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累极,就是连和祁子渊争辩的心思都没有了,他道:“我不带她走,我只是想要看看她。”
祁子渊不依,“我去你的,你还看她,她才不想看你。”
宋喻生抬眸,看向了他,眼中已经浮上了一片冰寒。
殿内一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叫宋喻生这沾染了嗜血意味的眼神唬了一跳,偏偏祁子渊仍旧不肯放过,他也冷笑一声,道:“英明神武,举世无双的世子爷,您难道不知道吗,她最不想要见的人便是你了,我说错了?你这么聪明,怎么就偏偏看不明白这些呢。”
偏殿里面,宫女端出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看着便骇人。
祁子渊的话实在是太过扎心,宋喻生的脸色也有些发白,最后只是道:“只要她没事了,我就走。”
宋喻生不争了,但他只想知道,她还是好好活着。
祁子渊还想再去说些什么,却被李惟言拦住了,他先一步应下了宋喻生这话,道:“好,待她没事了,你便走。”
几人在这处待到了快要天亮,里头的动静才断断续续停了下来,御医从里面出来,脸色倒也不算难看,几人都朝他看了过去,只听他道:“好在这箭是刺进她的肩胛骨那处,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否则,只怕是活不了,如今这样,好生静养些时日,也能好了。”
在坐的人听到这话,都不可遏制得松了一口气。
宋喻生也说到做到,还真不曾继续待在这处,起身离开。
清晨的风带了几分寂寥,他一身绯红官服,一人走在偌大的皇宫之中,晨雾未散,他那挺拔颀长的身影,却如被压弯了一样。两个人一起来的,回去的时候,还是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笑了笑,然而眼角竟淌下了一滴泪。
还是把她弄丢了,他果真没用,到头来什么都护不住。
汲汲为营半生,可现在才知道,有些东西,就是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他的傲骨,似也在今天被一起压断,此刻,他成了天地之间,最卑劣的人。
他忽想,若一生迟钝,也挺不错的,自从七岁开始,通晓世事之后,似突破了世俗禁锢,可到头来,兜兜转转过后,才发现自己原一直困于人伦纲常,不得解脱,还在希冀寻求曾经失去的光。
他当初虽是活了下来,可好像也被剥夺了如何去爱人的能力。
他将她困于身边,不像是爱她,反而是在执拗的寻求什么。他若爱她,便不能这样对她。他对她的好,像是在施舍,像是在理所当然要求她的回报。就如,他娶她为妻,她就应该千恩万谢。
可是,分明是他在爱她,他怎么能这样呢,他才该是那个乞求施舍的那一个啊,而她则是那个施舍甘霖的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