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好。”
这次的宋久答应得干脆，陆也倒不意外，有陆续的存在，宋久答应的概率会大一点。
陆也想可能是他三弟顾念着一家人团圆的缘故。
“你这次肯来，公司没什么事了吧？”
“没事，所以来找你了。”
“你要等我还是先回老宅？文件太多了，你可以先回去玩会儿。”
“当然等大哥了，父亲得晚上才能回老宅吧。陆续就算回来，他也是先到公司看看。”
就这样，宋久又躺上了沙发，伴着陆也时不时翻文件的声音几度入梦。
虽然宋久在分公司被污名化，新员工也很怕他这个高冷脸，但是他日常和熟人相处是十分放开的，和在分公司看了几页文件就发飙的他完全不一样。
陆家的几个前辈早前对生日这些还是很看重，请圈子里的熟人开几桌席是常规操作，之后因为要规划各自孩子的学业问题，生日办席这些概念已经开始淡化。
不过这次陆二回来刚好是因为提前结束了在国外的课业，也刚好赶上了他的生日，宋久的大项目也要忙完了，三喜临门必须庆祝。
陆也觉得这下宋久无论如何也不能躲掉了，宋久去分公司的两年好像刻意的和陆家淡化了关系，就连他每月准时打的生活费也没用过，除了过年过节的几句祝福和礼品，实在是没有过多的接触。
在国外的陆续还好，每次有空会抽点时间飞过来，然后认命般的在宋久呆的城市和总部来回跳跃。
不过一年就三百六十五天，再加上陆二公子打算提前毕业，时间不够分的，上次见面已经是半年前了。
每次和两人联系时陆也调侃的话语中也有些许落寞，还好他的工作也一样忙，冲淡了对宋久和陆续的埋怨。
宋久是陆家八年前收养的孩子，虽然没有改名，但是也一视同仁，和陆家的两个孩子一起培养，成为了陆家的第三位少爷。
人没有养歪，不过他骨子里的好强没有变，这两年明明是让他去养老又没什么负担的分公司，现在却变成了陆氏旗下强势的子品牌之一，宋久嘴里说的忙也不全是借口。
“嗡……”
宋久难得有困意，却被手机的震动声吵散了。
“宋久，猜猜我在哪？”
“不想猜，你直说。”
宋久一直都讨厌拐弯抹角，但是陆二却总是找话题来逗他。
“……我马上上飞机了，给你报平安。”
“……我真想顺着网线拍死你，报平安不是回来了再打吗？你咋不下了飞机再打？”
“让你们多期待我一下，这样不行吗？难道你不希望听到我的消息？”
“希望，”宋久看了下还在翻文件的陆也，压制住声音尽量变得肉麻，“我想你了。”
啪——
宋久听到手机传来几下掉落声，啊不至于吧。
他自知没趣的挂了电话，接着躺下去。
只是躺不了多久，江特助提着几个袋子跟着一个女人进来了。
“陆也，你还在忙吗？”
女人上身浅灰色风衣和红色贝雷帽，打扮得不怕冷的样子。
宋久看了看身上的西装，好像也没啥两样，要不是出门车上有空调，在公司也有暖气他可能也抗不了冻。
两人目光相对时都带有一些探究，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这是？”
“我之前给你看过全家福的，三弟宋久。”
有预感的陆也把处理文件的头抬了起来向女人和宋久互相介绍，“老三，这是何云，也是你未来嫂子。”
“嫂子好。”看来和何家联姻的事是真的。
宋久连忙起身，脸上快速挤出表情，笑嘻嘻的改口叫人了。
何云倒是被这声称呼取悦到了，从江特助手里拿了一个红色礼袋，一脸满意的递给了宋久。
“三弟好，好久之前看的照片了，有些没印象了，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虽然何云长相是御姐系，但是她脸上的笑意更像是单纯的女大学生。
“谢谢嫂子，”宋久接过袋子，有点沉，又看向陆也说道：“大哥，那我就先回去了。”
谁会不长眼打扰未婚夫妻啊，宋久撤回一个电灯泡。
他拿着袋子站在走廊不知道该去哪儿待着，老宅现在也没人，即使是自己生活了几年的地方，但是日常都是自己上着各种课，宋久没有对它产生多特殊的感情。
如果今天不是陆续生日，不是陆续要回来，那他也本来可以找借口鸽了，马上回到自己的公寓舒服的等自己的年假。
现在就算有时间再来回跑一趟，他人得累死。
宋久暗暗叹息了一声。
“小宋总好。”
走廊有零星的几个认识他的员工路过跟他打招呼，来来往往的显得特别忙。
宋久想起了在分公司忙碌了快两年的自己，刚大三实习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把养老员工的心态搞好，树立威信，开除一些臭虫，又招了一些有能力的校友和开发天才才把那家养老分公司做强。
他有四分后悔没听陆也的话直接去养老，那段日子几乎天天加班，剩下的六分不后悔是他冲着报答陆家的恩情做的。
“嗡……”
他还在发呆时，陆二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陆续怎么了？”
宋久和陆续很少有互叫名字的，像是两人之间默认的习惯。
“宋老三，这次航班延期了，我找了个酒店，可能得明天回来了。”
“那你的生日也和我们过不了了。”
“打视频不就行了，蜡烛你帮我吹，你打算给我什么礼物？”陆续说得轻松，语气里没有丝毫被延期的事影响。
“提前知道就没有期待了。”
“……”这欠打的话怎么那么熟悉。
“咳，礼物也没什么特别的，你可以不用知道。哦，对了，何云和大哥他们……”
“哦，知道，事情挺狗血的。”陆续的反应平淡。
“……这种事你知道了也不告诉我一下。”
“你他妈没看家族群吗？三个月前何云就进群了，大哥他们打算下周就订婚了。”
“卧槽这么快？”
“这么激动？我先挂了，这边信号不好。”
电话结束得仓促，宋久想着陆也订婚的消息愣了一会儿。
陆也比陆续大一岁多，也才二十四岁就开始商量结婚的事了。
他总觉得陆续的人生大事也不远了，突如其来的焦虑让他有些惆怅却又无处消磨。
宋久有个藏了很深的秘密。
那就是在陆家生活的第三年就喜欢上陆续了。
两人读同一个高中，也许是陆续不想让刚加入他们家的宋久有隔阂，所以很多事情都对他特别友好。
直到两人越来越熟，就自然的转变了相处方式。
本来他没觉得对陆续在乎的好感是爱情，直到突然有一天他梦到了陆续。
从接吻最后到了做爱的地步，小宋同学醒来意识到这个梦不道德，原本以为该恶心的是他。
却没想到之后每次一想起，宋久都有了满足感和期待感。
“多数人觉得同性恶心的点是做爱，爱一个人肯定是有欲望的。”
小宋同学想起经常看杂食限制文的女同桌的一句话，他才意识到自己惨了。
两个人的身份和性别在这种有钱家庭里根本没有可能，更何况宋久只是单箭头。
原本以为陆续出国读书，化身为小宋总的他对陆续的喜欢就会变淡，谁知道每次在看到陆续出现，他那颗刻意压制的心愈发感觉到沉沦和走一步算一步的无奈。
即使是作为陆续家人的宋老三，也没有身份对陆续未来的爱情指手画脚。
喜欢陆续这个秘密，这辈子只能烂在肚子里了。
宋久越想越心凉，内心暗暗叹了口气。
孤单的小宋总企图转移注意力，想起之前杨至找他的事，宋久拿出手机久违的看起了关于公司的群聊。
杨至还没有加他，本来打算退出微信时，宋久看到了分公司群里有人在艾特沈晴打算聚餐：
策划尤风：秘书沈晴你们到哪里了？聚餐还来不？
秘书沈晴：马上，我在等小杨。
宋久：加我一个，报地址，我给你们报销。
现在陆续也回不来，只要找个借口，他可以放心的鸽了这次家宴。
小宋总在群里突然发言，一时间没有人敢回复。
开发小刘：卧槽，宋狗怎么在群里诈尸了？
很显然这句话是私聊发错消息了，小刘马上撤回了，但是此刻闲得发慌的宋久肯定是看到了。
宋久懒得计较这些，公司招的员工总有人来撞他枪口的，做个ppt都烂的人也还不少。
策划尤风：发起位置共享。
分公司在隔壁市，还好现在叫个司机也就半个小时能到，能不能吃上饭不重要，主要是宋久来了公司快两年还没和员工聚过餐，多多少少有些好奇。
秘书沈晴:宋总，我们都快到了，要等你吗？吃完饭还要去酒吧唱k，你也要一起吗？
宋久：你们先吃着，不用管我。
晚上八点的时候，沈晴和那帮公司的人在一家离公司不近的小型酒店吃得半饱了。
聚餐的人除了在人际上吃香的策划和秘书，就只有那来了几个月的六位新员工，老员工都是下班马上回家或者继续加班，根本不想浪费时间在外面的吃喝上。
随着大项目的收尾，整个公司里的人终于不再特别忙碌，加班的情况在这个时候只有想要加班费的才会主动申请。
宋久赶到酒店的时候沈晴他们已经打算收尾了，刚好能去闻个味道付个钱。
“宋总，要不我们再为您单点一桌？”
沈晴看着匆匆赶来西装随便套上一件羽绒服的宋久有些佩服，为了一顿饭从总部回来。
“不用，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宋久以为他们会吃什么大餐，没想到只是来了一家低档酒店吃饭。
他付过钱后就跟一行人去了酒吧。
公司的策划正在前面带路，看起来他经常去。
“宋总，我们七个都是能喝的，不知道你的酒量怎么样，我们就先点自己的？”
“你们随意。”
一群人刚进酒吧包间，尤风就利落的点了几瓶酒，沈晴和其他的几个员工碍于宋久的存在就没有太积极，只是跑到远离宋久的点歌机旁扎了堆。
包间五彩的灯光有些闪了宋久的眼，此时他有些后悔跑这来了，他完全可以直接回自己公寓好好的睡一觉，然后等着自己的年假批下来享受假期。
“宋总要不要试试这个？”
尤风推过来一小杯酒，宋久好奇的闻了一下，丰富的果香传到鼻腔，看起来度数不是很大，可惜他又尝不出来味道。
“谢谢。”
宋久自进来后就翘起二郎腿坐在角落，听着三个女生唱歌，偶尔看看消息不断进来的手机，最大的降低了存在感。
不过他偶尔还是能感觉到一些视线。
大哥：跑哪去了？家宴不来了？
宋久：陆续之前给我打电话说回不来，我看也没什么大事就先走了，公司突然有事我就又回去了。
大哥：……
陆也见识了宋久放鸽子的本事，而且是家宴，倒也没再说什么。
“宋总你要唱歌吗？我帮你点。”
“不用，我只是来看看你们私下怎么玩的，我还从来没来过酒吧。”
小刘：……有钱人体验生活是吧？
说话间，宋久就把尤风给的酒喝完了，酒在嘴里犹如白开水一般无味，只有杯边残留的酒香和喉咙间的辣味让他想象酒的味道。
这破病什么时候才能好？他有些郁闷的想。
宋久在三年前的一次车祸把味觉丢失了，生理和心理的检查都去看了个遍还没有得到解决结果，面对他最喜欢吃的菜都没有食欲，当然这种事他没告诉任何人。
只是苦了宋久的胃，每次家宴的时候陆母就会给他夹上一大碗吃的，比两个亲儿子还要疼爱，没味觉的他只能忍着吃完，实在忍受不了时偷偷吃上一颗小米辣以解对味觉的渴望。
“宋总还要吗？”
策划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过被唱歌的声音挡得有些小，尤风在宋久来分公司之前就已经是主管了，和公司里的人混得开，所以一开始宋久就从他身上下手开除了一些不干活的员工，尤风不像其他员工害怕宋久。
“嗯。”反正口渴，就当喝水了。
包间有人送来了一些烤串，八个年轻人在酒精的作用下完全忽视了被他们骂作“宋狗”的领导，又是撸串又是喝酒玩游戏。
“嘟……”
宋久不用想就知道陆续的电话又来了。
“怎么了？在酒店想我了？”
还没意识到自己喝醉的宋久没觉得这句话有多轻佻，他现在反应有些迟钝，说完又拿一瓶酒喝了一口，面前摆了几瓶和他刚才喝的同款酒，尤风看他喝得下去就多摆了几瓶过去。
“你在哪？怎么这么吵？”
“酒吧啊，怎么你要来和我一起喝酒？”
宋久似乎听到电话那边嘶了一声，他迟钝的想起自己又鸽了大哥的事。
“忘了跟你说了，我没回老宅，还有……”宋久察觉自己的语速有些慢，“生日快乐，你能早点毕业我很高兴。”
他摸了一把发烫的脸，又看了下时间，没想到已经十点半了。
“你觉得我今天这个生日开心吗？”陆续的话语里有些问责的意味。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读心术。”宋久一边说话一边继续喝着，声调轻浮，没有味觉，他已经习惯了那种喉咙被辣的痛觉。
“你不是快要回国了吗？以后你的每个生日我都一定来。”
“宋老三，你是不是想和我们划清界限？”
虽然叫着宋久的绰号，但是能听得出电话那边的陆续在很认真的问。
这句话被陆二说出来的时候，宋久的内心咯噔了一下。
“不是，现在二十多岁不是都忙着吗？”
“……”
宋久慢吞吞扯了几个话题就绕过去了，直到陆续主动挂了电话时，他已经数不清喝了多少，反正杯子小也喝不了多少。
起身想出去散散气，宋久才发觉走路有些踉跄。
“宋总，你喝了两瓶！”沈晴指着尤风面前的几瓶酒感叹道。
从唱完歌开始就暗暗关注着宋久的状况，原因无他，那副皮囊长得干净帅气，哪怕是她的领导也不能忘了颜狗属性。
“有什么问题吗？”
“这酒很厉害的，上次我喝了半瓶就醉了。”
也许是尤风发现小宋总喝完一杯他倒一杯的恶劣行径被人注意，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抢了小刘手里刚拿到的最后一个串。
“卧槽！”鉴于小刘是实习生，根本不好跟一个主管发火。
“尤风你怎么欺负人家小刘……”
“我没啊，他自己愿意给的。”
“……”
包间开始热闹了起来，但是宋久不打算再参与了。
“沈晴，帮我叫个司机。”
宋久出了包间，令人迟钝的醉意还有愈加上头的不适感和头痛让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和别人交流。
虽然一般来说，霸总是不会自己亲自来付钱的。
但是宋久想想自己卡里还有一百多万的零花钱总要花点出去。
……
等宋久回到包间，沈晴已经和公司司机小李打完电话了。
“沈秘书，我在接二少爷回家。”
“……好的，那先挂了。”
回想和小李刚刚的对话，这不得不让她有些焦虑。
贴心的秘书在听到小李在接人，尤其是二少爷这个称呼时，沈晴心里乱了一下，不会是大老板的弟弟吧？也不知道那个陆二少会不会骂人？那宋久不会真的要被降职吧？自己应该也会被换吧？
沈秘书从打完电话后，被炒鱿鱼的危机感特别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