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长老看着他的儿子,那双平日里最澄澈的眼里续满了难懂的苦涩,不屈不挠的对抗着什么。
一瞬间,邱长老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尸症就是尸症,又能是什么”邱长老暗淡道。
“母亲就在那场灾难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溃烂,发臭。像一个尸体一样,直到露出骨头”邱端哽着嗓子,怎么都说不下去,“井里她自己跳了井,不想变成大街上那些骨头烂肉分不清的蛆虫。”
邱长老手抖的拿不住棍子,扶着那个他修了一半的打算给村长做椅子的木材,一点一点颓然的坐下。
“天灾,人能如何”
“真的是天灾吗?”邱端的眼睛红红的,万般不可置信下也要鼓足勇气对抗下去的倔强。
整个闵庄都安静着,进行着每日都要进行的收割金灯的活动。父子两就在这个独立小院,对视着。一个坐着,一个跪着。
“是诅咒”邱端声音淡的好像要散掉。
邱长老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于这个词,只是闭上眼睛,“不是”
“是诅咒”邱端还在说,“阿爸”
“不是”邱长老像是真的累到极致,闭着眼睛靠在木头上,动都动不了。
“我们是罪人,关在这里。一直死一直活”
声音彻底散了,人形也淡到透明直到彻底消失。
郁雾的心像被紧揪着,怎么都喘不上气。憋得发苦。发愣的看着消失的院子。
又恢复到了刚开始混沌的样子,脚底都是那些泡沫,咕嘟咕嘟的还有涨势。
长久的沉默里,林宇开口了:“这到底是什么?”
“记忆”陈木双说,“死者的执念,困住他不能往生的东西。但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林宇问。
“常理来说,进入届也就是死者的执念,都会明明白白的看到要么是离开人世那一刻的不舍,要么是生前就一直羁绊的情感,总之是一切可能困住他自己的执念。但现在这个不像”陈木双跟着叔叔或大或小也进过几个届了,有了一点敏锐度,只是面对这个怪异总是说不好到底怪在哪。
“伤害”谷垚提醒。
几人不明所以的看过来。
谷垚继续说:“届其实说白了是个非常私密的东西,死了的人抓着那么点记忆兜兜转转就是不肯离开,怪力乱神的联结成这么一个东西。那是隐藏的不肯给任何人知道的,一遍一遍品味,一遍遍欺骗循环。当意识到有外面什么东西正和他一起窥视着自己内心或纯净或肮脏的记忆、执念,只会疯狂的驱赶,吃掉。来保证维持这个届的稳定和不可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