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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节

 

每日清晨,就会有马车接来一位儒雅的文人,听得那门房称呼,似是府上主子的老师,待到下午,又会准时离开。

渐渐的,柳氏和岑良,也逐渐和邻居熟悉起来。有那数十年都没搬过家的邻里,竟是一眼认出了柳氏。这话刚多聊上两句,倒是彼此哭了起来,没想到还有再见的时候。

柳氏与街坊邻里熟悉的时候,岑良就开始苦读学习。她从前也不是不想学,只不过是怜惜柳氏辛苦,她不想娘亲多花这冤枉钱,这才强压着不说。而今有了机会,也有时间,岑良自然是愿意读书的。

这一日日过去,柳氏的身体渐渐好起来,岑良读多了书,性子也不再那么执拗,连原本有些敏感易怒的地方都去了些。

柳氏每每想起,又是心疼又是高兴。

心疼的是,若非颠沛流离,岑良怎会那么要强执拗,容易钻牛角尖?而今与惊蛰相认,寻回了亲人,于岑良而言好似稚鸟回巢,有了可以依赖的地方,这脾性竟也是平和下来,比起往日更爱撒娇可爱,这如何不叫柳氏高兴?

这正是岑良踏实下来,不再时时受惊担心。

岑良学习的时候,柳氏总不去打扰她,待到下午,学了半天的女儿就会去找娘亲,高高兴兴地在她身上挂着,又是黏糊,又是撒娇要吃糕点。

柳氏一边掐着她的鼻头尖尖,又说早就做好,让她趁热吃。

“娘,惊蛰哥哥何时会再来?”岑良高兴起来,挑了一个来吃,“上次来,都是半个月前。”

惊蛰每个月,都必定会来容府一趟。

有时是高兴着来,有时是骂骂咧咧地来。要是后者,多半是和景元帝闹了脾气。

闹脾气。这三个字,岑良从来没想过,能套到皇帝的身上。

他那个人看着冷情冷性,非常淡漠,寻常坐着就是沉默寡言,赫然一座冰凉的雕塑,她和柳氏,是不怎么敢与他搭话的。

岑良想不出来,景元帝和惊蛰吵架,会是什么模样。

只是再一想,惊蛰要是来的时间短,二三日时,景元帝或许不会追来;可要是住着的时间长,有那六七日,那景元帝必定会出现在这容府里。

这种无声无息的追逐,又让岑良有种奇异的触动。

“上次来,也是月初的事,怕是得到九月,才能再来。”

“现在,都快八月底了!”岑良算着日子,嘀嘀咕咕,“这哥夫也忒是霸道,一月里都霸占那么多时候,就不能多匀几日过来?”

柳氏看了眼屋内的素和,叹了口气,“你这嘴啊,什么时候能谨慎些?”

岑良笑嘻嘻地说着:“娘,上次我当着陛下的面这么叫,我觉得他并没生气。”不然,她怎么能这么大胆,总是挂在嘴边。

娘俩说着话,门外就有人来。

门房去应门,她俩坐在正屋里,将话也听得差不离,说是同州张家送来的东西。

岑良惊讶,几步出了门来,却见门房搬着东西,却没见到旁的人。

岑良问:“阿东,张家来的人呢?”

“他们将东西放下,就说要事在身,就给走了。”阿东无奈地说道,“多是害怕两位不肯收。”

六月底的时候,张世杰等人就已经放了出来。他们晕头转向,不知内里,得以离开后就连夜出了京城,一路赶回了同州。

却不料,同州的张家镖局还在,可柳氏母女却是失了踪迹。

当张夫人将那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张世杰后,张世杰沉默了许久,说起他在牢狱中,却也是平安无事。

夫妻俩对坐半夜,只觉得那日来人定有不妥。

张世杰担心柳氏母女的安全,她俩在京城怎可能有旧相识?他咬牙决定潜回京城,一头雾水寻了三四日,电光石火间,倒是去了从前岑家的旧址,竟没想到,他在那不仅见到了柳氏母女,也接到了失踪的文宣。

柳氏一见张世杰,不免又惊又喜,问起他的过往,又连声说着万幸。岑良在边上快言快语,说着“惊蛰哥哥果真没有骗我们,这六月就能出来”云云。

张世杰一惊,连忙追问,得知惊蛰竟是没死,许是还有些权势,这才将柳氏母女带到京城中来,又救了张家镖局一行人。

至于镖局是被陷害的事牵扯过广,纵是惊蛰没有嘱咐,柳氏和岑良都没提及过,生怕给惊蛰惹来麻烦。

便是如此,已经让张世杰又惊又喜。

他将文宣带回去后,也问过文宣发生何事。文宣当时被惊蛰救得一命,对他甚是感激,提起来时,就赞不绝口,只不过说起惊蛰身旁那个男人,就不免有些迟疑。

文宣侥幸能活下命来,自是被警告过,为了避免再害到师傅一家人,有些要命的事情,他虽知道,却也藏着不说。

……比如那个男人的杀意。

虽不知道为何,却非常偏激疯狂。

此间事了,张家原本还要再上门道谢,无不是在文宣的劝说下只送来礼物,都没正式见上一面。

这就是文宣自以为的生存之道了。

只要见得少,总不至于还会招惹杀意吧!

柳氏母女不知这其中内因,只以为张家近来事忙,虽有些可惜,但看着他们每次送来的礼物,却是无奈。

这行走江湖的人真是率性大方,每次一摆就是一地,满到几乎无处下脚,倘若要收拾,又是半天的时间过去。

正当院子里都在忙活的时候,门外又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这原本该是门房阿东去应门,不过岑良就站在门外,就径直去开了门,脆生生地说道:“您是哪位?”

门外站着,却是一位看着面熟的郎君,穿着一身淡青色长袍,长得还算端正,看着好似三十来岁,下巴有着一层淡淡的胡须,却是不长。只不知为何,这人面色看着有几分紧张,让那原本有点清冷的气质,变得不伦不类起来。

再一见到岑良,这人都痴了。

他怔怔地看着岑良,仿佛是舌头打了结,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那呆呆的模样,让岑良扑哧一声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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