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握着神树树干的双手间一片冰凉的湿意,年渺缓缓低下头,看见自己的掌心和指缝满是黑红的血污,神树的躯干上,在慢慢渗出污血,滴落到地上,汇聚出一小片积血。
这唯一的声音,是神树的血。
金色的血海依然在不断往上涨,最终淹没了整座幽兰山,年渺紧紧抱着流血的神树,满眼是翻涌的灿灿波涛。
最后一眼,是神树晦暗的污血,和神圣纯净的佛血混合在一起,霎那间,翻涌的金海,尽数变成污秽的暗红,将一切淹没。
依旧是血红的琉璃长明镜,和漫山遍野的人。
年渺站在幽兰神树旁边,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这个场景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一开始他还感到害怕无助,惶恐不安,以为自己此生止步于此,但在一次次的重复中,他的神识渐渐清明,开始意识到这不是现实,而是一个循环的噩梦,是神树的噩梦。
他记得自己是被神树拉入梦中才得以交流的,可是如今,神树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不能控制自己的梦,而他也被困在梦里,没办法出去。
只要神树不醒,他就无法脱身,而他的寿命有限,短短百年而已,若是出不去,恐怕是会被困死。
他到底是身外之人,被带入梦中,只是神树在庇护他,可不想竟然成为囚笼,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无法为神树做什么,只能希望神树快点醒过来。
他抬头望向血镜,隐约觉得血镜也在看他,这会他并没有立刻转回去,而是同血镜对视良久。
在不断循环的噩梦中,有变化过不同的结局,虽然无一例外都是凄惨收尾,但唯一没有变的,便是这一轮血镜,或许是一个出梦的契机。
他收回目光,望向旁边的神树,在一次次循环之中,神树也一次次缩小枯萎,如今已经变得还没有他的小腿高,树根已经彻底腐烂了,躯干被干涸的淤血包围,竟然看不出半点紫色的痕迹,让他莫名想起佛子脸上的纹路。
他踌躇片刻,眼见着一道又一道的魂魄朝血镜之中飞去,他下定决心,将神树小心翼翼挖了出来,塞进衣服里,紧紧抱着,起身望向血镜,希望它能把自己的魂魄也吸走,可是血镜并没有理会他,一直到所有魂魄被吸走,镜中出现了佛子的黑影,那种和血镜对视的感觉,也没有出现。
血镜察觉到他的意图,不想让他出去么?
他紧紧拧起眉头,战战兢兢踩着满地的尸体,把一具具尸体堆起来,想要造成人梯,前往血镜之中,尽管双手在微微颤抖,他也不想放弃,这是他想到的唯一的方法了。
身上空无一物,微薄的灵气在梦境中起不到一丝作用,但是没有工具,也要制造出工具,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空中的佛音停了下来,一道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他抬起头和血镜坦然对视,心中反而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