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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周姨娘

 

只怕丁芒已经认出了自己。

陈良蓁心里发虚,只恨不得把头藏起来。转瞬间,丁芒已经到了陈良蓁的跟前。丁芒先快速行了一礼,然后眼睛就直盯着陈良蓁,陈良蓁心里发毛。

想到自己的样貌和以前有一些不同,陈良蓁心里渐渐有了一丝底气,脸色很快恢复正常,随即笑道:“这位老板,是我们没有付钱吗?”

丁芒刚才一直盯着陈良蓁看,经过陈良蓁提醒,他才发现自己失礼了。他连忙又行了一礼,“姑娘可是陈良柏的亲妹妹陈良蓁。”

陈良蓁心里暗松一口气,还好没被认出来!幸好她早年的时候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领。

陈良蓁也行了一礼,“正是。”

丁芒顿时笑容满面,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陈大姑娘跟你哥哥长得真像,刚才我还以为认错了人。”

丁芒做了一个手势,请陈良蓁回酒楼详谈。陈良蓁带着悦儿跟着他一起上了酒楼二楼,“幸亏你来了京城,你再不来京城,我都得去陈家沱找你了。”

他吩咐小厮,“把今年的新茶拿出来给陈大姑娘倒上。”

丁芒引着陈良蓁进了包厢房,陈良蓁坐下,他又去把门关上反锁了。悦儿在旁边紧张起来,不知道这个丁老板要做什么。

陈良蓁看了悦儿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丁芒拿出一个木匣子,“不知你的哥哥陈良柏给你说过没有?”

陈良蓁略一思索就知道丁芒要说什么,但是她假装一脸疑惑,“我哥哥去世多年了,我也一直在老家,所以并不知道大哥哥有什么事情。”

丁芒感慨了一声,“陈将军去世比较仓促,一些事情还没来得及交代。大姑娘受苦了。”

他斟酌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以前我是你大哥的军需官,那个时候他去镇压蛮夷,收缴了马匹、铁器……”

丁芒没有详说,做了一个手势,“这东西我一时很难的全部说出来,就……很多,将军让我拿出去……”他说得结结巴巴的,“倒卖。就赚了一些钱,大概有四十万两左右。”

说到后面丁芒的声音就越小,他快速瞟了陈良蓁一眼,“这事只有将军和我知道,现在你也知道了。”

“当时将军的意思是让这笔钱给军队使用,或者给伤残的士兵一部分抚恤金。但是正准备规划这笔钱的用处的时候,将军被调任延州。”

丁芒发起了愁,当时陈将军让他倒卖收缴物资赚了钱,但是主帅一下子被调走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使用这笔钱,于是给陈良柏写信询问该如何处置这笔巨款。

陈良柏给他回了信,让他由自己的亲妹妹陈良蓁决定如何处置这笔钱。

当然丁芒不知道陈良柏就是陈良蓁,陈良蓁当时预感自己要兵败,她为了给自己留一个后路,故意留信给丁芒,要以陈良蓁的名义来处置这笔钱。

丁芒感慨万千,“没想到将军战死了,唉!这笔钱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在我手中,我也不敢乱花!也不敢给大小姐写信,毕竟这……算贪污款!有人拿到信件的话就是证据。”

“这几年我寝食难安,有了资本我就置办了一些田产和铺子,赚一点佣金。哪知道这……生意越做越大,什么酒楼、茶馆、当铺的生意也越来越好,钱越赚越多!”

丁芒也很无奈,他双手一摊,“钱多了,挡都挡不住。我也没办法,就比较难入眠。”

丁芒愁眉不展,钱越赚得多,他越怕暴露了,这些年日夜难安。一边偷偷摸摸做生意,一边指望有人来接手,他可担不起这个责,害怕被杀头了。

他见陈良蓁似乎不信,他把木匣子里的手信递给陈良蓁,陈良蓁当然知道这是她自己写的信。

她展开书信,点了点头,“不错,是我大哥的笔迹。”

丁芒松了一口气,眉头都舒展开了。“你哥哥给我的那四十多万两银子我不敢分给那些伤残士兵了,万一这人觉得分多了、或者有人觉得分少了,闹了起来捅到朝廷那里,咱们不就完了吗?”

患少而患不均的道理,陈良蓁懂得的。丁芒比较谨慎,他道:“索性我就拿这笔钱做了生意,置办了田产、庄子,又开了酒楼、当铺、茶楼,为了方便运输,我又买了几个码头,和几艘货船。”

“这几年,生丝、茶叶、糖、还有瓷器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很多人就认咱们家的牌子,我也没办法。”

丁芒又开始苦恼起来了,本来这钱被他败光了也没什么,钱消了,证据也没了,他也安全了。

哪知道他的生意这么顺利,各种生意风生水起,他都忙不过来。

“大姑娘,你说怎么办吧?”

陈良蓁一时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没想到这个丁芒经商有道,赚钱能力这么厉害,她不在的这几年,居然把生意拓展这么宽了。

“现在每月总盈利多少?”她着实有点好奇,丁芒每天的流水是多少。

丁芒伸出三根手指头,“三万两,这是最低的。”他小声道:“这银子我可不敢乱花,都是有账目的,大姑娘可要核对查验一下。”

陈良蓁点头,“丁老板先给我三万两银子,这两日没空,再过几日找你对一下账目。另外京城的生意不要做大了,把业务往江南和其他地方拓展。京城显贵那么多,要是他们知道了。这事不好糊弄过去。”

丁芒郑重地点了点头,“大姑娘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你得了这钱也要小心谨慎地花。”他看了悦儿一眼,“你这个丫头可靠不?”

悦儿脖子一仰,“我本就是孤女,跟小姐签了生死契的。我还能到外面去说?”她知道的秘密比这多多了,丁芒还不知道陈良蓁女扮男装的事情呢。

丁芒放下心来,“这家鼎食楼虽然是我在打理,但是这是大姑娘的产业。以后你来不用付钱的,可以直接销账。”丁芒看着陈良蓁提着鼎食楼的食盒,他让人备了乳鸽、羊肉饺子和香酥鸭。

又去拿了三万银票给陈良蓁,沉甸甸和羊皮封的木匣子,里面装了三万多银票。丁芒还贴心地装了碎银子进去,方便陈良蓁零花。

陈良蓁出了门,丁香凝询问丁芒,“爹,她谁啊?你对她这么客气做什么?”丁香凝家境优渥,衣食无忧。

她爹经营好几家大酒楼和茶楼,别人看到她爹都要叫一声“丁老板”。虽赶不上皇商,但是排面很足,谁要进京卸货,不得给他爹打一声招呼?那码头就是他爹出钱修建的。

丁芒看了丁香凝一眼,“这可是陈良柏的妹妹,她哥哥我不说你也知道,以前救过你爹和你娘。你见着她了,也要客客气气的。”

毕竟是东家,现在有陈良蓁出来接手了,他也不用那么担惊受怕了。

丁香凝闷闷地“哦”了一声。她又打量了楼下的陈良蓁几眼,有点普通,看不出什么特别过人之处。

陈良蓁回了陈家那处小马房,瑞妈妈她们正在打扫小屋,陈良蓉居然来了。

陈良蓉站在门外没有进去,屋子里脏,她就站在门边,“见过大姐姐。”

陈良蓁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多年前,一个乖巧对谁都亲热的女孩子。现在见了,不免多了生疏,陈良蓁也行了一礼。

陈良蓉看了陈良蓁一会儿,原以为她老实懦弱,周姨娘让她搬来马房,她也没有反对,一看就是好拿捏的,没想到还有陈国公给她撑腰,仲氏晚上过去请安,提到陈良蓁在马房安顿下来了。

陈国公老夫人倒是没说什么,但是陈国公明显生气了,陈良蓁必须在将军府内院住,还得住最宽敞最大的院子。

但是现在将军府还在修改,等将军府修好以后,陈国公让周姨娘带着陈良蓉和陈良锡到隔壁陈国公府居住,陈良蓁搬进内院。

仲氏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没想到陈国公这么重视陈良蓁。

他们不知道陈良蓁的身份,就陈国公老爷知道这事,陈家的荣耀多半是陈良蓁挣来的,他怎么可能亏待陈良蓁?

“大姐姐真是好手段,一回来就逼得我们要给你挪住处。等将军府修好以后,我和姨娘就得给你让位置。”陈良蓉面色不善,看样子周姨娘在陈国公府那边挨训了。

陈良蓁老实巴交模样,“二妹妹这是怎么了?我这次回来,你也不和我亲热了。我是因为想你们了才回京城的,没想到这么不受欢迎,我回老家就是了。”

陈良蓁这副模样,倒叫陈良蓉说不出话来了,陈良蓁都示弱了,她总不能揪住她不放吧。

陈良蓉敛了敛脸色,递过来一个钱袋子,“这是这个月的月例钱,有三两银子。你们自个人合计着花,别老想着花我们的钱,我们自己都不够花,良锡从小身子骨不好,老是生病,等着用钱呢。”

陈良蓁伸手接过钱袋子,这是她道士给她治病,上了山结果人家不见她。

听说这位道士是御医,有几日会进宫给各位娘娘送平安符,大多时间他都在山上清修。

悦儿跟着陈良蓁一起上山,没想到那个勤劳的丫头看见山上有新鲜的竹笋顿时走不动了,非要去掰竹笋,装了满满一马车,陈良蓁都没法坐马车了。

她只得让悦儿和马夫拉了一大车竹笋和野香葱先回去,等她在容章道士那儿吃了闭门羹后,悦儿还没回来,这时已经下起了大雨,悦儿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了。

陈良蓁站在树下准备等雨小了再走,她穿着青色衣袍,头上别着墨玉发簪,方余墨在马车上隔老远就看见了她,他以为可以放下这人,没想到再次看见她,心里还是很在意。

他让马车停了下来,手里拿了油纸伞下来,“陈大小姐?”

陈良蓁抬头一看,又是他,头顶被遮住,她心里默默叹气,真是躲都躲不掉。

陈良蓁跟着他一起上了马车,她头发已经有一些湿润了,方余墨递过棉巾,陈良蓁没有接。

“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方余墨问得很直接,她该不会以为自己跟踪她吧?

陈良蓁伸手接过他的棉巾,“没有,我命数不好,这么多年很多人见了我都避着走,你还是真人看一下,没想到他说他这几日在炼丹,要看炉子,怕火炉炸了,没空理我。”意思就没见着。

方余墨点头,“容章真人是我伯父,我上山就是去看他。我为你引荐,他定不会推三阻四的。”没想到两人还有这层关系。

陈良蓁道了谢,她知道她要是拒绝的话,这人还是会顽固不化地帮她引荐的,干脆道谢了还好一点。

陈良蓁回到家里,仲氏把她接进院里,“家里来了贵客,指名道姓让你去招待呢。”

陈良蓁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那固执的人该不会追家里来了吧?

果然,他见到了方余墨,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戴方巾,穿着儒衫。陈国公邀他给陈家善和其他几个后辈教授几天功课。

方余墨答应了,陈国公万分高兴,这可是太子的老师之一,春闱的时候他也会看题出题的。

和他攀上关系,他们陈家后辈几个可是有福了。方余墨表示他很欣赏陈大将军和陈小将军的遗风,想去将军府小住,顺便瞻仰一下将军府。

陈国公自然答应,方余墨话里藏话提了一下陈良蓁,太夫人连忙安排陈良蓁住进内院,把周姨娘和陈良蓉接隔壁院住。

方余墨就住陈良蓁隔壁,明显图谋不轨。

陈良蓁虽然心里抵触,但不得不去隔壁见他一面,进门她行了一礼,“方大人。”

方余墨起身见礼,只要有外人在场时,他说话都不会那么孟浪,他看起来温润如玉,仲氏也很客气。

两人说了一些场面话,陈良蓁在旁边默不作声,等仲氏走了以后,陈良蓁觉得自己有一些话必须给他说明白,“方大人,我不喜欢你。”

方余墨淡淡道:“我知道,但是我很喜欢你,所以使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请你见谅。”

陈良蓁握着茶杯的手一顿,她皱起了眉头,她的下腹隐隐发热,胸胀气闷。

“你在茶杯里下了什么?”

方余墨对她微微一笑,“宫里的秘制春药。”

“咔嚓”一下,陈良蓁手里的茶杯碎裂开,茶水溅了她一手。

“你!”她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男子,当着她的面给她下春药,还面不改色地说出来。

她瞪着方余墨,深吸一口气,“解药呢?”

方余墨摇了摇头,“没有解药,需得男女交欢。”

明知他图谋不轨,她还希望他有解药,她无奈一笑,“要是不呢?”

方余墨伸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会气血倒流而死,刚才你喝了,我这杯也放了。”

他把茶杯放下,“我知道你脾气倔,心想着大不了一死了之,不过我要是因为没有缓解这春毒在陈府爆体身亡的话……”

陈良蓁转头看着他,“方余墨!你要算计我可以直接去陈府提亲,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你要是在我陈府死了,这边担不起这个责。”

“你见了我就跑,我要是去提亲,你搞一个假死脱身,或临时反悔退婚,或者一拳敲晕我什么的……我不是拿你没办法吗?”

陈良蓁冷笑了一声,“你对我的路数倒是清楚,我现在就想一拳敲晕你。”

“这药三个时辰后是发作最凶猛的时候,需得连续交欢足足一个时辰,一日一次,连续三日放可解了情毒。”方余墨平静地说着,这么惊涛骇浪有辱斯文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再正常不过了。

陈良蓁气得又要发作,她堪堪忍住,想说你下药真够猛的,说了的话,他岂不是太得意了。

她对着他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他的手攥着,“好,就按你说的办,三日后我就饮毒自尽,我就让你尝一下得到后又失去的感觉。”

刚才表情还平静,暗含得意的方余墨明显慌乱了,他伸手握住陈良蓁的手,“良蓁……别这样,你别做傻事。”

陈良蓁抽出手行了一礼,“我在隔壁房里等你。”她转身出了门。

她会自尽个屁,陈良蓁惜命得很,她只是看不惯他以为可以拿捏她的那表情,她故意气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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