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时序入夏,草原的夜仍然微寒。
头一日晚上马辰确认径路睡得很熟後,偷偷爬下床铺,想藉机寻找逃逸的可能x。一迈出毡房,晚风差点没让他打哆索,熄火後的草原黯淡无光,似乎踏错地方便会迷失在这片深渊。
恰巧那日天上星光晦暗,整个大地万里无芒,马辰忖径路说的没错,一个外地人想擅自脱离无疑寻si。
於是马辰决定继续待着,慢慢查出这里的位置。
第三日清晨,马辰起得特别早,他的身t已复原的差不多,虽然径路吩咐他好生休养,但他还是想赶紧认识这个营地的地理环境。
晨风冷峭,轻轻刮着一脉绿地,马辰穿着薄衣服走出去,天se甫亮,朝yan衔着绿垠冉冉爬升,蒸散如雪的雾霭。
苍茫苍穹几乎与远方绵迭山脉咬合,天地彷佛相叠一起。马酣睡,牛、羊未醒,草原广阔而静谧,马辰见过无数朝日,却未看如此开阔祥和的景象。
晨光中一人一马缓缓骑来,那人影散发出绮丽霞光,马辰不必多想也知道是谁。
「早,阿娜姑娘。」
「这麽早起来,打算帮我们牧羊了吗?」阿娜仍不给她好脸se看。
「若有需要,我随时都能帮忙。」
「怕你们这些娇生的中原人做不习惯。说吧,是不是想清晨逃跑,不过我可警告你,这些马儿会认人的,你一个陌生人──特别是不受欢迎的中原狼要想潺骑,恐怕会先被踢si。」
马辰身为赵军骑将,这点本领还是有的。
马辰知道自己不对在先,也怪不得阿娜的冷言冷语,他陪笑道:「你误会了,我是想既然被你救了这条命,成天赖在毡房里也不好。」
「中原狼,你这几天老跟着我g什麽,又想挟持我了?」阿娜跃下马来,推开挡住路的马辰,「告诉你,上次我存好心才让你得逞,这次我保证会剁碎你喂马。」
「误会,我只是想为上次的事情道歉。」
「道歉?为什麽,你想回中原,一点错也没有啊。」阿娜不只脾气y,与人斗嘴也是嘴上不饶人。
马辰算是服了这个匈奴姑娘,他彻底放软身段,说:「阿娜姑娘,随你怎麽说都行,我是真的想深感歉意。」
阿娜盘起头发,露出轮廓深邃的脸孔,各国美nv马辰见过不少,独没有阿娜的韵味。
「好啊,我听径路大哥说你是赵卒,打过大仗,你的身手应当不会差到哪去。我给你机会,十日後我部会举办一场角抵大赛,你也去参赛,只要赢一场,这事情就这麽算了。」
「只有这个条件?」马辰狐疑道,他只要在这群匈奴人里打赢一个人,这个条件并不难。
「对,还有滚离我的身边。」阿娜甩手,像驱害虫似的赶走马辰。她俐落的跨上马,正眼也不瞧马辰,「想帮忙,就去问径路大哥,他会教你。」
阿娜脚踢红枣马侧腹,一溜烟朝圈羊的栅栏驰去。
落日沉入山谷,吞吐绚丽云彩,俨如不同se块织成的yan布。
马辰穿直短襟与合裆k,脚踩软筒牛皮靴,赶着把饱餐的牛羊群沿河线驱回营地,看起来和一旁的匈奴牧人一模一样。
气温瞬然骤降,日夜差距将在最後一线余晖隐没後显现。
牧羊远b马辰想得劳累,虽说维持好大羊的路线,小羊便会乖乖顺从,但还是要注意调皮的羊忽然冲出吃草的范围。
「中原小子,别看了。」径路骑到看夕yan看得发楞的马辰身旁,「小子,你似乎对这里的景se很感兴趣。」
「朝夕皆与中原不同。」nv人也是。马辰见到许多妇人也驰骋快马赶羊,完全不输给男人。
「可惜景se虽好,却短暂的很,草原的好风光持续不了多久,秋风一扫,这里白昼就足已让未受过风寒的中原人忍受不住。」径路望着层染夜幕的方向,像是说给马辰听,「中原地沃粮足,给予我们希望。」
马辰很难从这欣欣向荣的场景g勒草原贫匮的模样。
「阿娜,那姑娘也不容易,她的家人全战si在雁门,谁能想到那一仗我们十万骑兵居然大败,家家户户都有人丧命,这也是为何我们惧怕李牧。」
五年前的雁门之战非常有名,中原人打草原人向来胜少败多,但李牧却扭转局势,这让当时还是年轻将领的李牧一战成名。李牧可是边境人民的英雄,但匈奴人视为克星。
马辰这才明白那些匈奴人看他的眼神为何如此怪异,还有服匿,他的怨气肯定不只为了阿娜,也为了si在雁门的家人。
「倘若我真的是北方军细作,阿娜姑娘肯定恨我入骨。」他忖阿娜肯定如此认为,才会费这麽大的劲抬他回营地。
「这我便不晓得,小子,你真的不是细作吗?」径路又问了一次。
「你觉得我在说谎?」
「至少有一半是撒谎,你会骑术,但绝不是小卒。」径路眼光犀利,那眼神像是要马辰别把匈奴人当成蠢蛋。
「径路先生,你……不恨我?」至少到目前为止,马辰并未从径路身上感受敌意。
「我的大儿子为了掩护我逃跑,被李牧的人斩杀,我连他最後一面也没见到。」径路平淡地说。
马辰也随之沉默,战火向来无情。前线厮杀,後面的人歌功颂德,当时他听说李牧大破匈奴,也是开心得酩酊大醉。此时他却感觉匈奴人与赵人毫无区别,两造人都是为了生存,匈奴人也会为族人si去而哀悼,为亲人殒落而伤悲,放下刀、弓时皆与赵人无异。
「战争的事,离开雁门我就没带在身上,太重了。中原小子,你是我们的客人。」径路淡然拨掉沉闷的话题,指着急速征服天空的晚云,「走啦,再晚就找不到回去的路。」
夜se卷得很快,没两下工夫草原溶入一片深海,只遗些许微光。马辰他们赶完牛羊,寻着熊熊篝火回到自己的毡房,黑夜里羊群的叫声变得诡谲。
阿娜天未暗时便回来,与径路的妻子斯琴着手准备晚餐。马辰已与斯琴打过照面,当时他躺在床上休养,全赖粗通药理的斯琴调理伙食。
斯琴的身型b阿娜高大,肤质也较粗糙,头发总是缠在毡帽里。虽称不上貌美,经历岁月洗链的斯琴远b阿娜稳重。
「径路先生,今天一早,阿娜姑娘说愿意原谅我了。」他本来想更早点说,但一直没有机会。
「哦,她开了什麽条件?」
「阿娜姑娘要我赢一场角抵,只要一场。」
「是吗?」径路没入夜晚的脸庞如巍峨山峰,让人望之生畏,「阿娜本来就没有怨你,换做她,也会这麽做的。」
「什麽意思?」
径路正yu开口,斯琴已出门迎接,带来一阵r0u香,她笑容可掬道:「两个回来的正好,鲜燔鱼已经准备好了。」
「燔鱼啊,我还是想吃粗饼包羊r0u块,你呢,小子。」
「只要是大嫂准备的菜我都喜欢。」
斯琴大咧咧笑道:「中原人就是嘴甜,你应当学学人家。」
阿娜正好将燔鱼、牛r0u、n酒端出去,只跟径路打招呼,直接略过马辰。
「阿娜姑娘真的没怨我吗?」
「哈哈,姑娘家不就是这麽一回事。来,坐下吃吧。」
四人围着篝火啖起来,斯琴热衷说着角抵大赛的事:「今年的勇士大概又是服匿吧,我听说其他部也有人想挑战他呢。」
「上回千长也跟我提过服匿,若撇开冲动的个x,服匿的确是名好勇士。也许过阵子会让他学着带人。」
「让那小子磨练些也好。对了,马辰,你想去角抵大赛吗?」斯琴窃笑道:「阿娜替你换衣服时,我也顺道看了你的身t,训练的不错,还有一堆伤痕,肯定有不少经历吧。」
马辰差点没被噎着,原来斯琴也看过了。
「他别被打si就算撑犁庇佑了。」阿娜说。
「我倒觉得马辰参赛很有看头,径路,你说呢?」
径路饮着浓烈的n酒,打了嗝道:「能亲眼瞧瞧中原人的身手当然好,不知道你怎麽想?」他把话题扔到马辰身上。
但阿娜cha嘴道:「连n酒都喝不进肚子的中原狼,上场跟送si差不多。」
马辰听了一脸窘迫,连忙盯着径路,这事情定是他告诉阿娜。径路假装没听见,大口咀嚼r0u块。
「阿娜姑娘,这你就错了。」马辰拿起一袋马n酒,猛然昂首灌下。
「小子,你别逞强啊!」
马辰伸出手挡在径路面前,几乎是一口气饮下一整袋马n酒。酒味倏地喷散,盖过r0u香,这幕让径路跟斯琴看傻了眼。
「如何?」马辰倒拿袋口,证明一滴不剩。
斯琴怕他承受不住,便问:「还行吗?要不要吃些酸n酪?」
阿娜面无表情吃完她的燔鱼,压根不把马辰的举动当一回事。马辰正要数落她,忽然一阵恶心感涌上喉头,他「呕」了一声堵住嘴巴,径路抛下r0u骨头,赶紧携他到一旁催吐。
那声音与味道弥漫开来,幸而被风吹往另个方向,但连听的人都能感受到马辰的痛苦。
「阿娜,你何必对马辰这麽严苛。」斯琴也省得去拿酸n酪,索x让马辰吐个够。
「我又没b他喝。」阿娜瞥了眼被夜se隐蔽的马辰,「ai逞强的笨蛋,他要去打角抵,随便人都可击败他。」
「阿娜,你的身手也算不错了,马辰身t虚弱却照样能制服你,证明他的实力不差。」斯琴说。
「分明是被偷袭得逞的,否则我哪会栽在中原狼手上!」阿娜激辩道。
斯琴温和的微笑,「你们都一样逞强,谁也不怨谁。」
「斯琴大姐,你别把我跟中原人b,我恨透中原人。」
「我知道。」斯琴的抚了抚阿娜的肩头,像是对亲生nv儿般关ai。阿娜失去家人後,与径路一家的关系便与亲人无异。
「你恨战争,不恨马辰,要是恨,马辰早已魂归天地。」
「我怕他是李牧的细作,才捡他回来细细盘问……」阿娜噘起嘴,不愿被说成同情马辰。但她也不再争辩,她一静下来,四周除了篝火跳动的声响,便余马辰的吐声。
斯琴不说话了,她湛亮的眼睛b阿娜看到的更多。阿娜没有她自己想的这麽残暴。
良久,马辰恢复平缓,草地也收拾的差不多。径路抬他到床上时,大笑道:「我真服了你,第一次见到这麽刚烈的喝法。」
马辰把气力全跟着马n酒一起吐出来,此时他只能尴尬的笑,顾不得去想那是褒是贬。
「喏,中原狼。」阿娜端着一碗酸n酪,「斯琴大姐给你的,她怕你si在我们毡房。」
马辰点头示意,他连说声谢谢的力量也没了。
之後马辰整整躺了两天,身t才完全恢复,能走能动後他继续与径路到草场牧羊。
角抵大赛即将到来,上次马n酒让他颜面尽失,他至少得在b赛中捞回面子,不然真会被阿娜瞧不起。
马辰醒来时意识极为清晰,昨夜吃饱饭後便早早就寝,他憋着不跟阿娜说话,就是要等胜利时看她的反应。
匈奴人里虽有径路、服匿这类千夫莫挡的勇士,但马辰的实力要应付普通牧民已足。
天光缓慢漫开,草原飘渺似蜃景,朦胧的极不真实。一道光影於轻雾间摇动,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匹红枣马,马辰不必多猜也知道来者是谁。每隔几日,阿娜会趁日夜未迭时起身,兜一圈後回来。
整个部族最早醒来的nv人勒马停在他面前,马辰jg神烁烁地盯着她。
「你不是想趁机逃跑吧?0索了几天,再蠢的人都知道怎麽离开这里。」
这话是事实,几日来径路带着马辰走过草场,已大略知道此地轮廓,也知道赵国的方位。
「我确实想走,但我不想留下一个芥蒂。」
「何必呢,我并未将你放在心上,中原狼。」阿娜嗤道。
「你或许没有,但我有。」马辰向她拱手道:「等赛後再谈吧。」
马辰挺x阔步离去,那气势与第一日的疲弱判若两人。阿娜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充满困惑。
天翻起鱼肚白,是个晴朗亮丽的天气。角抵赛的会场紮起木栏,圈起一大块地方,四周cha满幡旗。牧人们放下手边的活,群聚在赛场讨论今年谁的胜算最大。
年仅二十岁的服匿获得大多数人拥戴,他表情严肃的坐在选手区,那身纠结硕大的肌r0u着实让其他选手逊se不少。虽也不乏魁梧的匈奴勇士,但他们只是衬托出服匿的勇猛。
径路是少数能抹掉服匿光芒的人,不过他已经好多年不出赛。
角抵大赛几乎聚集部内所有人,他们对马辰感到相当好奇,纷纷品头论足。站在横粗的匈奴大汉旁,马辰的身t显得不特别强壮,便有人嘲讽他连草原的风也挡不住。
围观的人们正好围成一圈圆,并cha满白旗,中央空地成为主战场。这群匈奴人热烈喊叫,为钟ai的勇士呐喊。
那吼声让马辰以为又回到战场上,他想像与这些骠悍的匈奴骑兵对阵以俟,光是他们的气势便足够震动边疆。
「太紧张了?」径路见马辰发楞,拍拍他的肩头。
「不,没事的。」
马辰莞尔,径路从他的眼神里看见光采,是身为赵人将士准备迎战匈奴人的骄傲。角抵大赛的赞礼身材矮小,声量却大的不寻常,连服匿的大嗓门都自叹不如,马辰在军中还未遇过丹田如此够劲的传令兵。
赞礼说话时脖子总朝上,看起来像是整个缩在一起,马辰不禁联想到吼声如雷的夔牛。
两名勇士被点上前,一个矫健似马,另一个膀宽如牛,他们在欢呼声中走到场中央,抓住对方的k襟。角抵规矩是只要摔倒对手,便获胜利。两人使力互扳,宽肩膀的力气较占优势,但他的对手动作更加灵活,角抵并不单纯以力取胜,摔人技巧也很吃重。
径路托着下巴,评论道:「右边的小子赢面很大。」他指的是身形较粗犷,盘着头发的勇士。
马辰也以他在战场的经验分析,反驳道:「盘发的虽然气力大,可是左边那个人技巧明显较好,看他巧妙闪避,正是在耗掉对方t力。」
情况如马辰所言,盘发勇士的行动忽然变得缓慢,脸型削长的勇士却游刃有余,只待最後一击。盘发勇士虽猛力冲刺,皆被灵活脚步闪避。
「哈哈,有意思。你可看好了,中原小子。」
盘发勇士左手制住长脸勇士的行动,趁其挣脱的空隙用脚g住後跟,速度极快,与方才露出的疲态不同,谅身法再好,也得向後倒去。
胜负已分,赞礼劝开两人,宣告获胜者。
径路丢了一抹微笑给马辰,马辰没想到那个盘发勇士竟也懂使诈,假装自己t力不济,诱拐对方。
角抵b的不只是力气,还要善用自己身t。马辰原忖匈奴人只懂拚力斗狠,可结果并不如他所想。
「下一场,赵国人马辰。」赞礼喊道。
马辰昂然站起,脱掉衣裳,立刻引来惊呼。马辰的身t远b他们认为的jg实,那无数条深刻刀痕,无声述说他严苛的历练。
马辰拿着衣裳,目光抛向阿娜,阿娜则假装没看见。
宣完一方,赞礼再次鼓足丹田,指向最突出的个头,「赵国人的对手──服匿!」
「服匿!服匿!」一听见服匿的名字,部里大半的人为之疯狂,年轻一辈最优秀的勇士,撑犁所祝福的勇士。
强悍的服匿怒吼一声,一旁的人赶紧摀住耳朵,他兴奋地脱下衣服,坚y如铁的r0u块布满不亚於马辰的伤痕。服匿ch0u起cha在地上的刀,奋力折成两半,用刀身b着身上的伤口。
「这是我跟草原狼搏斗留下的痕迹,那头狼的身骨已永远沉眠大地。」他在x口前割出一道血痕,「撑犁在上,我以血为祭,必杀si你这条白眼狼。」
马辰没料到对手居然是最难对付的家伙。
服匿眼神溢满凶光,如一头觅见猎物的饿狼。
径路连忙询问赞礼:「这安排错了吧,服匿怎麽会这麽快就出场?」
根据角抵赛传统,会依参赛者实力分次序,以服匿的实力当放在後面。径路早已事先说好,要把马辰放在前面,却没想到对上服匿。
「百长,赛程在前几日便决定好,这是千长同意的。」赞礼无奈地说。
服匿推开赞礼,大吼道:「难道百长想要包庇这个中原人?」他故意让部民们听见,当年雁门之战旧恨未雪,匈奴人巴不得服匿好好教训马辰。
支持服匿上场的声浪环绕赛场,这明显是个陷阱,连千长也在背後支持。径路知道族人们惧怕李牧,太需要一个让族人振起的舞台。
「听见了吗,百长,这非我一人的愿望。」服匿避开径路,走到场中央。
马辰盯着服匿嗜血的眼神,打倒中原人的呼声如烈火袭卷草原,他冷静地环顾四周,却瞥见阿娜眉头紧锁,锁着别於他人的忧虑。
民意所向,即使身为百长也制止不了,径路只得回到位置上。
服匿绝不是蛮g的野人,他乃善用智慧的猛兽,用尽方法将马辰b入绝境。
「白眼狼,你的头骨会成为我献给阿娜的礼物。」服匿握紧拳头,噘起狰狞恶笑。「若你肯下跪求饶,我能留你半条命。」
「你可听说孙武兵法有句话叫:陷之si地而後生。」
马辰不甩服匿的恫吓,朝阿娜的方向丢下衣裳。
「我不管谁是孙武。不过你既然想si,正好,这样杀起来才有感觉,你可别si得太快。」服匿对天咆哮,盖过草原的风。
赞礼示意b赛开始,服匿立刻冲至马辰跟前,左手迅速环住他的腰,强劲的手臂如俎贴上腰际,右肘猛然肘击马辰侧腹。
马辰长年磨练的t魄尚能承受服匿猛击,他趁服匿攻击的空档,也揽住服匿的肩,扯着他的辫子头。
服匿反s去0辫子,马辰倏地蹲下,蓄力将他撞退数步。匈奴人忍不住赞叹,觉得这场赛越来越有看头。
「啊!」身为匈奴勇士,被中原人如此打退简直蒙羞,服匿一迳猛冲,扑着马辰直接将他撞到地上。
服匿的t重加上速度,足以压断骨头,这却正中马辰下怀,马辰等服匿捉住他时,倏地g住服匿的脚跟。马辰在军中常与士卒角抵,有时一人对三人,对於如何做陷阱早已了然於x。
马辰很快取回优势,他勒住服匿的脖子,一gu劲朝地上拖。当人失去重心往後倒,即便身t再健壮,也必须接受倒地的结果。
两人已经不是角抵,而是生si决斗。
那些匈奴人纷纷虚前,後边的人伸直了腿,眼珠子紧盯即将落地的服匿。阿娜舒展眼眉,眼神仍然惊惶,只有径路担忧地望向马辰,他的不安在服匿撑起身子时得到验证。
服匿用一只右手的力量抗衡马辰,他的力量大过三个成年人,单b力气马辰只有吃亏的份。
「方才让你玩一次诡计,接下来没这麽幸运了,白眼狼。」
服匿结实揍往马辰的x骨,一阵痛麻痹了四肢,慌恐的眼睛只能眼睁睁看着服匿如发狂野牛撞击他的躯t。
服匿特意护住马辰的身t,以免他太快倒下去,这已远远超过角抵的范畴。赞礼见状想劝开两人,但被服匿的气势所慑,不敢贸然叫停。
「停手,服匿,你要杀了他吗?」出声的是阿娜。
「我在替你报仇,也为我的族人报仇!」服匿的手溅满马辰吐出来的血,那腥血激起匈奴人败给李牧的回忆,使他变得更加激动。
服匿又一记闷拳打在马辰腹上,马辰单脚跪地,双手颤抖着撑住身躯。
「给我跪下!白眼狼!」
马辰顽固的挡住暴雨般的拳头,他的双膝只为父母、君王而落。倏然只听到阿娜恳求服匿放过他的声音,和狂风暴雨般的揍击。
「你是匈奴勇士,我,马辰,乃大赵骑将。」马辰用力抓住服匿的手腕,用头蛮撞他的下颚。
服匿没想到马辰挨了这麽多拳,竟然还有余力反抗。那些匈奴人投着敬佩的眼光,附近诸部能有几个人可以跟服匿战到这个地步。
马辰吃力地起身,挤出笑容道:「不好意思,这与赵人或匈奴人无关,只是我与阿娜姑娘还有约定,所以我一定要让你倒下。」
「你不怕si吗?」服匿0着发疼的下巴,预计下一击要马辰再也不能开口。
马辰曾後悔没si在长平,天意既然让他苟活,他便不想继续揣悔恨而活。
「我已在长平si过一次!」
马辰拉开步伐,握拳向服匿挥去,直中鼻梁。但服匿一声不吭,猛然扛起马辰,将他重抛於地。马辰眼前一晕,天旋地转,只望见湛蓝穹天。服匿缓缓走向马辰,只是这次不管怎麽挣扎,眼前已黑成一片。
分别的时刻到了,地上还留昨夜残霰。径路说话算话,给足马辰十五天份的水与乾粮,还有地图,以及一件厚皮袄。服匿也来送行,他踅眉的样子像是来寻仇,当他拔刀出来,马辰以为还得先苦战一番。
「马大哥,你是勇士。」服匿说起临别赠语相当不自在,他彷佛背了一夜说稿,「不管你是不是赵人,我服匿最敬佩你这样的人,路途遥远,这把刀请带在身上。」
平时桀敖的服匿竟一改反常,让其他族人啧啧称奇。不过往深一层想,这些草原人都知道马辰此去凶多吉少,虽然此处是匈奴离赵国最近的营地,也有五百里路,加之现在草原气候无常,不熟悉的人很难存活。
「连服匿这小子都对你信服,中原小子,真不打算留下来?」径路挽留道。他也不想看马辰自生自灭,但利益两头不得不如此。
马辰收下刀,系在腰间,这下他的行头无一处不神似匈奴人。他向径路点头致意,又向来送行的人敬礼,感谢他们的照顾。
径路明白慰留无效,指着南方,「你的家乡在那个方向,我们最後能做的就是帮你向撑犁祈祷。」
「这些就够了,希冀日後能再相逢。」马辰作完揖,却是往东走。
「小子,南边在这里!」径路焦急地喊道。
「我知道,但我想跟阿娜姑娘道别。」
阿娜如同往常,一清早便骑上红枣马穿梭夜与日的隙缝。
「百长……」服匿还想说点什麽,但全哽在喉头。
「毫无遗憾的走,才能毫无遗憾的si。」
众人禁声,回去自己的岗位,劫掠一事并不会因今日一小抹离别而改变。
阿娜从冰凉的湖里掬水,细细撒在石头前半枯萎的花,秋风越吹越寒,加速花儿凋落。花瓣自边缘蔓延si亡,渐渐x1走yan丽的紫蓝se,阿娜依偎在一颗较大的石头旁,哼起匈奴哀歌。
风打散发梢,红发结翩翩起舞,秋湖伴秋心,卸下刺芒的阿娜,完整融入这片景致。
待一曲歌谣停止,马辰才牵着大黑驹从背後靠近。阿娜听见动静,立刻防备地盯着来者,发现是马辰,一张姣好的脸僵在那儿,深邃的眼眸也忘了眨。
「你还没走?」
「抱歉,本想早点叫你,但我想听你唱完歌。」
「径路大哥已经放走你,还来g什麽?想挟持我?」阿娜紧抿嘴唇,亮出腰间弯刀。
马辰伸着两手,逐步走近,「我只想来道别。」
「反正你走出草原就会si,还指望我替你收屍?」阿娜别开脸,不想直视马辰。
轻笑一声,马辰才放下手,他昂首道:「不熟的路,多变的草原,还有一张标示简略的地图,确实怎麽想都难以活着回中原。」
「你既然知道,为什麽还要这麽做。难道你真的蠢吗?」
「我若不蠢,就不会辜负你的好意。」马辰是知道的,在大帐外阿娜有意当作没看见,否则她早高喊有细作。
但马辰回中原的目标不会变,即便他们不劫掠,他早晚要回去。把事情说开,他的心境也b较轻松。
阿娜退後几歩,脸颊泛起一阵绯红,彷佛被抓到小辫子般窘迫。既被马辰看穿,她也不再武装。
「救你是因为大家舍不得你si,但你归你,我们不可能因此饿肚子。今年秋霰来的早,又特别冷,代表隆冬将临,若不往中原抢吃食,许多人根本挨不过冬天。」
「为了你们的肚子,让我赵疆血流成河?」马辰表明立场:「他们填饱你们的饥肠,谁来替他们收屍骨。我很感激当日被你搭救,也感谢你族人的照顾,但若有人要犯我疆土,我定会拚si阻止。」
马辰尽量语气委婉,他不想在最後时刻与阿娜翻脸。
阿娜蹲在奉有乾枯野花的石头前,马辰忖那便是她父母的坟,阿娜歛起剽气,不发一语凝视石头。马辰注意到阿娜的发结绑得相当松脱,这是一个多月来头一遭。
阿娜是明白人,这些日子的相处大都能捉到彼此的脾x,她像要解掉一匹不受束缚的马的缰绳,使之回归天地。
「好啊,你走,反正草原也挽不住你。」
金风猛然吹拂,强得像要把两人吹飞异地,阿娜的发结却先被吹离,彷若真正的蝴蝶漫天旋舞,飞落到湖水里。湖波一下子将发结带远岸边,马辰见状立刻跳入湖中,追回那些红发结。
日头虽已出来,湖水依然冷冽,发结一转眼已离岸二里远,风若不停,就要一路到湖心。
「你快回来,别追了,水很冷,你会受寒的!」阿娜担忧地叫道。
风嘎然止住,发结载浮载沉,马辰潜入水中,从下方揽回所有发结。他已经游至将近湖心的位置,远远看过去阿娜就像一朵鲜yan的红发结。
不常在寒水中泅水,马辰不敢多逗留,至岸边时已能看见阿娜绽露放松的微笑。马辰却神se忽变,一gu力量突然捉住他的脚踝,将他往下揣,马辰吃力向前打水,竟丝毫不动。
阿娜初始以为他在开玩笑,但随即想马辰并不是这麽轻浮的人。
「脚被绊住了,有东西绊住──」马辰呛了一口水,话也说不清楚。
冷意渐渐灌入马辰t内,他往下潜,瞥见岸边生长一绺绺水草,他的脚被几株同时缠住。他使劲的拔,水草毫无动静,他赶紧0向腰间,突然想到径路送他的弯刀挂在马辔上。
马辰没了气,上来换气,呼x1已乱了套,动作更显慌乱。
阿娜焦急搓着手,也不多想脱下外衣,x1饱一口气,咬着刀鞘跳入湖中。她利索割断紊生的水草,背着马辰游至岸上。马辰双手伏地,将方才猛喝进去的湖水吐出来,阿娜则在一旁替他顺背。
「没事吧?要不要紧?马辰,回答我呀!」阿娜心急的很,生怕马辰真的出事。
马辰微微颔首,他捉住阿娜的手,慢慢坐成盘坐的姿势。他眯着眼,调整内息,缓缓摊开右手,阿娜的红发结全在这儿,一个也不少。
「傻子,笨中原狼,你要是因为这样溺si了,我会、我──」
「你才傻,怎麽可能这麽轻易溺毙。」马辰瞅着阿娜汗毛耸立的白皙手臂,但自己也浸得一身sh,他笑道:「还是你聪明,不像我穿着衣裳就进湖里。」
「还笑,风这麽寒,不怕染病吗?染了病就甭想回中原去!」
「这不正和你们的意思,反正你们也不想我走。」马辰起身,拖着sh漉漉的衣k走向湖畔。
阿娜以为他又要犯傻,但马辰只是弯腰捡起她的外衣,然後替她披上。
「你穿。」阿娜脱下来。
「我怎麽能穿你的衣服?」
「披着!撑犁真该下场雪,冻si你这头蠢狼。」阿娜见他如此固执,只好y将衣服塞到他那边。
「别争了,你穿吧,我生把火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