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促织(十)

 

我刚走到山脚,忽然听见哥哥的在后面喊我,我回过头只见他几个起落纵深来到我身边,见我一脸惊讶的样子,他微微一笑说道,“傻小子,哥哥都糊涂了,这大过年的按照规矩还没给过你红包呢,哥哥我没什么好东西,就送个坠子给你吧。这是华山派的宝贝,带着它能强身健体,百病不侵。看你柔柔弱弱的样子,这个也算是我和师父的一点心意。”说罢他从自己头上取下一个血红色的坠子,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我和哥哥本来就没有过年的习惯,想不到他竟送了这么珍贵的东西给我。我连忙白手说道,“哥哥,你比受伤初俞,这东西对你有帮助,我身体好着呢。况且这是华山派的宝贝,我又不是华山派的弟子,收了这个不太合适。”

哥哥把脸一板说道,“给你就拿着,哪儿那么多废话。把身子养的好好的,有时间我会去找你教你武艺。虽然师父说你有你的路要走,不过学点功夫总不是坏事。上次要不是我帮你,你都快被欺负死啦。来,我给你带上。”

他将坠子轻轻套在我的颈上,然后装进我的怀里,摸了摸我的脑袋说道,“牙紫,这世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以前是蛐蛐儿的时候我们相互照料,如今成人了,我会依然护着你,不会让你手半点委屈。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他这么一说,我情不自禁的趴在他的胸口上,紧紧的抱着他,眼泪顺着脸滴了下来。他用力的报了我一下,然后松开我捏了捏我的脸说道,“又哭鼻子了,赶紧回去吧,别再让成先生担心,过几天我去找你。”

我向后退了一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说道,“牙紫还没哥哥拜年呢,哥哥请受我一拜。”

我磕了一个头下去,哥哥连忙把我来起来说道,“好了,赶紧走吧,我也回去了。”说罢,他几个起落就上了山路。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我觉得生活一下子有了希望,有了目标,既然哥哥要做番事业,那我就义无反顾的支持他,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他。

回到家中一时掌灯时分,我进了书房,开始用功读书准备童试,为了先生,为了哥哥我一定要考取个功名,将来获得个一官半职,这样我就能帮上他们了。

来,恐怕还需要更多的努力啊。”

这时夫人在一旁说道,“相公,难得出来玩儿一次,你们就别再念叨这些了。”

成名听罢哈哈笑道,“唉,我这先生当惯了,竟忘了咱们是出来散心的了。”见到成名这番模样,大家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不多时来到了县衙附近,知县老爷已经安排了灯谜活动,我猜了几个之后大概摸清楚了门道,于是猜中了不少灯谜猜灯谜,得了不少礼物,把成功哄得的又蹦又跳的。人群不断地簇拥着,一来二去我被挤到县衙的大墙边上了。我接着灯光看到墙上贴了不少通缉犯人的画像,看到头两幅我着实吓了一跳,那两幅正是哥哥和他师父的模样。看来哥哥这次真的闯了大祸了,我心思一下子乱了起来。这时候成名见我脸色发慌,连忙问道,“鱼儿,怎么了?”

我摇摇头说道,“没什么,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现在没事儿了,咱们继续猜谜吧。”

我们到一旁看了一会儿秦腔戏,秦腔唱腔豪迈,怪不得有句俗语叫“八千里秦川尘土飞扬,三千万老陕齐吼秦腔。”这唱腔豪迈大气,好似黄河瀑布,一泻千里,听了之后整个人的气势都被提起来了。戏班子唱罢了一段之后,四下里的人群不由得拍手叫好,掌声如雷。

戏子们下台之后,呼啦啦的出来一群衙役,现场的人们一下子都静了下来,成名也将声音压低了说道,“县老爷要出来了,你们来都安静些……”

接下来在一群乡绅的簇拥之下,华阴县令从后台缓缓地走了上来,我隐约中听见人群中簇簇的说道,“这就是知县老爷,现在在巡抚面前的大红人,只因为一年前限了个促织上去,皇上十分喜爱,于是奖励了巡抚大人。现在巡抚大人要求每年咱们华阴县都要上缴善斗的促织上去……”

这番话我听得心里一震,想必哥哥也一定是因为这些才去找那巡抚大人的麻烦,我低着头胡思乱想着自己的事情,上头县令老爷在高声说着什么我并不是很在意,成名突然碰了碰我低声说道,“鱼儿,刚才县令老爷说道今年二月便在各乡里举行童试,时间不多了,咱们回去便好好准备吧。”我点点头看了看县令老爷,长的倒是威风凛凛,一副当官的模样。

好不容易等到县令老爷讲完话了,接着衙役们开始将人往四下里赶了一赶,腾出一大片空地来燃放烟火。只听砰砰的几声,天空中立刻出现一阵绚丽多彩的烟火,好看极了,现场的人群再一次欢呼起来。欣赏完了绚丽的烟火之后,人群陆陆续续的散去。

看到了哥哥被通缉之后,我的心思一直没有静下来,想着这几天一定要找时间再去庙里一趟看看他们。哥哥的受罚应该差不多结束了,还是劝他们尽早离开的为妙。

到了家里,大家都走的非常的累了,成名也直接进了自己的卧房休息去了。我走进书房,掏出火折子点亮了油灯,书桌旁边坐着一个人,我吓得刚要叫出来,那身影忽的一下到了我的面前捂住我的嘴低声说道,“别喊,是我。”

我这才发现这个人是哥哥,我点点头之后他才松开手笑着低声说道,“牙紫,没想到吧。”

我打打手势示意他安静些,成名夫妻刚睡着万一吵醒了被发现了可就糟了,哥哥现在可是被通缉的人。我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怎么来啦,我晚上在县衙附近看见墙上挂着你的画像,你和师父现在被通缉了,你还这么不小心,师父知道你出来吗?”

哥哥笑着说道,“看来巡抚那个老混蛋这次是动了真格的了,师父在村外面等着你呢。这次我们来主要是要和你说说话,这段日子我要和师父回华山一趟,师父有话对你说,在这儿不太方便,咱们赶紧走吧。”

无可奈何,我只好熄了灯,随着哥哥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走到院子门口,哥哥一个飞身直接蹦到了外面,我抬抬头看看高高的大门,心里一阵无奈。接着忽的一下他又蹦回来了,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再一个起落我俩都到了大门外。他挠挠头说道,“嘿嘿,忘了你不会功夫了,咱们走吧。”

此时已是夜深,机上偶尔还有些个醉汉晃晃荡荡的走在路上,哥哥见我走得慢,只好弯下腰来说道,“来,趴到我背上,我背着你走快些。”我只好趴到他的背上,哥哥的背很宽,趴在上面很舒服,我紧紧的将双手环在他的脖子上,他双臂向后托住我的大腿,接着施展起轻功。我只觉得凄冷的寒风从我的耳边刮过,只好将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背上,我内心突然举得十分的平和踏实,之前的一切的担心都仿佛烟消云散了一般,那种被照顾被爱护的感觉再次回来了。

几个呼吸之后哥哥停下了脚步,哥哥慢慢的把我放到地上,我四下打量了一下,趁着月光也看不清哥哥把我背到了哪里,我见到了哥哥师父,连忙躬身施礼,师父把我扶起说道,“牙紫,我和你哥哥就要回华山了,这次他也算是吃到了苦头,想必也能回去安心修行一段时间了。”

哥哥在一旁插话说道,“牙紫,你也和我一起去华山吧,有师父在那儿,肯定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我摇摇头说道,“我答应了先生要参加童试,而且我本身对舞刀弄枪的不太喜欢,所以我还是想留在这儿。将来我考完了我会去华山找你的。”

师父点点头说道,“也罢,既然你无心学武,我也不勉强你。不过你和牙青是经过了千年修炼的,只读书真是浪费了你的修为,我这里有一本修道的书籍,你没事儿就练练,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还有一部强身健体的书籍,你也练练,对于你做学问也有帮助。”

我连忙跪下结果两本书籍说道,“多谢师父!”

师父摆摆手说道,“这算是我赠送你的,虽说你和牙青是兄弟,但是我不想收你为徒,你也省着受到华山派的限制。你我算是忘年之交,以后你就叫我清扬先生吧。”

哥哥在一旁略微吃醋的说道,“师父真偏心,都不让我修道。”

清扬先生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心思急躁,又不爱读书,那里肯坐在哪里静静的修行。这一点牙紫要比你强百倍,你还是回去和我老老实实地练武吧,我看你还是被罚的轻才会惹出祸来。”

哥哥做了个鬼脸之后不再说话了。

我连忙把在县衙看到他们被通缉的事情告诉他们了,清扬先生微微皱眉说道,“看来这次这次的确是有点小麻烦,不过也没关系,我华山派在华山之地立足上百年,华山派的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抓住的,我们先回华山避避风头,等待过些日子再来找你,这段日子你就好好修行吧。”

我看着哥哥说道,“哥哥,那你要多多保重,不要惹清扬先生生气……”

哥哥打断我说道,“好啦,我知道了,你也要好好修道,放心吧,我这回什么都听师父的,过段日子我再来找你。走吧,我送你回去。”

说罢哥哥再次弯腰让我伏在他的背上,我紧紧的贴在他的背上,不一会儿就到了成名家的大门口,哥哥慢慢的放我下来,然后看着我的脸拍着我的肩膀说道,“牙紫,等着我回来找你……”

我点点头,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哥哥直接挽着我的腰向上一纵轻轻的落在了院子里,回头冲我笑笑,转身在一个起落消失不见了。我悄悄地溜进书房,将修道之书和练武之书放好,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床上,哥哥的笑脸不断地在我面前出现,眼泪最终还是掉了下来。

十二

哥哥走了之后,我的心思也算是放了下来,白日里我和成名一起坐在书房读书,夜晚的时候我悄悄地一个人研究修道之书。这本书的名字叫《本源经》,里面的主要的是介绍世间万物的本源以及构成的基本元素。人乃万物之大成者,因此我和哥哥经过多年对天地日月精华的吸取才会最终成人。读了这本书之后,我对我自身的了解更加的透彻,虽然我现在已经和人类一样,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实际上我还是和人不同的,在我的神魂之中存在着我的本体,仍旧是那只小蟋蟀,至于我身上人类的血肉,乃是后天的精华转换而成。人类也是如此,人类的神魂多数都是婴儿一般,那是人类最初的本体,至于成人之后的模样乃是后天吸取五谷精华而成。

这本书里有一章节是叫人如何观看自己的神魂的,我尝试了多次之后总算是能够隐约的看到自己的神魂的样子,一只小蟋蟀。这个道术需要人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观看的过程中摒弃一切杂念才能观看的到。我只是尝试了一次变感觉好像看了一天书一般疲惫,看来这个道术还真消耗人的精力。

除了学习本源经外,我还按照清扬先生给我的另外一本书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强化。那本书上面没有具体的名字,里面画着图像,我按照图像上面的动作进行锻炼,起初每个动作只能做个大概就觉得浑身酸痛不已,几天之后我就能够很准确的完成前面几个动作。锻炼了几天之后,开始的酸痛感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每次锻炼之后都会觉得身体十分的舒畅,仿佛一整天的疲劳都消失不见。

成名见我精神良好,也觉得惊讶不已,我并没有告诉他我在修炼的事情,问我的时候我也是含混过去。成名近日读书十分用心,他今年就要参加会试,考中了就可以成为秀才,算是有功名在身了。但是成名已经考取了多年都没有中,因此心理压力也是极大,虽然每日里只是读书,但是整个人的却显得疲惫无比。我偶尔把自己新学的几招故意的在成名面前展示一下,然后摆出一副身心轻松地样子,久而久之,成名也就有了兴趣,渐渐的开始和我学习起来。成名问我哪儿学的这些东西,我只好笑笑说是自己瞎蒙出来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童生试中的县试,这是我的参加的,成名这次倒算是听了劝,早早回屋休息去了。

送成名出了屋子,见他回了卧房,我便回到书房之中拿出那本道术继续修炼起来,就在我刚开始进行修炼,书房的门一下子被打开了,我睁开眼睛,成名的身影立刻出现在了面前,“你在做什么?”

我下意识的拿起道术,藏在身后,结结巴巴的说道,“没干什么……先生,你还没睡啊。”

成名几步走到我的身边,一把抓住我手中的道术,怒气冲冲的说道,“这是什么?”

他点着了油灯,借着灯光翻了几下手中的书,然后一把仍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几脚说道,“你……”,他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一把抄起在书桌上的戒尺,我从未见他如此生气,赶紧跪在椅子上,脱下裤子露出臀部低声的说道,“先生,我错了,您别气坏了身子,我只是前几天在破庙里捡到了,随便练着玩儿的。”

接着我的臀上便传来一阵剧痛,成名一边打一边训斥道,“你真是太令我失望,眼看着院试就到了,你竟然还在这里弄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我打你不长进的样子……”

说完一口气打了好几下,每一下都是十分的重,他从未这样生气过。

我心里觉得有些愧疚,又有些害怕,赶紧讨饶道,“先生,鱼儿知错了,先生,您别气了,鱼儿是一时糊涂起了玩儿心,还望先生重责,但是先生千万莫气坏了身子,眼看着就要考试了,您若气坏了身子的耽误了正事儿,这叫鱼儿心里如何过的去啊?”

成名听完我这番话,停了下来说道,“你要是真替我想就不应该做出这等让我失望的事情……”说完又重重的打了几下,屁股火辣辣的疼痛,虽然这些日子我修炼道术身体比以前强壮了一些,但是这疼痛还是让我滴下泪来。我轻轻的抽泣着,成名停下手将劫持放在桌子上说道,“你看你的样子,打你几下就开始哭鼻子,都多大了。我也是一时气急了,好了,明天咱们不读书了,好好歇息一天,你这本书我就拿走了,你就别再鼓捣这些旁门左道了,赶紧睡觉吧。”

我见他不生气了便站起身来,成名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屁股,拿起油灯仔细的照了照说道,“打重了些……”

我提上裤子擦了擦眼泪笑着说道,“先生心疼了,以后就不要打了……”

成名哼了一声说道,“这次自己倒知道该打,还主动脱了裤子,我看你啊,成功那点小聪明你倒是都学会了……这几天我就见你神经兮兮的,果真是有事瞒着我,我看还是打得轻。”

见他不生气了,我心里也暗自长长舒了一口气,赶紧说道,“先生,鱼儿真的知错了,您赶紧歇息吧,夫人还等着您呢……”

成名伸手在我臀上又拍了一下,我吃痛的揉了揉屁股,“油腔滑调,欠打……”

再次送走了成名,我暗暗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屁股挨几下打倒还好,好在他没多怀疑什么。我虚的趴在床上,屁股还火辣辣的疼着,不过心里倒是踏实多了……

十三

到了院试的那天,我和成名早早的赶到县城,头一天我们休息了一整天,睡得也比较早,因此一大早我和成名的精神都不错,我笑着说这次先生肯定会考取秀才的。

成名有些无奈的说道,“顺其自然吧,已经连续多年不中,我心里对自己的期望也少了很多,倒是你,我现在更是期望你能够考取功名,不枉我一番苦心,这也算是你我之间的缘分吧。”

我心里一暖,发自内心的说道,“先生对鱼儿的大恩大德,鱼儿此生必定倾尽全力报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成名一皱眉头说道,“我收留又不是贪图你的回报,再说你这话的口气倒像是个江湖人士,以后注意了。你好好努力便是,也不要把这事情看的太重,适得其反。”

我们二人说说笑笑,不多时进了考场,有考官检查了我们二人身份印信之后,我们便各自找了自己的座位下来。考场的四周站满了衙役,据说今年知府老爷会现场巡查。华阴县令去年献上去一只促织深得皇上喜爱,如今这华阴县倒也成了知府眼里的红人,因此本次院试也特地选为重点巡查的地方。

知府老爷要来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华阴县,各个富家子弟也是早早的开始打点,我和成名这等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家自然是没什么好办法的,如今倒是只能寄希望于知府老爷能够保持院试的公正。

我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成名坐的离我较远,他在我的斜前方正襟危坐。见他如此模样,我也不禁收了心思坐直了身体。就在我目光刚刚收回的那一刻,不远处的一个身影我非常熟悉,我斜着眼仔细的一看,那身影不就是我的哥哥白牙青吗?我偷偷的施展道术仔细的分辨了一下,那气息却是他无疑,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他也有意无意的朝我这个地方看了一眼,我想站起来去上前问问他,无奈这时考官已经宣布考试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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