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渺是个讲诚信的人,上元节门派里发的东西,他又尽数打包带上逐日峰,并且从食堂顺了许多麻花来跟师兄分享。
师兄难得没有嘲讽他,吃掉了一大半麻花,年渺很高兴:“我们峰上的麻花是不是很好吃?”
“一般。”
“那你能给我编个麻花辫吗?”
“我看你长得就像麻花辫。”
师兄说着,站到他身后,扯过他的辫子:“我只教一次,以后自己编。”
年渺又惊又喜:“你是不是下山学了?”
“这种东西还要学?”
他两三下编好两根麻花辫,并在发尾绑上了新绳子,突然道:“年妙妙,你快九岁了。”
年渺恍惚了一下:“还能活九年,你要珍惜我。”
师兄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打得他脑瓜子嗡嗡的:“就这点出息。”他顿了顿,“妙妙这个名字,太难听了,一百个女孩里有五十个都叫这个,以后换一个。”
年渺被打得头晕,迷迷糊糊问:“换什么?”
师兄第一次认真,拉着他的右手,在水杯里沾了水,往桌子上写了一个“渺”字。
“天地浩渺,你我不过都是茫茫众生中的一粒沙,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比起‘妙妙’,‘渺’更适合你。”
他的声音悠远沉静,久久回荡不绝:“然而前路变幻莫测,谁也无法预料,术士卦师所预见的,不过是冰山一角,以蠡测海,是真是假尚不得而知,所言皆不能信。不要因为你的身份郁郁寡欢,终日消沉,彻底屈服。它虽是你身上的枷锁,亦提醒着你完全受他人桎梏,而命运永远是掌握在你自己手里的,总有一天,你能挣脱它,堂堂正正做自己。从你成为年渺的这一天,你就应该学着新生。”
十八岁最后一颗药被他永远藏进了储物袋中。
旁人不记得,师兄永远记得;旁人不知道的,师兄什么都知道;没有人教他的道理,师兄都会教他。
每个人都说他命短福薄,活不了多久,他从前深信不疑,遇见师兄后,却一直顺顺利利,再无曲折坎坷,大抵那些传说中的劫难,都因为师兄的出现消磨掉了。如若真的有神明,师兄就是上苍赐予他的神明,是世上对他最好的人。
装乖
落霞峰地势偏低,气候相对温暖,前日新下的一场薄雪,今天已经所剩无几,只能看见零星的残骸,然而冬风依旧无情,刀子一般刮在脸上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