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忍住心中贪念偷走了,后脚就被知府的人找上门来,活活打了个半死,闫御挡在他身前,拳头雨点般落下来,鲜血刺目。
貂皮早已踩进泥泞,知府的人弃如敝履,骂了句“晦气”,狠啐了一口走了,两人狼狈地躺在泥坑里,天空淅淅沥沥地飘下雨,那样轻柔却如刀似针,落在皮肤上像杀进了骨子里,又冷又疼,他们动作艰难地扯着被丢弃的貂皮盖在身上。
天地浩大,世界寂静,闫御拉住狄九徽的手,轻轻喊了他一声:“哥。”
“……嗯。”
“我们可以活过这个冬天了。”
悔悟
“太惨了,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我看不下去了。”
瑶姬不忍心,从嫦娥手中抢过来画卷,接着上文书写道:“一日,有宗门下山救济灾民,见二人虽瘦骨嶙峋,但难掩上佳根骨,是修仙的好苗子,喜不自胜,于是带回山悉心教导。”
初来乍到时,狄九徽看着周围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谁也信不过,把闫御牢牢护在身后,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的宗主怜悯其悲苦遭遇,命人好生照顾。
山上有吃的有穿的,再也不会挨饿受冻,还能修习法术,强身健体,两人日渐喜欢上这里,从炼狱到仙境只需一瞬间,像在做梦般。
但仙境也并非全无烦忧,宗门里大部分弟子都是世家出身,天潢贵胄,金枝玉叶,两个衣衫褴褛的乞儿竟能一跃成为他们的师弟,无异于奇耻大辱,说出去颜面无光,日常便处处孤立,字里行间皆是鄙夷。
从来的那一刻起,狄九徽就知道他们永远无法融入进去,两只灰扑扑的野鸟误入了凤凰的地盘,早晚会被驱逐出去,他也不在意,总归有闫御在身边,能吃饱饭就好。
可是他没想到有些人竟能坏到这种地步,非要置他们于死地。
一道法阵,一头妖兽,足以将修炼没多久的两个人撕成碎片。
皮肉被利齿穿透的血腥之气如此熟稔,一滴一滴地砸在脸上,灼热滚烫,狄九徽想起那日他偷貂皮惹来一通打,闫御也是这样挡在他身前。
“哥……你快……走。”
结界外,充满恶意的笑声不绝于耳,知府的那些人虽然凶残,但到底留了口气,这一次,他们大约是逃不掉了。
那就同生共死吧。
殷红的血液混合,分不清彼此,蜿蜒着从额头滑落,沾湿了睫毛掉进眼睛里,视线被鲜艳黏稠的液体模糊,在一片扭曲破碎的光影中,狄九徽虚弱地对他笑了一下,“……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