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弯曲的脊背让他连看人的时候都只能偏着头,用眼角的余光去看。
林真来的路上已经听林阿爹说过这个外阿么,是个十足的苦命人,出嫁后几年都没有身孕,被婆家骂,被村里人指指点点,每天干最多的活儿也得不到半分尊重,饥一顿饱一顿。
后来生了林阿爹,但因为是个哥儿,处境还是没什么改变,人们又开始说哥儿不顶用,以后还不是要嫁去人家的,郭家要断根。
所以他只能带着不受重视的林阿爹更加艰难地活着,按照林阿爹的话,那时林阿爹年纪小还没断奶,这位外阿么看他饿得直哭,只能咬破了手指头给他喝血。
再后来,舅舅郭富出生,虽然处境好了那么一点,但郭家的家境也不好,还是处于刚刚有口吃饭处境。
这么多年下来,外阿么的腰就因为常年的劳作被压弯,成了一个几乎对折的人。
林阿爹很心疼自己阿爹,伸手扶着他:“一年就来这么一两回,见见你和弟弟弟媳,我就安心了。”
“阿爹,这是我的三儿,叫林真,真儿,这是你外阿么。”
“外阿么。”林真抱着郭雨的孩子站起来跟这位外阿么打招呼。
郭阿么偏着头,用他只能从下面看的目光看着林真:“这孩子长得一点也不像你,吃了这顿饭赶紧回家去吧,我这里没事,你弟弟他也好好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别老想着往这里跑。”
边说,他也不要别人帮忙,杵着一根随便从山上捡的树枝拐杖,把手臂夹着的柴放到火坑旁边,然后颤颤巍巍地舀水到盆里,依靠着墙洗脸洗手擦手臂。
其实林阿爹明白的,自家阿爹只是不想自己这个哥儿来补贴家里,让林真他阿父夹在中间难做,这么多年林家日子也不好过,他怕自己过不好。
林阿爹望着自己阿爹,背过身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抢先把洗脸水倒了:“这回来要多住两天,我要教弟弟他们怎么做堆肥,怎么冲粪水。”
“阿爹,我家这两年用了堆肥,粮食收得多,已经不缺吃的了。”
郭阿么不知道堆肥和粪水是什么东西,但是他长了眼睛,自然看到自己哥儿还有外孙身上穿。衣服很好,没有补丁,一看就是日子好起来了。
他很高兴,但也忧心:“堆肥和粪水是不是要你出钱,你家那个知道不。”
“不要钱,只要小弟出力,”林阿爹趁热打铁,跟自家阿爹道,“我家第一年用堆肥后,一亩地出了三百多四百斤差一点的高粱和荞麦,整整四十九口袋,您是不知道,当时村子里好多人都去看热闹,我们连茶都烧不赢了。”
郭阿么手颤抖,凹进去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林阿爹:“多少,你说多少!”
“三百斤多,四百斤差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