凶,程悦可以将一个凡人的腿折断将他囚禁在自己身边,却无法圈养一位为世间茫茫罪孽深重众生悲愁垂涕的神明。

“求你……求你……”程悦像只乞食的野狗一般匍匐在白湫廉身上,将头颅埋在他的脖颈处,他痴迷地呼吸着,他喜欢他的鼻翼满是小湫的气息,他情愿因他沉醉。

程悦狠狠地咬住他肩颈处的皮肉,将所有悲哀倾泻而出。求你……也救救我吧。

夏雨没由头的心慌,在两个马仔粗暴地扯自己去见梁济那一刻达到顶峰。

夏雨和梁济的交集全系在白湫廉身上,突然把自己叫过去,难不成……夏雨不敢乱想,只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穿过一片灯红酒绿,可算到了包厢门口,一打开门夏雨就被一摞纸砸住了鼻梁。扔过来的人用劲儿可不小,在漫天飞雪似纷纷扬扬的白纸中,夏雨的鼻血滴了下来,恰好落在他伸手接住的被装订好的一叠纸上,又恰好砸在了白纸上白湫廉的名字上。

红血浸染过的几个黑字边缘晕开些来,处处透露了不详。

夏雨还没来得及仔细去浏览这份文件到底为什么会有小湫哥哥的名字,怀里就又被扔进来一支笔。

“签吧,”梁济的神色于烟雾缭绕之下影影绰绰、晦暗不明,他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白湫廉拿命给你换来的钱,可要……”他顿了一下,就着依偎在怀里赤裸的男孩儿举着的打火机燃着的火星儿点着了烟,“好好花啊。”

夏雨刚慌慌忙忙浏览完手里的整份文件,还没好好考虑这份保险单上为什么白湫廉几个字会出现在投保人那一栏,猝不及防听见梁济的话,气血上涌,红着眼睛就想冲过去狠狠给他一拳,可还没往前几步就被人一脚踹翻在地。

“梁济,你什么意思!你把小湫哥哥怎么了!”夏雨背上踩着一只脚,他用力地挣扎着,愤怒地朝坐在沙发上寻欢作乐的梁济嘶吼着。

梁济没理会他,拉开裤链掏出半勃的性器,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怀里软香可人男孩儿的屁股。那老练的男孩儿立马会了意,一手撑着眼前人的结实的胸膛,一手扶好身下的阳具,摇着肥乎乎的屁股呻吟着对准自己的小穴坐了下去,然后一上一下的晃,咿咿呀呀地叫着。

梁济从未有过廉耻礼仪。尽管在这么多人面前上演活春宫,梁济面上却一点儿表情都没有。他搂紧身上气喘吁吁的男孩儿,摸过桌上的手机按了几下,随手扔到了夏雨脸边儿。

夏雨费劲地抬起些头,侧过脸去看那黑暗中荧荧发光的屏幕,这几个字越看越叫他头晕目眩,每个字都像针锥一般戳的他的眼与心都破烂不堪、千疮百孔。

“行了,别压着他了。”闻言制住夏雨的人撤去脚,可那短短几行字给夏雨太大的冲击,他呆呆地趴在地上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梁济心烦气躁,抽了一根又一根烟,分明被伺候的舒舒服服,可这心里就是憋闷的慌,于是一把把软在身上水淋淋的男孩儿掼倒在地,提好裤子走到匍匐在地上的下雨面前,用鞋尖儿挑起他的脸,上下打量着。

夏雨双目无神,也根本不在意现在正被人羞辱着。夏雨现在最大的愿望,是可以从五楼那个早就选好的位置跳下去,那下面有一棵三楼高的大树,从那里跳下去大概不会死掉。

仅仅是这样想一想那美妙绝伦、令人迷恋的死亡,就让他不由自主兴奋不已。很遗憾,他还不能死,他得先杀死让小湫哥哥痛苦不堪的那头禽兽,要为可怜遇上他这个灾星之后倒霉透顶的小湫哥哥报仇雪恨。

可夏雨现在快要被满腔悲伤给杀死了。只有这样做,可以让他体验一次与小湫哥哥同等的痛苦与和濒死,让他的悲伤与哀痛于破碎的身体里倾泻而出。

“你说,小湫是看上了你哪点儿?”梁济看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百无一用的结论。

梁济嫌弃地挪开脚,鞋尖儿在他夏雨打满补丁的衬衫上蹭了蹭。可正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仿佛触动了夏雨身上哪处开关一般,夏雨猛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死命一脚踹上梁济的肚子。

“操!”梁济没防住这突然一击,狼狈地跌坐在地。他手下的人反应迅速,立马过去卸下夏雨胳膊,反剪他的双臂,再一脚踢在他腿窝让他跪爬在已经被扶着站起来的梁济脚前。

梁济气极反笑,慢慢地把洒了满地的投保单一张一张拾起来,捡过一旁的笔,示意手下人退一边儿。梁济将笔放在夏雨无力大张的手心里,一根一根手指帮他合上从而得以把笔攥在手里。

夏雨疼得浑身冒汗,硬是咬紧牙关不发出一丁点儿声响。他双臂使不上劲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梁济肆意摆布。

梁济粗鲁地把夏雨的右手扔到前头,用自己的手把住那只握笔的手,另一只手拽住夏雨的头发,把他的头从地上拉起来逼他看清脸底下明晃晃地“保险单”三个大字,然后引着夏雨的手一笔一画在受益人那栏写下“夏雨”两个血淋淋的字。

梁济看在白湫廉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跟了自己那么多年的份儿上,给夏雨准备了不少保险项目,每签完一份就稍稍抬起抓着夏雨脑袋的手,然后猛地一松,看着夏雨的头狠狠磕在地上才满意地换下一份。

一份又一份地签着,每一份保险单上表面上都零落点缀着夏雨流的血,内里都流淌着白湫廉身体里涌出的血。

最后一笔终于落下,夏雨的头也最后一次砸落在地,他哧哧地喘着带血腥味儿的气,头晕目眩。

梁济感慨道:“我可真是个好人啊,小湫弟弟这么不听话,我居然这么耐心地帮他签完了这么多保险。”说完走到桌前,一手提起一打啤酒,一手拿着起子又走回到夏雨身边,一屁股坐在他身上。

“哎,小湫的弟弟。”梁济叫夏雨,然后就听噗哧一声,他开了一瓶,仰头吹光,随手将其砸在夏雨头上。那脆弱的玻璃瓶加上梁济毫不收敛的手劲儿,刚与夏雨的头颅相触就碎成了玻璃渣,冰雹似的落了夏雨一脸。

“白湫廉咋就摊上你这么个灾星呢?”梁济一瓶一瓶地喝,一瓶一瓶地砸,他用这种手段疏解内心扰人的躁郁。

夏雨头上的血一滴一滴地掉,奄奄一息一声一声地喘,很快就进气多出气少了。

探手再去掏酒瓶,没摸到,一看全喝光了,梁济摇摇晃晃地起了身,咯吱咯吱踩着一地的玻璃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早就不省人事的夏雨,抬抬手叫过一个人。

“送他去医院,别咽气就行,可不能让他这么早早开开心心找小湫去了……”梁济打了一个带酒气的嗝,眼里的世界天旋地转,恍惚间想起来在港口时被黑黢黢枪口指着时的头晕目眩,似乎又嗅到了弥漫在空气里浓重刺鼻的血气,那是小湫的血的味道。

“不然,小湫会生气的……会生气的……”梁济无意识地喃喃自语道,他费力地去想白湫廉生气的面孔,颓丧地发现在他脑子里的全是一张张谄媚带笑的脸。是了,白湫廉可最是圆滑,怎么会对老大甩脸色呢。

耳边吵闹喧嚣的声音震的梁济头痛不堪,他愤怒地嘶吼,直到包厢里空无一人,一切复归万籁俱寂。顶头上五光十色旋转的灯球打下绚丽的光到他酸涩的眼睛里,想要帮他这个冷心冷情的人流下一滴泪,却至始至终都只是微微有些湿意,大脑无比清醒地思量着之后和西区的交易规划。

再怎么思来想去最终结果都是银行账户上将会增加的大额数字,梁济突然感到空虚与无趣,于是他跟着灯球一起旋转起来,直到眼花耳鸣才脱力地倒在沙发上。

梁济悲哀地发现,他为这来之不易的合作欣喜若狂,为这即将到手的巨额财富欢欣鼓舞,他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悲伤给予白湫廉。于是他松了泪关,仍由一滴鳄鱼的眼泪隐没在发丝之中。

夏雨开了瓢的脑袋被草草缝了几针,胳膊被粗鲁地复位,然后又被扔到白湫廉家门口。他像只得了疫病的老鼠,疯癫地冲出下水道在大街上发狂,接着呜咽一声断了气,软绵绵的尸体就躺在那儿无人问津,一个人悄悄的腐烂。

无数的光斑在他眼前飞舞,这眼花缭乱、五彩斑斓的世界给了夏雨启发:在这世界上爱夏雨的人从此刻起一个也不剩了,所以夏雨再也不用着急了。

于是他可以慢慢地思忖着,他费劲地想啊想:他决定还是要遵守和小湫哥哥拉勾定下的诺言,做一个好孩子。

夏雨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呼吸着,一点一点养精蓄锐、恢复气力。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感受到体内的血液再次流动起来,于是他气喘吁吁地撑着地扭动着身子站了起来,可这简单的动作就已经耗光了他积攒的全部力气。

夏雨的腿打着颤,他只好全身依靠着岌岌可危的楼梯扶栏,一寸一寸的往下挪。生锈破烂的铁制扶栏吱呀吱呀的叫,仿佛下一秒就要承不住小小男孩儿的重量,全部断裂开来带着他坠入可怖的深渊。

夏雨吊着一口气迈着腿,他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破败的身体了,全凭着本能,全凭着心里憋着的一股劲儿,支撑行尸走肉一般的躯壳走到自己原先的“家”。

快破掉吧,快断掉吧。夏雨虔诚地祈祷,就这样意外的死去吧,他不会升起一点儿求生的欲望,他会安静地等到身体里的血流空。

有了这样充分的理由去见小湫哥哥,他一定不舍得责备自己吧,相反一定会温柔地抱紧自己,轻声细语地凑在自己耳边说着别怕别怕。

所以夏雨决定在这不见光明的今天终结掉复归的暗夜,于是他形单影只地站在自己那垃圾场般的家门口,僵硬地弯曲膝盖蹲下,从污黑肮脏的地毯下摸索到钥匙,站起来插进锁孔。

夏雨扭开门,直面眼前这如巨兽血口的黑洞洞的家。家里一盏灯都没开,死一般的寂静,他摸黑进了厨房,四处翻找到一把油腻腻的菜刀。

夏雨想要开怀的笑,又怕惊动里头的人,只好咬紧口腔里腮帮子两边儿的肉。真是一把好刀,他会用手里这把钝了的刀,亲自动手,帮助这潮湿垃圾场里所有的生命解脱轮回。

头还晕着,所以夏雨只能跌跌撞撞扶着墙蹒跚前行,可一想到接下来的美景,全身上下就都充满了气力。

这万籁无声的家,无限放大了夏雨打开卧房生锈门轴咯吱咯吱的声音与他兴奋地粗喘声。

全都去死吧,全都该死!都到底下给小湫哥哥赎罪去吧,然后受受那十八层地狱的酷刑。都是因为他们生下了自己这样的贱种才害死了小湫哥哥。

还有他——夏雨,罪大恶极的夏雨!他才是那极恶之人!都是因为自己这贱骨头受不住打跑了出去才遇上了小湫哥哥,都是因为他恬不知耻不断去索取那微弱的光明才使其彻彻底底没了生命力从而被黑暗吞噬!

阴沟里的老鼠就应该乖乖待在下水道一辈子,它该清楚自己身上带着致命的瘟疫,能杀死自己,也能扼杀从缝隙里钻进来的光!他为什么要痴心妄想,为什么要贪得无厌!

“咕噜咕噜!”

夏雨被这奇怪的声音吸引,借着微弱的月光,他摸索到源头处——床上。

苍蝇惊醒过来,轰隆隆地成群结队往上飞,发出愤怒的嗡嗡声,身形不断晃动,闪烁。碎布片散落到地上,像受惊的老鼠一样逃窜四散;垃圾堆的核心慢慢浮现,它的表皮逐渐剥落,露出了其中的精华——两具赤条条的身体——一男一女,男人的阴茎还留在女人体内,是他的爸爸和妈妈!他们神智不清陷入昏迷,口里不断往外呕吐着秽物。

夏雨想靠近再看仔细一些,往前一步脚下踩到了什么,他挪开去看那硌脚的玩意儿:一支针管。他再去扫视床上两具蠕动的白花花肉块,白色的粉末洋洋洒洒布满他们全身,这像是白盐腌肉一般滑稽荒诞的场景令夏雨捧腹大笑。

夏雨慢慢后退,冷眼看着两具勉强构成人型的白肉,静静等着他们因为口里不断涌出的呕吐物窒息而死。

终于床上彻底无了声响,夏雨才如梦初醒,踉踉跄跄跑到窗边,曾经遥不可及的窗台如今近在咫尺。他双臂直挺挺撑在上面,这个昏暗潮湿的家总是很脏,不用想他的双手现在肯定满是洗不掉的脏污。

夏雨迷离恍惚地向下望去。太低了,这太低了!从这里摔下去只会让他受伤,而不会让他死亡。

倏忽间夏雨受了感触,他跌跌撞撞回到床边,爬伏在地面上伸手在床底下摸索,来回几下指尖碰到一处钝尖儿,他又用力探了探身子,拽住软皮本的一角把它扯了出来。

夏雨晃了晃脑袋,走到客厅的座机旁,将长长的听筒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两手翻动手里破旧的软皮本。

想到刚刚突然下了的决心,夏雨的手微微颤抖着,本子上用铅笔写下的一个一个的电话号码灰蒙蒙的让人看不太清,他知道这是他的妈妈费尽心思找来的能给爸爸搞来药的号码。

耳朵里嘈杂的嗡嗡待机声催促着他,夏雨的指尖颤抖着悬在拨号键上半天,随着他再一次抬手,被他的动作带起来的一道淡淡的羊奶皂的味道钻进了鼻腔。这终于让他咬紧牙关照那一个个模糊了的铅笔字按下号码,他清楚地知道,按了下去,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这一刻夏雨体味了很多,思考了很多,却唯独没有后悔。

电话拨过去大多是空号,少数打通了的却没有被接起。听筒里或是忙音或是冷冰冰的自动回复的女声一遍一遍响起,夏雨起初是如释重负的,这决议太过匆忙,全凭一股热血上头的劲儿,他还没有真正做好准备。可随着本子被翻的越来越薄,手下指着的号码越来越少,他开始有些焦躁难安,没有一通电话被接起。

夏雨感到绝望,无能为力的痛苦使他全部的皮肉骨骼都炸裂开来,他快要因这无穷无尽的愧疚与悲伤支离破碎了。

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只有一个号码了。这个号码不同于前面所有的,被主人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好好写下。

夏雨不抱希望的拨了出去,听筒扔在一边,他蹲在地上头埋在双臂之间,静静地听着长长的、仿佛没有止境的嘟的声音。

“这次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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