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这句话后,阴之淮就大步离开,竟然没有再多看受刑的容诀一眼。
眼见他走后,钱芝兰赶紧窜到了桑宁宁身旁,抓着她的肩膀轻晃。
“你搞什么——你刚才快吓死我了!”钱芝兰压低了嗓音,语气掩饰不住地松了口气。
她一直盯着桑宁宁就怕这狗脾气的家伙忽然窜上台,直接拦下。
“钱师姐多虑了。”
想起那日的话,配上容诀受刑时候的神情,桑宁宁心头像是起了星星点点的火。
容诀的笑容时真时假。
但此刻,在命令自己下台后,在他的佩剑被碎,脊骨被断,修为被废时。
容诀的笑容竟然如此真实。
桑宁宁觉得,自己现在大抵是有些生气的。
即使这个气生的莫名其妙。
她语调平平地开口:“我和他桥归桥路归路,本就没什么瓜葛,没有为他触犯宗门戒律的必要。”
容长老将桑宁宁与阴之淮和钱芝兰的对话都收入耳中,终于放下心来。
他却没听到,在他走后,钱芝兰又问了一个问题。
“那你先前拦什么拦?”
先前为什么拦?
桑宁宁莫名想起了容诀当时的神情,抿了抿唇。
平日里总是扬起的唇角依旧扬起,总是弯起的眼眸也依旧弯着。
他在笑。
可在那一瞬,在看到那双眼的一刻,桑宁宁却心中一悸。
因为那双狭长温和的眼中,写满了空茫。
他确实在笑。
可桑宁宁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另外一句话。
……救救我。
容诀受刑结束后, 就是惩戒堂内的桑云惜受刑。
一日连着两位内门弟子受刑,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稀奇之事。
然而容诀先前在内外门皆有口碑,一时之间, 许多弟子都无法接受他沦为一个废人, 故而目光闪躲着,并不愿意看容诀受刑。
倒是想要去看桑云惜那头的人居多。
比起容诀这“真假公子”案, 反倒是桑云惜意图篡改外门弟子名册一事,在外门弟子中反应更大。
所有人——甚至包括钱芝兰和提前去安抚桑云惜的容长老, 都认为桑宁宁也会去看桑云惜受刑。
毕竟,因着桑云惜的那一句话,桑宁宁差点断送道途。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桑宁宁连转身的意思都没有。
她直直地向着明镜台中央走去,直到被管事们拦住。
“桑仙长请留步。”
经过方才那一遭, 诸位管事显然对这一位敢硬抗容长老的弟子升起了几分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