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树干被撞的闷响,树叶沙沙地摇了摇,接着夜又回归了寂静。
那一瞬的剧痛几乎让沈忱昏过去,意识都中断了,隔了好几秒才恢复过来。一片漆黑中,他连爬的力气都拿不出来,只能仰面朝天地躺在略微湿润的泥土地里,不断深呼吸,以缓解侧腰的痛。等到腰上那块好了些,他才察觉到身上其他地方磕磕碰碰的疼。
——好想回家。
沈忱努力地深呼吸,忍着疼,想到的全是躺在自己公寓柔软的沙发上,一边打游戏一边喝奶茶的惬意画面。
等他再缓过来点,他要马上用手机写封遗书……不,一封不够,起码两封,还得跟他家长交代一下他为什么会英年早逝。顺着遗书的内容想下去,他又不禁疑问“怎么城市里还附带这种荒山一样的地方”,接着他便想到了季岸——季岸不会是故意把他扔下山的吧?谋杀,这肯定是谋杀……
良久沈忱才终于缓过劲儿,他一手捂着右侧撞树的腰,一手扶着那棵树,像个小老头似的慢慢站起身。
周围太黑,天反而显得不那么黑了,细细碎碎的星子在深蓝的夜空里闪着光。
沈忱扶着树,远眺着摸手机。
现代人生存法则:只要有手机,情况就不算太糟糕。
可沈忱在口袋里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手机,他裤口袋里只有一盒烟,和下午在啤酒比赛里赢回来的儿童运动手表。他慌慌张张地点了支烟——还好他有把打火机放在烟盒里的习惯——再慌慌张张地重新把自己身上搜了一遍。
没有!哪里都没有!
他的手机不见了!
他的手机百分之九十九是在刚才滚下山坡时掉出去了。他把季岸的手机弄掉进了河里,他自己的手机现在又掉在了山里,这很难说不是一种报应。
沈忱焦躁不安地快速抽掉半支烟,朝着大概是他滚下来的方向大声喊:“季——岸——!!!”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山野里奇妙的回音。
他并不是个方位感很强的人,玩3d游戏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找路,空间立体感更是完全低于平均值,以至于他完全想象不出,纳内克的这条夜市究竟处在个什么样的位置,怎么会隔了两条街就出现荒山。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至少那些黑夹克追不上他了。
他胡思乱想着,又喊了声:“季岸!!”
这次在回音后,一声沉闷的“沈忱”飘了过来。
他立马来了神,东张西望着再喊:“季岸!你在哪儿?!”
回音一层接一层的,声音叠在一起,变得模糊难以听清。片刻后,男人又应了声什么,可声音太低,回音太烦人,沈忱一个字也没听清楚。他忍受着身上各处的疼痛,朝声音传来的大概方向摸黑走了几步,再扯着喉咙喊:“你他妈说句话!!”
“……手机!”季岸喊道。
听得出来男人已经很努力了,沈忱至少是听清楚了两个字。他们俩声线截然相反,沈忱声音大,中气十足,音调也比一般的男性更高,因此说话很清楚;季岸则是低音炮,说话也不太爱张嘴。一到了这种需要大声的时候,季岸就会变得很弱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