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月和喻枫走的时候春花和她阿妈一直坚持要送他们到村口。来时没有带那么多行李,走时不仅边月喻枫二人,连春花和她阿妈手上都提了好几个鼓鼓囊囊花花绿绿的塑料袋,都是春花准备的土特产。
边月旅行不喜欢带太多行李,但架不住喻枫耳根子软,春花阿妈脸色一变,摆出长辈的架势,喻枫就立马缴械投降。原本还有一篮子土鸡蛋,说什么营养好,自家养的不吃饲料,别处买不到……边月好说歹说,才以带回去不新鲜、容易坏等理由谢绝了那一篮子还粘着鸡毛、鸡屎的无公害土鸡蛋。
昨晚病的喝水都费劲儿,今天好像打了鸡血,放下东西就要往驾驶室钻,边月拽住他衣服上的帽子,“边儿去,小孩儿坐那边。”
喻枫今天心情好,不欲与她计较称谓的问题,也格外好说话:“那你先开,过会儿换我。”
分开始时叮嘱和告别必不可少,说了好些话,最后春花阿妈拉住边月和喻枫的手,让他们下次来多住几天。然后上车启动车子,喻枫透过后视镜看见春花搀扶着她阿妈站在车子后侧。
有人挑着菜从她们面前走过,少不得寒暄几句,末了挑菜人要从框里拿菜出去送给春花她们,拉拉扯扯,一阵推脱。
村庄在她们身后,像来时一般寂静破败,很容易让人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消亡,耳边是听不懂的方言,说到兴头处高亢,又忽地急转直下变得低沉,像是一首歌。
三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一阵笑声,喻枫刚拿出相机,按下快门,车子在此时启动。
在与边月重逢之前,喻枫已经很久没摸过相机了。他开始喜欢摄影是因为按下快门的瞬间,美好永存。后来不喜欢了,因为照片永存的一瞬间美好并不会一直延续下去,只会映衬不断改变的现实的残忍,而喻枫不喜欢改变。
喻枫一张一张翻着这几天拍摄的照片,大多是边月拍的,边月对摄影并不热衷,但喻枫大抵能猜测出她拍这些照片的理由——买都买了,不拍就浪费了。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这一点在以前喻枫就深有体会。比如她在收到喻枫送给她的礼物时会第一时间询问价格,然后惋惜地说要是送的是钱该有多好。喻枫顿时吹鼻子瞪眼,警告她不许转卖,多半是当耳旁风了,因为直到边月离开,喻枫都没见她穿戴过他送的礼物。
一次也没有。
按动翻页键的手一顿,喻枫看见了那天给小瓶儿拍的照片。虽然尊重小瓶儿的选择,但其实喻枫这几天一直关注着手机里有没有陌生电话打进来,倒是有一个推销房地产的,喻枫耐心等对方说完第一句话,然后挂断电话。
喻枫迫切地希望小瓶儿能改变注意,她还那么小、那么脆弱,理应在良好的环境下茁壮成长,喻枫希望自己能真正的帮助她。
反常的安静引起边月的注意,她偏头看了一眼,喻枫捧着相机一动不动,正想问他看什么看那么起劲儿,余光瞟见屏幕上的画面。
“你知道尼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