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声抬头。
声音的源头是他的教?练。
教?练长了张颇具喜感的方圆脸,后脑勺光溜溜得像圆盘,在媒体面前只能用假发遮掩。柏延知道他只是看着“好说话”而已,真要训练起来,他们教?练是数一数二?的严格。
“可惜了,可惜了。”
教?练一连说了两次,眼里流露的是他从未见过的悲伤情?绪。
柏延“腾”地一下从蒲团上爬起来,他飘到教?练面前,明知他听不见,却还是不知疲觉地一遍遍问道:“我?差在哪?我?还少点什么?”
他一直惦记着教?练当年?说的话——
“柏延,你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再自信一点就好了。”
没带假发的教?练摸了摸后脑勺,手指飞快地带走了眼角的泪水,哽咽道:“对自己再自信一点就好了。”
柏延愣在原地,随即不可置信地轻笑一声。
只是这样吗?
所谓的“差那?么一点点”,不是能力上的不足,不是对对手不够熟悉,只是“对自己少点自信”吗?
这么一想,他说的也没错。
他从小形影单只,获得的认可不过只言片语,组装起来比指甲盖还小点。
他没有亲人,没有关系不错的朋友,没有爱人,支撑着他的除了不断往前走的这股劲儿,再无其他。
柏延突然觉得心?里一空,好像有人给他做了文件清理。
他生出的那?种“想留下来”“想继续在这个世界活着”的念头一下子?淡化了许多。
两个世界,如果都走到了同样的地方,同样的高度,唯一的区别是,前者?有他的爱人,有他的朋友,有他的家人,后者?没有。
二?者?该选谁,答案再明确不过了。
醒来吧。
他听到一个声音。
柏延走出了那?个房间,朝着来时?的反方向?前行着,清晰的房屋轮廓逐渐退回?一个小小的黑点,再到完全消失不见。
视觉、听觉、触觉、味觉、嗅觉,他的所有感官逐渐回?笼,他感受到有人正紧紧抓着他的左手,一遍又一遍地呼喊他的名字。
睁开眼,陆意洲守在床边。
“你终于醒了啊……”
“我还能继续打下去吗?”
柏延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 像突然失声?一般,一句话里有三分之二的字发不出声。陆意洲见状倒了?杯水递给?他,柏延喝了?一小口, 试着重新发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