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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刺激的假车

 

“这小少爷运气还真好,竟然在拍卖会上被买断了,醉生梦死好久没出现过这种事了吧。”

“操,不知道是哪个有钱没处花的二世祖,干这种赔钱事儿。”一个浑身腱子肉的男人啐了一口,一脸不爽地说。

“你不爽些什么?难不成也动了心思?”另一个男人调笑道。

想起刚刚给这个小东西灌肠的手感,男人露出些猥琐的淫笑,又带着可惜地咒骂一声,本想着时间还长,以后总有机会能碰碰,这样好了,煮熟的鸭子飞了。

声音渐行渐远,两人很快走到门口,咔的一声响,门被关上了。

房间彻底陷入昏暗,只有床头的一盏夜灯透出朦胧的光。

祈霂费劲地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手腕处传来的勒痛感让他皱了眉头。他的双手被绑在床头的栏杆上,估计是怕他挣脱,那两人绑的很紧。

回想起刚刚那两人的谈话,祈霂鼻头一酸,原来这也叫作运气好吗?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从天堂跌入了地狱,他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失去了从小宠爱他的父亲,被侮辱,被欺骗,现在还要到这种地方做着男娼一样的活计,这竟然也能称得上运气好吗?

是了,他被买断了,祈霂嗤笑一声,不用每天去伺候不一样的金主,这在醉生梦死的员工看来应该算是顶好的命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祈霂抬起头,强忍着泪水。别哭,他对自己说,祈霂你不能哭,你已经…没有哭的资格了。

后穴深处传来的骚痒打断了祈霂的思绪,一股股热浪冲上了他的大脑,全身的血液加速循环,腿间的性器在不知不觉间硬了起来。祈霂难耐地摩擦着双腿,然而轻微的动作仿若隔靴搔痒,不但没能缓解他的情热,反而加深了他的欲望。

“好…好难受,他们对我做了什么?”祈霂神情茫然又无措,在一阵阵情欲的叫嚣下逐渐偃旗息鼓,意识模糊。

滴的一声响,是电子锁开锁的声音,有人进来了,祈霂迟钝的大脑意识到了这个事实,好不容易才鼓起来的勇气就像被针戳破的气球一样瞬间瘪了下去,那些害怕恐慌的情绪在刹那间卷土重来。

屋内光线暗淡,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陆西沉一脚踏了进去,借着床头灯微弱的光去打量床上的人。

祈霂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蜷缩在床上,陆西沉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身影,微微颤动。他转身,顺手把门关上,门锁闭合,发出轻微的响声。门外的嘈杂声瞬间消失,只留下一屋寂静。

他来了,祈霂下意识地将身体缩了缩,喉咙紧涩地发声:“别……别过来。”语气略显强硬,却毫无威慑力。

陆西沉没说话,往前走了几步,坐在了床边。走近了才发现祈霂的双手被绑在床头。怪不得姿势那么奇怪,陆西沉眉头紧蹙。他也没多想,伸手就想把绳子解了。

陌生的气息和体温笼罩在上方,祈霂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恐慌,“啊”的叫出声来,条件反射的朝陆西沉踢了过去。

酒精让陆西沉的反应迟钝,没留神,他被踢了个正着。

“啧,”陆西沉眼神闪过一缕诧异,像是没预料到祈霂突然的动作。他抬手捉住了祈霂踢过来的脚踝,掌中的脚踝纤细,触感极佳,陆西沉眼底闪过一丝暗沉,手指不由自主地摩挲了一下,声音有些暗哑:“别动。”

按下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龌龊心思,陆西沉接着往床头靠去,继续解着绳子。

对方命令的语气夹杂男人都懂的隐忍,充满酒气的呼吸打在祈霂的脖颈间,祈霂浑身鸡皮疙瘩乍起,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他想逃,却被慑的一动不敢动。

更让他感到难堪的是,由于刚刚动作激烈,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流出来了,液体滑过股沟,滴在了床单上。后庭骚痒更甚,一时间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心脏,情欲烧的他浑身难受,迫切地想要得到缓解。祈霂身上热意惊人,他用力攥紧双手,努力地维持理智,强忍着不让自己往那人身上扑。

感受到身下发抖的身体,陆西沉才察觉到自己可能是吓到他了,他摇了摇因为酒意而发沉的脑袋,再次开口,嗓音里带着诱哄:“乖,别怕。”

绳子绑的很紧,陆西沉好不容易把它解开,他揉了揉祈霂的手腕:“疼不疼?”

来人语气温柔,带着点莫名的熟捻感,祈霂一时间有些怔愣,很快又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双手终于恢复了自由,他开始用手将身上的人往外推:“别……别碰我,离我远一点。”声音有气无力,双手也软绵绵的,力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意识愈发涣散,仅剩的一点感官都用来捕捉那人的动作,祈霂半睁着眼,余光中看到那人缓慢地抬起了身,暗自松了口气,还没等他这口气缓完,腰处传来的陌生触感让他忍不住低吟出声:“嗯…”

理智在瞬间彻底崩塌。

祈霂意识迷乱,腰上带着凉意的触感让他感到难得的舒服,身体里乱窜的燥热稍稍舒解。他无意识地捉住陆西沉的手往脸上贴去,脸颊在手掌上微微摩擦,祈霂抑制不住的低喘出声。

湿热的呼吸打在手腕上,陆西沉呼吸一窒,久违的感到几分慌乱,下身几乎瞬间就起了反应。

似乎还是不满足,祈霂双手圈住陆西沉的脖子,把人往自己身上拉。

陆西沉怎么也没料到自己就是想开个灯而已,为何就演变成现在这副局面了。

“祈霂,松手,我开个灯。”陆西沉低哑的嗓音里含着些许无奈。谁知身下的人不仅没松开,反而整个人往他身上贴。颈间传来的湿热鼻息蕴含着独属于祈霂的味道,陆西沉被他撩的无名火四起,咬着牙,几番想把他拉下来。

略显急躁的动作带着恼人的力道,让祈霂有些不满地轻哼。怀里的人体温不高,身上的香味好闻又不带有攻击性,他靠着舒服。

情欲混合着酒意在陆西沉心头荡漾,仅剩的耐心在祈霂无意的撩拨下烟消云散,意志力逐渐薄弱。不,也许酒意上头只是他给自己卑劣的心思寻找的借口,他刻意没有多想祈霂此刻异样的表现。陆西沉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祈霂,他想趁人之危的把人吞吃入腹,打上属于自己的标签。陆西沉瞳孔愈发暗沉,这人是我的,他想。

嘴唇相贴的那一刻,一种难言的快感在他心头蔓延。呼吸陡然急促,渐渐的陆西沉开始不满足地吮吸起来,舌头也不安分地一下一下往祈霂唇缝间顶,他像一个捕猎者一样耐心蛰伏,等着猎物放松警惕,露出柔软的舌尖。

牙关终于松开,陆西沉的舌头直截了当地伸了进去,充满攻击性地在口腔内一寸寸地扫荡,片刻后又勾着祈霂的舌尖咂咂出声,淫靡又黏腻的声音听着让人脸红心跳。

胸腔里的空气愈发稀薄,呼吸变得困难,祈霂受不住的把那条恼人的舌头往外抵。陆西沉见状也不为难他,缓慢地从他口腔内退出,转而往脖颈上吻。手也不老实地从衬衫下摆摸进去,在腰处反复揉搓。

嘴巴终于被放开,祈霂张开嘴大口喘气,眼神也更加迷离。

陆西沉单手扯开束缚自己的领带,随手一扔,凭着感觉朝祈霂耳朵上舔去。黑暗剥夺了视线,却让其他的感官得以放大,在他含住耳尖细细咂弄时,陆西沉清晰地听到祈霂按耐不住的呻吟声,像是小猫一样,挠得人心痒痒。下半身的性器猛然胀大一圈,硬的他发疼。

向来进退有度的陆西沉失去了原有的风度,他红着眼,强势地撕开祈霂身上唯一的衬衫。

心上人全身赤裸的躺在他的身下,陆西沉内心的占有欲达到了顶峰,他一只手紧紧扣住祈霂的腰,另一只手急不可耐地往他一直袒露的下半身摸去。

祈霂的身下显然也起了反应,秀气的性器挺立着,前端的马眼处湿湿的,陆西沉随手抓住撸了几下,接着就目标明确的往后穴摸去。

还没摸到后庭,就发觉手上一手的泥泞。陆西沉呼吸粗重,眼底猩红一片。于是不再犹豫,手指直接按了上去。

陌生的力道施予自己都没碰过的地方,祈霂突然睁大了眼睛,意识霎时间恢复清明,求生欲让他剧烈的挣扎,双手不安地乱动起来,极大的恐慌在内心不断放大,须臾之间终于忍不住崩溃出声:“不—”带着哭腔的嘶吼划破了空气,声音里尽是绝望。

气氛瞬间凝固了。陆西沉动作僵在了原地,理智在祈霂的低声的哽咽中渐渐回笼,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陆西沉心下一慌,下意识地伸手想去安抚那个被吓坏的人。

谁知祈霂在看到他伸出的手后,身体抖动的更加厉害,哭声倏得放大,呜咽中夹杂着畏怯的轻颤。

“别哭,别哭霂霂。”陆西沉无意识地喊出那个在心口萦绕已久的称呼,他心下一急,没再犹豫直接开了灯。

刺眼的灯光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几秒后,陆西沉看到了满是狼狈的祈霂,他浑身赤裸,白嫩的肌肤上全是被自己折腾出来的红痕,仿佛一个受到惊吓的小兽一般把脸埋在胳膊里畏畏缩缩地哭泣。

陆西沉心头一疼,暗骂了自己一句畜生,他苦笑着,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心,温柔地低哄道:“乖,别怕,我什么都不会再做了。”

听到那人煞有其事的保证,祈霂像是不敢相信一样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到眼前的人后祈霂瞳孔瞬间放大,他不敢置信地张着嘴喃喃道:“学……学长…”

周身是一片白茫茫的大雾,那雾极其浓重,让人无法视物。祈霂站在原地茫然无措,突然间他好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急切地迈开步子,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片刻之间,又无法抑制地跑了起来,他跑的很急,仿佛那雾里有什么怪物,会将他一口吃掉。

失重感是陡然而至的,祈霂什么也感觉不到,他只觉得自己好像一脚踏空了,整个人一直在往下掉。四周场景骤然转换,那些破碎的记忆夹杂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恶意铺天盖地朝他袭来。

祈霂下意识捂住耳朵,紧闭双眼。他蜷缩着身体,徒劳地抵抗着那些不断把他拉入深渊的尖言冷语。

“你兄弟破产了,咱们家落了人多少笑话你知道吗?!是猫是狗都能到我们家门口吐口唾沫,怎么你现在还要养着这赔钱货?!祈斯文你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哎,你们听说了吗?祈家破厂了!讨债的人都追到公司门口了,那么大的企业说倒就倒,真是世事难料啊”

“听说是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要不就是得罪了什么人,那公司大老板直接跳楼了”

“祈霂同学,你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你看看你考不考虑休学一段时间。”

“霂霂啊,你看看你也成年了,大学也不上了,不能只在家张嘴吃饭吧,你也知道,你爸爸破产了,二叔帮忙垫了不少钱,家里也实在是困难,二叔帮你找了份好工作,轻松还赚钱。”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操,他妈的看着软软绵绵的,性子竟然还挺倔。”

“跑,你再跑啊?”他被人狠狠地按在地上,“清醒点,你和醉生梦死签了二十年,你往哪跑?付得起违约金吗你?!还他妈以为自己是少爷呢”

“小少爷,认命吧,没人会来救你,乖一点,不然有的是你的苦头吃。”

“你他妈等着谁来救你,你那个跳楼自杀成了鬼的爸,还是那个亲手把你卖了的好二叔?”

爸爸……爸爸跳楼了,尖锐的话语刺穿了祈霂混沌的大脑,像是是被人猛地点醒了这个事实,祈霂的喘息变得越发急促起来,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了父亲支离破碎的笑容和那个毅然而然的背影,那身影一闪而过,其后直挺挺的从高楼坠下。

不要,不要,祈霂用力地朝那个身影扑了过去,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却还是扑了个空。

祈霂无措地跪在地上,四周仍然是虚无的一片白,忽然之间,世界好像都静止了。喘息渐渐剧烈起来,祈霂抑制不住地干呕了几下,那种痛彻心扉的绝望感再次涌上心头,仿佛再也不能承受更多,他倏得睁开了眼睛,梦醒了。

祈霂眼神空洞,一动不动看着天花板。梦与现实在他头脑里交织,仿佛缠在一起的丝线,带着想要吞噬他的恶意,让人头脑发沉,提不起精神,只能被动的跟随着意识,缓慢地整理着思绪。

昨晚的种种像是走马观花一样在头脑中快速掠过,祈霂眉头紧皱,闭上眼睛,隐约又听见了台下那些刺穿他耳膜的污言秽语。

祈霂皱着眉头努力忽视着那些话,继续回忆着,他被公开拍卖,被人买断,然后被人洗干净绑在了床上。之后的整个过程他都是晕乎乎地,祈霂迟来的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下药了,他摇了摇发沉的脑袋,突然有一张脸快速的闪过,祈霂瞳孔放大,他猛然直起了身,昨天晚上……那个人,好像是…是陆西沉?

房间的窗帘遮光性很好,祈霂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昏暗安静的环境让他短暂的平静下来,回想起刚刚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脸,他心里涌起了暗暗的期待:会不会……真的是他?

按下心思,祈霂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他这才发现这里并非是醉生梦死的包房,陌生的房间干净整洁,房间整体风格是以黑白为主的现代风,屋内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显得有些空荡荡的,窗边的沙发甚至还套着防尘罩,房子的主人似乎只是临时在这里落脚。

祈霂表情有些呆滞,被卡住的脑袋开始慢慢地转动,自己这是从醉生梦死逃出来了?

这个发现让他心下一松,打量的动作也显得越发大胆起来,然而轻松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祈霂忽的神色一僵,猛然低头去看自己的身体。

昨晚的那件白衬衫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套面料柔软的家居服。祈霂看着身上的衣服暗自松了口气,随即又试探性的小幅度地动了动身体,身上干爽舒适,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只是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手腕处也还有些隐隐的疼痛。

祈霂沉默地注视着手上被勒出来的红痕,一时理不清自己心里复杂的情绪。

“咣当”一声脆响,像是什么瓷器摔碎的声音,祈霂目光投向门口,思索片刻还是准备起身看看。

身上的衣服有些长,祈霂将裤脚卷了几圈,没有在地上找到拖鞋的他只好光着脚下了床。脚碰到地板的时候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袭来,祈霂抿了抿嘴唇,慢吞吞地朝门口走去。

手碰到门把手又缩了回来,祈霂说不清自己此时矛盾的心理,紧张中又带有万分之一的期待,心跳的很快。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心一横打开了门。

客厅的光线明显比卧室好很多,视线骤然开阔,以至于祈霂在看到光影里的身影时还有点回不过神来。四年多未见,陆西沉好像成熟很多了,他穿着家居服站在那里,皱着眉头看着地上一片狼籍,俨然一副成年男人的样子。明明他变了很多,祈霂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真的是他,不是梦。祈霂愣在了原地,呆呆地凝望着那个久违的人。

细微的声响惊动了陆西沉,他恰似无意的转过身去,看到了光着脚的祈霂。陆西沉眉头微蹙,略过满地的碎瓷片去鞋柜里拿了双新拖鞋,拆了包装放在了祈霂面前,低声说:“穿上。”

空气凝滞了几秒,看着近在咫尺的陆西沉,祈霂本就不清醒的大脑直接宕机,像是没有明白陆西沉话里的意思,一时间没有动作。

看着傻傻站着,一脸茫然的祈霂,陆西沉紧绷的嘴角终于放松下来,心情舒缓了很多,他蹲下身子,准备帮祈霂把鞋子穿上。

似乎是被陆西沉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祈霂终于反应过来,慌乱的把鞋子穿上,他动作有些急切,开口也有些结巴:“好…好,穿上了,学长。”

听到熟悉的称呼,陆西沉还是忍不住低笑了一下:“是不是被吵醒了?”还没等祈霂回复,他又动作自然的摸上了祈霂的额头:“还有点发烧,待会儿要吃药。”

祈霂瞳孔放大,不敢相信的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怎么办,他又觉得自己在做梦了。

直到被陆西沉乖乖牵到桌边坐下,看着小锅里冒着热气的白粥时,祈霂都还觉得太没有真实感。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不正常高频率跳动,然而这种感觉又和刚刚的紧张感不太一样。

祈霂努力的平复心情,脑海中各种念头乱飞。

竟然真的是陆西沉。

在祈霂最绝望的时候,他不是没想过陆西沉会像天降神兵那样出现在他的身边,救他于水火中。但那只不过是祈霂身处黑暗中用来疗愈自己的一丝幻想罢了。就好像是飘在空中的彩色泡泡,一戳就破,他深知这是不可能的。

但是,现在这是怎么个情况?所以,昨晚在拍卖会上买下他的是陆西沉?陆西沉不是在国外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会这么凑巧?他祈霂也配有这么好的运气吗?不对,关键问题是,学长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祈霂浆糊一样的大脑在刺激下开始飞速运转,并且敏锐地捕捉到了问题的核心。他向来是藏不住心思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还是准备问出来,他抿了抿嘴唇,深吸了一口气:“学长…”

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被一阵手机铃声遮盖,非常普通的苹果来电铃声,却恰巧打断了祈霂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勇气和决心。

陆西沉略带疑惑的朝他看过来:“?”

错过了最佳开口时机,祈霂刚刚鼓起的勇气一股脑儿的跑没了,他吞了吞口水:“没…没什么事儿,接电话吧。”

是周鹏打来的电话,陆西沉不爽的“啧”了一声,显然也对周鹏一大早就打电话骚扰的行为十分不满。

“有事?”语调平平的开场。

“那什么没打扰你吧?”周鹏语气有些贱兮兮的,“虽说那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吧,但我想着,都这个点了你也该起了。”

这句不正经的调笑来的突然,陆西沉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祈霂,果不其然看到祈霂神色变得不自然起来。

经过周鹏这一提醒,祈霂这才反应过来过来自己昨晚好像和陆西沉发生了点什么,只是自己实在是没什么印象了。祈霂有些郁闷的想。

苦恼间身上过长的衣袖闯入他眼帘,祈霂灵光一闪:“对…对了!衣服…衣服谁给他换的?”

周鹏自然是发现不了这边微妙的氛围的,这个大嗓门还在突突突:“哥们儿昨晚一夜没睡着,怎么也想不明白你怎么会去凑这个热闹,再说了你拍了就拍了,玩玩嘛,谁还没有个色令智昏的时候,但你竟然还他妈买断了,哎,提前说好啊,这钱我不付啊,我再挑个别的东西给你。”

陆西沉敷衍的嗯了一声,看似心不在焉,实则余光一直在瞄着偷听电话的祈霂,看着小家伙不知怎么的脸蛋越来越红,嘴角无意识地微扬。

“哦对了,”周鹏说的开心,差点忘了正事,“秦然回来了,说是这几天一块聚聚,你这前脚刚回来,她后脚就到了,啧啧啧,秦大小姐对你还是情深意重啊。”

“别胡说,”陆西沉淡淡的回了句,“我这段时间忙,你安排,直接把地点发给我。”

“得嘞,”周鹏完成了任务,语气也轻快起来,“我还怕你说不去呢,也是,那祈家小少爷再新鲜,估计也不好带出去见人,咱们还是得看看长远,商业联姻……”

“鹏子!”陆西沉眼眸一沉,脸也拉了下来,有些急切地打断了周鹏的话,然而还是迟了。陆西沉眼睁睁地看着祈霂脸上血色消失殆尽。

陆西沉暗骂了声,也没管那边又说了什么,直接把电话挂了。

看着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祈霂,陆西沉开口难得带有几分慌乱,哄道“祈霂,周鹏嘴上没把门的,你别放在心上,改天我让他给你道歉好不好。”

祈霂抬起头,努力地挤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他听到自己语气平静说:“学长,我没事的。”

得体的回答,粉饰太平般的笑容,陆西沉在心里叹了口气,想再说点什么,却也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想了想只好换了个话题道:“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陆西沉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心的询问。

听到这个问题,祈霂脸上的笑都有些挂不住,胡乱的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他眼神无措的乱撞,无意中又看到了桌子上的白粥,情急之下他像是找到了什么救星一样的磕磕绊绊地说:“我刚刚…刚刚想问,学长,这个粥是你做的吗?”

陆西沉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拿了个碗,温柔道“对,你尝尝?”

“嗯?哦…好啊,”祈霂小声嗫嚅道,看着陆西沉放在他面前的一小碗白粥,丢了魂似的拿起勺子就往嘴里送,刚刚出锅不久的粥带着滚烫的热度,让祈霂呛出了声,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这么急干什么?”陆西沉一惊,皱着眉去拍他的背,“缓一缓,烫着了?”

口腔里传来的刺痛感让祈霂本来就有些发红的眼睛更加明显了,他忍着疼,说不出话来。

看着祈霂咳得这么厉害,陆西沉有些着急,他也没征求祈霂的意见,直接捏起了他的下巴,“张嘴我看看。”

被人捏着下巴,仔细检查的时候,祈霂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庆幸,他想烫着了其实也好,万一陆西沉发现他的不对劲,他就可以谎称是烫的。这样就不用担心陆西沉会对他眼底的不自然起疑了。

祈霂暗自苦笑,已经到这步田地了,他竟然还想要维护自己那不值一提的自尊心。

陆西沉看着祈霂嘴里发红的嫩肉,虽然没起什么泡,但也烫的不轻。他低沉的嗓音中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心疼,“疼吗?”

祈霂摇了摇头。

“家里不知道有没有治烫伤的药。”陆西沉眉头紧锁地起身,“等一下,我去医药箱里找找看。”

还不等祈霂说不用,陆西沉已经起身往小房间方向去了。

祈霂看着他的背影再也维持不住强装出来的笑容,一直剧烈跳动的心也慢慢冷了下来。他慢吞吞地想,还好,还好刚刚没有冲动的问出那个问题,此刻,他竟然有些感谢周鹏那通不合时宜的电话。

他刚刚在想什么,在期待什么呢。祈霂觉着自己那点隐秘的小心思像是一个笑话。明明……明明几年前就知道,学长应该是不喜欢自己的。

他竟然因为陆西沉在拍卖会上买断自己的事生出了一种可笑的奢望,异想天开地以为陆西沉可能是有那么一点儿喜欢自己。也是,正如周鹏说的那样,自己现在是见不得人的。

是啊,曾经众星捧月的小少爷都没能追的上的光,如今的自己,凭什么?

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这一颗破碎不堪的心和这点儿不值钱的自尊还是好好藏着吧。

桌上是没能喝完的粥,地上是还没来得及清理的碎片,祈霂看着这颇有些应景的画面,不断压抑胸腔里翻涌的苦涩,他反复告诉自己说,没关系,祈霂没关系的。

然而这微弱的自我安慰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那苦涩的滋味排山倒海般的袭来,祈霂觉得自己的嘴里都是苦的,苦得……他都要哭出来了。

祁霂闭上眼,强忍着快要掉下来的眼泪。仓皇间他又想起了自己刚才拙劣的借口和卑微的心思。

真是一片狼籍,他想。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九点,陆氏整栋办公大楼隐入黑夜中,只有少数几个窗口还亮着灯。

昏暗安静的环境总是让人忍不住胡思乱想,陆西沉看着办公桌上堆成小山一样的文件意识飘浮,他点了根烟,脑海里不可避免地浮现出今早祈霂不自在的样子。那点异常的反应当然没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只是他下意识的选择遮盖过去,没有去深究那背后的原因。

烟草的味道让陆西沉提了神,思维愈发清晰起来。原本想着把小学弟拐回家走走日久生情的套路,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早上周鹏那通猝不及防的电话让这种含情脉脉的路线方针瞬间化为乌有。

陆西沉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在一根烟快要燃尽的时候,办公室的准点报时器响了,“嘀——”的一声响打断了陆西沉的思绪。又一个小时过去了,陆西沉皱着眉头抖了抖烟灰,想了想到底还是拎着外套出去了。

公寓本就是图方便买的,离公司并不远,开车也不过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因此回到家看着沙发上蜷缩着的人时,陆西沉都还有些缓不过神来。客厅里开着寥寥几盏灯,不算太亮,却给略显空荡的房间增添了些许暖意。

祈霂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今早陆西沉就发觉自己的衣服对祈霂来说有些太大了,还打算什么时候带他去买几套合身的。但此刻看着祈霂整个人软乎乎地缩在他的衣服里,脸上也睡的红通通的,陆西沉承认自己内心深处有种占有欲得到满足的快感。

或许,就穿自己的衣服也不错。

屋外是料峭的寒意,屋内的不算太宽敞的沙发上躺着他的心上人。陆西沉怔了怔,一种难言的安宁感在他心头蔓延开。这种感觉让他颇有些上瘾,恍惚间那些纠结的情绪全都灰飞烟灭。

陆西沉盯着呼吸平稳的祁霂,此时此刻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我是不会放手的。”自己决不可能放弃唾手可得的幸福。他咬着牙,颇有些恶狠狠地想,“祁霂,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陆西沉拿起手机往阳台走去。这几天气温大跳水,一场雨过去,更是冷到了骨子里。

陆西沉随手拨了个号码,开口的声音沾染了外面的寒意,听起来冷冷的:“孟叔,去趟醉生梦死,把祁霂的合同拿回来。”这句话说完,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查一下祈家的事,另外我要知道祈霂在醉生梦死的情况,全部。”

——

一通电话交代完,陆西沉觉得心口空了一块,轻松了不少。他想再点支烟,一摸口袋,烟倒是在,打火机却没拿。陆西沉舔了下嘴,也歇了心思,靠在栏杆上无意识的朝远处看。

冷风扑面,陆西沉没来由的想到,也是这样一个有风的寻常天,他曾见过一次祈霂睡着时的模样。

那是在高三专用的自习教室里,那天陆西沉像往常一样下晚课回家,路过自习教室的时候发现里面还亮着灯,就往里扫了一眼,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眼,他看到了睡的毫无防备的祈霂。

他当时觉得有趣,晚自习下课,走廊上那么吵,这位小学弟竟然还能睡的这样香。陆西沉十分怀疑自己要是不叫醒他,说不准这位小学弟能睡到教学楼关门。

于是出于善心,陆西沉走了进去。祈霂当天穿着一件宽松的白卫衣,看起来十分显小,他趴在几本书上,睡得哈喇子都要流下来。

陆西沉饶有趣味的看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敲了敲桌子。被吵醒时,祈霂还很不清醒,迷迷糊糊的看着他,待到看清楚自己的脸后,才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醒过来,嘴巴喃喃地喊他学长,又语无伦次地解释说自己想提前感受一下高三的学习氛围,所以才到这边自习室来学习。

“学习?”陆西沉有些好笑的发问,语气颇有几分质疑,难道不是来睡觉的吗。

祈霂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辩解:“是…是政治太无聊了……而且我昨天晚上没睡好……”

陆西沉瞄了一眼他桌子上的政治书,不置可否。他也不想像个教导主任一样抓着人不放,于是适时出声打断他的尴尬:“下课了,收拾一下回家吧,一会儿该关门了。”

祈霂乖乖答好,又慢吞吞地收拾自己的东西。陆西沉看着他心里痒痒的,突发奇想,正准备提议一起下楼,就被许桉急冲冲的声音打断。

“小霂,还好你没先走,实在是不好意思,在老师办公室耽误了一会儿,你再等我一下啊,马上就好。”许桉略含歉意地看着祈霂。

原来是来等许桉的,陆西沉眼里的情绪瞬间淡了,他也没打什么招呼,话也不说就转身下楼了。到了楼下才发现又起风了,大晚上的竟有些冷,不知怎么的陆西沉莫名的想起祈霂穿着的卫衣,看着挺单薄的,不知道会不会冷。

这个想法来得突然,打得陆西沉有几分措手不及,他尚来不及探究这点心思背后的含义,就想到刚刚许桉话里话外亲近的样子。陆西沉无端的烦躁起来,他啧了一声,话音里带着轻微的恼怒,自己操这个心干什么。

——

时间回到现在,陆西沉没想到几年过去了,他竟然能把当时的那段小插曲回忆的分毫不差。他暗自苦笑,现在想来,其实一切早有征兆,只是那时自己深陷其中,又是在十七八岁那个要命的年龄,一时看不清自己的心罢了。

他一直以为雨中的惊鸿一瞥是自己对祈霂心动的开始,其实不然,那只不过是揭开他内心的导火索。

他对祈霂的在意,远比他自己意识到的要更早。或许连陆西沉自己都记不清楚,是在哪个不经意的瞬间,那颗名叫心动的种子就已经悄悄埋下。待到他发现时,那颗种子早已长成了苍天大树,深深地扎根在他心里,难以忽视。

原以为是有缘无份,这段年少的感情终究是没有结果。没想到上天竟然让他再次遇到祈霂,命运的天平倾斜到他这边,这次他说什么也不会再放手了,陆西沉想,无论怎样,祈霂现在是他的。

想到睡在沙发上的人,陆西沉的心软了一下,他现在有充分的时间和无数的借口去亲近那个人,比如现在,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抱他回房间。这么想着,陆西沉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然而这个计划到底还是没能实现,祈霂在陆西沉靠近之后便醒了。

陆西沉在他睁眼前便收回了动作,自然的当作无事发生。

“学…学长,你回来了…”祈霂声音里带着几分困倦。

陆西沉“嗯”了一声,故作镇定道:“刚回来,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

“有点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祈霂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

几句话说的有气无力的,陆西沉听的直皱眉头,他抬手摸上了祈霂的额头,果不其然,一片滚烫,又复烧了。

“今天的药没吃吗?,怎么又烧了?”陆西沉低沉的嗓音里夹杂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担忧,刚准备起身去拿体温计却又改了主意:“还是去趟医院吧,现在就走。”

“学长,我没事,我吃了药的,睡一觉就好了,真的。”祈霂抓着他的衣角,眼里还带着水雾,撒娇似的:“我不想去医院。”

陆西沉看着祈霂抗拒的样子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妥协了。他不由分说的把病号抱上床,量了体温又喂了药。

祈霂被陆西沉细致的照顾弄得脸红,动作越发显得局促起来。他在陆西沉耐心的目光下慢吞吞喝着热水,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陆西沉今晚打算睡在哪里?”他在白天没人的时候小小的参观了一下这个房子,知道还有一个卧室便稍稍的放下心来,自己睡的应该是客卧。

但是学长怎么还不打算走,自己药都吃完了,水也要喝完了,陆西沉还是一副稳如泰山,丝毫没打算挪屁股的样子,所以他今天晚上要睡在哪里,不会要和自己睡一张床吧?!

祁霂被自己的猜测弄得越发尴尬起来,喝水的动作也变得更加缓慢了,他频频偷瞄陆西沉的脸色,在心里酝酿着,想着要怎么开口才不至于太过唐突,然而就算再怎么拖延时间,水也总有喝完的时候。

陆西沉当然不知道祈霂的小心思,看着他的脸越来越红,以为是又严重了,赶紧让祈霂躺下。

祈霂眼神躲避,吞了吞口水,到底还是没忍住:“学长…学长,今天在哪里睡?”

陆西沉一怔,眼底随即荡开一抹调笑,似是没想到祈霂会问这种问题,一时起了些别样的心思。他慢慢压在祈霂身上,靠在他的耳边,声音低沉又缱绻,磨人似的故意道:“你说我睡哪?小学弟,你睡得可是我的主卧。”

“瞪”的一声响,祈霂脑子里一直绷紧的弦彻底断了,他不可思议般的睁大眼睛,耳朵倏得红了。

陆西沉这晚最终还是和祈霂一起睡了,以祈霂的反复高烧为由。起初祈霂还身体僵硬的和他保持距离,但到底是身体不舒服,又有药效加持,没撑多久就睡过去了。

睡着的祈霂动作渐渐变得不规矩起来,没了刚刚的拘谨,整个人无意识的往陆西沉的身上贴。

陆西沉心里暗爽,顺其自然的将人抱了个满怀。

夜已深,陆西沉却毫无睡意。怀里的人较高的体温即使隔着衣服也能被清晰地感知到。想起方才自己提出一起睡时,祈霂不可置信又有些不情愿的模样,陆西沉皱了皱眉头。

祈霂手腕上的红痕未退,孤立无援却无可奈何的样子看的陆西沉既心疼又隐隐有些扭曲的痛快。他承认自己有些卑鄙的趁人之危,他用温柔的借口掩盖着自己那些见不得人心思,强势的打破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然而仅仅是这样还不够,上天确实给了自己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绑住祈霂的最佳时机,他只需稍加利用,便能将这人彻底的占为己有。

陆西沉看着怀里熟睡的人心里有了算计,往后就算祈霂再不愿意,也只能乖乖的待在自己身边。

孟冬做事挺利索,法的解着衬衫的纽扣。

祁霂被陆西沉强势的动作冲的头脑发昏,反应了许久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本应该害怕的,可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这样也好,这种顺理成章的感觉让他不必越过心理的重重阻碍,不必摆出那些虚伪做作的丑态,去学着那些勾栏式样,做着那些自己都瞧不上的事,千方百计的只为勾引人上床,即使……这人是他的心上人。

于是当陆西沉埋进他颈间轻吻时,他适时的开口提醒道:“学长,我自己弄好了。”

“嗯?”,陆西沉有些不解,“你说什么?”

祁霂突然开口是陆西沉没想到的,他以为小家伙会羞得一直装死下去。

“刚刚说什么?”陆西沉声音微哑,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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