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想、天赋、神秘男子①
「怎麽会呢，这确实是寻找魔力的有效步骤。不过，对小孩子来说确实b较困难呢。」
他们一同转向只维持安静几秒，便垮下肩膀，不满地嘟起嘴的菲莉珍。
「根本什麽都没有嘛！好难喔！」
当然难了，他可是学了四个月。尤司提边想着，边换他闭上双眼。
全身轻轻地靠在椅子上，不再用力。耳朵不去听菲莉珍在座位上扭动的声音、火炉的劈啪声、街道的谈话声。鼻子不去在意家中闻惯了的木头香、食物香与木炭的味道。全身就像不存在似地，不去感觉衣服布料的材质、双手搁在腿上的触感、口袋中的重量。
和周遭环境融为一t，以往他所看见的、所知道的存在都暂时忽略，让那平时无法察觉的、隐藏在深处的东西浮现。就在他的t内，与他相当接近，如光芒一般……没错，就像三年前他所见到的，代表人类希望的那道光——
「啊！」
菲莉珍的大叫把他拉回现实，还使他失去平衡，差点跌下椅子。
「g嘛突然大叫啦，我好不容易要抓到感觉了耶！」
「人家抓到了！」
「……什麽？」
菲莉珍一脸狂喜，在座位上舞动着身t。「人家感觉到了，在身t里面流动的奇怪东西！再来呢？老师，再来要怎麽做？」
「啊，再来的话，可以试着把魔力凝聚到手掌……」
se裘老师似乎也是半信半疑，不过还是指导菲莉珍接下来的步骤。他拿出一个装了一半的水的玻璃球，这是个魔法道具，他曾向尤司提说过这个道具的用途，这可以帮助新手用来检测魔力控制的技巧。
只见菲莉珍在老师的指引下，将双手手掌贴上玻璃球面，闭上双眼。
几秒之後，玻璃球中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由菲莉珍的方向开始产生晃动，形成小小的波浪送往对面。
「成功了呢！」se裘老师欢快地鼓掌，脸上带着尤司提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第一次尝试就成功，看来你很有天分，要不要考虑进入魔法学院就读呢？」
老师的一字一句狠狠冲撞着尤司提。
成功。天分。魔法学院。他有多麽希望听见老师对他说出这些话啊。然而，现在老师说话的对象却是第一次学魔法的菲莉珍，从她学习魔力的理论到感受、控制魔力，不过几十分钟的时间，然而她却成功了，相较於尝试了四个月的尤司提，进度要快太多太多。
这就是所谓魔法能力的天赋吗？他想着母亲说过的话：虽然学习魔法需要依靠大量的努力，但对於没有天赋的人来说，就算所做的努力是旁人的一百倍、一千倍，也很难赶上他人的万分之一。
难道他就是那所谓没有天赋的人吗？就算他再怎麽努力，也永远不会有成功的一天吗？
突然其来的重压使他低沉、失落、震惊又绝望。在他的脑袋能够思考之前，他的身t就已经擅自行动了起来。他猛然离开座位，推开家门，朝着迷茫的前方奔去。
白日街道的往来人群虽众多，但人人动作优雅，大家都踏着不发出多余噪音的脚步，以端正的姿势行走，与他人之间维持有礼的距离。
就连菜r0u摊贩的叫卖声也相当文雅，使用了各种譬喻与没听过的高级词汇来形容自家的商品，乍一听或许会以为是谁在朗诵文学诗词。
这就是王城城心区一贯的风景。这里的居民不是在上层社会挣扎求生的平民，就是没有名声、没有地位的没落贵族，努力想往上爬与努力不往下掉的人，交织成一副礼仪端正、谈吐得宜，但又带着紧张感与各种计谋猜测的社会景象。
从小在此地成长的尤司提，本来并不作多想。直到他被父母带往卢恩城，亲自见到真正的冒险者，感受到冒险者活跃的城市中，那gu热烈奔放的情感。从那时起，他便渐渐对於出生长大的这片土地感到厌倦。
他厌倦这些繁文缛节，装模作样的行为举止，咬文嚼字的说话方式。他厌倦这个夹在贵族与平民之间，什麽人也不是、什麽地方也去不了的状况。
他想加入冒险者，加入让他感受到心头如波浪般澎湃、全身血ye热烈沸腾的那群人。与那个浑身散发耀眼光芒、照亮他原本所不知道的世界的「最强冒险者」，前往各个战场，肩并着肩，背负着人类的荣耀与魔兽作战……
然而现在，他第一次感受到梦想裂成一块块碎片。
他没有方法，不知道该怎麽做才能加入冒险者这个大家庭；他也没有能力，虽然曾经上过剑术课，但也只在拥有规则的一对一安全决斗下才勉强堪用；他更没有天赋，冒险者普遍应该具备的魔法能力，他很有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得到。
一路走到现在，他像是路标突然被拔除的旅人一般，茫然失措，不知该往何处而行。
他垂着头，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夏日的强力yan光晒得他浑身发烫，为他的心绪多添了一分烦躁。他忍不住找了一家餐厅，点了一杯冰凉的「小孩子麦酒」消暑。幸好他习惯随时在腰带上系着一个小腰包，里头放着应急的钱币与乾粮，能免於需要赊帐的窘境。
「小孩子麦酒」是种有着白se泡沫的深褐se饮品，外表与真正的麦酒极为相似，味道甜中带点微苦。但它和真正的酒不一样，不会导致在喝多了之後导致脸部胀红、情绪激动、失去平衡感等等负面作用，因此被视为给小孩子喝的酒，也就因此得名。
不过尤司提倒不明白为何大人们总ai喝那种缺点一堆的饮品，而且那些还b小孩子麦酒苦多了。他想，就算是长大之後，他也不会去喝那些真正的酒吧。
他边喝着从地窖拿出来的冰凉饮料，边随意地浏览店内客人。距离中午还有一大段时间，但要说刚起床又嫌太晚，因此店内相当空荡，除了他以外只有一个拄着拐杖的老爷爷，身边有着年轻的侍nv服侍；两个年纪b他略小，服仪整齐、举止端正，看起来像是贵族的小孩，正带着新奇的表情尝试各种不同的食物；还有一个全身罩在深se斗篷之中，看不见外貌与年纪，但从身材来看应该是男人的可疑人物。
尤司提不禁盯着那个可疑的男子看。打从尤司提进店以来，他就一直只喝着同一杯饮品，而且每次都是轻啜一口就放下，就像只是在假装喝东西一样。并且男子不时会四处张望，一下看看门口，一下又透过窗户看看街道。
或许只是在等人吧。尤司提对自己说。虽是夏季，但维鲁布姆王国地处北边，若是从南边的王国来的人，这样的温度对於他们来说或许稍嫌寒冷。
尤司提耸耸肩，收回目光。差不多也该来面对现实了。
他居然在上课途中就这麽跑了出来，这下子该怎麽办呢？
毕竟他没有天分，不如就此停止课程吧？同样的花费，还不如拿去学习更上一层楼的剑术，或许也可以学习弓箭或是其他的武器，再请母亲帮忙找找吧。
不过，就此放弃的话，他几乎可以想像出父亲会以怎麽样的语气和表情嘲讽他了。
——看，我就说吧？连个新手级的魔法课都熬不过去，更别妄想当冒险者啦。
「……可恶！」
他用力放下杯子，溅出了几滴褐seyet在木头桌面上。他盯着杯中晃动的饮料，又想起了刚才见到的画面。
「可恶的菲莉珍……」
要不是她突然跑来，说不定他今天就会成功感受到魔力了吧？而且，如果不是和她b较，或许他也不会发现自己毫无天赋的事实，现在依旧努力地练习着魔法。
又或许，早点发现自己没有天赋，也算是件好事？
至少不必再浪费更多时间，白白走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没错，就是这样，他安慰自己。但这样的想法反而使他的身t更加沉重，x口像是被异物闷住了一般。
难道，他永远无法触及，三年前所见到的那道光芒吗……
「——嘿。」
是个成年男子粗犷的声音。尤司提抬头一看，发现那个全身罩着斗篷的怪人不知何时坐到了自己桌边，正低头看着他，嘴角微微挑起。
近距离之下，尤司提看见对方藏在斗篷兜帽下的，是一双自信且炙热的眼神。他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个人……
「在练习魔法啊？」
「嗯？」
「最近很多孩子都是这样啊，用水杯做练习。这个方法是不错啦，但是没有大人在旁边协助的话，要抓到诀窍可是不容易。」
在尤司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就自己劈哩趴啦说了一堆，而且还压低了声音，像在诉说什麽秘密似的。
接着，他更是突然抓住尤司提握着杯子的双手，整个人朝尤司提贴近。
快逃。尤司提立刻用全副身心警戒起来。虽然很难相信，但是他曾听说过，有些三、四十岁的成年男子，喜欢将和他一样未成年的少年或男孩当成目标，做些他想像不到的恐怖事情……
他正想把男人的手甩开，却突然感觉双手手掌流过一阵暖意。
「什、什麽？」
「感受到了吧？这就是魔力。」
魔力？怎麽回事？尤司提混乱地看着自己和男人的双手。
「我把我的魔力传输给你，藉此唤醒你的魔力。」男人在他耳边说。「感觉到魔力在流动了吧？现在把它推出手掌看看，就从掌心那边开始吧。」
在惊讶与疑惑之下，尤司提不自觉的听从男人的指示。他闭上眼睛，努力抓住手掌中那gu流动着的某种东西，然後想像着要把那团没有形t的魔力推出t外，慢慢地、慢慢地——
「看吧，成功了。」
听见男人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看见一公分也未移动的杯中，小孩子麦酒的yet表面却开始晃动起来。
「……这……这是我……？」他结结巴巴地说着，脑袋无法顺利地思考。
男人将双手移开。「对呀，不信你再试一次。」
yet表面恢复平静。尤司提赶紧再度闭上眼睛，回想刚才的感觉，将还留在手掌中的那gu温度朝外一推——
yet动了起来，相当确切地，由於他所放出的魔力而动了起来。
「你还满有天分的嘛！」男人动作粗鲁地r0ur0u他的头发，站起身。「可惜我没办法收你为徒弟，毕竟我已经有一个臭p的小鬼要照顾了。继续加油吧，等你哪天成为一个伟大的魔法师，我会再回来看你的。」
男人朝着店门口走去，似乎是打算离开。
尤司提忍不住站起身，也不顾旁人的眼光，对着男人的背影大声说：「我不想成为魔法师，我要成为冒险者！我一定会成为冒险者，然後总有一天，和最强冒险者并肩作战！」
男人转头，露出有点淘气的笑容。「那我就期待那一天了。」
你叫什麽名字？尤司提正想问他，此时一名刚进入店里、身穿旅人服装的青年慌慌张张地抓住男人的斗篷。
「会长！谢天谢地，总算找到你了。恶作剧也该玩够了吧，快点跟我回去，全公会的人……不对，整个卢恩城的人都在讨论会长卸任——」
「嘘，别在这里说这件事，我也没有在恶作剧。还有——」
突然之间，狂风大作。明明店门与窗户全都关着，强劲的风势却不知道从何而来，打得人睁不开眼睛，耳际一时被呼啸声所占满。
「——我可是不会和你走的！」
男人留下一句狂妄的宣言，在狂风之中仍如没事一般地打开店门。下一秒，他就这麽消失在尤司提的视线之中。
随着神秘男人的消失，狂风也完全止息。一脸错愕的青年，语气中带着不满以及些微的敬佩，喃喃自语道：「还是老样子喜欢ga0些夸张的把戏……」
「先生！」餐厅老板从柜台後出现，对着仍占在门口的青年大喊。「刚才那是魔法吧？您这样做我们会很困扰！」
「不、不是我啦！」
「……等一下！」尤司提宛如大梦初醒，追上转身就跑的青年。「那个人是谁——」
砰。青年关上店门。而老板也在此时来到了尤司提身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小朋友，买了东西要付完钱才能离开，知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
就这样，神秘男子随着狂风消失，这件事也在店内客人的心头如风一般迅速消逝。
然而，尤司提仍深刻记得，男人的话语与表情，以及帮助他掌握魔力时的那gu热流，还有那炙热的双眼与充满魅力的回眸一笑。
另外，虽然没能问出男子的名字，但是他总觉得，在男子离开之前的那一刻，他看见了男子隐藏在兜帽底下的那一头灿烂金发。
虽然是毫不相识的陌生人，但男子的话给予尤司提极大的鼓励。
毕竟，尤司提明明什麽事也没做，却从男子那边得到了他渴望的话语。男子甚至说了「可惜我没办法收你为徒弟」，这不就是被人所认可的证明吗？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尤司提便重拾信心，决定今後也会重新踏上这条充满挑战的冒险者之路。
当他回到家中，告诉两人方才不可思议的际遇时，se裘老师只是微微一笑，菲莉珍则怀疑一切都是他编出来的。於是他当场利用老师的玻璃球实验，果真成功让水面波动起来。之後，他和菲莉珍便不停互相较劲，看看谁制造出的波浪更大一些。
看着自己成功控制住魔力的证明，尤司提按捺不住，大声宣布在遇到神秘男子之前，他一直不敢说出口的梦想。
「我要成为冒险者！」
「哼，如果你能成为冒险者，那人家一定也行。人家也要当冒险者！」
「啊？」
他从来没听说过菲莉珍也有这种梦想，不禁斜眼看她。难道是为了把他b过去才故意这麽说的吗？
「我们就来bb看谁会先成功吧！」菲莉珍一脸天真地笑着。
「不，先成功还不够厉害，更厉害的是能够加入最强冒险者的公会——龙魂公会，然後和他并肩作战，这才是我的目标！」
「好啊，那人家也要加入那个什麽龙魂公会。」
「喂，我看你什麽都不懂吧，就别y要黏着我了。」
「谁黏着你。要加入，当然就要加入最强的啊！」菲莉珍挥着拳头。
没想到她也有热血的一面啊。尤司提愣愣地盯着她。
此时，一直默默旁观两人的se裘老师兴味盎然地开口。
「既然你们都想成为冒险者，那麽，我就给你们一些建议吧。」