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现在换我来关照你也是应该的
易晓海喝到耳朵泛红,脖颈青筋轻微暴起,臌胀的喉结上下滚动,醺热的红从脸蔓延到锁骨,眼神迷离,精神恍惚。
兴许是酒意上头,他似乎听到许容川短暂地笑出声,“你就干喝吗?”
许容川终于拿起酒杯,稳坐不动,与易晓海碰杯,对姜浩笑:“你这弟弟,不会是专门来骗酒喝的吧?”
“别站着了,坐下吃菜吧。”他放下杯子,算是个意思。
被给了个台阶,易晓海受宠若惊,将杯中剩余的酒喝完,整个人飘飘然。
易晓海在洗手间呕了一阵,总算呕完,不适感缓解了很多。
他扭头看向在身后拍背的姜浩,大着舌头,含糊不清地道谢:“谢了,哥,你是我亲哥。”
他脚步虚浮,踉跄不稳,姜浩见状立即扶住他,两人一同走出隔间,来到小便池前放水。
易晓海心头忐忑,忍不住问:“哥,你说我是不是搞砸了?”
姜浩不以为然,安慰他道,“哪里的话,他以前性子就是冷些,你算可以了,估计也在他面前留了点印象。”
“也是,好歹在人前露了个脸。”易晓海回想起许容川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迷迷糊糊地感概,“我是没想到,书记他这么年轻,还有风度,那气质,那气场,就是跟咱小市民不同。”
姜浩一听,警觉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提醒道,“都说别提,你还提。”
“醉糊涂了?瞎嚷嚷啥?”
随后,他接了个电话,抖了抖,拉上裤链,确定易晓海缓过神了,先一步走出了洗手间。
易晓海则走到洗手台前,用冷水洗了把脸,清凉的水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脸上的燥气被水流带走,他抬起头,透过镜子里,看到许容川从后面的隔间出来,站在他旁边洗手。
许容川的袖口挽起,露出精壮的小臂,手腕上戴着一串珠子,大部分是木珠,中间夹着串几颗不规则的黑玉石珠子。
易晓海仿佛被一盆冷水浇透头。
他想,这下才真是搞砸了。
“想认识我?”许容川洗完手,抽出一张纸巾擦拭,“何必这样兜圈子。”
易晓海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当他尴尬之际,许容川又说:“更何况,我们不是早认识了吗?”
他亲切地笑问:“你忘了我了?”
“老同学。”
吃完宴席,易晓海醉得厉害,但是收获也极大。
他一遍遍回味在洗手间的情景,许容川竟然主动给了他联系方式,还对他态度颇为温和:“大家同学一场,真有要事,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
“你过去也帮过我很多。”许容川拍了拍易晓海的肩膀,凑近他耳边,低声道,“现在换我来关照你,也是应该的。”
易晓海是没想到,不过参加一场家宴,就与许容川简简单单地攀上了交情。
但是易晓海绞尽脑汁,怎么也想不起自己的同学里,有许容川这般气度的人物。
高中?初中?总不能是小学吧?
这也不怪易晓海,以前他老转学,好在他不需要高考,早早就被家人送出国做了留子。
而且他在学生时期,为人大方,出手阔气,那可是走到哪哪都是吹捧他的狐朋狗友。
易晓海晃了晃晕眩的头,觉得还是别为难自己,想不出来就不想了,回去查一查,说不定是许容川认错人了。
反正结果是好的,柳暗花明,时来运转。
他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立刻发了个大红包给帮他起卦的师傅。
手指滑动间,蓦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你车堵在我的车前面了,尽快过来挪一下,我有急事。”
说着,电话那头的人停顿两秒:“提醒你一句,你的车被抄牌了,再不过来,恐怕还会多一张。”
易晓海转了下眼球,从狂喜中回过神,立马反应过来,这电话是那不好好停车的家伙打来的。
他几不可查地冷笑出声,语气蛮不在乎:“没事,哥有钱,你等着。”
说完,在那人还要再说话的当口,易晓海马上挂断,以牙还牙。
——孙子,给老子等到天荒地老去吧!
听声音就讨人嫌,教育谁似的二五八万,语调又像在哪听过?忒熟
念头闪过即无影无踪,再也想不起来,易晓海扶着脖颈摇头,掏出另外一个手机,叫了代驾。
眼前飞过只蚊子,易晓海皱起眉头,他可厌烦这种乡下地方了。
他从兜里掏出包烟,点燃,蹲在路边跟个街溜子似的,吞云吐雾,对着蚊虫吐圈圈。
手机又震动,他又挂断,嗤笑着叼烟,回了条表示自己现在很忙的短信,组织能力毫不客气,嚣张且不耐烦。
他乐呵得不行,再打几个字发送出去,给那货画大饼:
【很快到】
直到代驾急匆匆地赶来,天色已然黑沉。
代驾连声道歉,但易晓海毫不介意,反而心情更好。
他招呼着,给代驾散了支烟,还让代驾别急,两人原地又抽了会,易晓海才慢悠悠地前往停车的位置。
他也不怕那煞笔划个车什么的,开这种车款,想必是个土里土气的穷鬼,敢在他的新车上划一条,他肯定会让那货赔个倾家荡产。
大老远的,易晓海看到暮夜下的树荫旁,高大挺拔的身影伫立在他的车前。
易晓海眯起眼,越是走近,越是感到那背影似曾相识。
那人的手臂抬起,手腕处的反光一闪而过,指缝间的橘红星点微亮,显然也是等易晓海等到不耐烦,脚边散落一地的烟蒂。
许容川回头,与在黑夜中显得脸色惨白的易晓海对上视线。
他友好地笑,“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