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和运送粮草来的人按照那个军士说的,把粮草拉到已经没有主人的泥巴墙的房子那里。
县城里房子多,军士们只是来这里查看了一眼,没有进来住过,所以这里还维持着房子的主人死去的那会儿的样子。
一个陶罐歪斜地放在已经熄灭的小火灶上,桌子凳子凌乱地倒在地上,灰扑扑的窗子上甚至还有鲜血喷溅的痕迹。
只是这些血溅上去的时间有些长了,已经成了有些黑的颜色。
林真没麻烦那些运粮的人,自己挑了间屋子,走进去把里边的桌子凳子扶起来,将就原主人的柴火在火坑里引燃,等身体都烤热之后才把围在脸上的棉布解下来。
突然,就在林真想拿着罐子去外头装点雪,烧热之后把罐子洗洗,煮水喝的时候,外边有声音传来。
林真拎着罐子走出去,只见二十多个穿得单薄,神情悲伤的男女老少被军士们带着从狭窄的街道那头走过来,最前边的军士道:“你们暂时住在这里,等上边发话下来再瞧瞧如何安顿你们。”
“这是你们的口粮,省着点吃。”林真住的这片被运粮的队伍住进来了,所以这二十多个男女老少只能住在远一些的地方,他们的目光在看到那些粮食后有了些许波动。
运来的粮食里有林真的粮食,还有那开了一箱,剩下二十九箱的肉罐头和三十箱肉干。
他拿了两盒肉罐头,往他们那边走去:“老丈,你们是罗染周边村子里的人吗?”
五十来岁,但头发胡须全白了的老者望着容貌绝佳的林真,只当他是这些官爷的家眷,语气沉闷地道:“是,小老儿是罗染大冲村的,他们都是村子里的人。”
“今年雪比往年大很多,压垮了屋子,我们村一百多人,只剩这些了。”
“……”一百多人,那就是只有七八户,十几户人家,遭遇突然的灾害,所剩无几了。
“其实就算没雪压,我们也挨不过这个冬天,今年收成不好,粮食吃不到雪化,一样是死。”
林真沉默了。
这才是离州最底层的存在,已经预见自己的死亡,早死还是晚死对他们来说都没有分别。
离州军士的到来让他们从那条早就一眼望得到头的路上偏移了些许,并不知道自己以后的命运会如何,他们也没有那么多力气去想。
林真问他:“老丈,那你知道周边还有哪些村子吗?”
“知道,我们村子后边还有个更小的村子,叫坪上村,左边有好几个村,右边也不少,都是我年轻的时候去过的。”
“除了坪上村,其他村子都比我们村子大,今年这么大的雪,怕是难了。”
“谢谢老丈,”林真觉得比起肉罐头,他们更需要的应该是粮食,他对回答自己话的老者道,“老丈,我是跟着官府的运粮队伍来的,自己有点粮食,你叫两个年轻人来,我给你们些粮食吧,全当咱们今天有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